第151節(jié)
“但是,這幾個月來,上頭,有,惹不起的人,對主子,生了不該生的心思…咳咳!”作為一個忠心耿耿的屬下,這話說出來真是相當(dāng)不容易。 鶴唳目瞪口呆:“喲!有人看上言四了。”她頓了頓,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男的女的?” 一狼眼神更狠:“與你無關(guān)!” “哦,男的?!柄Q唳秒確定,“怎么啦,不想被爆菊就想逃到海外?哪有那么好的事,他不回來啦?” “與你無關(guān)!” “海外的人可比咱大明的人不講究多了。你家主子是把外頭當(dāng)啥?蓬萊仙境嗎還是無人區(qū)?再說了,他有勇氣放棄前頭,怎么突然就沒勇氣放棄后頭了?“ “與你……”一狼突然頓住了,冷靜道,“我不能被你氣死?!?/br> “……哈哈哈哈被你發(fā)現(xiàn)了哈哈哈哈!”鶴唳囂張大笑,“我說他那么厲害怎么會招惹上這事兒的?他那么任性我還以為東廠是他的呢?!?/br> “這就是個圈套?!耙焕钦Z氣惡狠狠的,”他把他放任至今,以至于他除了被他庇護(hù),無處可去?!?/br> “哦喲,養(yǎng)成!捧殺!棒!我突然對那位大佬很感興趣了?!柄Q唳星星眼,“他是誰?。俊?/br> 一狼張了張嘴,不作聲。 鶴唳了然,點頭:“與我無關(guān),我懂。” 她撩了下頭發(fā):“好吧,你就想說,言四那么想出去,是想完成理想的同時逃避成為禁臠的命運對嗎?” “……” “成,我會給你轉(zhuǎn)達(dá)的,你瞑目吧?!柄Q唳擺擺手,“不過效果我可不保證啊。畢竟還剩兩天了。”她舉起兩根手指,“兩天,你們主子絕對沒準(zhǔn)備好,畢竟他還有時間揍你。” 這次一狼真的驚訝了,他捂緊了肚子,還企圖狡辯一下:“不,不是……” “得了吧,他那種狂躁型,發(fā)起瘋來六親不認(rèn),打死你還能讓你感恩戴德的人種,我見多了……你怎么不勸勸你主子,直接來找驚蟄說清楚,求個情或者下個跪,說不定驚蟄心一軟就帶上他了呢?” 一狼又捂緊了肚子,眼神顯示他大概就是因為這么做才挨打的。 “恩,好吧,你走吧?!柄Q唳甩甩手,“我去找他說說。” 一狼咳了一嘴血沫,他隨手一擦,這次真的低聲下氣了:“鶴唳小姐,請你,千萬要,告訴謝大人?!?/br> “嗯哼?!柄Q唳給了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等確認(rèn)一狼真的已經(jīng)離開了,她繼續(xù)馬不停蹄的,往柳氏房間走。 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箭在弦上了還出這幺蛾子,傻子才幫你傳話,切!驚蟄一心軟讓位了怎么辦,那就輪到我死不瞑目了!” ☆、第157章 大明的風(fēng)貌, 和過去的那么多個朝代,是不一樣的。 至少鶴唳對此很有發(fā)言權(quán), 戰(zhàn)國、漢、唐、宋,她隨著每一個歷史的頂點過來, 每一步踏過來都俯視眾生, 喜怒哀樂民生安亂, 她看得清楚。 鄭和啟程的時候, 并不是上來就是萬噸寶船,京杭大運河再牛掰, 一氣兒也吃不下這個噸位,沿途的拱橋也不答應(yīng)。各色貨船綿延十里, 裝得全是永樂大帝對onepiece的拳拳之愛, 還有的就是像驚蟄這種帶點投機(jī)取巧的皇商之流。他們“自愿”將大量的貨物“布施”到海外,宣揚大明國威,相對的也能加強(qiáng)他們所代表的家族在國內(nèi)的特權(quán)。 當(dāng)然次數(shù)多了, 也有人從中偷偷摻私貨,在規(guī)定的量外多攜帶一些商品,以國內(nèi)人想都不敢想的價格出售給海外那群“蠻夷”,只要有命拿回來花,那就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航海富三代,翻船毀一生。這話到哪都不假。 水路從北京到江蘇只需要半個月的時間,中途還需要大量補(bǔ)給,因為各處都有訂下了還需要上供的物品,北方皇家工匠的瓷器琉璃, 南方皇室特供的綢緞?wù)凵?,那都是必須拿出去秀一秀的東西。 綿延十里的貨船首尾相接緩緩啟動的時候,運河今日今時的整個河段都是完全封閉的,兩岸的人或羨慕或興奮或憤恨的看著那支皇家船隊囂張開拔,可再怎么也遮掩不住因為心潮澎湃而露出的笑容和歡呼。古來這樣大規(guī)模運出去的貢品大多都用以敬獻(xiàn)番邦得獲短暫和平,卻沒想到今時今日能看到國家國力富裕到三番五次去揚國威。 明朝百姓的自豪感大概在崇禎以前都是處于古人水平線上的,連散財童子都當(dāng)?shù)孟残︻侀_。 鶴唳站在岸邊,雙手輕握,昂首挺胸,冷眼看著。 驚蟄所在的船就在眼前過去,船上除了來來去去還在碼貨的船工,并不見東家驚蟄,反而有兩個熟悉的身影在上面。 李狂和柳平瀾。 兩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站在船邊,一起巴著船沿,用差不多綠的臉陰沉沉的望著岸邊的人群。 驚蟄要帶走李狂是很科學(xué)的決定,他很有用,是鉗制鶴唳的好道具。大家一個師門出來的,雇主代表一切,雇主的代表當(dāng)然不言而喻。李狂在手,鶴唳絕對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輕舉妄動。 可是柳平瀾也被帶就有點玄學(xué)了,考慮言四的處境,難道驚蟄臨走覺得不爽,想把柳平瀾整成男寵爽一爽? 嚯!已經(jīng)說不上是不是驚蟄的風(fēng)格了,她已經(jīng)快被大明王朝的開放驚習(xí)慣了。驚蟄如果真的這么做了,撐死算個入鄉(xiāng)隨俗罷了。 “都怪你!挑什么衣服嘛!一個大活人都看不好!”鶴唳抱怨道,“挑就算了,還挑一身原諒色,什么鬼嘛!這下好了,紅配綠,唱二人轉(zhuǎn)嗎?” 她穿了一身白底紅衫的中性裝,似乎是柳氏年輕時用來玩耍騎馬的衣服,明顯穿的次數(shù)不多,還半新著,青山同樣白底,卻是正兒八經(jīng)的墨綠外袍…… 鶴唳挪遠(yuǎn)了一點,撇撇嘴。 青山表情很僵硬,他哪知道什么原諒色,只是覺得這一套比較過得去,誰料到會遭到這樣的嫌棄,心里很苦,但又不想說,只是冷冷的看著驚蟄的貨船過去。 “這不是鶴英雄嗎?你巴巴的為他謝驚蟄看家護(hù)院那么久,怎的,他出去瀟灑了,不帶著你?” 言四的聲音忽然出現(xiàn)在后面,他手里把玩著一個小剪刀一般的玩意,笑如春風(fēng),面若桃花:“我也不說什么如果了,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如何,我言四爺做東,帶你們下館子,走么?” 鶴唳回頭看了他一眼,兀自走開,不僅走開,還唱起了歌:“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 “鶴唳!”言四突然提高聲音,“我就那么討你厭嗎?” “陣營不同怎么談戀愛?!柄Q唳背著身往后擺擺手,轉(zhuǎn)而還是抱住某原諒色的胳膊,“再見我心靈受傷了決定浪跡天涯少年你給我當(dāng)坐騎不?” 言四在后面沉默了一會兒,竟然跟了上來,在后面晃啊晃:“恩,相比之下,給你騎也不錯呀,來嗎,騎不騎?當(dāng)你的狗也行呀,給你看家護(hù)院…嗯…前頭西面的憐芳小筑的雅間很不錯哦,主人家調(diào)香是一絕呢,安神香不錯,催~情~香更是……恩~” “你的笑容已泛黃~花落人斷腸~我心事靜靜淌……”鶴唳接下了剛才唱的曲兒,兀自嘎嘎嘎笑得很是開心,完全不理會后面言四越來越輕的聲音。 逐漸的,聲音消失了,鶴唳便也不再唱歌,兩人往京城東郊沿河的小船塢走去。 “怎么樣?”鶴唳小聲問。 青山往后看了一眼,有絲嘆息:“他不跟了,但還看著我們?!?/br> 鶴唳便放心的回頭也看了一眼,只見言四一個人站在后面,纖瘦的身影沒了高壯的一狼襯托,幾乎要融化在空氣中。 “矮油,好可憐喲~”鶴唳打了個寒顫,沒什么表情,語氣卻很夸張。 “那就別管了。” 他們已經(jīng)約好了一艘商船,那個商家運輸?shù)氖潜边吿胤N的木料龍爪槐,南方的富商總喜歡些帶有特別寓意的木料來裝點自家。 此次他們過去是為了商定出發(fā)的時間,因為不知道運河段什么時候才解禁,商家無奈之下只能約定明早出發(fā),這也是預(yù)估最早也最合適的時間了。鶴唳和青山本來就有事需要留出時間,這么確定以后自然皆大歡喜,兩人手拉著手,又回到了柳府。 他們有正經(jīng)事。 趁著驚蟄不在,柳氏也徹底失去了言四的保護(hù),那么偷她的項上……墜子,自然是最佳時機(jī)了。 無論如何,戲總得做足,驚蟄上船之前與柳氏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降至冰點,根本沒有再去把墜子要回來的心情。這可急壞了一票“導(dǎo)演”和“編劇”,此時只能想辦法把墜子偷到手,送到驚蟄身上去。 深夜,鶴唳蹲在陰影處,碎碎念。 “就算一個空投扔到船上一個角落也好?。】甲C記錄也沒說是在哪個尸骨身上發(fā)現(xiàn)的,我覺得妥,把人送上船,把墜子扔上去,完美!” “恩?!?/br> “但是臥槽啊,都特么幾點了!不會是死在外面了吧?日啊!好多蚊子,嗯啊癢!” “她可能宿在馮家?!?/br> “不可能!言四這時候了不可能還有心情跟她偷情,他浪費這時間那絕壁是真愛了!你相信他真心愛那個傻【嗶……】嗎!” 青山嘆口氣,搖搖頭:“再不回來,只能去馮……來了。” 不遠(yuǎn)處,只見一個人跌跌撞撞的沖過來,哭哭啼啼,后面的丫鬟又要舉燈籠又要跟著跑,很是吃力,還沒到院子,就被柳氏喝退:“還跟著做什么?!瞧我的笑話嗎?” 丫鬟很是惶恐,連連告罪跑了。 棒啊柳氏!鶴唳心中為她那么懂事的行為點贊,連忙探身要出去打劫項鏈,忽然被青山拉回去,她一跟頭栽進(jìn)他懷中,正發(fā)愣。就見柳氏迎面沖了過來,一把抱住她和青山前面的樹,打了幾下,泣不成聲。 “言錦春!我恨你!” 鶴唳抱著頭默默縮進(jìn)青山懷里。 “我要是真傻!你以為我們能活到現(xiàn)在嗎?!”她涕泗橫流,“我好恨?。〖蘖藲⒏赋鹑?,你還來騙我!為什么?為什么!我就是不想要一個圖我家財?shù)囊揽?!我一腔真心,就差剖給你看了!我柳家大小姐,要什么沒有!憑什么讓你們這群臭男人這么糟踐?!憑什么?!” “她好像沒發(fā)現(xiàn)自己弟弟被拐了?!柄Q唳和青山咬耳朵。 這么近的距離,沒察覺那就是聾子,柳氏當(dāng)即嚇呆了,尖叫都變調(diào)了:“誰?!出來!” 鶴唳本就不在乎被不被發(fā)現(xiàn),走了出去,客氣的擺擺手,剛想打招呼,忽然想起什么,羞澀的笑了笑:“你好,對不起啊,拿了你的衣服穿,為什么不說是偷吶?因為我不會還噠?!?/br> “……是你?你們!”柳氏后退兩步,“你們來做什么?!”她勉強(qiáng)挺起胸膛,再次端起那無懈可擊范兒,“要錢,自己拿。要命…哼,請隨意…我沒什么能失去的了。” “別這么說呀我們只是想要回…臥槽墜子呢?!臥槽!墜子呢大嬸!墜子!”鶴唳指著柳氏的脖子大叫,“昨兒還看到的!你弄哪去了?” “那個啊…”柳氏笑容有些慘淡,“你們既然聽見了,我還有什么可以遮掩,從來我都會把最好的東西給那個人,如今自然也不例外?!?/br> “給言四了?他在哪?!” “不知。”柳氏眼淚又掉了下來,“我與他,已經(jīng)一刀兩斷了啊啊啊啊??!”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話還沒說完,鶴唳已經(jīng)上來一個過肩摔,隨后騎上去到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陰森道:“老板很喜歡我們女雇員,為什么呢?因為我們狠,對女人,更狠…你說你下巴要是碎了該怎么辦呢?你大概不知道吧,差不多就是口水嘩啦啦的流…” “他救過我的命?!绷贤回5溃谷蛔窇浰频呐ζ饋?,“他以為我嫁給驚蟄才是最好的…寧愿放棄榮華富貴也要讓我有個健全的未來…縱使現(xiàn)在他說他從來不愛我,也是因為他不希望我背負(fù)不忠的名聲…他那么痛苦了,我雖然恨他絕情,但我不會出賣他…” “wtf!在說什么喲!你病比我還重!”鶴唳二話不說,一拳打了下去,噗一聲很是嚇人,拳頭離開時,柳氏的半邊臉直接腫了起來,但那也沒她驚訝的眼神來得有質(zhì)感。 “你真以為我不會動手啊?”鶴唳比她還驚訝,“我這么坐著端著也是消耗動能勢能的,能浪費嗎?第一拳是給你那些加料的湯水的,沒錯我知道你和驚蟄殺父之仇,但那跟我沒關(guān)系,我就是你殺父仇人那一邊的打你沒毛?。∧阕约荷导掊e人能怪誰?第二拳你讓我想想…” “戀芳小筑!”柳氏幾乎是喊出來,終于驚恐了,“我從那回來但現(xiàn)下他在何處我就不知了!” 接著眼中雖然滿是哀求和羞慚,到底沒哀求出聲。 雖然繞了圈子,但鶴唳也沒辦法,她青山用眼神達(dá)成了共識,便站了起來,想了想,還是沒劇透言四才是她柳氏殺父之仇的主使。人家憑實力演得□□無縫,她何必去做那個劇透狗,愛咋咋地吧。 兩人馬不停蹄出了柳府,直奔戀芳小筑。幸好白天言四提到過,他們直接沖過去,得知言四早就走了。 接著就是言四的宅子和常去的娛樂區(qū)… 毫無線索,仿佛他也跟著驚蟄上船了一樣。 眼看著天快亮了,鶴唳終于著急了:“完啦完啦!這下翻船了!怎么辦!” “無妨,若是沒有墜子,很有可能不是這次,”青山安慰道,“若實在不行,便把你的扔進(jìn)去。” 鶴唳很想說是不是自己的墜子別說泡幾百年水了就是化成灰她也認(rèn)得,但折騰了一夜一無所獲,她實在沒心情說什么,眼見著時間快到了,兩人頂著低壓往船塢趕。 臨上船有東廠番子囂張的詢問著船家什么,見他兩人上船,瞥了一眼就放行了。兩人一路走過貨倉往客艙走去,剛路過一個半空的貨倉,鶴唳突然聳了聳鼻子,眼神詭異的看向青山。 青山點點頭,于是鶴唳打頭摸進(jìn)去,里面儲藏的事用來防震的大堆稻草,藏人相當(dāng)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