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外面方萍焦急的問:“陛下如何?” 張易之搪塞道:“小滿伺候的舒服,陛下欲好好休息?!?/br> “外頭都這樣了,陛下如何還能睡著?” “方姑姑,陛下的身體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群臣此時就算拿著刀沖進(jìn)來,她也無計可施,你現(xiàn)在該想的,是如何讓宮衛(wèi)守住這兒,等群臣來時,如何說服他們不要傷害陛下!” “可是陛下……” “陛下一直醒不過來!醒來便命小滿伺候,這點皇命,你都要抗嗎?” “不行,奴婢要進(jìn)去……阿瑞、金榮,沖進(jìn)去!”外面一陣推搡sao動,張易之連忙叫了自己的護(hù)衛(wèi),雙方一陣對仗,熱鬧得很。 更顯得里面寂靜森寒。 “哎……”小滿輕聲嘆息,“萬萬沒想到呀?!彼瞄_帷幕:“講真,我是真不想對你動手,你那么厲害,千年無一??!喂,醒醒!” 相比張易之,小滿的動作就粗魯?shù)亩?,他一陣推搡,女帝終于睜開了眼。 一片清明。 “哎呀,竟然把我都瞞了過去……不過這樣也好,不需要我多解釋了吧,親愛的陛下,玉璽在哪,你懷里?你枕頭旁?還是,你背后?”他的眼神與點到的位置同步,最后落在女帝身后一片鼓鼓囊囊的錦被和軟墊上。 “咳咳!”女帝咳了兩聲,她艱難的撐起身子,“小滿,你究竟是何人?“ “現(xiàn)在追究這個還有意義嗎?”小滿輕笑,“玉璽在哪?”沒等女帝開口,他又道,“其實你給不給我根本無所謂,因為大不了我就跑,沒人能抓得到我,只是如果你給,事情就比較好玩,相信你應(yīng)該明白,誰都不想弒君,不管你傳位給誰,你都是有兩年太上皇當(dāng)?shù)??!?/br> “你倒是考慮的周全?!迸燮D難的咳嗽了一下,其無力和蒼白,分明就是一個垂暮老人,讓小滿覺得,自己動作大一點都會把人弄死。 “我還有更周全的考慮呢,等你當(dāng)太上皇的時候,把奉宸府搬到你身邊去,你可以撇了所有事情,養(yǎng)好身體,天天只要吃喝玩樂便行,陛下,你現(xiàn)在雖然這把年紀(jì),但是有些時候,還真是少女一樣厲害呢?!?/br> “呵呵!”女帝笑了一聲,滿臉皺紋都在抖動,她從被窩里拿了一個大繡囊出來,“朕還有何可說呢?來拿吧,是死是活,朕都要歇息了?!?/br> 小滿心下有點異樣,但是一個八十歲老人實在沒法給他危機(jī)感,聽外面打斗的聲音越來越明顯,不由的也有些著急,立刻伸手去拿,卻不料女帝手一翻,東西掉落的同時,她反手緊緊抓住了小滿的手腕,大喝一聲:“來!” 小滿一驚,下意識的要掙脫,拿另一只手去掰女帝,可一個垂暮老人的全力一抓又有多恐怖,那只枯骨一樣的手青筋暴露,緊接著女帝另一只手也用上了,她自己隨即側(cè)躺在了床上,用全身力氣扯住小滿。 “你!” 就在她躺下的那一刻,她身后的錦被忽然一掀,一個纖細(xì)的聲音蛇一樣躥出來,越過女帝的身軀,照著小滿的心窩子,手起刀落! 嫌一刀扎心不夠,她手中銀光一閃,刀片帶著銀鏈一轉(zhuǎn),轉(zhuǎn)瞬間就纏住了小滿的脖子,她雙手一扯,上下一舞,頸間和大腿間兩大動脈瞬間血崩如井噴!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等小滿騰手去摸自己的武器時,他已經(jīng)離死不遠(yuǎn)了,只能死死盯著兇手,雙眼暴突,手不知該捂脖子,還是捂心,還是捂大腿……“鶴……唳……”他嘶嘶的,仿佛從齒間擠出來,“你……” “沒想到那么輕松啊?!柄Q唳又扭了一會兒,才意猶未盡的演完,低頭輕柔的掰開女帝的雙手,長時間不用力,女帝的雙手當(dāng)時就脫力僵硬了,她抬手推倒了小滿,在嘭的一聲后仔細(xì)的給女帝按摩雙手:“你休息吧,接下來交給我?!?/br> 把女帝塞進(jìn)被窩里,她跪在床上,居高臨下觀察了一會小滿的傷口,確認(rèn)他必死無疑后,才忽然瞪大眼,雙手捂嘴,一副超驚訝的樣子倒吸一口氣:“??!天吶!小滿你怎么了!你怎么這么容易就掛了?!” 小滿嗆出一口血沫,咬牙切齒。 “嚶嚶嚶你不要這樣瞪我我好害怕呀嚶嚶嚶!”鶴唳捂住臉從指縫間看他,“哎呀脖子割太長了……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有些手滑。” “噗!” “你好燕小滿先生請問此時此刻你有什么感想呢?”她忽然把匕首當(dāng)話筒湊到小滿面前一副采訪的語調(diào)。 “燕舞……不會,放過……咯……” “我還怕她放過我呢?!柄Q唳一副很怕怕的鱷魚漆,回頭見小滿眼神已經(jīng)渙散,笑道,“哦,說起,立夏我已經(jīng)干掉了呢,多虧你把他送過來,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他也在,告訴我,這兒還有誰呀?告訴我告訴我!” 小滿雙眼一瞪,再說不出話來,許久才撐著口氣,冷笑:“有,有,你,干不過,的人……” 鶴唳眼珠一轉(zhuǎn):“青山?” 小滿眼中有一絲暢快的冷笑。 “哎,說你傻……”鶴唳下床蹲在他身邊溫柔的摸他臉,“青山可是立志做我老公的人,你說的干,是哪個干呀?”她嘴上笑著,語氣更是嘲諷,“真要說干,女王大大,你干過了嗎?” 小滿已經(jīng)神志不清,他的喉間噴涌著血和含糊的咆哮,終于雙腿一蹬,再無聲息。 鶴唳看了他一會兒,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頭,看到女帝還處于昏睡邊緣,正強(qiáng)撐著。 “那張紙……”女帝也累得不輕,往書桌上抬抬手,“還有……” “什么?” “他們?!迸弁獾畹姆较颍傲艚o,群臣……” “好?!柄Q唳答得很利落,她甚至跪了下來,認(rèn)認(rèn)真真磕了個頭,“但有所命,不敢辭也!” 女帝笑了笑,實實在在的躺在了床上:“去吧,朕還要,養(yǎng)神,對付,接下來的……” 她昏睡了過去。 外殿,二張帶的侍衛(wèi)都是好手,甚至說因為二張作惡多端,干仗經(jīng)驗?zāi)鞘窍喈?dāng)豐富,即使是女帝的護(hù)衛(wèi),三兩句話的功夫還是能夠擋住,可時間長了就有些不支,眼見兩個宮女瘋了一樣要沖進(jìn)去,正暗暗叫苦,卻聽吱呀一聲,內(nèi)殿的門自己開了。 二張心情極為復(fù)雜的回頭,還沒看清人臉,就感到手肘和腳踝一陣劇痛,同時跪了下去,慘叫起來。 “鶴唳!”正對大門的方萍看清了來人,大驚,“陛下呢?” “好著呢。”鶴唳輕笑,收起了手間的銀光,她背后背了個布袋,嘴里鼓鼓囊囊的不知在嚼什么,只看到是白白的東西,她艱難的咽了下去,指著二張,“陛下有命,不要打擾,把他倆留給群臣,再鬧……你們沒那么蠢吧?” 她望著幾個二張的侍衛(wèi),他們立刻跪下。 “小滿呢?!他到底在做什么???”方萍驚叫著沖了進(jìn)去,外面兩個護(hù)衛(wèi)宮女則上前來綁人,卻發(fā)現(xiàn)二張四肢流出一灘血,竟是轉(zhuǎn)瞬間就被挑斷了手筋腳筋! 她倆駭然抬頭,哪里還能見到鶴唳的身影,方萍卻又沖了出來,大聲問:“燕小滿呢!他可有出去?!” 一群人搖頭,沖進(jìn)去尋找,除了女帝的床前的絨毯被割掉了一大塊,露出的地板上隱隱可見黑色的焦痕,其他什么都沒有。 空蕩蕩的房間,竟似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女帝安睡的姿態(tài)一如往常,甚至還帶著一絲輕松的微笑。 “陛下。”方萍顫抖著坐倒在女帝床前,她還是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一時間淚如泉涌,后怕得全身哆嗦。 用眼神示意外面阿瑞和金榮堵住二張慘叫的嘴,關(guān)上門,她垂眸點燃了熏香捧在床邊,看著女帝在煙霧中顯得柔和的臉,靜靜等待。 一念反復(fù),一念翻覆,女帝床前如是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噗,仿佛看到尾巴了~ ☆、第96章 神龍革命 李遠(yuǎn)佞手中舉著□□,跑在前頭, 身旁是堂兄李遠(yuǎn)憂, 還有張柬之的孫子張鐸。 月明星稀,冬夜冷寂。 喊殺聲震天, 兵刃交加的聲音不絕于耳,四面都是刀光反射的冷月, 隱約的火光閃爍,刺目卻又溫暖。 他感覺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雜亂無章, 快若奔雷。 “前面就是迎仙宮!”最前面的人回頭大吼,“殺二張!除jian佞!” “殺!”后面大聲回應(yīng)。 “四隊分兵!堵住所有出路!不要讓他們跑了!剩下的除了跟我的人, 其他全部去奉宸府!若有抵抗, 一個不留!” “殺!”熱血沸騰。 李遠(yuǎn)佞激動的眼前都空白了, 他一往無前的跑著, 感覺踩在了棉花上,身后就是護(hù)送著太子的隊伍, 只要沖進(jìn)迎仙宮,斬殺二張,面見圣上,就能匡扶大唐! 他腳步越發(fā)快了, 前面巍峨的宮殿在夜幕下如一頭巨獸,可卻意外的沒有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威壓。 他喘了口氣,眼睛一瞟,忽然頓住。 “阿佞!你怎么了!”堂弟的突然立正嚇到了身邊的李遠(yuǎn)憂, 他連忙往他看的方向舉起□□,一臉警戒。 “我看到鶴唳了?!?/br> “你被那妖婦魘住了嗎,怎么這時候都能想到她?。俊?/br> “不是想!是真的看到了!”李遠(yuǎn)佞抬頭,“她剛才掛在廊檐上!” “掛廊檐上的不是鬼就是三尺白綾!快走!” “不!我真的看到她了!”李遠(yuǎn)佞咬牙,“不行,我要去看看!我要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別胡來!想想這是什么時候了!”李遠(yuǎn)憂一把拉住他往前扯。 “可是!” “你還是不是我們李家的子弟!”李遠(yuǎn)憂回頭怒吼。 李遠(yuǎn)佞一縮脖子,不甘不愿的繼續(xù)沖向前。 可他的腦中再次浮現(xiàn)方才看到的場面。 鶴唳穿著一身粗布在廊檐上盤腿坐著,手撐著臉笑意盎然,還沖他眨了眨眼,他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她的笑聲。 將軍府中的鶴唳靦腆淳樸,縱使偶爾兩句奇怪的話也顯得天真直白,絕不會有這種詭異輕佻的笑……可他在看到的時候,卻下意識覺得,她就該這樣。 這絕不是臆想,這肯定是他看到的! 等到事成,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問問她,為什么要欺騙他! 此時,士兵們已經(jīng)護(hù)送著太子等人沖進(jìn)了迎仙宮,本來以為會慌亂逃竄的張易之和張昌宗竟然沒有跑,半死不活的躺在一群宮女的包圍中,看到來人,更面無人色,嚇得抖動起來。 他們被扯起來跪在血泊中,抖若篩糠,張昌宗竟然還有點氣力,他顫顫巍巍的叫:“陛下!陛下!”叫著,還沒聽到什么回音,眼淚已經(jīng)掉了下來。 從小滿有進(jìn)無出,到那個女人笑著出來為止,他已經(jīng)知道大勢已去,甚至猜測到自己如今的狀況也是女帝授意,可是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認(rèn)命,凄慘的叫著:“陛下!救救六郎??!陛下!” 他被一只手粗魯?shù)耐妻艘幌拢乖诹伺赃厪堃字纳砩?,張易之失血過多,處于昏迷的狀態(tài),被拉起來又倒下,最后別人也不管了,忙著在宮中整頓禮儀,準(zhǔn)備面見圣上。 面前出現(xiàn)一雙錦靴,他抬頭,看到了太子李顯。 李顯在眾多重臣的擁護(hù)中,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太子……殿下……”張昌宗這么說著,卑怯的低下頭,恍然發(fā)現(xiàn)他似乎從未在這個太子面前有過這樣的姿態(tài)。 他倏然握緊了身后哥哥的手臂,冷不丁的想笑,卻更想哭。 李顯擁有著李唐皇室多代下來的俊美,卻因為才能平庸和中年無為而顯得有些不惹眼,此時沉沉的看著面前地上的二張,殺子之仇涌上心頭,眼中的殺氣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他什么都沒說,左右看了一眼。 張柬之立刻會意,指著二張厲聲大喝:“來人!把著禍國jian佞,拖出去,斬了!” 混沌的張易之一震,死到臨頭才有些意識,他強(qiáng)迫自己睜眼,第一反應(yīng)和張昌宗一樣,掙扎著往內(nèi)殿的大門爬去,嘴里顫顫巍巍的大叫:“陛下!陛下!救救我們!” “哥……”張昌宗還是忍不住流了淚,“哥,讓我們留在這的,是陛下……” “不是,不是,我們還可以伺候陛下……” “拖出去!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