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穿著古裝的劇組演員陸陸續(xù)續(xù)從院子里走出來,好些個一邊走一邊揉著膝蓋,面帶淚痕地低聲說著話。 “程董?”一道有些無措的問候聲將眾人嚇了一跳。 程牧站在墻邊的陰影里,筆挺西裝勾勒出高大的身形,臉上表情淡淡的,和以往一樣,顯得漠然嚴(yán)肅。 耳邊一道接一道問候聲傳來,他隨意地點了兩下頭,一抬眸,目光落到了人群后面。 陶夭被尤可人挽著出來了。 她穿一套略顯精致的素色古裝,頭上發(fā)飾有些亂,眉眼間染著一絲疲憊,正和邊上衣著更為狼狽的于菲菲低聲說著什么。 程牧微微蹙眉,尚未開口,陶夭前面的女生扭頭朝她說了句話。 下一瞬,陶夭抬起頭看向他。 程牧勾唇笑了一下,冷漠的臉色因此顯得溫和。 他走出了陰影站在古樸的燈柱邊,個子比邊上竊竊私語的演員都高,一個笑容,帶著奇異的安撫人心的效果。 陶夭感覺到自己胸腔里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動著。 夜晚的風(fēng)好像很溫柔…… 邊上,于菲菲回神后小聲說:“程董這對你也太好了吧?大半夜都跑過來接?” 尤可人看了陶夭一眼,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她眼眸里的亮光。 她印象里的陶夭哪里有過這樣的時候,像個突然就陷入愛情的小女生,變得鮮活靈動了許多。 幾個人很快走到了程牧邊上。 尤可人和于菲菲下意識落到了后面,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陶夭有些尷尬,輕聲問程牧:“你怎么來了?” “只許你中午看我,不許我晚上找你???”程牧聲音壓得很低沉,一瞬間,兩個人都想起了中午的甜蜜。 “你明天不去公司嗎?” “可以晚點?!背棠琳f話間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裹住她的肩,低聲責(zé)備說,“怎么也不知道披件外套?” “下午遲了點,脫在化妝間忘了帶過來?!碧肇惨恢皇诌馓?,小聲問,“你不冷?。俊?/br> “我是男人怕什么?”程牧哼笑著說了一句。 陶夭一噎,隔著戲服,仍舊能感覺到他西裝上的溫度。 周圍一起下戲的演員很多,低語聲不時落到耳邊,陶夭有點窘迫,便也不怎么好意思多說話。 程牧攬住了她的肩頭。 兩個人散步似的走到了化妝間門口。 程牧止步說:“我不進(jìn)去了,在外面抽根煙?!?/br> 陶夭哦一聲:“那你把衣服穿上。” 程牧站在她跟前微微俯身:“來。” “什么?”陶夭以為他要親,下意識往后退了一小步,臉蛋紅紅地說,“大庭廣眾,你正經(jīng)點?!?/br> 程牧有些古怪地勾起一邊唇角:“讓你把衣服幫我穿上,你瞎想什么呢?到底誰不正經(jīng)?” 陶夭一愣,咬著唇攥緊了手里的衣服。 程牧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陶夭踮起腳將衣服披在他肩頭,被他黑亮的眸子看得有點心里亂糟糟,一扭頭進(jìn)了化妝間。 程牧直起身看著她有點倉促的背影。 他動作隨意地穿了外套,隨手扣了一個扣子,在身上摸出煙盒,拿了一根煙含在嘴里。 “表哥誒。”邊上,驀地響起了一道清甜的女聲。 程牧含著煙回頭看一眼,對上謝靈兒笑嘻嘻的臉色,她擠著眼問:“你別是想給我找個十九歲的小表嫂吧?” 程牧低頭點著煙吸了一口,隨手夾在指間,徐徐地吐了一口煙圈,淡聲說:“有何不可?” 謝靈兒:“……你認(rèn)真的呀?” 程牧輕嗤一聲:“很閑啊,閑的話收拾東西回酒店睡覺去?!?/br> 謝靈兒扁扁嘴,嘀咕說:“我就隨便問問嘛。我爸媽他們都問起陶夭了誒,我都不知道怎么說。還有其他人吶,你懂的。” 程牧定定地審視了她一眼。 謝靈兒聳聳肩:“我可什么都沒說?!?/br> 程牧抽著煙,懶得說話。 謝靈兒看著他的臉色,過了半晌,又有些遲疑地道:“姑父應(yīng)該不會同意吧,我聽說陶夭無父無母,是孤兒誒?!?/br> 程牧將煙頭扔到地上踩滅,聲音冷淡了一個度:“誰說她是孤兒?” “???” “她有我?!背棠羵?cè)頭瞥了她一眼,“懂?” 謝靈兒愣神地點了點頭。 有些不敢說話了。 自己這一向沒什么人情味的表哥可真是越來越難懂了,看這意思,對陶夭用上真感情了? 簡直難以相信…… 她蹙著眉胡思亂想,突然又聽到邊上程牧沉聲說:“告訴朝你打聽的那些人,她早晚跟我姓,少惹為妙。” 謝靈兒:“……” 早晚跟他姓? 她好一會才回味出這句話里的意思,再抬眸,程牧已經(jīng)到了化妝間門口。 陶夭沒卸妝,換了衣服就出來了。 程牧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輕笑著說:“還挺快?!?/br> “嗯,怕你等太久?!碧肇惨е秸f了一句,余光瞥到謝靈兒,側(cè)頭看著她笑了一下。 謝靈兒彎了彎唇,笑容淺淺。 進(jìn)劇組第一天就遇到陶夭,親眼目睹她一天一天產(chǎn)生變化,從當(dāng)初那個隱忍寡言的樣子成了現(xiàn)在這個眉眼含笑的樣子,從當(dāng)初那個遇到耳光只能忍的角色成了現(xiàn)在這個敢對許蔓還手的姑娘,她的心情頗有些一言難盡。 十九誒,能讓這一位上心成這樣,真是不可思議。 謝靈兒眼看著兩人走遠(yuǎn)了。 —— 夜色漸深。 酒店和劇組其實有一段距離。 陶夭出劇組走了一小會,突然問:“你沒開車過來?。俊?/br> “酒店車庫停著。”程牧攥著她手,笑笑說,“怎么,是不是覺得累,不想走過去?” “還好?!碧肇苍捯袈涞?,從路邊駛過的一輛車?yán)锟吹搅顺龘]手的尤可人和于菲菲。 尤可人有點怕程牧,剛才怎么都不愿意和她一起出來。 車子在她視線里開遠(yuǎn)了。 路上很安靜。 夜空里沒幾顆星星。 涼風(fēng)撲在臉上,會讓人越來越清醒。 陶夭發(fā)現(xiàn)自己心情很安寧。 “想什么呢?”邊上程牧使了點力道攥緊她手指,微微有些不悅地說,“突然啞巴了?” “沒?!碧肇餐A瞬阶?,看著他笑,“感覺周圍有些太安靜了?!?/br> “大晚上的,能不安靜?” “你不覺得這安靜的感覺有些不真實嗎?” “不覺得?!背棠列χ戳怂谎?,“我看你是想睡了?!?/br> “沒?!碧肇灿悬c說不清楚心里的情緒。 她思緒其實很清晰,剛演完一場戲,精神還有點興奮,可就是這樣和他牽手走著的感覺,讓她有些恍惚。 “上來。”程牧突然解開了西裝扣子,在她身前半蹲下。 陶夭愣一下:“干嘛???” “背你回去?!?/br> “不用?!?/br> 程牧低聲哼笑:“我這背上可從來沒背過人,香江這地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 他話未說完,陶夭直接趴上去摟了他脖子:“好了,走吧?!?/br> “死丫頭?!背棠寥滩蛔⌒αR了一句。 陶夭將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靜靜地趴在他背上,心情突然間有點復(fù)雜了,小聲說:“我爸爸活著的時候也背過我。” “嗯。你以后可以將我當(dāng)成你第二個爸爸。”程牧不咸不淡地說。 陶夭差點涌出來的淚水被他一句話給憋了回去,氣笑了:“走開啊你,美死你?!?/br> 程牧聲音低低地笑了笑,沒說話。 陶夭將臉頰貼在他頸側(cè),過了一會兒,又道:“你真的沒有這么背過別人呀?一個都沒有?” “呵,知道自己有福了吧?!?/br> “我不相信?!?/br> “那就當(dāng)有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