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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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麗嬪嘆了口氣,“我這位meimei雖然糊涂,但有一件事,與我的感覺倒是一樣?!彼哪抗獍迪聛恚骸敖妫舨坏??!?/br> …… 姜府里,姜梨剛剛從葉家看望薛懷遠(yuǎn)回來。 一進(jìn)院子,清風(fēng)和明月迫不及待的迎上來,待到了里屋,清風(fēng)道:“姑娘,您走了后,季氏不久后就進(jìn)宮去了。” “進(jìn)宮?”姜梨坐下來,奇道:“她進(jìn)宮做什么?” “奴婢偷偷買通了淑秀園的丫鬟,聽說是進(jìn)宮見麗嬪娘娘去了?!?/br> 桐兒聞言,大驚,看向姜梨:“姑娘,季氏突然見麗嬪,莫不是為了您的事?” “就是就是,”明月跟著在一邊點頭:“奴婢也是這般想的。您回了府里后,季氏一直風(fēng)平浪靜的,指不定在攛掇什么陰謀。如今見麗嬪娘娘,莫不是要麗嬪娘娘坐主,在想什么歪招呢?!?/br> 清風(fēng)明月兩個好好地丫鬟,和桐兒呆的時間久了,幾乎也要被桐兒帶歪了,私底下說話可是一點兒也不客氣。姜梨笑道:“沒事,左右她們也奈何不了我。” “就怕他們使陰招。”桐兒面色嚴(yán)肅的開口。 “沒關(guān)系?!苯嫦氲叫渲械哪侵恍∏傻拇缮冢缃穸嗔艘粋€籌碼。姬蘅說有什么事情的時候可以吹響哨子,他安排在姜府里的人會出現(xiàn)。這人也就算姬蘅暫時借給自己的,怎么用的話,應(yīng)當(dāng)都是她說了算吧。 也許是因為想到自己多了一個可以隨便用的人,也許是剛剛看了薛懷遠(yuǎn)姜梨心中高興,面上的笑意怎么也都忍不住。 桐兒古怪的看著姜梨,都想不明白明知道季淑然已經(jīng)在暗中謀劃事情了,姜梨不心生警惕,怎么還能如此開心? “對了,寧遠(yuǎn)侯府那邊也下帖子過來了?!泵髟聫男渲刑统鲆环馓樱f給姜梨。 “寧遠(yuǎn)侯府?”白雪詫異,“寧遠(yuǎn)侯世子都已經(jīng)定了親事,這么還給姑娘下帖子?” “不是周世子,”清風(fēng)道:“是五小姐下的帖子?!?/br> “姜玉娥?”姜梨打開帖子的手一頓,往下一看,那帖子還真是姜玉娥下的。上頭只說許久都沒見到姜梨,邀請姜梨去周家小聚。 姜梨只看了一眼,就把那帖子拋向一邊。 “姑娘?”桐兒不解。 “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我實在沒心思來應(yīng)付她?!苯娴?。姜玉娥這封帖子,就差沒在上面寫“來者不善”四個字了。在姜府里,她和姜玉娥自來不對付,姜玉娥是站在姜幼瑤一邊的。后來因為宮宴上的事,姜玉娥和姜幼瑤鬧翻了,姜玉娥還因此破相,但即便如此,不代表姜玉娥就和姜梨關(guān)系和解了。 況且姜梨以為,一個人的性情不會短時間里發(fā)生天差地別,這封帖子里姜玉娥的語氣措辭十分溫和,仿佛換了一個人。若非是清風(fēng)明月拿出來,姜梨肯定懷疑這帖子根本不是姜玉娥寫的。 姜玉娥如此低三下氣,就為了讓自己去周家小聚,姜梨可不這么認(rèn)為。那周彥邦后來想明白了宮宴上自己算計他,未必會甘心,怕是想借著姜玉娥的手生出點什么事,她可沒功夫陪著他們一起唱戲。 “就這么不管了?”桐兒問:“奴婢還是拿去燒了吧,或是存了?姑娘得回帖拒絕才是?!?/br> 姜梨想了想,道:“不扔,想辦法在姜幼瑤的丫鬟經(jīng)過的路上落下來,讓姜幼瑤看看吧。” “這是為何?”白雪不解,“三小姐見了,不是更生氣嗎?” “是啊,她腦子不好,一生氣就做出出格的事。我想有她在鬧一鬧,季淑然總要忙著應(yīng)付她,從而沒工夫?qū)Ω段?,消停幾日。就算是暫且不對付我,容我弄清楚他們究竟想干嘛也好,不打無準(zhǔn)備的仗,這一仗,有準(zhǔn)備的打,不是才更熱鬧么?” 幾個丫鬟合計了一下,覺得此事可行,就商量著如何自然而然的將這封帖子帶到姜幼瑤面前。 姜梨將他們打發(fā)了出去,說是要看書,待坐到書桌前,卻是摸到了袖中的銀哨。 銀哨冰冰涼涼,很難相信這府上居然還藏有姬蘅的人。姜梨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現(xiàn)在不太安全,等天色晚了,她得先試用一次。 …… 到了夜里,整個姜府都陷入了沉寂。 姜梨讓桐兒和白雪都去睡了,推說自己還要看會兒書。等兩個丫鬟離開后,姜梨站在窗口,從袖中摸出那把哨子,輕輕吹響。 她不曉得姬蘅的人會不會聽到,又是以何種面目來出現(xiàn)。她先得試一試,姜梨靜靜的站著,耐心的等候。 過了片刻,窗戶門前的樹下,突然有人影一閃,似乎有什么人站在窗下了。 姜梨輕聲道:“進(jìn)來吧?!?/br> 下一刻,那人悄無聲息的從窗口躍了進(jìn)來,停在了姜梨面前。 姜梨掩上窗,回頭一看,待看清楚那人的面貌時,忍不住也是呆了一呆。這人不是別人,卻是姜家的花匠,成日在府里幫忙打理花園的,姜梨記不起他的名字,卻曉得有這么個人。據(jù)說這人還是季淑然令人高價請回來的,侍弄的一手好花草。 他年紀(jì)甚至不大,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生的稚嫩俊俏,聽說那一手侍弄花草的功夫十分難得,便是之前季淑然那盆最喜歡的蘭花快要死了,也是此人挽救回來的。 姜梨起先覺得很不可思議,沒料到這人竟然會以此種身份潛伏在姜家,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好似十分自然。要知道姬蘅最愛賞花,府里收集了世間奇花異草,他府里的小廝人人都會種花,人人又都俊俏。這人既會種花又俊俏,的確就是姬蘅府上的人。只不過沒有人想到,姬蘅的人膽子這般大,敢明目張膽的來姜府當(dāng)花匠而已。 “你叫什么?”姜梨問。 “屬下趙軻?!被ń车?。 “趙柯,”姜梨沉吟了一下,“你來姜府多久了?” 趙柯沒想到姜梨會問這個問題,看了姜梨一眼,沒有回答。姜梨道:“你主子既然告訴了我你的存在,暫且你與我應(yīng)當(dāng)不是敵對的目的。我想姬蘅也清楚我會問你這個問題,他既然沒有反駁,就是默許了。你只管說,我保證他不會因此責(zé)罰你?!?/br> 趙軻也是自小跟著姬蘅的,姜梨一口一個“姬蘅”,直呼姬蘅大名,讓趙軻心中詫異不已。他不知道是姜梨膽子太大,還是姜梨與姬蘅之間的關(guān)系要比他想象中走的更近。總之,趙軻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七年前?!?/br> 七年前,那時候姜梨已經(jīng)離開姜家了,那時候姬蘅也才不過十四歲的少年,竟然就讓人潛伏在姜家,不過這么多年,姜家沒倒,那看來他派人在姜家,并不是想把姜家弄垮。 “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姜梨問。 “在姜家做花匠,若有大事,跟大人稟告,無大事,侍弄花草?!壁w軻答道。 他倒是很坦誠,但姜梨知道,也就到這個地步為止了。更深的東西,趙軻是不會說的,也許他根本也不知道。 姜梨點頭:“你知道今日季淑然進(jìn)宮去見麗嬪了吧?” 趙軻點頭。 “她去見麗嬪做什么?回府之后,又有什么動作?”姜梨問。 趙軻道:“屬下沒有跟進(jìn)宮,不知季氏和麗嬪二人籌謀什么。但今日聽聞從淑秀園丫鬟所說,姜幼瑤懷疑您……”他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此話有些難以啟齒,頓了頓才繼續(xù)道:“是被山精野怪附了身,才會從青城山回來后性情大變。季氏就是聽了此話,突然決議去宮中?!?/br> 姜梨瞧了他一眼:“淑秀園的事情,你倒是聽得很清楚。莫不是我這院子里的一舉一動,也逃不過你的眼睛?” 趙軻沒有說話。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姜梨道:“我知道這是你主子的命令,與你無關(guān)。沒關(guān)系,你要看就看著吧。季氏進(jìn)宮的墓地,我大約已經(jīng)猜到了。” 趙軻看向姜梨,這么快就猜到了?而且姜梨態(tài)度篤定,沒有一絲猶豫??磥砦募o(jì)說得對,這位姜二小姐,心里有主意的很,膽子還很大。 姜梨垂下眼眸,季氏的這種手段,實在不陌生。當(dāng)初她嫁給沈玉容,剛到燕京,沈玉容那時候春風(fēng)得意的時候,她作為沈夫人外出應(yīng)酬,聽到了許多高門秘聞。但凡有正房想要陷害寵妾,尋求道長法師的幫助,是很常見的事。 當(dāng)然了,姜梨不是普通的寵妾,她是姜元柏的女兒,季淑然想要陷害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普通的道長法師,怕是也不能讓旁人信服。所以季淑然才會想到麗嬪,麗嬪在宮中,人脈眾多,麗嬪為季淑然找到的那位高人,一定聲名在外,他的話,才能起到絕對的作用。 “沖虛道長?!苯娴馈?/br> 趙軻抬起頭,詫異的看著姜梨。 “三年前,麗嬪在宮中因被寵妃使用巫術(shù)陷害,命在旦夕,幸得沖虛道長出現(xiàn),救了麗嬪一命,麗嬪才漸漸好轉(zhuǎn)。麗嬪想要將重金酬謝這位道長,這位道長卻分文不取,又自去云游了,從此不見蹤跡?!?/br> 趙軻心中疑惑,這些事情,雖然算不上宮中秘聞,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知道的。更何況姜梨三年前還在青城山,如何能得知這些事情。當(dāng)時太后認(rèn)為宮中出現(xiàn)了這種事,是丑聞,不可外揚,因此宮中人都被下了封口令。 但姜梨卻仍舊知道了。 姜梨微微一笑,她看得出來趙軻的疑惑,但她也的的確確知道這件事。這件事后來是沈玉容告訴她的,不知道沈玉容從哪里聽來的。但那時候他已做官,自然能接觸的到這些秘聞。 “季氏找麗嬪,無法就是要借麗嬪的手尋一位高人。沒有什么高人比這位沖虛道長更適合的了。我看,”她眸光微涼,“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沖虛道長,很快就要再次出現(xiàn)了?!?/br>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姨娘 大約猜到了接下來季淑然的打算,姜梨反而安下心來。 凡事最糟糕的,莫過于處在被動的局面,不知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從而無所準(zhǔn)備。但當(dāng)知道了,哪怕知道面對的是困境,但總能循著線索找到出路,就不是毫無辦法。 姜梨曉得,薛家一案后,永寧公主已經(jīng)盯上了自己,且不說沈玉容那頭會如何精神,跋扈的永寧公主,一定會在接下來尋找理由找自己麻煩。在這之前,倘若季氏母女安安分分的,姜梨也沒工夫在這上頭花費太多時間。但季氏一直死性不改,姜梨已然覺得,留下季氏一直在姜家,并不是個好主意。 她得把閑雜人等清除出去。 趙軻已經(jīng)走了,姜梨坐在榻上,內(nèi)心浮起一個疑問。季氏為何要對自己窮追不舍?便是當(dāng)年葉珍珍留下一個孩童,到了年紀(jì)也該嫁出去,不必趕盡殺絕。就算看上周彥邦這樁婚事想搶過來,也不用置姜梨于死地。當(dāng)年姜梨殺母弒弟人人皆知,眾目睽睽的事情無可抵賴,但在這之前,聽聞姜梨和季淑然相處的也算和睦。 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雖然后來傳言是姜梨頗有心計,假裝與繼母友好,到了繼母懷了身子的時候才推季淑然小產(chǎn)。但姜梨以為,當(dāng)年的姜梨年紀(jì)太小,且從小又處在這樣的環(huán)境,手段和心機無人教導(dǎo),如何能到此種地步,連季淑然都能算計的了。 這事姜梨一看就覺得有些蹊蹺,但由于時間隔得太過久遠(yuǎn),很多事情都不好查起,如今季淑然步步緊逼,倒是讓姜梨生出要徹查此事的決心。倘若這其中還有什么隱情,大約就可以成為對付季淑然的工具。 不管如何,明日再去找趙軻詢問一番。 想到此處,姜梨便睡下了。 瑤光筑里,今夜姜幼瑤也是無眠。 她的丫鬟金花今日在姜府走廊里,緊跟著姜梨的丫頭桐兒時,桐兒落下了一封帖子,自己沒發(fā)覺。金花拿起那帖子,打開一看,竟然發(fā)現(xiàn)是寧遠(yuǎn)侯府給姜梨下的帖子,當(dāng)即不敢耽誤,就將帖子給了姜幼瑤。 姜幼瑤睡不著,反復(fù)摩挲著這封帖子。帖子倒不是周彥邦下的,而是姜玉娥。想到姜玉娥,姜幼瑤便恨得咬牙切齒,周彥邦原本該是姜玉娥的姐夫,如今卻成了姜玉娥的夫君。她的心上人,如今摟著姜玉娥夜夜安眠。雖然姜玉娥只是個妾,雖然沈如云才是周彥邦的正妻,但想到自己曾經(jīng)根本不放在眼里,極盡輕蔑的三房女兒竟然搶了自己的夫君,姜幼瑤就恨不得撕碎了姜玉娥。 但眼下,姜玉娥已經(jīng)被納入了寧遠(yuǎn)侯府,再過不了多久,沈如云和周彥邦的親事也快到了,姜幼瑤沒有一點辦法。她想去找周彥邦,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與周彥邦說清楚。她不相信周彥邦對她一點兒情義也沒有,若非人算計,他們原本應(yīng)該是很好的一對。 “姜梨……”姜幼瑤看著面前的帖子,姜玉娥和姜梨自來不對付,從前也是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為何嫁到了周家后,反而來邀請姜梨去小聚。不說自己,姜幼瑤畢竟害姜玉娥額上留下了疤,姐妹二人面子上的和睦也不愿意做,但姜玉娥連自己的親jiejie姜玉燕也不肯見,獨獨請了姜梨,這就耐人尋味了。 宮宴之上,季淑然曾說過,本來想要算計的是姜梨和葉世杰,最后出事的不知為何成了周彥邦和姜玉娥。一定是姜梨在其中搞的鬼,姜梨大約和姜玉娥得了什么協(xié)定。如此一來,才會讓姜玉娥逞心如意。如今這封帖子的出現(xiàn),似乎完全證明了季淑然的猜想是真的。 只有姜梨和姜玉娥私下里便有了交情,才會鬧得如今的境地。 姜幼瑤沒有把帖子的事告訴季淑然,她收下了帖子,也不打算還給姜梨。她決計重新以姜梨的名義回一封帖子給姜玉娥,重新?lián)Q個時間地點,看看姜玉娥和姜梨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必然要掀她們的底。 …… 這一夜,就在姜府里幾處院子個人揣度中度過了。姜梨醒來的時候,燕京的冬日難得出了一回太陽。 院子里積雪未化,抬眼照在積雪之上,發(fā)出細(xì)微的暖色光澤,照得人心也是暖洋洋的。姜梨照例打算吃過飯去見薛懷遠(yuǎn)。洪孝帝說過,廣納天下神醫(yī)為薛懷遠(yuǎn)醫(yī)治,看能否有機會喚起薛懷遠(yuǎn)的神智。 這些日子,來葉府的大夫絡(luò)繹不絕,甚至還有洪孝帝親派的宮中太醫(yī),但來了看過薛懷遠(yuǎn)之后,卻又是紛紛搖頭,表示不能醫(yī)治。 姜梨起初還很失望,但葉明煜卻安慰她,無論如何,薛懷遠(yuǎn)還活著也是一件好事,還活著就有希望。再者,眼前的薛懷遠(yuǎn)不必記起在獄中度過的可怕事情,也不必知道自己兒女慘死的噩耗,這樣過著,未必不會快樂一點。等他恢復(fù)神智,接受了命運帶給他的巨大打擊,便會覺得,這些什么都記不起來的日子是如何珍貴。 聽葉明煜這么一說,姜梨也是內(nèi)心復(fù)雜。一方面,她希望父親能恢復(fù),今生今世,她還能和父親相認(rèn)。另一方面,她又覺得,讓父親回憶起那些不公,實在是太殘忍了,她沒辦法這樣對待一位可憐的老人。 不管如何,每日去探望薛懷遠(yuǎn)還是要做的。 姜元柏冷眼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姜梨知道自己的舉動令姜元柏不悅,不過眼下她不在乎,她總不能放著自己的親生父親不管。 在去葉府的路上,走廊里,姜梨遇到一個陌生的婦人。 這婦人年紀(jì)已經(jīng)不小,眉目間依稀能看得出年輕時候的風(fēng)致,穿的不像是下人,卻也不華麗,身邊只帶了一個丫鬟。神情十分平淡,平淡到如同一汪沉寂多年的死水,激不起半點斑斕。 她們在走廊之上撞見,婦人的丫鬟喚了一聲“二小姐”給姜梨行禮,那婦人這才慢吞吞的看向姜梨,跟著輕聲喚了一聲:“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