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他清楚老花興奮什么,老花說,有了屋子,再攢點(diǎn)錢,就可以娶黃菁菁過門。 黃菁菁瞪了周士武眼,用力甩開老花的手,“你們就慣著他吧,遲早有天當(dāng)個酒鬼?!?/br> 老花笑得開懷,規(guī)規(guī)矩矩坐著,不敢再惹黃菁菁不痛快。 吃過飯,收拾好院子,黃菁菁給老花鋪床,下午客人多,也沒來得及,叫劉慧梅和劉氏的話不太合適,鋪到一半,老花就進(jìn)來了,歪歪扭扭的步伐,身子?xùn)|搖西晃,噗通聲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黃菁菁罵了句,老花毫無動靜,瞇著眼,看著頭上的賬頂出神。 “四娘......”說話都在打結(jié),老花含糊的喊了兩個字,舉起手,抬起腳,蜷縮著身子滾了圈,嘴里喃喃自語喊著他的名字,喊著喊著,聲音低了下去,黃菁菁又氣又好笑,“干啥呢?” 老花家境殷實(shí),從小到大不懂啥人情世故,栓子的心眼都比他多,朝外喚周士武進(jìn)屋把人拉起來,誰知半晌過后,外邊都沒動靜,她想了想,眉頭頓時擰了起來,抬腳走出去喊人,“老二,作死哦,喊不應(yīng)了是不是?” 老花被她嚇得酒醒了大半,坐起身,只看到黃菁菁交疊的身影,他搖搖頭,強(qiáng)撐著下地,誰知沒站穩(wěn),腳下一崴,身子前傾,撞到了旁邊的凳子上。 他這一磕著,暈過去一宿沒醒來。 周士武惴惴不安守了一宿,他原本想騰些時間叫黃菁菁和老花多處處,結(jié)果弄成了這副樣子,黃菁菁?xì)獾媚樕F青,把老花扶起來扔到床上就走了,害他挨了一頓罵。 見老花悠悠睜開眼,周士武忙扶著他坐起身,“花叔,您沒事了吧?” 昨晚他要去請大夫,黃菁菁罵他說醉酒請什么大夫,他便沒去,老花額頭腫了個青色的包,他擔(dān)心傷著腦袋。 “花叔,您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老花揉揉腦袋,疼得他倒吸了口冷氣,看著屋里的嶄新的家具,有些沒回過神來,“四娘呢?” “我娘在家呢。”周士武縮回手,去桌前給他倒了杯水,這時候,院門傳來吱呀聲,迎著清晨的光,黃菁菁抱著米久,提著個籃子來了,他喊道,“娘,您來了,花叔醒了。” 黃菁菁的臉色不太好看,眼角周圍nongnong的一圈黑色,臉略微浮腫,一看就是沒休息好的緣故,老花盯著黃菁菁看了片刻,不知為何,臉上的笑怎么掩飾不住,“四娘,你別擔(dān)心,我沒事了,喝醉睡過去了?!?/br> 便是周士武,都以為是黃菁菁擔(dān)心老花一宿沒睡的緣故。 “我才不cao那個心?!秉S菁菁語氣不太好。 窩在他懷里的米久聽著老花的聲音,轉(zhuǎn)過身來,一雙眼通紅,伸著手要老花抱,黃菁菁把他遞給周士武,米久不干了,扯著嗓子又開始哭,老花心疼不已,急忙叫周士武把孩子給他,米久一到他懷里就止了哭聲,小手抓著老花胸前的衣襟,別提多委屈了。 “平日不覺得他認(rèn)人,昨晚又是哭又是鬧的,說不什么都不肯睡,抱著走了一宿?!秉S菁菁放下籃子,揉著發(fā)脹的眼,看向窩在老花懷里的米久,“一身酒味也不嫌臭?!?/br> 老花的笑僵在了臉上,他以為黃菁菁臉色浮腫是惦記他的緣故,沒料到是被米久給折騰的,他換了個姿勢,卻看米久閉著眼睡著了,他接過手也就一下的事兒,問道,“米久是不是累著了?!?/br> “他累什么累,我才累了一宿?!被@子里裝的是米久要喝的奶,昨晚怎么哄都哄不好,劉氏也來哄,米久就是哭,她一直以為孩子好帶,看老花輕輕松松就把米久哄安靜了,輪到她,差點(diǎn)折騰得她去了半條命。 老花輕輕拍著米久的屁股,說話不由得壓低了聲音,“怕是認(rèn)床,他挨著我,都是他睡里邊我睡外邊,昨晚沒來得及和你說,他睡覺,你把他的褥子墊在他身.下,別裹著他,裹著他睡,他不舒服?!?/br> 黃菁菁抱怨,“哪是裹著他,倒下都不肯?!彼Я艘凰?,這會兒雙手酸得厲害,后腦勺一抽一抽跳得疼,上了年紀(jì),經(jīng)不住熬夜,這會兒頭暈?zāi)X脹。 老花看她不舒服,把米九放在里側(cè),站起身,讓黃菁菁在他床上躺一會兒,黃菁菁真提不起精神,顧不得他睡過的酒味重,待老花一出門,她就脫鞋躺了下去。 周士武要去灶房做飯,被老花攔住了,“昨晚還有許多剩菜,我來弄。” 往后就他做飯了,哪能讓周士武忙。 周士武略有狐疑的看著他,“花叔會弄飯?!?/br> “會的。”老花不想多說,去灶臺下坐定,抓了背簍里的樹葉,掏出火折子,點(diǎn)燃后扔進(jìn)灶眼,然后往里添易燃的柴火,灶眼頓時升起了滾滾青煙,火少旺了,他才往里添竹桿木頭…… 周士武放了心,他要挑柴去鎮(zhèn)上賣,農(nóng)閑了,能掙些錢是一些,沒吃飯就走了。 第92章 092 你娶我吧 老花熱好飯菜, 屋里的二人還睡著,小河邊傳來細(xì)細(xì)碎碎的說話聲,該是結(jié)隊(duì)來小河邊洗衣服的人, 因著米久在屋里睡覺,他擔(dān)心黃菁菁睡太熟有人把米久抱走了而不知,故而想著把院門關(guān)上,自己去后院掃落葉, 剛走到門邊,屋門被人撐開,露出張略為陌生的臉來。 老花擰起了眉,當(dāng)即要大喊, 周四快一步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慫著肩膀道, “花叔, 是我,周四,您不記得了?當(dāng)年您經(jīng)過俺村,夸我生得好看來著?” 周四虛著眼, 左右張望,一副做鬼心虛的模樣湊到老花跟前,“花叔,我知道您中意我娘,村里人說您和我娘要成親了,您娶了我娘, 我就是您兒子了,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周四右臉頰烏青,眉心留了兩道細(xì)細(xì)的疤痕,彎腰駝背,毫無站姿可言,老花沉了沉眉,不急著吭聲,周四只當(dāng)老花默認(rèn)了,臉上一喜,“花叔,我好幾天沒吃過頓飯了,您給我點(diǎn)銀子花唄,羅家的人四處找我,嚇得我東躲西藏不敢露面,真快餓死了。” 老花左右手趴著門,站在兩門的縫隙中,沒讓周士義進(jìn)去,平靜道,“餓死了找點(diǎn)吃的才對,錢能吃嗎?” 周士義故作委屈的抹了抹淚,一個大男人,竟然哽咽了聲,“花叔,您不知道,羅家說找到我的話不會讓我好過,缺胳膊斷腿是少不了的,我想著攢點(diǎn)錢離開稻水村,沒有路費(fèi)啊?!?/br> 老花認(rèn)真想了會兒,走出門,輕輕拉上,順勢落了鎖,周士義不明白他的舉動,湊上前問道,“花叔,怎么了,您沒錢是不是?” “不是,我?guī)闳€地方?!崩匣ǖ膭幼鞣诺煤茌p,指了指小河邊洗衣服的婦人,示意周士義小點(diǎn)聲,又比了比側(cè)邊方向,示意周士義去屋后說話,周士義不明就里,亦步亦趨跟著他走,走到樹林里,老花忽然彎腰撿柴,四周安靜,周士義說話沒顧忌,嗓門大了,“花叔,您到底有沒有錢,我娘那人摳門,把錢當(dāng)成命根子似的,您若沒錢得開口才行,您不開口,她不會給您錢的?!?/br> 老花撿起根樹杈,站起身,左右揮了揮,呼呼空響了兩聲,周士義覺得莫名奇妙,上前兩步,老花忽然轉(zhuǎn)過身來,溫潤的眸子盡是肅殺之氣。 周士義一怔,拔腿就要跑。 老花反應(yīng)更快,伸腿將其絆倒在地,騎在他身上揮起了棍子,聲音刻意壓制著,小小的,卻帶著盛怒,“你還敢回來,你娘為你們cao碎了心,你就不想她過一天好日子,我替她收拾你?!?/br> 一棍子兩棍子落下,揍得周士義哀叫連連,老花捂著他的嘴,叫他叫不出聲來,樹上的鳥雀撲打著翅膀,震下幾片樹葉,屋后離前邊有些遠(yuǎn),婦人們聽到支支吾吾的喊聲,以為是從院子里傳來的,便沒當(dāng)回事,說起老花家昨日吃的席面,滿嘴余香,嘴饞之余,不由得惋惜周家丟了席面的生意。 老花揍得周士義鼻青臉腫,渾身癱軟,無還擊之力了才松開他。 繃著臉,緩緩起身,斂了眼里煞氣,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溫潤。 周士義面如死灰的躺在地上,捂著臉縮成一團(tuán),老花背對他站著,修長挺拔的身姿顯得高大無比,他丟了斷成一小截的樹杈,整理著自己衣衫,警告道,“若你再敢借著四娘的名義在外為非作歹,我打得你手腳殘疾,然后扔進(jìn)山里喂狼?!?/br> 話完,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顴骨,疼得他皺起了眉,中途挨了兩拳,這會才覺得疼,看不出來,周士義餓了幾日還有力氣還手,他抽了抽嘴角,徐徐回了。 去到前院,河邊洗衣服的婦人向他打招呼,他淡淡回以一個笑,找出鑰匙開門,從容淡定,臉上云淡風(fēng)輕,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反手落上門閂,到后院掃落葉去了。 隔著竹籬笆,他恍惚看到個人走向周士義,他把人攙扶起來,損了兩句,“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如今可好,鬧到你二哥跟前,有你好果子吃?!?/br> 周士義渾身沒勁,任由人扶著,彎腰吐了兩口痰,吐出少許血絲來,“村里人說他待人隨和,想著他救過我,一定不會見死不救,沒想到......” 他娘都一只腳邁進(jìn)棺材了,還有人肯娶她,真是枯田都有人耕。 “眼下怎么辦,你娘和二哥他們不出門做席面,方子咱是拿不到了,連錢都撈不到?!蹦凶臃鲋?,一臉嫌棄的朝后邊走。 老花豎著耳朵,趴在竹籬笆前,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外邊。 “我能有什么法子,我大哥到處找我,不敢去鎮(zhèn)上,村里也不敢太囂張,我算是窮途末路了?!敝苁苛x歪著身子,被周士仁打掉的門牙慣著風(fēng),吐字不甚清晰。 男子道,“瞧你這德行,身無分文,媳婦又跑了,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多省事,先說好,我是不收留你了,你自己看著辦,要死要活和我沒關(guān)系。” 男子甩掉周士義的手欲離開,周士義反手將其拉住,“別介啊......我再想想法子,我娘手里有錢,她不會不管我的?!?/br> 二人嘀嘀咕咕走遠(yuǎn),老花隱隱覺得還有事發(fā)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起棍子,呼溜溜沖了出去,好在周士義受了傷,速度慢,很快就被老花追上了,這下老花沒手下留情,抓著周士義一頓打,連那個男子也不放過,鬧聲大,吸引了地里干活的人,李菊幫著劉氏割紅薯藤,聽說老花和人打架,拉了劉氏就朝那邊跑。 老花性子好,說話溫聲細(xì)語,好端端的如何會和人打起來,她邊跑邊喊,孫達(dá)他們跟著追了過去,就看見老花捋著袖子,騎在陌生男子身上,左一拳右一拳的揍著,而旁邊,周士義拖著一只腿,急忙后退。 孫達(dá)怕老花把人打出個好歹,彎腰把兩人分開,朝周士義道,“周四,你還敢回來呢,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你二哥三哥到處找你呢?!?/br> 上前拽著周士義就朝周家走,周士武隱隱透露過,周士義不能留在外邊,否則還會生事,周家的生意是如何沒了的,村里人盡皆知,如今周士義跑回來自投羅網(wǎng),依著周士武和周士仁的性子,肯定不會放過他。 周士義嘴里連連求饒,一個勁求孫達(dá)放過他,余光瞥見邊上的劉氏,周士義噗通聲跪了下去,“三嫂,你可要救我啊,我知道錯了,是這個老頭子啊,他想娶娘霸占娘的銀錢啊,娘辛辛苦苦攢的棺材本,不能兩個人花啊?!?/br> 周士義倒打一耙,污蔑老花居心叵測,惦記黃菁菁的錢,甚至說老花不是當(dāng)年給他們錢的乞丐,聽得老花眉頭緊皺,拳頭松了緊,緊了松,白皙的臉上氤氳著nongnong怒意。 劉氏素來沒個主意,心腸又軟,周士義料定劉氏會幫親不幫理才敢這般大聲,孫達(dá)拽著他領(lǐng)子,另一個天青色直綴的長衫男子被人左右架著朝周家的方向走。 “周四,你就別作妖了,花叔是什么樣的人我們清楚,你狼心狗肺不懂感恩,你說花叔不是就不是了?周大周二周三都說花叔是當(dāng)年幫助你們的人,你咋成這樣子了啊?!睂O達(dá)忍不住為老花說話,周家兄弟,周大秉性最是耿直,絕對不會胡言亂語,他說老花是,老花就一定是。 周四卻睜眼說瞎話,實(shí)在令人氣憤。 “三嫂,你一定要幫我啊,我是三哥親弟弟啊,不能讓我被他打死啊。”他跑的時候崴了腿,此刻鉆心的疼,大半重量都承在孫達(dá)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劉氏握著鐮刀,低聲道,“四弟,什么話你還是對娘說吧,她說了算?!?/br> 語聲剛落,人群背后傳來道清冽的詢問,黃菁菁抱著大哭不止的米久,眉目冷然,“干什么呢?” 聽到黃菁菁的聲音,周士義面色凄然,雙腿一軟,癱坐在地,雙手捶地,嚎啕大哭道,“娘啊,您總算肯見我這個不孝子了啊,兒子知道錯了,您要原諒我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 看清周士義的臉色,黃菁菁沒急著出聲,掂了掂她懷里的米久,米九咧著嘴,咿咿呀呀哭著,見狀,老花快一步走向黃菁菁,順勢接過孩子,背過身,上下微晃,輕輕哄著,小聲把事情的原委說了。 他原本打算揍周士義一頓,叫他知難而退,往后不敢回周家找麻煩,沒料到他們是早有預(yù)謀,防患于未然,他可不得把人揪出來。 孫達(dá)松開周士義,一行人踏至旁邊地里,等著黃菁菁開口,黃菁菁最是得理不饒人,甭說什么親兒子不親兒子,在黃菁菁眼里,就沒這回事,只分好人和壞人,秋風(fēng)掃過,刮起周士義臉上的濁淚,他痛哭流涕道,“娘呢,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打我罵我啊,我知道錯了?!?/br> 他閉著眼,嘴巴張得有拳頭大,嗓門洪亮,不像哭更像是小孩子無理取鬧要糖吃。 黃菁菁頭疼的厲害,委實(shí)沒心思理會他這種人,勞煩孫達(dá)道,“羅家人不是在找他嗎?他既然回來,勞煩你去羅家報(bào)個信,讓他們過來拿人?!?/br> 周士義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瞪大眼,難以置信話是從黃菁菁嘴里說出來的,但黃菁菁就是說了,面容憔悴,無悲無喜,他心下大駭,爬到黃菁菁腿邊,拉著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招呼,“娘,我知道錯了,您打我,您罵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br> 這么多年,他娘從沒露出過如此漠然的表情,他以為他娘會哭喊著揍他一頓...... 黃菁菁抽回手,看都沒看他一眼,請兩個漢子拖著他去周家,拿稻草搓的繩子把他們綁在桃樹下,等著羅家的人來,周士義掙扎著要跑,目光怨毒的看著一臉冰冷而有些陌生的黃菁菁,渾身如墜冰窖,哆嗦著唇,喃喃自語道,“你不是我娘,我娘不會丟下我的,我在外闖了禍,她都會打我罵我,替我擺平,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 “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嬸子為了這個家做得仁至義盡了,你二哥三哥如今能自己撐起一片天,你哪,也該醒事了?!睂O達(dá)拉著繩子,在樹上系好結(jié),朝恍惚不已的周四道,“你都不知道,嬸子累得暈倒了兩三回,方大夫說疲勞過度,你啊......” 周士義垂著頭,眼皮子撩了下,痛哭道,“孫達(dá)哥,我娘是不是不要我了,我錯了?!?/br> “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你啊,就是從小懶散慣了。”黃菁菁能干,大事小事都她親力親為,周士義年紀(jì)小,油嘴滑舌,偷jian?;?,好吃懶做慣了,周士義一而再再而三給家里添麻煩,黃菁菁估計(jì)是心灰意冷了吧。 而且,他可不信周士義是真的知道悔改了,否則那個陌生男子是怎么回事? 他和黃菁菁打了聲招呼便去了鎮(zhèn)上,周士義嚇得臉色慘白,“娘啊,羅家人不會放過我的,您要救救兒子啊,兒子不想死啊,您救救兒子啊。” 王麻子被打得去了半條命,如今還在床上躺著,鄭大他們無人幸免,羅三就是個護(hù)犢子,下手沒個輕重,他怕啊。 黃菁菁不予理會,問劉慧梅有沒有吃食,她還沒吃早飯。 面上波瀾不驚,看得周士義心下惶惶。 他娘真要罵他打他,他還好過些,起碼她娘不是看待陌生人似的對他不聞不問。 他越想越怕,回想起過往種種,渾身發(fā)熱,他娘真不管他的話,他往后怎么辦?哭著哭著,悲痛不已。 看熱鬧的人唏噓不已,心里認(rèn)為黃菁菁太過絕情寡義了,十月懷胎掉下來的rou,哪有拱手給仇人的,還不如自己捂死算了。 秦氏聽到風(fēng)聲,火急火燎來了,她和黃菁菁打過幾回交道,知道黃菁菁的為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周士義坑蒙拐騙壞了人家的姻緣,可不得給別人一個交代,見大家臉上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她為黃菁菁說話道,“你們倒是軟心腸,也不想想人羅家,好好的親事說沒就沒了,換作你們,你們甘心?” 村里人不懂教孩子,人人都護(hù)短,不管兒子做錯什么,爹娘眼里都沒錯,這種自欺欺人看多了,猛然出現(xiàn)黃菁菁這樣的嚴(yán)母,大家有些接受無能,秦氏又道,“若是四娘包庇他事情就算過去了?到時候你們又要說三道四了,說四娘不分黑白,縱容周四在外胡作非為,你們什么人心里明白?!?/br> 秦氏的話說得在場的人面紅耳赤,她們還沒說什么呢,秦氏倒是懂得先發(fā)制人揭她們的短了,人交給羅家人,還有命嗎? 黃菁菁在堂屋坐著,對院子里的事兒充耳不聞,劉慧梅給黃菁菁煮了個雞蛋,周士武回來說黃菁菁在老花那邊吃飯,她就把雞蛋分給桃花梨花吃了,這會兒只得重新煮,大家都關(guān)心周士義,而劉慧梅則更關(guān)心另一個男子,看穿著打扮,不像是村里人,不由得想起王婆子罵周士義狡猾,一早得了風(fēng)聲先跑了,她只當(dāng)王婆子胡說的,眼下看著桃樹下垂頭不言的陌生男子,覺得王婆子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否則陌生男子從哪兒來的? 只是沒人提出來,她不好開這個頭,雞蛋煮好了,給黃菁菁拿到堂屋,她肚子大了,不敢久坐,黃菁菁說坐久了生孩子的時候困難,只得一邊站著一邊做針線活,孩子零到三歲的衣衫襪子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都是嶄新的,好不容易盼來個孩子,什么好的都想留給她。 她站在檐廊上,時不時打量著陌生男子,男子被揍得鼻青臉腫,自始自終低著頭,好像周圍人不存在似的,不求饒不哭喊,甚是安靜。 “四娘,你真準(zhǔn)備把他交給羅家人?”老花坐在桌前,懷里的米久安安靜靜睡著,他慢悠悠剝著蛋殼,眉梢縈起凝重之色,羅家人生得牛高馬大,行事粗獷,周士義落到他們手里哪兒還有命,他不想驚動人就是不想黃菁菁發(fā)愁,沒料到還是讓黃菁菁撞見了。 黃菁菁小口小口吃著雞蛋,目光落到閉眼嚎哭的周士義身上,臉上滿是堅(jiān)決,“做錯了事兒就該有所擔(dān)當(dāng),他自小沒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以為由著性子來,所有人都會讓著他,怎么可能?” 羅家二十歲的大姑娘,能找著門親事實(shí)屬不易,周士義攪黃了人家的親事,不管人家做什么,都是他的報(bào)應(yīng)。 她有些不能理解反對他人做法的是什么心思,自己的孩子做錯了事就該毫無原則的偏袒嗎?對別人造成的傷害誰來承擔(dān),睜只眼閉只眼當(dāng)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