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姓李? 宋軼心里生出幾分古怪,進得大門,才發(fā)現(xiàn)這竟然是個書齋,原諒她初來乍道,實在沒弄明白眼下的局勢。 “這是我在魏帝那里贏來的,以后我們便住這里?!眲㈧系?。 喬三來幫腔,“豫……咳咳,先生可是跟魏帝對弈了三日三夜,才贏得這座書齋!” 宋軼抬眼,只見戴著面具的劉煜愈發(fā)如高嶺之花了,可望不可及。半晌她才嘆了一聲,“魏帝可真大方!” 這樣氣勢恢宏的漱玉齋,她曾經(jīng)做夢都沒想過,唉,誰叫李宓是個守財奴,除了給她把院墻加高,連換張金絲楠木的榻都不肯。 一說李宓李宓就到。他剛走出麒麟臺大門就重重打了個噴嚏,抬頭便見那個單薄的小身板朝這邊走來,不用說,肯定是那個混蛋在說他壞話。 李宓負手而立,在九重臺階上站出了一份仙風道骨,李希快走進步,恭恭敬敬一揖,字正腔圓地說道:“叔祖,畫骨先生和宋先生來了!” 宋軼剛跨了一步臺階,腳下頓時一滑,身子便向側(cè)后方歪過去,身后緊跟的薛濤連忙后退了兩步,而劉煜的手臂剛好將她撈回來。 薛濤的臉色僵了僵,繼續(xù)目不斜視跟著往前走。 宋軼受到的刺激頗大,這都是些什么人吶? 李宓看她那幅模樣很是憋氣,但還是細細地解釋了他與李希和李景的關(guān)系。宋軼失神良久,看看李宓又看看李希,非常認真地問道:“你確定自盡的時候沒撞到腦袋,你們真不像一家人啊!” 李希強調(diào):“著實是一家人!” 李宓臉色變了數(shù)變,這混蛋就是在說他長得不好看,配不上李家人的血統(tǒng)! 劉煜就是帶宋軼來參觀麒麟臺的,這可是他為她贏得的頭一個戰(zhàn)利品,怎么能不好好顯擺一下。 宋軼在驚嘆麒麟臺構(gòu)造之復(fù)雜時,一行人去了她下榻的客棧,匆匆進去,匆匆出來,對馬車上的人道:“秉殿下,那位宋先生已經(jīng)于昨日離開了?!?/br> “離開了?”車簾被掀開,露出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半張面具覆蓋在臉上,儼然正是魏帝失而復(fù)得的皇子拓跋佛貍。 “查!務(wù)必要找到她!” 店家認不得拓跋佛貍,卻是認得皇宮侍衛(wèi)的服裝的,更認得這種鑲金鉗玉馬車的規(guī)格。膽戰(zhàn)心驚地跪了一地,生怕被遷怒丟了小命。 拓跋佛貍卻看也沒看一眼,便打道回宮了。 雖然他年紀大了,但在王府建成前,魏帝特辟了一座宮殿供他居住。他前腳剛?cè)雽m門,后腳宋軼和劉煜便也回宮了,明明是同一個門進來,南轅北轍的道路,給生生錯開了。 拓跋佛貍回到宮中,正想將魏帝給他的衛(wèi)隊調(diào)出去找人,魏帝那頭傳來的頭一道御旨,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讓他明日一早給一家書齋送牌匾過去。 哪個書齋有如此大面子,竟然要一國皇子親自送牌匾? 兩塊被紅布蓋著的牌匾抬過來,拓跋佛貍掀開其中一塊,上書“麒麟臺”三個大字。拓跋佛貍皺了一下眉頭,接著掀開第二塊,熟悉的大字映入眼簾,“漱玉齋”。魏帝親筆題寫的三個漢字,與江左那漱玉齋自是不同,卻毫無疑問是同一家。 這,莫非就是那個混蛋消失的原因? “不用找了。”拓跋佛貍召回了侍衛(wèi)。 少頃又一宮人來報,說武威公主請他過去吃酒,拓跋佛貍回絕了,轉(zhuǎn)頭換上便服出來宮,徑直去了還沒掛上牌匾的漱玉齋。 看似沒有防備的書齋畫院,實則處處暗藏殺機,那些個明里暗里行走的人,沒有一個是原本漱玉齋的,熟悉的警戒氣息撲面而來,儼然是司隸臺的作風。 呵,看來,那個男人還是追過來了。他是不是忘記了北魏跟南宋是最大的敵人?若是身份暴露,想活著回去,怕是不容易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寫得好沒意思,唉 ☆、第一百零八章 也不知道沮渠牧用了什么法子, 不過一天時間,便捕獲了武威公主的芳心。這一點可以從一起用晚膳時武威公主高傲地為他夾了一筷子菜就能清晰地判斷出來。 但獲此殊榮的沮渠牧除了應(yīng)有的禮貌, 連多余的情緒都沒表現(xiàn)出來, 更沒注意到武威公主脈脈看過來那一眼。 不, 與其說沮渠牧是沒有注意到, 不如說他知道卻故意忽視。 他的目標不就是武威公主么?怎么如此不解風情,人家公主都貼上來了,他還不知道回應(yīng)?難道男人也喜歡玩欲拒還迎這一套? 大概正是他這種寵辱不驚激發(fā)了武威公主強取豪奪之心, 反而愈發(fā)在乎起他來。 宋軼觀戰(zhàn)了一晚, 突然覺得,這種戰(zhàn)術(shù)比她死纏爛打有用多了。 夜宴結(jié)束,宋軼和劉煜都沒敢多待,起身告辭, 宋軼的腳在椅腳上絆了一下,身子朝外歪去,劉煜眼疾手快, 扶住了她的腰, 這才站直了。 沮渠牧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在宋軼那握掉一半的腰身上滯留了一下, 轉(zhuǎn)頭,武威公主起身時,也被絆了一跤, 他很順手地扶住了她的腰, 同樣的姿勢,他也自認為自己的手不比劉煜的小, 武威公主看起來也并不肥胖,甚至稱得上是窈窕纖細的,可他的手扶在她腰間時,卻有大部分腰圍暴露在外,這感覺分外不爽。 沮渠牧松開手,武威公主面頰一紅,以為他是為剛才失禮的舉動感到不安了,但身為大國公主,她卻沒有安撫人的心思,被人輕薄了腰,總是要端一下架子的。 “牧皇子,北魏是講禮儀的?!?/br> 沮渠牧拱手:“是我冒犯了,公主請恕罪?!?/br> 一張俊臉依然沒什么表情,卻撓得武威公主心癢難耐。 翌日是漱玉齋正式在北魏開門迎客的日子,身為漱玉齋的半個主人,宋軼和劉煜一大早便過去了。 漱玉齋開業(yè),并沒有發(fā)請柬下去,只貼了一張告示,歡迎能人異士風流才俊入麒麟臺敘談。所有人都在觀望著,漱玉齋門前,附近的茶樓酒肆擠滿了人,卻沒一個貿(mào)然前去,宋軼看看冷落的門庭,對李宓道:“你該養(yǎng)只大黃的?!?/br> 李宓抬頭,“喏,那邊人來了?!?/br>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武威公主的車輦,陪同在側(cè)的不是別人,正是沮渠牧。此兩人一起出現(xiàn),刺激了很多人的眼球。這邊車輦方停,那廂沮渠摩和王玉龍便來了。 李宓將一行人引進前廳用茶,進門的時候,冷眼旁觀的宋軼很清楚的看到沮渠摩看了沮渠牧一眼,眼神是不屑和威脅的,沮渠牧拱手垂眸,請他這位皇兄先行,禮儀一點不輸,表現(xiàn)出相當?shù)暮B(yǎng)。 武威公主回頭看了一眼,還沒跟沮渠牧四目相接,便看到沮渠摩討好逢迎的臉。身為北魏公主,最常見的便是沮渠摩這樣的態(tài)度,讓她看得有些厭煩。尤其是,沮渠摩外形野蠻粗獷,粗野氣息撲面而來,他與沮渠牧就如蒹葭立于玉樹側(cè),容貌氣度高低頓現(xiàn)。 所以,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在武威公主見這兩兄弟之前,從權(quán)謀考量,她自然會更愿意選擇沮渠摩,但見過兩人之后,眼里哪里還能容得下沮渠摩。 “阿牧,坐過來?!敝T人要落座,沮渠摩身為北涼大皇子,未來北涼王位頭號人選,理所當然地坐在最靠近武威公主的位置。他的屁股都要粘到椅子上了,忽聽得武威公主如是說,整個身子都僵硬了一截,但下一刻,臉上卻露出一個笑容,站起身,自動地往旁邊挪了一位。 沮渠牧上前,拱手見禮,沒說什么,便坦然地在沮渠摩上位坐好。武威公主滿意地點點頭。 “我這個弟弟沉默寡言,還望公主不要見怪!”沮渠摩首先端出兄長的身份來。 王玉龍不動聲色地在旁邊喝茶。李宓嗅到焰火味兒,瞥了一眼大堂之外,劉煜和宋軼這兩個混蛋連靠近一下的意思都沒有,此刻已經(jīng)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并不知道,宋軼此刻正掛在一扇窗戶下面聽墻腳。 劉煜本是要來這邊見客人的,看見她那猥瑣樣兒,頓了一下,轉(zhuǎn)過來,隨手拎起從后堂后面進入,進入前廳與后堂之間的暗格之中。 暗格的位置頗高,整個前廳一覽無遺,堪稱絕佳偷窺之地,若是沒有某個混蛋貼過來的熱絡(luò)身體就完美了。 劉煜比她高出大半個頭,此刻站在她身后,幾乎將她整個人都裹在懷里。宋軼回頭瞥了他一眼,美人煜面不紅心不跳,指了指暗格大小,那意思仿佛在說,就這么點大,你讓我站哪里去? 宋軼只得忍了??墒歉杏X到男人堅實的胸肌,有力的心跳,還有淡淡的一絲墨香混合著男人特有的味道傳過來,宋軼渾身毛孔都像是被侵襲了,她明明沒看男人的臉,那張臉卻總要在腦海里晃悠,甚至還擺出魅惑的姿態(tài)來勾引她,宋軼就覺得氣血沖腦。 這可恥的心思還沒壓下去,她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橫亙在了緊貼的兩具身體之間。她下意識地扭了扭腰身,那東西通過輕薄的春衫傳遞出更加火熱和堅硬甚至還有怒脹的青筋。 該不會吧? 宋軼頭一回懷疑自己的判斷力,忍不住轉(zhuǎn)頭又將男人看了一眼。此刻美人煜一臉平靜無波,面如高嶺之雪,泛著一臉圣潔的光。 果然是自己猥瑣了! 宋軼又動了動腰身,也判斷不出那根東西是個什么來,干脆就不管了。劉煜狠狠地在心里抽了幾口涼氣,臉上卻一點不表。 前廳,武威公主就像是為了彰顯一下自己的心意,竟然主動向沮渠摩了解沮渠牧,還說,你們是兄弟,應(yīng)該彼此更了解吧。 沮渠摩不懷好意地看了面色平靜的沮渠牧一眼,說道:“我這弟弟,兒時也是十分活潑好動的。十三歲那年,頭一回帶兵出征,降服一個部落時,不小心被俘。那部落以女人為尊,部落首領(lǐng)喜好收集各種年輕美貌的少年郎。聽聞還有一幫子女臣,十分豪放。阿牧被俘一月有余,待我?guī)П绱瞬柯渚瘸鏊麜r,人都變得呆木了。自此,話也少了,還不喜歡女人近身?!?/br> 聽得此話,不止沮渠牧臉色青白,連武威公主臉色也十分難看。 沮渠摩卻像是未察覺,反而繼續(xù)說道:“他十六歲時,父皇送了幾名美女給他,都被他完璧歸趙。想來阿牧是沒遇上自己喜歡的女子吧……” 武威公主尷尬地喝了一盞茶,李宓趕緊岔開話題,將僵硬的氣氛稍稍打破。少頃,武威公主起身,“宮里還有事,本公主先回宮了。”這回她沒招呼沮渠牧,李宓趕忙送人,王玉龍看了這對兄弟一眼,也跟著去送駕,轉(zhuǎn)眼屋里就剩得兄弟倆。 沮渠摩心情甚好地端著茶,慢慢品著,“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你的那些過往,就算武威公主喜歡你這張臉,也不過將你當男寵罷了。你真的甘心?” 沮渠牧沒有說話,此刻他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就像根本聽不出沮渠摩的侮辱一般。 沮渠摩冷哼一聲,起身欲走,突然聽得身后人說,“那次被伏擊,是你設(shè)的計吧?這筆賬我會與母親的血債一起取回來?!?/br> 沮渠摩回頭,沮渠牧依然是那張平靜無波的俊美臉頰,仿佛那話根本不是他說的一般。沮渠摩好想現(xiàn)在就將這個小白臉碎尸萬段,但是他還得忍一忍,等皇位到手,他可以慢慢的仔仔細細地折磨他,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氣。 沮渠摩離開,沮渠牧并沒有立刻走,反而端起茶,慢慢品起來,眸光斜斜地朝暗格這邊射過來,宋軼感覺頭皮一麻,正不知如何是好,沮渠牧卻又放下茶盞,起身走了。 宋軼大出一口氣,感覺背后都汗?jié)窳?。只是這濕意似乎不是她,而是透過某個混蛋的胸膛浸潤過來的。 宋軼不滿地回頭,“喂,可以出去了?!?/br> 男人眼色晦暗不明,嗓音暗啞,“親一口?!?/br> 宋軼神經(jīng)驀地一顫,該、該不會? 她又感覺了一下身后那硬挺之物,那個郁悶啊,恨不得將這個混蛋咬一口。 “自己解決!” 男人面無表情,答:“我試了,下不去!” 宋軼:“……” 雖然只是被親了一口,但宋軼感覺自己身上全部侵染上那個混蛋的氣味兒,讓她萬分別扭?;伧梓肱_匆匆洗漱了一翻出來,看到劉煜也剛洗漱完,帶著一身的男性魅惑力朝她走來,宋軼跟受到驚嚇的兔子一般,趕緊說道:“請保持三丈距離?!?/br> 劉煜頓步看她,幽怨的氣息滲透面具逸散出來,如無形的網(wǎng)將她裹纏。 宋軼慫,“那兩丈吧?!?/br> 男人走過來,“我最多接受三尺。” 宋軼:“……” 辰時末刻,那位送匾額的皇子殿下姍姍來遲。爆竹炸響,所有人前去迎接。 魏帝失而復(fù)得的皇子拓跋佛貍,滿平城誰不想看看?宋軼也特別想看看,可當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她覺得大概自己昨晚沒睡好,今早起床方式也有點不對。 她回頭看了看劉煜,又看了看李宓,再看了看見過楚流云的所有人,似乎,大家都挺平靜,于是她也挺平靜地看著楚流云頂著拓跋佛貍的頭銜朝她走過來。 眾人相互見禮,一點看不出異樣來。 楚流云……哦,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拓跋佛貍才對,命侍衛(wèi)給漱玉齋掛上牌匾,視線從宋軼身上游走到劉煜身上。 不得不說,這個混蛋著實大膽。即便他戴著面具,可他好歹是跟北地打過幾年仗的人,與多少人正面交鋒結(jié)過仇,哪里是一張面具就完全遮擋得住的?可這個混蛋就是這樣肆無忌憚地站在這里,愚弄著所有人的智商。 劉煜的眼神分外直白:與其替我cao心,不如替你自己cao心一下。 楚流云可是廣平王府的一員悍將,跟仇池、北涼和北魏都打過仗。他這張臉一樣很多人記憶猶新,誰教他幾個月前還在西北橫行無忌的,這轉(zhuǎn)眼搖身一變成了北魏皇子,也著實讓人傻了眼。 圍觀的王孫貴胄中,有兩個認出他來的,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