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咦……怎么,這個跟你一起上朝逼迫羅敬輝的人竟然還不知道你的身份?”他此刻才意識到宋軼臉上還戴著面具,依然是漱玉齋那位畫師的裝扮。 宋軼笑,“盟友多了,難免有幾個蠢的,不提也罷!” 誰他娘的蠢了!哦,不,你真是阿姝? 王強覺得大腦不聽使喚,腦中一片空白。 “我想見羅敬輝一面。” “還想從他嘴里套話?” “我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 趙石招了人將羅敬輝帶過來,很是貼心地給她把門關(guān)上。這姿態(tài)連心腹都忍不住疑惑,“大人,就這樣放她跟羅敬輝在一起,合適么?” 趙石擺擺手,有什么合適不合適,現(xiàn)在他的性命還拽在劉煜手里,這個女人關(guān)鍵時刻用得上。他可不能把她給逼急了。 王強把著房間,仔細(xì)聽外面的動靜,確定趙石并沒有安什么壞心,才將注意力放到宋軼那邊。 羅敬輝雙手手腕血rou模糊,手鏈和腳鏈,只有半尺長,這讓他做什么事都特別不方便。明明才在這里關(guān)一日,人卻已經(jīng)徹底變了模樣,哪里還看得出是昨日朝堂上那位連開元帝敢來坑害的主兒! “定遠(yuǎn)侯可還受得???” “一點小傷而已?!?/br> 呵呵,倒是淡定。 “那羅姑娘可還好?” “你想說什么?”羅敬輝神經(jīng)猛地繃緊。 “當(dāng)初羅姑娘設(shè)計讓我落在趙石手里,不過兩日,我半條命便沒了,生生養(yǎng)了大半個月才見好,將心比心,我不過擔(dān)心她而已!” 羅敬輝目呲欲裂,狠狠瞪著宋軼。 宋軼卻好心情地抿了一口茶,“你若說出當(dāng)年與你勾結(jié)之人,我或許可以考慮救她出來。女人落在趙石手里,會是什么結(jié)果,相信你比我更清楚?!?/br> 羅敬輝這回猶豫了。劉家兄弟之所以不殺他,當(dāng)然不是因為他沒有心甘情愿認(rèn)罪,朝廷要個心服口服,而是他還有利用價值,否則,怕是早被抄家滅門。 至于這個利用價值,無非就兩個,一是,益州一地朝廷并沒有全盤拿下,自己或許還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二則,大概便是想要問出當(dāng)年參與那場陰謀的人吧。 若是能用一個秘密換取女兒平安,這個交易值得。 但任何交易都怕人背后伸黑手。宋軼當(dāng)初被女兒害得那么慘,她會善罷甘休?還有王家的仇,宋軼肯定恨不得將他們一家都碎尸萬段吧? 若此刻自己說了,她卻撒手不管,自己是無能為力的。 必須得有一個兩全的法子才行。 宋軼也不急,就在一旁細(xì)細(xì)品茶,慢慢等候。 羅敬輝思考了很久才啟口,“可以,我會讓她親自帶你去見你的仇人!” 呵呵,挺聰明嘛。 “相對地,三天之內(nèi),你救她出去!” “好!” 出了刺史府大門,王強眼神變得詭異起來,“那個、你真是阿姝?” 宋軼斜睨了他一眼。之前還想要滅了宋軼的王強萬分羞愧,“難怪趙筠對你那般奇怪,都怪他,知道也不告訴我!” 宋軼嘆了口氣,“誰叫你蠢呢?!?/br> 王強:“……” ☆、第九十七章 互動(捉蟲) 薛濤站在墻腳陰影中, 看到宋軼上了馬車,目送兩人離去,轉(zhuǎn)眼便把今日宋軼跟羅敬輝的交易一五一十地稟報上去。 劉煜叩著桌子, 蹙眉靜思。宋軼也回來好一會兒了, 除了去看了一眼蕭旭,壓根沒打算來瞧自己一眼, 似乎也沒打算跟他商量此事的意思。 劉煜決定去宋軼面前遛一遛,以免她習(xí)慣性忘記自己的存在。剛起身, 薛濤又道:“屬下能跟王都尉過招么?” 劉煜負(fù)手而立, 面色無波。王強那廝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宋軼的身份, 跟只跟屁蟲似得粘回來,大有宋軼是他們家的架勢。 劉煜抬抬下巴,淡漠道:“去吧。不要丟了司隸臺的氣勢!” 薛濤拱手, 領(lǐng)命而去。劉煜也去了薔薇園,果不其然,剛到門口,便被王強給攔了下來, “阿姝在休息,不見任何人!” 劉煜淡定自如地看他,不說話。王強心里一下沒底了, 氣氛沉默了半晌,突然斜刺里殺出來一柄劍,王強就勢格擋,側(cè)身躲開, 劉煜舉步,輕輕松松進(jìn)了薔薇園的大門。 王強怒目圓瞪,這個混蛋,太卑鄙了! 王強要追,薛濤卻一劍挑過來,身形落下,擋住他的去路。 “不是什么人都夠格貼身保護(hù)宋先生的!” 王強隱約嗅出這是一只小雄獸地盤被侵襲,而發(fā)出的警告聲。 “想要頂替我的位置,贏了我手中劍再說!” 王強皺眉,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天下劍法,唯快不破。薛濤的劍術(shù)說不上多高超,但速度卻是王強見所未見的。王強自恃自己比他多練了幾年,身強體壯,卻在幾個回合后被人生生削下一片衣襟。 薛濤收劍,俊臉微癱,“你可以走了!” 王強:“……” 他怎么有種中尉軍輸給了司隸臺的感覺呢? 薔薇園內(nèi),宋軼在書房畫畫,玉珠在一旁煮茶。劉煜進(jìn)來,徑直走到宋軼案前,挽起袖子為她磨墨。宋軼微微抬眸看過來,濃密的睫毛下,水潤的眼珠亮閃閃的,劉煜的視線與她一觸即離,一句話未說,認(rèn)真碾起墨來。 此種情形,反而惹得宋軼多看了他幾眼,映入眼簾的是劉煜左側(cè)的臉。不知劉煜是有心還是無意,剛好將宋軼曾經(jīng)最迷戀的側(cè)臉弧度完整地呈現(xiàn)在她眼前。 男人與少年的區(qū)別,大概除了十年歲月修煉出來的更強健的體魄外,側(cè)臉線條不再像以前那般溫和,而是更有弧度和輪廓。不得不說,老天總是偏心的,將這張臉打磨得愈發(fā)惑人,有那么一剎那,宋軼都想用爪子去摸一把。 記得上次摸他,是他們頭一回正式見面,自己將他敲暈了,一時沒把持住揩了點油。再看現(xiàn)在這身份,若是伸手去摸一把,指不定會被他握住手,含情脈脈一翻。 只是想想這場景,宋軼就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美這種東西就應(yīng)該暗戳戳地欣賞,偶爾偷一把才最有味道。 唉,好懷念以前可以隨便耍流氓的日子??! “你若想摸便摸吧,本王不動?!?/br> 宋軼驀地一驚,毛筆差點掉地上,緊了緊爪子,訕笑道:“殿下說笑了,這蛟鱗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隨便能捋的。” “你非得跟我這般生分么?”劉煜頓手,目光鎖定宋軼。 宋軼擱筆,含笑看他,眼神純粹,笑容清淺,“豫王還記得我們初見時的情形么?我說的是我以宋軼的身份與你相見時。那時你該很厭惡我吧?難道現(xiàn)在因為知道了我是王靜姝,你就打算對我傾誠以待么?可是,我還是我啊,王靜姝早就死了,這個世上也不可能再有一個王靜姝。” 時光過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你不喜歡王靜姝,我總是有些不甘心的,而后來也沒喜歡過宋軼,而我,也無法接受你因為愧疚虧欠而這般在意我?,F(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需要這種施舍了!”宋軼說得坦然。 聽得這話,劉煜喉嚨梗得發(fā)疼。他突然意識到宋軼不肯暴露身份的另一個原因了。兩次,換兩個身份,喜歡上同一個人,卻被他拒之門外。她的自尊承受不起??墒?,他也許的確有將她拒之門外,但卻從來沒有不愛她。 “你錯了!”劉煜說,干澀的喉嚨讓聲音變得異常暗啞,很是蠱惑人心。 宋軼抬眸看著他,男人目光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但俊臉并沒有多少表情,甚至說得上是冷硬的。 何必如此勉強呢? 宋軼暗暗嘆了口氣。 “我早已心悅于你?!睆哪銓⒛敲炊嗟酿z頭毫不吝嗇地捧到我面前時。 劉煜耳根有些發(fā)紅,要接受一個喜歡的人的施舍那是多么丟臉的事?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會因為那次偷饅頭而抬不起頭來。但,無論如何他都想要靠近她啊,想要有足夠的能力配得上她啊??墒?,門第之差就如一道天塹,將他們之間的差距拉成了不可逾越。 他十二歲從軍,以幼小的身體與敵人廝殺,想到的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跟她之間的距離更近一點,再近一點,直接近到兩人身體相貼。 宋軼壓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這個混蛋給堵墻角了,她后背緊緊貼在墻壁上,使勁給那一側(cè)煮茶的玉珠使眼色。玉珠心領(lǐng)神會,趕緊起身,貼心地幫她把門關(guān)好,絕對不讓到口的肥rou飛走了。 宋軼:“……” “你聽到了么?”劉煜問。 這種一暴露身份就黏黏膩膩你儂我儂的戲碼她簡直受夠了,男人容易發(fā)昏她知道,但不知道連劉煜這種的男人也會因為十年的愧疚而發(fā)昏。 他一直是一個很冷靜也很冷漠的人。 “那個、我想,你需要好好想想自己的心意!你還年輕,不必急著往火坑里跳?!?/br> 劉煜眉頭不淡定地跳了跳,是你不想再跳進(jìn)這個火坑吧? 想到宋軼沒有他,活得風(fēng)生水起,凡人不敢仰望,他就覺得他們之間的天塹又出現(xiàn)了。他怕自己根本沒能力抓住她,心里不時地冒出不安和焦躁。 “吻我!”劉煜突然命令道。 “什么?”宋軼一臉懵逼。 劉煜不由分說,摟住宋軼的腰,一手托住她的頭,強勢吻了下去。 不得不說,這十年不是白過的,曾經(jīng)吻她還會舔,尼瑪現(xiàn)在只會咬,這表明他的爪牙長鋒利了么? 宋軼敢保證自己的嘴唇被咬出血了,她清晰地嘗到了血腥味兒,于是她張開嘴,狠狠一口咬了回去,劉煜吃疼,睜開了眼,看到宋軼眼中的怒火,動作變得溫柔起來,細(xì)磨慢捻,撩得宋軼神經(jīng)末梢都開始顫栗,大腦慢慢地變得一片空白,奇經(jīng)八脈都感受著他的索取與給予,是那樣的虔誠和努力。 宋軼睜開眼,看著男人的睫毛在她頰便輕顫,放在后腦勺的大手穿過發(fā)絲,摩挲在頭皮上,很舒服。他的每一個吸、允,輕咬,力道都恰到好處,小心翼翼地傳遞著他滿心的渴求。 難怪書上說,當(dāng)一個人真心相待時,你能從他的吻中感受到他的感情有多深。 而宋軼感受到的是糾結(jié)的,濃烈得化不開的情愫,她茫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發(fā)絲,再也做不出任何回應(yīng)。 劉煜似有所覺,抬起頭,看到她的眼,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寒風(fēng)將方才的旖旎美好撕裂,只剩下一片冰冷。 他靜靜地注視著她,大氣不敢出,生怕碰碎了什么。 良久,宋軼才啟口,“也許,我已經(jīng)不愛你了?!?/br> 聲音透著無比的悲涼,就好比自己追逐了十幾年的東西只是一場笑話,那種無以言表的難過,竟然比劉煜這受到強烈打擊的人還要悲傷幾分。 劉煜心中莫名抽痛,下意識地將她擁入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脊,像在安撫一個失去心愛玩具的小孩。 懷中人溫順柔軟,而她方才說,她已經(jīng)不愛他了…… 那一夜,劉煜一個人坐在醉香樓,喝了很多酒。他想將自己灌醉,可卻始終都醉不了。小二進(jìn)進(jìn)出出,酒壺拿了一只又一只,最后還沒溫好便被劉煜奪了去。 整個醉香樓都膽戰(zhàn)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