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什么?” “沒什么?!?/br> 全場已經(jīng)被青女的畫像震驚了。評判席上有幾人臉色卻分外沉凝。那就是盧君陌三人以及劉煜。 青女要畫劉煜和盧君陌的畫像沒什么值得人驚訝的地方,但是,她畫的卻是他們少年時模樣,可以說,那模樣跟他們少年時非常相像,十多年前沒見過他們或者對他們不熟悉的人應(yīng)該根本不知道或者記不住這幅稚嫩的樣子。 不同時期,不同的年齡階段,因為人生經(jīng)歷,氣質(zhì)□□是有很大差別的,那個時候的劉煜幾乎不會笑,可青女卻將他那種□□捕捉無遺。而那個時候的盧君陌也沒有如今的沉穩(wěn)大氣,而是非常沖動的性子,對劉煜有一種敵對態(tài)度,畫像中也將這神態(tài)捕捉到恰到好處,連盧君陌和另兩人都恍然,的確,當年,盧君陌就是這幅德行的。 而又有誰會熟悉十年前的他們,還將他們銘記了十年? 眾人抬頭看向臺上的青女,而青女也正看向他們,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苦,轉(zhuǎn)瞬即逝,甚至別開了眼,仿佛生怕被他們抓住了似得。 這種欲語還休,反而叫人欲罷不能。 盧君陌和王強心神激蕩,這表示阿姝在與他們相認嗎?劉煜的眼神卻突然陰冷下來,誰都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至于趙筠,他皺著眉頭,似乎對眼前的形式很不理解。 青女再次挑釁地看向宋軼,她以為宋軼看見這幅畫上的人會方寸大亂,沒想到她竟然氣定神閑,還很給面子地評價了一句,“這畫構(gòu)圖不錯,只是落筆走勢還是欠了些風、流韻味。” 青女做出謙虛有禮模樣,拱手道:“請宋先生大作?!?/br> 宋軼這邊可沒隨時伺候的侍婢,孫朝紅和薛濤主動請纓,跳上擂臺,幫宋軼展開畫像。 畫像畫的劉煜一點不出人意料,而且同樣只有一張劉煜的畫像,所有人都意識到,宋軼可能要用跟青女一樣的手法。那種驚艷的感覺的確被沖淡了不少,而且作為一個有地位的前輩,跟著一個后輩用同樣的技巧,其實,在某些人看來是有點丟臉跌份的。畢竟她是畫骨先生的徒弟啊,她理所當然該比任何人都強大,都更有技巧才對。 “這幅圖布局有些怪!”趙誠首先點評道。 “哪里怪?”長留王不明所以,反而滿眼欣賞,“你不覺得宋軼這畫像畫得的確很有□□嗎?” 畫像其實有些單一,就是正中央一幅劉煜的正面畫像,且只有上半身,所以,將劉煜的臉刻畫得纖毫畢現(xiàn),差點就能以假亂真了。 他們不否認宋軼的繪畫功底,但是不是說好雙人像嗎?這里沒有一點多余的景致,也沒有合適的匹配的位置,總不可能又來個盧君陌,也是半身像,并排這樣放著吧,那也太沒水準了。 被先前那幅像驚艷后的人看到這一幅,畫的即便是他們最崇拜的豫王,他們也很難提起興趣來。 反而劉煜道了一個字:“好!” 難得小色狼將他的畫像畫得如此正氣凜然,神圣不可侵犯。對此,他很是滿意! 對唯一堅定說出這個好字的劉煜,宋軼很是客氣的行了一禮,還沖他道:“下面一定更好!豫王殿下看仔細了!” 聽到?jīng)],人家就是畫給豫王看的,爾等屁民在這里瞎起什么哄?宋先生不愧是宋先生,這種時候還有興致討好美人。 不知為何,劉煜突然就生出一股不好的預(yù)感來,心口開始不淡定地跳動著,在宋軼開始朝那幅畫噴水時,他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眨眼之間,宋軼給他的“驚喜”過大! 其他人已經(jīng)見識過一次顯形,此刻只興致勃勃地看宋大畫師要如何調(diào)、戲豫王殿下,只有青女和趙筠注意到,宋軼噴水的位置正是劉煜畫像的位置。 一般來說,隱形的畫像是會單獨留白的,她直接在畫像上噴只能說明這幅畫像會消失。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劉煜的半身像就真的消失了,絢麗的色彩透出來,美人寬衣博帶醉臥花蔭飲酒。身子半倚,一手提著酒壺,俊美的頭顱高高揚起,美酒從壺嘴流入他口中,無巧不巧有那么一滴從他嘴角遺漏,惹得人都想上去舔一口。這等風、流韻致美得入了骨髓。 這下不止是雌性們臉紅心跳,連雄性都血脈賁張,眼冒血光。某種情愫肆意泛濫蜂擁而來,幾乎要將這幅畫看穿。 甚至有人開始移動身子,想來個全方位無死角圍觀,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他們完全沒意識到看的只是一幅畫,并不是真的有個美人醉臥花蔭,轉(zhuǎn)個方向就能看清他的正臉,所以,當看清楚畫中人正臉,甚至看清楚了酒壺底刻紋,和另一側(cè)劉煜半隱半現(xiàn)的鎖骨,還深深感嘆了一句正面更好看,之后,終于有人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馬蛋,明明只是一個側(cè)面圖,怎么就讓他們轉(zhuǎn)個方向就看到正面的美人臉了呢?這不可能! 于是又一堆人開始往回移,沒錯,還是側(cè)面圖,就在他們再要移回去看正面風、情時,尼瑪,這圖竟然迅速消失了。 他們還來不及抓住最后一抹驚艷,畫面再度恢復了豫王殿下身著錦衣華服,那幅威嚴,神圣不可侵犯的尊容,頓時令所有人額頭冒冷汗,剛才,剛才,他們是不是差點褻瀆了豫王? 劉煜的臉色早黑了個徹底,毫不猶豫將簽丟進了青女的簽筒,而另外幾人終于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十分壞心眼地將簽丟進了宋軼的簽筒,于是,宋軼再次勝出。 宋軼樂顛顛地對場下圍觀百姓道:“可有人想買這幅畫的,一百零八兩銀子!” 很多人躍躍欲試,可卻又膽怯地看向豫王的方向。盧君陌似乎意識到什么,剛要伸手,那廂劉煜已經(jīng)冷颼颼地說道:“本王買了!”那氣勢大有誰敢與本王搶,本王就削掉誰的腦袋的意思。 眾人各種遺憾,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宋軼將畫親手捧到劉煜手里,還笑瞇瞇地贊了一句,“豫王殿下好眼光!” 那一剎那,劉煜好想捏死她! 先前奪人眼球的青女就這樣莫名其妙被人給遺忘了,最后反而是趙誠這個父母官站出來宣布宋軼勝出時,圍觀百姓才突然醒悟過來他們忘記了什么,頓時所有人的目光一起看向青女。 青女眼中掛著失敗的頹喪,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這就是美人能夠起到的蠱惑力,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有人開始蠢蠢欲動憐香惜玉了,仿佛她來挑釁最后最終失敗了不是她的錯,而是那個贏了她的人的錯似的。 宋軼分明感覺到有怨念的目光投給自己。 青女面含憂色,用有些悲傷的口吻說道:“青女愿賭服輸!”說罷就要去揭面具,面具掩飾下,嘴角上翹的幅度又有誰看得到。畫比不過,那臉呢?你那張被火毀去的臉可有膽量如我一般,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從今往后,只有我擁有這張臉! 宋軼離她本不遠,轉(zhuǎn)手便將她面具按住了,青女愕然抬眸,宋軼笑瞇瞇地說道:“同為女子,我知道在外謀生的困難。你既然不愿意拋頭露面那就繼續(xù)戴著吧?!?/br> 青女手一抖,誰特娘的想戴著面具過活了? 宋軼卻很是誠懇大度地說道:“你,就戴著吧。我不會為難任何人!” 青女還想最后掙扎一下,誰知道下面的人已經(jīng)開始為宋軼的大度稱贊不已。泰康人的素質(zhì)再次體現(xiàn)出來,他們盡管很想看青女的真容,但是,卻不會強人所難,更尊重宋軼這樣的風度和修養(yǎng)。 于是這個面具,青女還真就拿不下來了。 宋軼突然低頭,像是要安撫這個手下敗將,卻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又含笑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在眾人的贊嘆聲中,走下場,回了漱玉齋,留給世人一個寵辱皆浮名,清風伴我身的瀟灑不羈的背影。 千機閣眾人撤離,莫谷君扶青女上馬車,發(fā)現(xiàn)這位面色看似淡定瀟灑的女子,手心冰涼,甚至有隱隱的顫抖。 待扶她坐定,莫谷君忍不住問了一句,“勝敗乃兵家常事,姑娘不必介意?!?/br> 青女的面具終于戴不住了,冷厲的眼神殺過來,“我,絕對不會敗給她!” “有些東西是搶不來的!”腦中不斷回響宋軼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讓她無比暴躁。搶不來?呵呵,那只是搶的人功力不夠罷了! 青女摸摸自己的臉,冷冷哼笑起來。 “她是誰?”李宓跟在宋軼身后。 別人在看熱鬧,他卻一直在觀察青女和宋軼,沒有放過她們之間的一點一滴變化。他確信,在青女畫那幅畫時,宋軼對她的身份已經(jīng)有數(shù)了。而最后她趴在她耳邊似乎說了句什么,不管青女如何強壓情緒,還是泄露出一絲絲,李宓毫無意外地捕捉到了。 “大概,是個故人?!?/br> 漱玉齋對面臨街茶樓,那個頭戴黑紗斗笠的女子看著對面漱玉齋,將最后一杯茶慢慢喝下,站起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了點,有個設(shè)置略糾結(jié) ☆、第七十一章 噩夢(捉蟲) “你不想做點什么?”盧君陌等人準備去千機閣,而劉煜卻兀自在看那幅宋軼畫的畫像。眼神中有明顯的怒火, 可這怒火掩藏在溫潤外表下, 便顯得有些怪異。偏生這怪異之中又不全是怒火, 甚至有點……怎么說呢, 像是喜悅, 又像是無奈的東西。 于是盧君陌轉(zhuǎn)而就得出一個結(jié)論, “你不會真喜歡上宋軼了吧?”因為心里有了別的女人所以才對靜姝不聞不問? 王強的眼刀立刻殺了過來,劉煜云淡風輕瞥過來, 若無其事給他撞了回去。 “你們可有見過慕容家的那兩位?!?/br> “什么?” “慕容月和后來的那個慕容什么的。”不要怪他, 因為那個慕容x實在死得太快, 沒記住很正常。 盧君陌等人好歹是中尉軍中人, 守衛(wèi)宮廷皇城, 這些事情哪里逃得過他們的法眼。盡管他們沒見過慕容月和那個慕容x,但是據(jù)傳言跟容貴妃少女時期模樣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同一個家族, 出一兩個長得像慕容玖的很正常, 但是幾乎一模一樣,這就絕對不正常, 而且一出還出兩個,年紀還差不多, 又不是雙生子, 哪里來這么巧合的事, 必然,這是人為的。 可人為能人為到這種地步,簡直驚世駭俗, 令人難以置信。因為沒見過,所以心里多少是有些懷疑的。 “你是說……”盧君陌猶疑,其實之所以他們沒有主動沖破最后那道屏障,有考慮靜姝意愿的關(guān)系,也的確有試探的意味在里面。 “不可能!能跟阿姝喜好相同,還能知道你們十年前模樣和態(tài)度的,哪里是隨隨便便什么人就能冒充的!”王強反駁道。 “當然不會是隨隨便便什么人,能知道她習性,能學會她技藝,還能知道你我十年前模樣的,只能是曾經(jīng)大司馬府中人。你們在大司馬府中長大,這個人會是誰,你們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劉煜去過王司馬府上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那人能記得他少年模樣,該是很親近的一些人吧。只可惜,當年王司馬下獄,大司馬府被封,有不少人慌亂之下逃跑的,有些人跑掉了,有些人卻被屠殺了,根本沒個錄檔,這些人要捋起來,相當困難。 劉煜將畫卷好,因為這幅畫略大,薛濤理所當然地上前去接,結(jié)果劉煜擺手讓他退下,兀自塞進袖籠里,將袖籠撐起一個古怪的形狀,看起來著實有些礙眼。 對于盧君陌這些人,不能對著干,只能以退為進,放任他們自由,反而能發(fā)揮出他們最大效用,因為他們并不缺乏智慧和行動力。所以,劉煜連乘勝追擊苦口婆心主動勸誡一翻的意思都沒有,只道:“本王并不是要左右你們,但你們掌控著中尉軍,堅守著京城安定皇城平穩(wěn),不能不防有人借機生事?!敝形拒娙嘉景诵N荆霐?shù)以上是王虞舊部,一個假冒的王靜姝,足夠讓他們亂了陣腳,運用得當,甚至可能讓他們走上反叛的道路。 這些都是帶過兵的,豈會不清楚這其中厲害關(guān)系。離間計用得好,足可以傾覆人國! 目送劉煜上馬車離開,王強問道:“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做?” “當年阿姝是當著豫王的面自焚的,難保豫王不會擔心中尉軍受她影響,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試問,如果她真是阿姝,真想讓我們幫她復仇,我們誰能拒絕?”這種袒護是毋庸置疑的,這對朝廷而言是一大禍患。 “但他說得也沒錯,如果那人不是阿姝,而是有心人故意放出來的誘餌呢?所以此事,不宜cao之過急,繼續(xù)試探,注意防范!若真有人敢冒充她,我會親手捏死她!” 趙筠覺得,盧君陌的理智終于找回來了,這才像將領(lǐng)該有的姿態(tài),遙想當日,聽說靜姝還活著,這個混蛋沒日沒夜到處翻找,泰康城都快被他揭掉一層皮。后無意間聽說千機閣來了個青女,左眼下還有一顆滴淚痣,這位就瘋魔了。雖然他還知道避嫌,知道提防,但早已不復那個帶領(lǐng)千軍萬馬直取淮水的沉穩(wěn)大氣了。 “你們有沒有覺得,其實,這位宋姑娘跟阿姝也是有些相似的。” 王強側(cè)目,盧君陌嘴角抽搐,“就那個小色狼?還動不動就耍流氓?你是在侮辱阿姝么?” 趙筠默。他本來還想提最近司隸臺辦的這幾起案子,吳邕案,翻出了王夫人的骸骨,為其血恨,上林苑文宬郡主案,出賣大司馬的虞泰倒臺。 前一個案子只聽說她替畫骨先生刻骨畫像,而后一個案子,雖然趙筠不知道背后大局,但是他好歹是涉事人,跟宋軼有正面交鋒,還是被宋軼詐罪耍流氓耍得最慘的一個,他至今記得她那句“我畫的是你,這便足夠了”,事后他堅信,宋軼根本不能通過畫像畫出易容之人,可自己就被她這樣耍流氓給耍了,而且還無可辯駁,因為她畫的是他啊,而且偏偏還被她畫對了??! 想起這些,趙筠心里就堵得慌,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的本事遠遠超出他想象,他甚至懷疑反切詩和那個什么鬼面瘡也有她的功勞。因為在反切詩出現(xiàn)時,她不但一語道破天機,甚至將內(nèi)里各種關(guān)系條分縷析,不像個旁觀者,倒像是背后cao控大局的人。 聰明,狡詐,善于玩弄人心,這就是趙筠對宋軼的評價。這跟靜姝大相徑庭,要承認宋軼是王靜姝,他自己這一關(guān)就過不去! “好吧,是我錯了。現(xiàn)在,我們可是要去千機閣?” “當然,她都那樣明示暗示了,不去探探虛實不合情理!” 三人浩浩蕩蕩地又殺向千機閣,只可惜,像之前一樣,并沒有與青女正面相見。 宋軼在飯桌上連打好幾個噴嚏。她覺得,一定是今日、逼格擺太高,被太多人仰望膜拜,大概被誰給惦記上了。人吧,太有魅力了就是如此麻煩。 李宓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替她夾了一筷子魚。 宋軼盯著自己的碟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道:“她是不是傻?” “什么?” “那種面具,怎么吃飯喝茶?” 李宓看了一眼她露出嘴的面具,所以你把面具設(shè)計成這樣就是為了吃飯喝茶? 對上宋軼真誠的目光,李宓不是很有誠意地說道:“你聰明。” 對于稱贊,宋軼向來來者不拒,用筷子撥拉了一下,將魚rou不著痕跡地撇到一邊。李宓一直看著她的碟子,這個混蛋根本沒有要吃的意思,她若敢說個什么不好看的人動過的魚rou都不香了他絕對當場劈了她! “不是你鬧著要吃鱘魚嗎?”李宓有點壓不住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