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雖然可能性不大,無瑕還是試圖解釋清楚這件事,她對那一老一少二人說:“兩位道友誤會了,我沒有拿神嬰丹的丹方。我殺蕭書遠只為替故友報仇,未曾從他那里探尋過絲毫關(guān)于神嬰丹的事情。” “哼!難道你對簡玉奴那賤婢搜魂時,未曾發(fā)現(xiàn)她與書遠、易中連三人盜走神嬰丹丹方嫁禍書云一事?!”老人道。 無瑕說道:“我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這與我拿走神嬰丹的丹方有什么必然關(guān)系么?” “既然你知道神嬰丹的丹方是他們?nèi)齻€盜走,你怎么可能不探尋丹方所在之處?” 事實上無瑕還真沒探尋過神嬰丹丹方的下落。 無瑕對老人的胡攪蠻纏有些不耐煩了,皺眉道:“我敢作敢當,真是我拿的,不會否認一個字!說了沒拿過,就是沒拿過!你們這般說不通,若是一定要斗一場才相信我的話,我奉陪!” “哼!你當老夫怕你不成?。俊崩先思莱鲆槐揪薮蟮慕饡?。 少年想呵止他卻來不及,無奈之下,便祭出了一支巨大的銀筆。不過亮出法器之后,他還是對無瑕勸了一句:“這位仙子,神嬰丹丹方是我蕭家祖?zhèn)髦?,不可外泄!你想必也看過丹方內(nèi)容了,既然如此,將丹方還給我們又有何妨?” 無瑕真的惱了,“少說廢話!我說我沒拿過,信不信由你們!”說完她將戴著天妖環(huán)的左手往前一出,一個手掌大小圍著花瓣的小鬼從里面跳了出來,接著她身側(cè)光芒一閃,出現(xiàn)了個高大強壯、面色沉冷的男子。 小鬼與巨奴,論修為都相當于人類修士的元嬰中期,而蕭家這兩個元嬰老祖均只有元嬰初期修為。對付他們,無瑕一人足矣,甚至是白煊都能不落下風,但她不想真的將蕭家的元嬰老祖打傷結(jié)下梁子,又厭煩他們說不通,便直接放出了小鬼與巨奴,從境界上壓制他們。 果然一老一少兩名蕭家的元嬰修士見此,臉色均是大變。小鬼與巨奴散發(fā)出來的靈壓,比一般的元嬰中期修士強許多,他們蕭家便有位元嬰中期的客卿長老,相較之下誰更加強大,一目了然!他們兩個打任何一個都不見得有勝算,何況兩個?更何況還有同階的無瑕在旁邊! 兩人頓時便失去了斗志,無瑕見此,轉(zhuǎn)身,“兩位道友若無其他事,我便告辭了!” 老人滿面不甘的盯著她,卻未曾出手阻止,少年連連嘆息。 無瑕沒再看他們,帶著小鬼與巨奴飛離云夢山脈。 半日之后,無瑕已經(jīng)遠離了云夢一帶,飛行中她仍蹙眉想著一些事,小鬼坐在她的肩上。 “神嬰丹丹方……”無瑕自語一句,將信將疑的打開靈獸袋,將蕭書遠放出來攻擊她的那條蛇獸的妖丹拿了出來。 無瑕往妖丹上注入了元嬰期的靈力,看見妖丹上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她眼中一亮,往那裂縫中看去,只見里面一片廣闊,類似于乾坤袋的內(nèi)部! 無瑕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神識探進去,便找到了一塊玉簡。她將玉簡取出來,輕而易舉解開上面的禁制,便見玉簡上記載的是一份丹方。根據(jù)這份丹方上的藥草珍貴程度與數(shù)量的龐大程度,無疑,這便是神嬰丹的丹方! 原來神嬰丹的丹方真的在她手上! 無瑕無語的同時,十分震驚。 她反復(fù)又看了那妖丹,“神嬰丹的丹方怎么會在一顆妖丹里?” 珈蘭插口:“這當然不是普通的妖丹!這枚妖丹被改造過,被放入了一個小虛彌空間,有了類似于乾坤袋的屬性。這個想法倒是絕佳,誰能想到神嬰丹的丹方藏在一顆妖丹里呢?蕭書遠與簡玉奴那兩個廢物是絕對想不出來這法子的,一定是易中連做的!” 難怪蕭書遠放蛇獸攻擊無瑕時,易中連反應(yīng)那么大。除了不許蕭書遠自不量力自尋死路,那蛇獸妖丹中的秘密才是最關(guān)鍵的吧! 無瑕很慶幸,好在她當時出手不重,否則將那蛇獸打成了飛灰,這份神嬰丹的丹方就不知要到什么地方去了! 珈蘭道:“這可真是撞了大運,居然這般輕易就得到了神嬰丹的丹方!丫頭,等你進階了元嬰后期,煉制出神嬰丹,進階化神期的幾率便大大提升了!” “確實是意外之喜。”無瑕將玉簡收入乾坤袋中。 “雖然是歪打正著,但蕭家認定了神嬰丹丹方在你手上,若是暗中將這個消息放出去,恐怕今后免不了被人sao擾!你可要將丹方還回去?”珈蘭問。 無瑕想也未想,“不去。若是他們派來的人不是這般不講道理,我發(fā)現(xiàn)丹方在我身上還回去也無妨,可那兩人實在令人不悅,既然如此,讓他們自己頭疼去吧?!?/br> 數(shù)日后,無瑕來到云夢山脈地界外一座修仙城鎮(zhèn),通過里面的傳送陣離開了這一帶。離正道三盟公會開啟還有些時日,無瑕沒有立即過去,而是一路利用傳送陣,來到了神洲大陸上一個小國——云國。 現(xiàn)今的神洲大陸,已經(jīng)沒有天云十七國這一說了。三百年前正魔大戰(zhàn)雖然是修仙界的動亂,但因為修仙勢力與世俗界國家王室的關(guān)系,世俗界也受到了相當大的沖擊。 戰(zhàn)亂之后,神洲大陸上千千萬萬大大小小的凡人國度又恢復(fù)了零落分散之勢,幾百年中分分合合,永遠沒有絕對的強者。 云國是幸運的,當初熊熊的戰(zhàn)火并沒有燒到這里,曾經(jīng)天云十七國中的好幾個超級大國如今已經(jīng)在版圖上消失了,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國卻仍然留在那里。 赤水城,是小國云國中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城。即便是三百年后的今日,依然是一天就能騎著馬將全城跑遍那么小。 無家坐落于赤水城中,顯赫了幾代,貧苦了幾代,原本坐落在城北那間華麗的大宅,早已不見了。 無瑕從空中望著下方密密麻麻的屋舍,記憶中曾經(jīng)占據(jù)了下方那塊寬闊的地皮、那座見證了她的出生與她命運轉(zhuǎn)折的房子,已經(jīng)漸漸模糊。 盡管當初她是那么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那座困了她十五年、束縛了她十五年的大宅,可當她發(fā)現(xiàn)那些痕跡全部都已經(jīng)從世間徹底抹去時,那種仿佛人生丟失了一些什么的失落,仍舊壓得人心頭窒悶。 母親,父親,二夫人,兄弟姐妹們,劉嬸,青青……無世軒…… 那些人,以及與他們相關(guān)的一幕幕,遙遠的仿佛上輩子般,隨著那座大宅從地上消失,被新的房舍取而代之,就好像她的過去也隨之消失了。 她一直都忽略了,修仙者眼中彈指一揮間的三百年,世俗界早已滄海桑田…… 無瑕怔怔看了那個地方良久,緩緩轉(zhuǎn)頭,打算離開了。 而這個時候,她停留在下方的神識注意到了一個剛剛從一輛馬車上下來的青年。 這青年方及弱冠的模樣,眉清目秀,氣質(zhì)溫文,莫名便讓她想到了記憶中的無世軒。 青年從懷中掏出碎銀子,放進路邊一個滿身臟兮兮的小乞丐手中,青年的書童叫道:“哎呀,公子,你身子不好,不要下來吹風!這種事吩咐我做就行了嘛!” “我好歹也是男兒身,吹點兒風不妨事,六喜?!鼻嗄暾f完,對小乞丐露出一個和善的笑臉,“你肚子餓么?馬車里還有干糧?!?/br> 小乞丐怯怯點頭,青年便吩咐六喜去把干糧拿出來,另外再拿點水。 小乞丐吃干糧喝水時,六喜便在一旁說道:“你可要感恩,你知道我們公子是誰么?那可是皇上欽點的翰林學士、云國的神童——人稱玉公子的無意瀟……” “六喜,別說了?!鼻嗄甏驍嗔藭脑挘謱π∑蜇ばα诵?,轉(zhuǎn)身回到馬車上。 第186章 塵緣斷 馬車不疾不徐的駛離了赤水城,向城外郊野駛?cè)?,半日過后, 來到了鄉(xiāng)間一座并不豪華, 卻打理得十分干凈的廟前。 六喜扶著無意瀟下了馬車, 不用無意瀟吩咐,便機靈的去車上提了一大袋祭祀用品。車夫?qū)ⅠR車停在廟外, 無意瀟和六喜兩人進入廟中。 小廟有兩層, 一層供臺上排滿了無家歷代祖先的靈位, 無意瀟在蒲團上跪下, 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六喜把上祭的祭品擺好, 在無意瀟身后跪著。 拜祭完歷代先祖, 無意瀟起身沿著木頭樓梯上了二層,二層是一間單獨的房間,只供奉了一個靈位與一個無字靈牌。 這個靈位屬于無家歷代家主之一,而那無字靈牌是為誰而立, 卻連身為當代家主的無意瀟本人都不知道。 自從無家遷移出赤水城, 每一年族中后人回祖廟供奉,家主都要來二層祭拜。百年傳來下的家規(guī)就是這樣,從未說過這無字靈牌的來歷。 無意瀟身體不好,每年跑完這一趟,回去就要臥床小病一場。他如同往年一般,準備祭拜過二樓的兩個靈位便離開,誰知剛剛走上二樓,卻見已經(jīng)有個人站在靈位前。 那人背對他,身姿纖長,一襲白衣,散開淡冷氣息。 無意瀟還未說話,他身后的惡六喜便出聲了:“什么人?居然敢隨便進我們無家祖廟?” 無瑕聞言轉(zhuǎn)身,她手上拿著的一座靈牌便落入無意瀟與六喜眼中。 無意瀟溫和的眉目間明顯流露出不悅,開口道:“姑娘,此處乃我們無家供奉先祖牌位的宗祠,你手上拿的是先祖靈牌,請你放回去,離開這里?!?/br> 無瑕沒有說什么,抬起手撫摸了一下手上這座檀木靈牌,修長的手指緩緩滑過上面燙金的“無世軒”三個字,便將靈牌端端正正的放了回去,然后看了靈牌一刻,又抬手擦掉了上面的灰塵。 無意瀟素來細心,見此便有了猜測,禮貌的問道:“敢問姑娘芳名?可是祖上與我們無家有淵源?” “淵源……”無瑕自語一聲,卻是抬眼問他,“你是無世軒的第幾代后人?” 六喜聽他直呼先代家主的名字,登時便要發(fā)作,無意瀟抬手止住了他。他微微細目看著無瑕,眼中有層困惑的光芒流動,忽而似是想到了什么,猶疑說道:“在下無意瀟,乃是先祖第十四代后人?!?/br> “十四代……”無瑕的腦海中出現(xiàn)了無世軒的樣子,一時間還無法將那個擁有比年齡更加成熟的笑容的孩子,與眼前的無意瀟聯(lián)系起來。 無世軒,當初在無家,所有兄弟姐妹中唯一將她當做手足珍惜的人。她還記得離開無家那天,那個孩子追出來,問她可不可以不要走。 當時那個孩子臉上無奈又隱忍的笑容,令她恢復(fù)靈智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體會到血脈相連的感覺。她想對他說一些話,但她不知道她想說什么。三百年后的今日,她才想起,離別之際,她很想對他說一句“保重”…… 那個孩子問她還會不會回去,即便當時她下定決心再也不回到那個家,但其實那之后許多年,她是想找機會回去見見他的。 顏緋月曾對她說雙修大典后帶她回家看看,她雖未曾表現(xiàn)出任何情緒,但在心中是期待著再見到那個孩子的。結(jié)果世事無常,九華殿上她被百萬魂幡內(nèi)的萬千陰魂吞噬道脈、粉碎道基,自此流落三千都三百年……而那個孩子,終究沒有等到她回家那天。 無瑕以為自己早已了斷塵緣,然而這一刻,卻清晰的感覺到了疼痛在心頭緩緩蔓延。 她良久未語,無意瀟一直在一旁細細觀察她,越是看,心底那個念頭便越是濃重。 “赤水城內(nèi)的大宅……是何時拆掉的?為何要拆掉?”無瑕低聲問道。 無意瀟明顯震動了一下,立即便答:“先祖無世軒那一代起,無家便將根基遷出了赤水城。那座大宅,已經(jīng)拆掉三百年了。似乎是因為,先祖要帶領(lǐng)無家尋找更合適的地方扎根?!?/br> 無瑕點了點頭,并不意外。 無家不許遷出赤水城這個規(guī)矩是無殤定下來的,既然當年無殤拿走了靈犀玉佩,便是表明不會再庇護無家。那么無家自然要壯大自己,保護家族。 無瑕又問:“這三百年間,無家一直經(jīng)商么?” “并不是,家中先輩也曾入仕途,晚輩如今便身兼翰林學士一職?!?/br> “無家一直都是這么顯赫?” “中間曾有幾代家主險些將家業(yè)拜盡,不過好在將血脈延續(xù)了下來?!?/br> 無瑕問了無意瀟許多無家這三百年來的事情,無意瀟均仔細作答,六喜在一旁很疑惑,他不明白他家公子為什么對這個身份不明的陌生女子這般恭敬,知無不言,連祖宗八代都給說出來了。 無瑕最后問無意瀟:“你已經(jīng)知道我是誰了吧?!?/br> 無意瀟隨便找了個借口將六喜支走了,然后對無瑕恭敬的跪拜叩首,“無家當代家主無意瀟,見過老祖?!?/br> “上代家主提到過我?” 無意瀟道:“老祖的事情是族中歷代家主才知曉的秘密。先祖無世軒曾留下前輩的一卷畫像,說是老祖回家后,后人立即便能夠認出。但那幅畫像在百年前無家的一次浩劫中遺失了,雖然之后先代家主依憑記憶找畫師又畫了一幅,但畢竟有些走樣,因此意瀟才沒能及時認出老祖!請老祖莫怪!” “你起來吧?!睙o瑕動也未動,無意瀟便被一陣柔和的清風托起了身子。 無瑕轉(zhuǎn)動魂戒,便見成百上千飛蟲那么大的未成型荒魂飛了出來,組成了一個月輪的形狀,無瑕眉心飛出一滴魂血注入月輪中,然后吐出嬰火將月輪包圍。火焰散盡后,一個玉佩大小的暗紫色月輪出現(xiàn)在了無意瀟眼前。 “雖然我早知道回赤水城后不可能再見到一個故人,但我沒有想過,無家連那座大宅都不見了……或許這是天意,上天要我此行了結(jié)塵緣!今后我不會再回來了,此物你隨身攜帶,今后傳給后人,只要無家安分守己不招惹修仙界的麻煩,此物足以保全族安全世世代代!” 無意瀟雙手將月輪捧著,深深一拜:“意瀟謝老祖庇護!” “還有我觀你體質(zhì)較弱,這幾瓶丹藥拿回去,服一顆既可改善先天不足,服兩顆可保你長命百歲,不受病痛所苦。剩下的,留給后人吧。” 又有一堆小瓶子落在了無意瀟手中。 無瑕將法器與丹藥交給無意瀟后,看著他說:“今天我給你的東西,若是被外人得知,足以為無家招來滅門之禍!你清楚我的意思吧?” “意瀟明白,意瀟絕不會對任何人透露今日之事!” 無瑕“嗯”了一聲,她看得出來無意瀟是聰慧之人,其中利害自有分辨。她轉(zhuǎn)頭再看了看無世軒的牌位,目光在旁側(cè)的無字靈牌上停留少許,便轉(zhuǎn)開了眼。無意瀟只見房中光芒一閃過后,只余自己一人。 他將無瑕給他的東西收好,在那座無字靈牌前跪下,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無瑕從無家的祠堂出來,便頭也不回的遠離了這一帶。對于生長的赤水城,沒有再看去一眼。 雖然無家還延續(xù)著,但已經(jīng)沒有她所熟悉的人與物,她與凡塵之間唯一的牽絆,至今為止,也全部斷了。 離開云國后無瑕所去之處,是她在神洲大陸停留的第二個最久的地方,她曾經(jīng)的師門——太玄山。 正魔大戰(zhàn)之后太玄山舊址未變,雖然在大戰(zhàn)中損失了許多高階修士,門派實力大減,但在現(xiàn)今的神洲大陸修仙界中,仍舊不可小覷。再加上正魔大戰(zhàn)中戰(zhàn)功卓著、被譽為三尊之下第一人的元嬰修士風子漓師出于此,這個門派的威望依然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