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看著幾人臉色,聶氏揣摩著話里的意思,越揣摩心里越癢癢。 她早就覺得大嫂根本這個侄媳之間有秘密,侄媳應該是有大嫂什么把柄,可是之前兩人和和睦睦從沒露出過什么馬腳,但最近侄媳婦的表現。卻讓她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她將事情前前后后串聯起來,最終的猜測把自己也嚇了一跳! 可是,若猜測是真的,那大房可就再也翻不了身了!說不定,當今還會奪了大房的爵位,他們趁機好好表現,爵位說不定還能落到二房頭上! 聶氏越想心里越是火熱。 所以,眼見兩人話里有話的模樣,聶氏就忍不住了。 “是啊,承宣媳婦,大嫂說得對,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避諱的?” 宜生笑盈盈地,看了眼譚氏,道:“娘,我是不在意的,既然二嬸這么說了,那我就在這里說了,十三——” “住口!”譚氏厲喝出聲。 “跟我來!” *** 無論聶氏再怎么言語相激,譚氏都不為所動,堅持帶走了宜生單獨談話。 沈承宣和沈問知也跟了上去,其他人想跟,但都被譚氏轟走了,就連蘇姨娘和秦姨娘也不例外。聶氏只得悻悻而歸,但是,想到宜生說出口的“十三”那兩字,她的雙眼又亮了起來。拉著二房的幾個人。不遠不近地綴在了譚氏和宜生一群人身后。 這邊,譚氏和宜生幾人走出柳姨娘的院子,譚氏走在前面,踢踢踏踏仿佛跟路有仇似的,沈承宣和沈問知跟在后面,一臉陰沉不悅。 宜生牽著七月慢慢走在后面,也沒有說話,整個隊伍很是沉默。 但是,走到岔路口時,宜生開口喚住了前面悶頭走的三人。 “娘,您走錯了,走這邊。”她指著一條路,是通向她的小院的路。 譚氏猛地轉頭,險些沒跌個趔趄:“你說什么?”她怒氣沖沖。 “我說,走這邊。”宜生淡淡地道,繼續(xù)指著通向自己小院的那條路,“要不然。在這路上說也行?!?/br> 譚氏看了眼身后綴著的二房一行人,咬牙走上了通向宜生院子的路,并讓手下丫鬟留下來攔著二房一行人。 很快,幾人終于到得宜生的院子,進屋前,譚氏將所有下人都打發(fā)了,只自己和丈夫兒子進了屋,扭頭一看,宜生不僅帶了七月,還讓那叫阿杏的丫頭進了屋。 “讓她給我出去!”她怒氣沖沖地指著阿杏。 宜生沒理她,吩咐阿杏關上門。 阿杏點頭,走到門口。想了想,揚手向空中一揮,袖間有什么光亮的東西在空中一閃而逝。 等阿杏關上門回到宜生和七月身邊時,雙方的氣氛已經是劍拔弩張,宜生更是說出一句讓阿杏也有些意外的話。 “我要和離,七月歸我?!?/br> 她語氣平平無波地說出這句話,卻像一顆巨石投入湖中,激蕩起一圈圈漣漪。 “宜生!” 沈承宣滿臉不敢置信。 沈問知眉頭緊皺。 譚氏“霍地”站起來:“休想!你是想陷伯府于不義么?!” 宜生看著幾人。 “十三年的事,我不用多說,你們自己最清楚?!彼p輕地笑,眼里帶了鄙夷,“你們以為,我會永遠守口如瓶,永遠為你們遮掩么?” 幾人的臉色猛地蒼白起來。 譚氏色厲內荏:“你、你敢!說出去你有什么好處!” “娘大可看我敢不敢?!币松?。 “說出去,我頂多丟些臉,可伯府,要擔心的可不就僅僅是丟臉的問題了?!?/br> “沒弄錯的話,夫君冊封世子的詔令快要下來了吧?”她笑盈盈地看著沈承宣,她口中的夫君。 “還有公公,”她又看向沈問知,“當年公公成功襲爵,除了因為是嫡長子,相比起三叔,已有子嗣也是一個原因吧?” “可是,若世人,乃至圣上知道,您的兒子在他祖父靈堂之上——” “住口!”沈承宣陡然起身,暴怒地大喊。 “這事不是早就過去了么?”他血紅著一雙眼看著宜生,“我也是受害者??!若不是喝了酒,若不是秦素素在那酒里放了催情的東西,我會做出那等事么!” 他嘶啞著嗓子低吼著,眼里面上俱是滿滿的受傷和難堪。 譚氏心疼地拍了拍沈承宣的胸口,扶著他讓他坐下。 沈承宣卻執(zhí)拗地不肯坐下。 宜生看著他,眼神很冷,沒有對他說一句話。 酒后亂性,以前的她還天真地相信這個說辭,如今,卻只覺得這說辭再惡心不過。 真醉了什么都干不了,還能亂性的,不過是假借醉酒之名,做了平日想做而不敢做的罷了。至于催/情/藥,不過是令人略微提高性致,讓人熱血上涌罷了,只需稍微有些自制力,便可以控制住自己,那種中了催/情/藥不交/合就怎樣怎樣的情節(jié),僅僅存在于話本子中,作者創(chuàng)造出來方便服務情節(jié)罷了。 那件事之前,哪怕傷心失望過無數次,她也從未想過,自己曾經真心喜歡的男人竟然是這樣沒自制力、沒責任感、敢做不敢認,把所有錯誤都推到別人身上的慫包。 所以,那次之后,她就對這個男人幾乎完全死心了。 如今,再聽他說出那樣推卸責任把自己完全摘干凈的話,她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失望。 會失望是因為有期望,但對這個身份是她夫君的男人,她卻已經完全不抱任何期望。 ☆、77|7.01 宜生沒有理會沈承宣,她只看著譚氏和沈問知,嘴角帶著笑,說出的話卻如利箭,扎向譚氏三人心口: “一生忠勇的威遠伯去世,長孫卻在其靈堂上與丫鬟白日宣yin,甚至使丫鬟受孕,生下一女,這般的丑事,若是被世人知道,不知會如何評斷?” “住口!” 三道不同高低不同音色的話音一齊發(fā)出來,正正地合成了一股,雖則話音高低有不同,卻俱是一般的氣急敗壞。 這三道氣急敗壞的喊聲甚至蓋過了宜生的聲音,但是,就站在宜生身后的阿杏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睜大眼睛,頗有些驚訝地看了沈承宣一眼。 就算再不知世事,也知道這事兒著實有些荒唐離譜。 堂堂威遠伯沈振英,沙場征戰(zhàn)一生,深受先皇器重,還掙下威遠伯府這樣一份響當當的家業(yè),結果尸骨還沒寒呢,他的嫡長孫,如無疑問將來定會繼承他家業(yè)的人,居然在祖父靈堂上跟丫鬟鬼混?! 嘖。 阿杏輕輕嘖了一聲。 那廂的三個人卻顧不得理會阿杏的反應,他們滿心怒火,滿眼血紅,憤怒又惱怒地看著宜生。 譚氏瞪著宜生,像是要吃掉她一般,“住口!” 生怕宜生抖落出更多東西來,她像看瘋子一樣看著宜生:“你滿嘴胡吣什么!發(fā)癔癥么!和離?宣兒再不對,也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我們伯府還未嫌棄你十幾年下不出一個蛋來,你倒是先拿捏上了,呵!” 宜生似乎沒聽到譚氏的話,唇角含笑,卻是譏諷的笑。 沈問知看著那笑,狠狠扯了扯妻子袖子。 看兒媳這模樣似乎是下了大決心,這時候就得先說好話把她安撫下來,譚氏說這些話不是火上澆油么。 無論怎樣,這事兒絕不能抖落出去。 這不然,別說兒子能不能成功封世子了,就是他的爵位,能不能保住都兩說…… 被丈夫一拉,譚氏也有些清醒過來,看向宜生的臉色,她猛地打個激靈。 對,現在不能刺激她,要安撫,安撫住,不能讓她說出去…… 她面皮抖動,半晌才勉強收斂了臉上的怒色,又試圖做出苦口婆心的慈母模樣。 只是這也太違心,她努力了一番,面容扭曲的厲害,卻還是做不出慈祥的神色,最終只裝出良言苦口的模樣,甕聲甕氣道: “你也別嫌我話難聽,娘說這話可都是為了你好,你當和離是什么好的呢?和離說著好聽,仿佛比被休棄好上多少似的,可外人看了,還不是夫家不要的女人?哪個大戶人家會要你?便是那死了老婆要續(xù)弦的,也要找個黃花閨女,哪個要你?宣兒雖有不是,可卻一表人才,滿腹經綸,又是伯府嫡長公子,你放眼京城看看,有幾個男子比得上宣兒?!離了宣兒,你上哪兒找比宣兒更好的男人?!” 說到這里,譚氏簡直憤憤不平了。 她的宣兒長得好,又風流俊雅,還憑著自己本事考科舉,雖然時運不濟暫時沒能襲爵,但除此之外,簡直再完美無缺不過了! 而渠氏,此時居然嫌棄她完美無缺的宣兒,要跟宣兒和離?! 自己視若珍寶的卻被別人當做爛瓦礫,而這個“別人”還是自己的兒媳,理應仰視自己和兒子的兒媳!譚氏覺得自己被深深地羞辱了。 宜生不語,看著譚氏的嘴一張一合地唾沫橫飛聲情并茂,心里卻沒多少波動,只當做在看一場并不精彩的、即將落幕的戲。 心意已決,旁人說什么又怎能輕易動搖? 且讓她說罷,說完了,就該她說了。 譚氏繼續(xù)說,努力一番后語氣終于又柔和了一番:“宣兒有不是,可卻沒犯下什么大錯,起碼沒像有些人家那般寵妾滅妻吧?雖說這些年有些冷待你,可這也不怪宣兒啊,起先宣兒對你多熱乎,當初還是他千般萬般地求我向渠府提親,可你呢?沒一點兒容人之量,為幾個丫頭姨娘就給宣兒甩臉子,長久下來,再熱的心也給你傷透了,變涼了。十三年前……那也是宣兒著了素素那賤蹄子的道兒,事后他不也后悔不已么?我還把那賤蹄子遠遠地打發(fā)了,誰知道她竟好命地攀上高枝兒,如今又腆著臉回來要名分,我知道你憋得慌,我也憋得慌哪,可還不是為了伯府的名聲,為了宣兒的前程,才暫且容下她,你放心,等宣兒襲爵的事兒定了,那賤蹄子也就是那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想到秦素素,譚氏臉上露出一絲陰狠。 說這些話是為了安撫渠氏,卻也幾乎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尤其那個害得兒子有了污點的丫頭,待兒子成功襲了爵,定然饒不了她! 宜生依舊不說話。 譚氏的話果然還沒完。 為兒子開脫完畢,她又一副真心為宜生著想的苦口婆心樣:“你呀,還是太年輕,做事瞻前不顧后的。為了一時之氣和離,爽是爽了,和離之后呢?難不成你要待在渠家一輩子?娘跟你說句不好聽的大實話,這人哪,什么都是遠的香,近的臭,你如今能跟娘家相處愉快,可若日日住一塊兒呢?更何況——”她撇了撇嘴,壓低了聲音道,“如今渠府當家的,可不是耿夫人。無論是姓崔的還是姓梁的,那可都是外姓人哪……” 耿夫人是宜生已經去世的生母。 血脈相連的生母去世,當家的女主人是繼母和大嫂。 一個和離的女子回到家族,沒了生母疼愛庇護,反而要在繼母和大嫂手底下討生活,多多少少,要受些磨折。 譚氏覺得自己說地十分有道理,若不是場合不對,幾乎要忍不住為自己鼓掌。 “出了嫁的女人,娘家就是她的退路,可若和離了、被休了,這退路就沒了。這條路一堵上,你還能上哪兒去?再尋戶人家改嫁?說句不好聽的,你這般年紀大、嫁過人,又帶著個拖油瓶的女人,也只有死了老婆的平頭百姓或是商賈才要。尋常有權有錢的男人,哪怕再小的官兒,找續(xù)弦不也喜歡找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姑娘?”說到這里,譚氏到底沒忍住,話里露出絲絲刻薄來。 嫌棄我兒子?和離之后我倒要看你能找著什么好的! 她的話有些言過其實,卻也不算危言聳聽。 和離后,倘若想再嫁,幾乎絕無可能嫁給一個條件比沈承宣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