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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千斤貴女在線閱讀 - 第53節(jié)

第53節(jié)

    淼淼撇了撇嘴, “還能為何, 雖不知他和林庭風(fēng)私下有何瓜葛,但你那野心勃勃的大哥,所做的一切只有一個目的。”

    李憶臉上現(xiàn)出陰霾之色,冷笑道:“無論如何, 我不能坐等他做出對我不利的事來。父皇正想奪回他北衙禁衛(wèi)軍的兵權(quán),他若真的和林庭風(fēng)狼狽為jian,倒不失為一個好時機(jī),正好給我做文章?!?/br>
    沉思間,忽覺眉心一涼,原來是淼淼用手指輕撫他眉頭。

    她的指腹沿著他的眉毛緩緩劃到鬢角,似要撫平那深深蹙起的眉頭,“瞧你,這眉頭都擰成一個川字了,年紀(jì)輕輕,倒像個老頭子似的?!?/br>
    李憶歉然地握過她的手,“我要真的未老先衰,念兒你不會嫌棄我吧?”

    淼淼輕哼一聲,“那我可不敢保證,飛哥兒天天打扮得一只雀兒似的,我對得美男子久了,眼里自然只容得下美男子。”

    李憶心里頓時打翻了五味瓶,“燕公子雖也勉強(qiáng)算得上人中龍鳳,但論氣質(zhì)論品貌,哪及得上我風(fēng)神秀逸?你放心好了,我將來就算成了老頭子,也必定是個玉樹臨風(fēng)的老頭子?!?/br>
    兩人正說著,林子那頭轉(zhuǎn)出一男一女兩個人來。

    “它有沒有淘氣?一頓吃幾條蟲子?它在昭和宮的時候,最喜歡吃江南產(chǎn)的珍珠稻米,一頓能吃上一小碗呢。對了,你有沒有每天替它梳毛?”

    說話的人,頭上頂著雙丫髻,鵝蛋臉,腦袋很大,肩膀窄窄的,一雙杏目亮晶晶地看著走在前頭的男子,正是丹陽公主。

    而那個男子,便是淼淼說的天天打扮得一只雀兒似的燕飛,他翻了個白眼,還替它梳毛?老子沒將它的毛拔光就算不錯了,但嘴巴敷衍地應(yīng)道:“飛飛可乖了,天天晨昏定省,從不搗亂,蟲子嘛……整個侯府如今再找不出一條蟲子了,花匠不知多感謝它。喲,這不是越王殿下嗎?燕飛見過越王殿下?!?/br>
    淼淼聽得嘴角一抽,實事上自從飛飛到了侯府后,燕飛從來沒正眼瞧過它,它能活到今天,全憑自己不懈的努力,成了滅蟲小能手。

    李憶和燕飛見了禮,朝丹陽道:“丹陽,你怎么來了?”

    丹陽的小臉還泛著紅暈,“我怕二哥哥在安國寺悶得慌,特意來看你的,沒想到會碰上燕……念兒。念兒,見到你實在太好了,我們好久沒見面了?!?/br>
    淼淼和她客氣了幾句,見她明顯瘦了不少,愈發(fā)的顯得頭大身小我見猶憐,想是安貴妃離世對她打擊不小,便道:“公主若不嫌棄,便多找我玩吧。我看飛飛久不見主人,都快思郁成疾了,公主何不早日接飛飛回宮?”

    丹陽期期艾艾地推說她每日要為安貴妃抄佛經(jīng),還得勞煩燕公子再照顧它一段時日,淼淼心里自然明了,這是她故意找借口親近燕飛罷了。李憶因安貴妃一事心里對丹陽頗為內(nèi)疚,也勸她以后多找淼淼散心,不要老是悶在宮里。

    丹陽應(yīng)了,拉著淼淼的手道:“聽說明天梅花雅園有出新戲,是那個當(dāng)紅的玉鳶姑娘演的。我那舅公南康郡王最愛看戲了,特意明天包下整個梅園,大宴親朋,念兒,不如明兒我們一起去看吧?!币贿呎f,兩眼一個勁兒地瞟向燕飛。

    淼淼心里一動,心想既然是那個玉鳶演的戲,沒準(zhǔn)和晉王、林庭風(fēng)有關(guān),當(dāng)下便答應(yīng)了。

    李憶原本打算在安國寺住到初五的,但聽說晉王和林庭風(fēng)的事后,再無心留在安國寺了,于是四人一起回了長安。

    翌日大年初四,也許這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老天仿佛一夜變色,明明昨天還是萬里晴空,今天卻一下降了溫,天色陰晴不定,一會飄雪一會刮風(fēng),那風(fēng)一刮起來,似怒海翻騰,嗚嗚咽咽的,夾著細(xì)雪無孔不入,冷得人直哆嗦。

    燕飛雖心癢,但聽著屋外狂風(fēng)怒號,不由打起退堂鼓來,淼淼卻不管,硬逼著他梳妝打扮。這大冷的風(fēng)雪天,確實不宜出門,但今日的永寧侯府,要出門的不止他們倆,還有永寧侯柳青源。

    年前柳青源雖從淼淼口中得知晉王和林庭風(fēng)勾結(jié)一事,但因初一到初三,皇帝只與宮中家眷過年,不見外臣,加上他已被罷了職,更不好貿(mào)然求見打草驚蛇,只好等到初四這天,隨百官進(jìn)宮祝賀新熹,偷偷覲見皇帝。林庭風(fēng)自去年在突厥銷聲匿跡,如今又現(xiàn)身長安,自然沒安好心,先不說他和林庭風(fēng)之間的雪海深仇,無論如何,他不能任由林庭風(fēng)在背后搗鼓陰謀,對皇帝不利。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趁著風(fēng)聲還未走漏,全力緝拿林庭風(fēng),至于晉王該如何處置,皇帝自會衡量。若是可能,他會求皇帝解除女兒和晉王的婚約,也許皇帝會看在他緝拿林庭風(fēng)有功的份上,給他這個恩典。那晚淼淼哭著對他說出所有事后,他便暗下決心,這個女兒吃了這么多苦,就算豁出他的老命,也要盡力成全她和越王。

    南康郡王是太后的弟弟,也是當(dāng)今圣上的舅舅,在長安是出了名的戲迷,自己府里就養(yǎng)了個數(shù)十人的戲班子,常邀親朋好友到府中看戲宴飲,最近更是迷上了梅園的玉鳶姑娘,本想出重金挖角,買回府里養(yǎng)著,奈何玉鳶不答應(yīng),他無法,只好每逢有玉鳶的戲,便親自捧場,今日更是豪氣地包了場,大宴親朋。

    雖然天氣變惡,赴宴的人還是冒著風(fēng)雪陸陸續(xù)續(xù)到了。

    淼淼和燕飛來到的時候,丹陽早已在雅間等候,和丹陽一起坐在雅間的,還有余天賜和柳鶯歌。

    自從余天賜強(qiáng)娶了柳鶯歌,這還是淼淼第一次見到她,乍喜之下忙拉著她的手端詳一翻,見她臉色紅潤,身子也似圓潤了,知道她在公主府過得不錯,總算放下心來,但還是俏俏問道:“鶯歌,長公主沒為難你吧?余校尉對你好不好?”

    柳鶯歌紅著臉,不勝嬌羞,低聲道:“鶯歌一切安好,長公主處處照顧我,夫君也對我很好,二jiejie不必?fù)?dān)心?!?/br>
    “柳大俠當(dāng)真見外……”余天賜見兩人撇開他講俏俏話,不樂意了,把柳鶯歌的手拿了回來,“怎么說咱們?nèi)缃褚彩且患胰肆耍惺裁丛挷荒墚?dāng)著我這個妹夫的面說的?”

    淼淼當(dāng)即朝柳鶯歌道:“那鶯歌你聽好了,若是將來妹夫?qū)δ悴缓?,或是膽敢娶小妾,一定要告訴jiejie我,jiejie替你做主?!?/br>
    柳鶯歌也不管余天賜臉色如何,笑著答應(yīng)了。

    余天賜訕笑兩聲,起身朝燕飛揖了一禮,鄭重感謝他上回長公主遇刺時,他仗義出手相救,又撓著腦袋奇道:“我怎么總覺得燕公子有點(diǎn)眼熟,好像以前在哪兒見過?”

    燕飛當(dāng)然不會說他正是在這梅園見過自己,自己就是當(dāng)日客竄過一回紅娘的小燕子,只謙虛地道:“想是世間絕色都差不多樣子,所以余校尉覺得在下眼熟?!?/br>
    余天賜恍然大悟,由衷道:“原來如此,燕公子這天人玉顏,與我倒是有幾分相似,難怪我一見燕公子,便覺分外親切?!?/br>
    正在喝茶的淼淼嗆了一口。

    燕飛皮笑rou不笑地打了個哈哈,一抬頭見丹陽公主一臉癡迷地看著自己,見他看她,又朝他展顏一笑,露出兩顆可(ke)愛(pa)的兔子牙,頓時一個激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還好此時鼓樂奏起,好戲開場了。

    今日玉鳶姑娘精心排練的這出戲名為《鎖金枝》,她女扮男裝反串一位貴公子,一出場便贏得陣陣喝彩聲。坐得離戲臺最近的南康郡王,更是闊氣地賞了一把東海珍珠,每顆都有龍眼那么大。

    第一折戲,講那貴公子到郊外游玩,偶遇一美人酣睡花間,被迷得神魂顛倒,不顧自己已有妻室,將她接回府里,日日恩愛纏綿。第二折講的是這個貴公子原來是個王爺,而這個美人卻是太子放到王爺身邊的jian細(xì)。

    看到此處,淼淼不由眉頭蹙起,這戲和上回在西市的那出《玉簪花》怎么那么像呢?《玉簪花》是林庭風(fēng)為揭破安貴妃的真實身份編排的,那今日這出《鎖金枝》,難道又是出自林庭風(fēng)的手筆?如果是,這出戲又是為了揭露什么皇室辛密?

    今日到梅園捧場的,全是長安城的勛貴,其中不少是朝廷官員,對前年西市那出攪得滿城風(fēng)雨的《玉簪花》都有耳聞,個個在心里打鼓,不會這么巧吧?但又想著,朝廷早已明禁再演《玉簪花》,違者按謀逆罪論處,這梅園的東家斷不至于這么大膽,和朝廷對作吧?出于好奇,都耐著性子看下去。

    第108章 逼宮大戲

    《玉簪花》里, 那個影射安貴妃的美人玉簪倒戈一擊,栽贓陷害太子,更損的是, 那戲的最后一幕,暗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其實是太子的。但這出《鎖金枝》里, 那美人到了王府后,漸漸被王爺?shù)恼媲榇騽?,再不愿意替太子做事了,太子傷心欲絕,卻又無可奈何。

    眾人看到此處, 緊繃的心終于松了下來,畢竟大家都不愿觸及這些皇家辛密,尤其安貴妃的身份,那可是皇帝的逆麟。那玉鳶不愧是梅園頭牌,她反串的王爺風(fēng)流倜儻, 氣度不凡,很快贏得看客們的認(rèn)可,紛紛認(rèn)為太子自己無能就算了,還把自己心愛的女人送到弟弟身邊,實在窩囊。

    燕飛輕搖玉骨扇, 嘖嘖哂笑道:“這世道,長得好看到哪兒都占便宜?!?/br>
    王爺出征邊疆,凱旋歸來,不久后皇帝病倒了, 太子怕皇帝把他廢了,重兵把守整個皇宮,軟禁了皇帝,除了御醫(yī),不讓任何人探視,自己每日守在榻前,悉心侍候,連藥也親自嘗過才喂給皇帝。看到此處,眾人剛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上喉嚨尖,這、這、這不是康武之變嗎?只不過康武之變里,前太子根本不讓御醫(yī)替皇帝診治,企圖讓皇帝病死。

    果然,后面的劇情和康武之變?nèi)绯鲆怀罚鯛攷ПJ入皇宮救了皇帝,又追到東宮緝拿太子,并在東宮搜出一件龍袍和巫蠱桐人。眾人不由面面相覷,冷汗直冒,暗罵南康郡王這個禍害精,干嘛請他們來看這么一出戲,無端惹來一身sao。

    不過也有腦子機(jī)靈的人指出,這戲和玉簪花不同,是贊頌圣上英明神武的啊。眾人一想,好像也對啊,這戲既沒講安貴妃栽贓陷害太子,也沒映射她肚子里的種是太子的,反而彰顯了王爺勇闖禁宮解救先帝的英勇之舉。這么一想,眾人頓時又松了一口氣。

    淼淼和燕飛對視一眼,均覺得林庭風(fēng)冒這么大的險回到長安,如果這出《鎖金枝》真的是他編排的,絕不會這么簡單,只怕好戲還在后頭。

    場景一轉(zhuǎn),皇帝病臥龍榻,王爺衣不解帶日夜侍疾,但其實是為了找出傳國玉璽。此時的皇帝并不知道整個東宮的人,包括太子在內(nèi)皆被王爺處死,還以為太子只是被軟禁,命王爺帶太子來見他,王爺告訴他太子謀逆,被關(guān)在宗人府,要提人必須由皇帝下旨?;实鄄恢性p,當(dāng)即寫了密旨,并取出國璽在圣旨上蓋印。

    王爺一得到國璽,當(dāng)場露出險惡的嘴臉,告訴皇帝太子一家早被他處死了,皇帝大怒之余,哀慟不已,連吐了幾口血,召來當(dāng)值的翰林學(xué)士,欲下旨廢去王爺爵位,貶為庶人??上Т藭r的禁宮已全在王爺掌控下,那玉鳶扮演的王爺,臉上現(xiàn)出狠戾之色,在皇帝的藥湯里下了毒/藥,掐著皇帝的脖子強(qiáng)行把藥灌了下去,那翰林學(xué)士進(jìn)來時,皇帝已氣絕身亡。王爺和翰林學(xué)士串通一氣,捏造皇帝遺詔,宣告天下皇帝臨終前傳位于自己。

    哐啷……哐啷……

    戲臺下看客們的嘴巴大得可以塞只鴨蛋,兩手發(fā)抖,杯子碗筷掉了一地。

    柳鶯歌并不知道康武之變,更不知道《玉簪花》,只覺那王爺陰險狡詐,膽顫心驚地朝余天賜道:“夫君,那皇帝竟是被自己的兒子毒死的?那王爺也忒狠了,為了坐上龍椅,連自己的父親都毒殺,不怕遭天譴嗎?”

    余天賜摸著下巴道:“婦道人家就是少見多怪,這種事情歷朝歷代多了去了,就是……這劇情怎么有點(diǎn)熟?我以前是不是看過這戲本子?”

    淼淼和燕飛看熱鬧不嫌事多,自是懶得提醒他,倒是丹陽公主開始有點(diǎn)不安,絞著帕子道:“前面那段,我看著怎么有點(diǎn)像康武之變?”

    余天賜一驚,也反應(yīng)過來了,罵了句“格老子的,找死啊”,囑咐柳鶯歌和公主呆在雅間里,請燕飛和淼淼照顧一二,自己則沖下樓招呼手下捉人去了。

    與此同時,太極宮里,柳青源已成功避開所有人,在清思殿覲見皇帝。

    “他竟和林庭風(fēng)勾結(jié)一處?”皇帝震怒,“那逆子究竟想做什么?他是想活活氣死朕嗎?”皇帝這兩年身體一直不好,尤其年初咯血后,更是每況愈下,此時震怒之下,只覺天旋地轉(zhuǎn),險些連坐都坐不穩(wěn)。

    柳青源生怕他暈倒,忙問:“皇上息怒,龍體要緊,可要傳御醫(yī)?”

    皇帝兩指用力按住眉心,虛弱地朝他擺擺手,一旁的中常侍福安忙從懷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倒了粒藥丸喂給皇帝。

    皇帝吞下藥丸,總算好了些,“柳卿,當(dāng)日朕罷你的職,也是迫不得已,你心里可怨朕?”

    柳青源道:“臣辜負(fù)皇上厚望,帶兵不力是事實,皇上不治臣的死罪已是格外開恩,臣豈敢怨皇上?”

    皇帝緩緩點(diǎn)頭,用他渾濁的瞳仁緩緩看向柳青源,“自朕登基以來,一直知道林庭風(fēng)還活著,這二十年來,朕派了無數(shù)密探追殺他,可他狡猾得很,隱藏得不露一絲痕跡,像一條蟄伏陰暗角落的毒蛇,趁朕不備就會竄出來咬朕一口……”

    柳青源低頭不語,心道這條毒蛇兩年前就竄出來了,當(dāng)時的禁宮刺殺案,若不是女兒千錦當(dāng)時太胖,沒人認(rèn)得出闖入宮中刺殺皇帝的女刺客與千錦長得一模一樣,柳家早就被林庭風(fēng)這一箭雙雕的毒計害慘了。一想到自己命途多舛的兩個女兒,不由悲從中來。

    “朕不甘心啊,柳卿,朕時日不多了……”

    柳青源一驚,忙回過神來,“皇上千秋正盛,如今不過一時龍體抱恙,待過了這冬天……”

    皇帝一陣猛烈咳嗽,將他的話打斷,福安忙替他順背,又倒了杯熱茶,好一會兒皇帝才回過氣來,“柳卿不必安慰朕,朕知道自己的身子,怕是等不到來春了,但林庭風(fēng)這賊子,必須死在朕的前頭。否者……朕死不瞑目?!?/br>
    皇帝當(dāng)即密傳羽林千騎將軍,即刻領(lǐng)五百羽林衛(wèi)前往梅園緝拿林庭風(fēng)。千騎將軍一走,守在殿外的福慶跌跌撞撞地跑了進(jìn)來,“皇、皇、皇上……不好了……”

    福慶是跟在皇帝身邊的老人了,平時行事穩(wěn)妥,少有這么驚惶失措的,皇帝的心驀然一沉,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一旁的福安已斥道:“不長眼的混球,亂嚷嚷什么?”邊說邊朝他使眼色。

    福慶這才發(fā)現(xiàn)永寧侯也在殿上,頓時禁聲,匍匐跪倒在地,“老奴知罪。”

    皇帝兩邊太陽xue直跳,厲聲道:“發(fā)生何事?如實說來!”

    福慶額頭滴汗,磕磕巴巴地把梅花雅園那出《鎖金枝》的事說了,末了又道:“……據(jù)聞是南康郡王做的東,故而不少皇親和官員都去了,恰好長公主府的世子爺也在,當(dāng)即下令北衙禁衛(wèi)緝拿梅園亂黨,如今已控制了梅園,但亂黨狡詐,趁亂逃脫了。啊,皇上……皇上……”

    “來人,傳御醫(yī)!快傳御醫(yī)!”

    皇帝在聽聞《鎖金枝》里的王爺騙皇帝交出國璽,并毒殺皇帝捏造傳位詔書后,已聽不到福慶后面的話了,只覺胸口堵得慌,兩眼發(fā)黑,耳朵嗡嗡作響,哇地吐出一口血后便暈死了過去。

    幾位年邁的御醫(yī)幾乎是被禁衛(wèi)架著抬進(jìn)殿里的,一翻忙亂后,皇帝總算緩了過來,躺在榻上,氣若游絲,命福慶宣晉王進(jìn)宮見他。

    柳青源見皇帝沒事,暗自松了一口氣,剛才聽福慶說那《鎖金枝》的情節(jié)時,別說皇帝,連他都幾乎喘不過氣來。當(dāng)年他因政見不同背棄太子選擇了皇帝,但康武之變的那場逼宮他并未參與,那一晚的禁宮之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知道。

    二十年過去,當(dāng)年知情的人早已被秘密處死,只留下幾個從旁協(xié)助皇帝逼宮的人,例如他和去年被林庭風(fēng)殺害的幾個同僚,皇帝留他們一命,并非顧念什么舊情,只是不想留個殘害功臣的惡名罷了。柳青源很清楚,史書上的記載,從來不會是真相,或者說不會是真相的全部,到如今,那晚的真相,也許只有皇帝自己知道了。

    成王敗寇,上位者得到了天下,更想得到民心,希望自己在百姓心中就是天命所歸的那一個,極力掩埋骯臟齷齪的過去,粉飾太平,把自己塑造成正義的一方,可是梅花雅園的這出《鎖金枝》,毫不留情面地撕裂了那張丑陋的遮羞布。

    《鎖金枝》的故事,也許是真,也許是假,無從探究,但到了明日,整個長安的人都會知道這出《鎖金枝》,就算朝廷再怎么禁止談?wù)?,在老百姓的心里,皇帝?dāng)年就是個弒父篡位的失道者,林庭風(fēng)成功地往皇帝身上潑了一盤臟水,讓他百口莫辯。

    皇帝雙目緊閉,胸口起伏不定,好一會才緩緩睜開眼,環(huán)視一圈,似要找誰。柳青源趕緊上前一步,半跪在榻前道:“皇上請放寬心,福慶已去傳旨召晉王進(jìn)宮,千騎將軍也已領(lǐng)兵前往梅園,林庭風(fēng)插翼難逃?!?/br>
    皇帝緩緩點(diǎn)頭,用虛弱的聲音道:“柳卿暫且留下。”默了片刻,又吩咐福安,“宣翰林大學(xué)士趙恒,中書舍人張遠(yuǎn)松,尚書令錢道宜……”

    柳青源的心咯噔一跳,皇帝宣的這三人,均是朝中肱股之臣,又特意命他留下,他已約摸猜到皇帝的用意。等三人進(jìn)宮的這一個時辰里,御醫(yī)們并沒閑著,施針喂藥,推揉xue位,待三名重臣?xì)獯跤踮s到時,皇帝已經(jīng)能坐起身了。

    三人剛剛磕頭叩拜,殿外響起一陣?yán)涞哪_步聲,有人自殿外大踏步走了進(jìn)來,“聽聞父皇龍體欠安,不知現(xiàn)在可好些了?”

    來人一身玄色繡金箭袖錦衣,腳蹬薄底云頭革靴,頭束皂紗玉冠,氣宇軒昂,正是皇帝要召見的晉王?;实巯烖S的臉一片陰霾,狠狠盯著晉王,呼吸變得粗重,“你還記掛著朕的身子了?你是巴不得把朕氣死了才安心吧?”

    晉王劍眉一挑,“父皇何出此言?兒臣一聽聞父皇龍體不適,心焦如焚,馬不停蹄地趕過來,只恨自己無能,不能替父皇受這份罪?!彼菏渍驹诘钪?,對仍跪在地上的四人視若無睹,又朗聲道:“對了,方才福慶說父皇急著要見兒臣,不知所為何事?”

    皇帝聲音雖虛弱,卻吐字清晰,極力維持著帝皇的尊嚴(yán),“晉王統(tǒng)領(lǐng)北衙禁衛(wèi),日夜cao勞,委實辛苦了。連你母妃去世,也不忘c(diǎn)ao勞衙中鎖事,朕心甚慰,感念你一番孝悌之心,趁著過年,朕特準(zhǔn)你好好歇息,北衙的事……”

    李昀長長地哦了一聲,了然打斷道:“原來父皇急著召兒臣進(jìn)宮,是想收回兒臣北衙禁衛(wèi)的兵權(quán)?!彼虼揭恍Γ瑓s道:“父皇如此體恤,兒臣不勝惶恐,然而……父皇此舉卻是不妥。父皇怕是不知,兒臣進(jìn)宮前收到消息,梅花雅園今日唱了出大戲,名為《鎖金枝》,雖說的是前朝之事,但那情節(jié)卻與康武之變頗為相似。

    聰明人自是明白這戲不過是嘩眾取寵,但畢竟這世上聰明人極少,多是愚昧無知之輩,就怕這些無知百姓誤以為戲中弒父篡位的殘暴君主乃是父皇,有損父皇英明。兒臣已查明,此事全是逆賊林庭風(fēng)背后cao控,兒臣進(jìn)宮前,已命北衙禁衛(wèi)鎖城抓人,但逆賊狡詐,趁亂逃竄了。緝拿逆賊替父皇分憂,兒臣責(zé)無旁貨,請父皇安心養(yǎng)病,等候兒臣好消息?!?/br>
    皇帝攥緊了按在御榻上的手,隱在袖中微微發(fā)抖,強(qiáng)忍心中怒意。北衙禁衛(wèi)軍原本和羽林軍一樣,直接聽命于皇帝,但兩年前那樁禁宮刺殺案,因晉王絞殺刺客有功,自己又病倒了,于是親賜虎符,特許晉王統(tǒng)領(lǐng)北衙禁衛(wèi)軍,負(fù)責(zé)京畿防衛(wèi)。

    誠然,晉王才干卓越,接手短短兩年時間,將北衙禁衛(wèi)整肅得軍紀(jì)嚴(yán)明煥然一新,可正正是他太能干了,皇帝深感他親手放出去的雛鷹羽翼漸豐,越飛越高,高到他已掌控不了。其實在懷疑安貴妃的身份后,他就有意收回李昀的北衙禁衛(wèi)實權(quán),奈何一直沒有適當(dāng)?shù)慕杩?,眼下雖明知時機(jī)并不合適,但他已等不了了。

    李昀話里話外無不透著嘲諷,皇帝怒火中燒,卻仍極力忍著,“晉王莫不是以為滿朝文武,只你一人有本事?緝拿亂黨,非只有你才能成事,你難道要抗旨不成?”

    李昀臉上全無懼色,從容道:“父皇一定是病糊涂了,如此關(guān)鍵時候,父皇另派人接管北衙禁衛(wèi),有如陣前換將,乃兵家大忌。還請父皇體諒兒臣一片孝心,待兒臣將亂黨一網(wǎng)打盡,再回宮交還虎符。兒臣這便去了,請父皇靜候佳音。”

    “你……”皇帝怒極,正想命人將他扣下,不想一口氣堵在胸口,竟說不出話來。

    李昀轉(zhuǎn)身,這才側(cè)頭看了一眼仍跪地上的四人,仿佛這才發(fā)現(xiàn)還有人在,“原來永寧侯也在。方才聽聞千錦和丹陽都在梅園看戲,不過侯爺放心,梅園已在北衙禁衛(wèi)控制之下,千錦平安無事,我會派人送她回府的。非常時候,宮門已鎖,侯爺還請稍安勿躁,在宮中稍待片刻?!?/br>
    柳青源一怔,來不及思索他那句“宮門已鎖”是什么意思,朝他頷首道:“有勞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