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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千斤貴女在線閱讀 - 第47節(jié)

第47節(jié)

    七夕一過,皇帝便下旨宣永寧侯回京。

    七月中的時候,永寧侯攜妻子田氏一起回到長安。

    自從隴西郡一別,母女倆人已是大半年沒見,其間更經(jīng)歷了生離死別,此時終于見面,不由抱頭痛哭。

    永寧侯到西府見過老夫人和大哥,到晚上才終于安頓下來,一家三口在燈下說話。

    淼淼擔(dān)心永寧侯被問責(zé)一事,忍不住問道:“爹爹,當(dāng)日在高昌,你是不是為了女兒,故意放突厥人進城?”

    柳青源拿著茶盞,聞言低低嘆了一聲,一旁田氏卻道:“念兒,你爹雖疼你,但若要他為了你而做賣國求利的事,就算明知你會有事,他也是寧死不從的?!?/br>
    柳青源把茶盞放下,歉然道:“還是夫人明白我,念兒,你不會怪爹爹狠心吧?當(dāng)時我確實收到突厥人的信,說你在他們手里,要我開城門放他們進城,這都是林庭風(fēng)的詭計,他四處放話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受到威脅,皇上自然也會懷疑我是故意兵敗?!?/br>
    淼淼搖頭,她原先還真的擔(dān)心永寧侯是為了救她故意兵敗,“那我就放心了,爹爹是國之棟梁,自然不當(dāng)枉法徇私,我又怎會怪爹爹??傻鶠楹螘G了高昌城呢?”她把皇帝和安貴妃都單獨見過她的事說了,“最是無情帝王家,我看皇上心里根本不相信爹爹,爹爹明日上朝,恐怕……”

    柳青源淡然一笑,“勝敗乃兵家常事,何來只贏不輸一說,我明日自會如實稟明皇上當(dāng)日詳情,大不了……這頂烏紗不要了。無官一身輕,我也辛勞了二十多年,是時候好好歇息一下了。你外祖父身體不好,你母親本不愿回來的,正是擔(dān)心我會被問罪,這才陪著我回京?!?nbsp;他看向田氏,目光柔和,“到時我就與你母親回隴西,過那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日子?!?/br>
    田氏把自己的手抵了過去,輕輕握住柳青源的手,嫣然一笑。

    淼淼詫異之余,大感欣慰,看來爹爹與娘親,經(jīng)過這些時日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終于解開心結(jié)了。

    第95章 梅花雅園

    皇帝自四月份吐過血后, 極少上朝理事, 但因永寧侯回京, 這日卻破例拖著病軀親自上朝聽政。

    之前彈劾永寧侯為徇私情, 故意兵敗讓突厥人打進高昌的官員, 在朝堂上不依不饒, 列舉了種種罪狀,指責(zé)永寧侯為救自己被擄的獨生女, 罔顧高昌百姓安危, 賣國通敵。更有甚者, 說永寧侯和突厥人私下達成協(xié)議, 突厥人從高昌搶掠的金銀財寶, 有三分一流入永寧侯私囊。

    永寧侯及其部下?lián)砹帪樽约恨q白,皇帝聽著堂下眾人爭論不休, 龍顏大怒,沉聲問道:“柳卿, 既然你說你并無徇私,朕問你,為何高昌五千將士能守城兩月, 而柳卿率一萬大軍增援高昌后, 高昌反而失守?”

    永寧侯跪伏于地, 朗聲道:“臣守城不力,固然死罪,但沙場血戰(zhàn)非紙上談兵,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戰(zhàn)術(shù)、士氣是決勝關(guān)鍵,盔甲弩/箭刀槍,亦是制勝之道,若然將士們手中所持兵器與廢鐵無異,僅以血rou之軀迎敵,焉有不敗之理?”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嘩然。

    皇帝厲聲質(zhì)問他何出此言,柳青源痛陳此次出征,一應(yīng)軍備皆以次充好,盔甲一捅就破,箭/努還沒上場就廢壞過半,刀槍更是一砍就卷邊。而突厥人精于冶煉,他們的武器無堅不摧,兩軍相遇,突厥人砍瓜切菜一般如入無人之境。

    越王也挺身而出,力證柳青源所言不虛。柳青源又命人呈上從涼州帶回來的軍備,以及戰(zhàn)場上繳獲的突厥刀槍,兩相比較之下,鐵一般殘酷的事實震驚了整個朝堂,皇帝更是一度氣得暈了過去。

    隨后一段日子,淼淼都乖乖留在家中陪著父母,一來是擔(dān)心永寧侯的前程,二來自七夕那晚,越王一直沒有任何動靜,讓她心里煩悶不已。

    她生怕越王誤會,七夕第二日便寫信給他,想約他見面解釋一下,不料越王府的人卻說越王病了,不便出門。明明昨天還打扮得孔雀開屏似的,這么巧就病了?這分明是氣她和晉王卿卿我我,拒絕與她見面。

    開始的時候淼淼心里又急又難過,但過了幾日,她難過之余又倍感失望,若連一個小誤會都可以讓他生氣至此,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她,兩人之間還談何將來?還談何風(fēng)雨同舟?她越想越氣,覺得自己看錯人了,錯付真心,簡直遇人不淑。

    她苦悶之極,化悲憤為力量,對著場上的靶子嗖嗖嗖連發(fā)數(shù)箭,箭箭正中靶心。

    啪啪啪,燕飛在一旁用力鼓掌。

    “林庭風(fēng)二十,越王十五,晉王十三,安貴妃十……”場上一共四個人形靶子,他瞇著眼睛數(shù)靶上的箭,然后樂了,“哎喲喂,不得了,越王的可惡程度已超越晉王了,我咋感覺你就快移情別戀了?”

    淼淼一怔,趕緊朝晉王補了兩箭。

    燕飛嗤地笑了一聲,“何必掩飾,越是掩飾,越是顯得你心虛。我說六水啊,你也別糾結(jié)了,要我說,晉王和越王都不是好東西,你想啊,晉王陰險毒辣,越王優(yōu)柔寡斷,況且兩人都貴為天家之子,你無論選誰,將來三妻六妾是免不了的事,你能受得了?”

    淼淼抹著額頭細汗,若有所思。

    燕飛從兵器架上取下弓箭,嗖地一箭正中林庭風(fēng)頭顱,抬手撩了撩鬢邊碎發(fā),風(fēng)情萬種地朝她一笑,“小飛哥我就不同了,論相貌,我有舉世無雙之貌,論身手,我武功高強,比他們倆都利害,論文采,呃……我沒有,但你也不在乎這個不是?最關(guān)鍵的一點是,我沒有身份負擔(dān)啊,光棍一個,全聽你的,將來生了孩子,也跟你姓柳,咱倆簡直是絕配,你說是不是?”只要一天還有希望,他都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淼淼看了他一眼,“你不就是想在侯府當(dāng)個吃白飯的嗎?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了?!?/br>
    燕飛歪著腦袋想了想,他如今的身份是永寧侯的門客,負責(zé)保護淼淼的安危,除了她外出時要跟著她,或她練武時陪她練練手,平時在侯府根本沒有差事,出入自由,高薪厚俸,正如他自己所說,閑人一個。

    “說得也是哈。”他還有什么不滿的呢?“只是……為啥我心里總有點不舒服?”

    自尊心作祟唄,不甘被她甩了。淼淼懶得理他,從兵器架上抽出長劍,唰地一劍朝他肋下刺去。

    燕飛的身子平地拔起,極漂亮地躲了過去,“哎喲,這招餓虎撲食來得好。六水,我方才說的你可以當(dāng)我胡說八道,但咱們十多年的情誼了,我得提醒你,你對越王別太上心,他到他老子那兒求了幾次,求他收回成命,改把你嫁給他,但他老子沒答應(yīng)他。講真,論手段論能力,他拼不過他家老大?!?/br>
    淼淼怔住,手中的劍也停下,“你怎么知道的?”

    燕飛拍拍皺了的長袍,“昨兒聽丹陽那個大頭鬼說的,我是擔(dān)心你,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還是早做心理準備的好?!?/br>
    淼淼的臉頓時一片慘淡。

    恰在此時,寶枝過來稟報,說是越王府的夏至送信過來,請她到梅園一聚。

    燕飛看著腳底板抹油一溜煙跑了個沒影兒的淼淼,簡直恨鐵不成鋼,“嘖嘖,果然女大不中留,沒用的家伙……”

    梅園自從被大理寺查封,搗毀了菩提閣長安分舵后,再次易手,如今被長安另一家戲園的老板接手,重新裝潢開業(yè),但名字仍叫梅花雅園,依然是看戲吃飯的高檔地方。

    淼淼來到的時候,李憶已在雅間等候。

    夏至將她迎了進去,小心翼翼地關(guān)上門,和小滿兩人守在門外。

    李憶背對著門口,倚窗而立,定定地看著窗外那株木槿花,陽光穿過婆娑枝葉,自窗外透入室內(nèi),柔柔落在他瘦削的身影上,淼淼看著他的背影,有片刻的失神。

    聽到動靜,李憶回過頭來,輕喚了一聲,“念兒,你來了?!?/br>
    那聲音如此小心輕柔,和以往那熱切的語氣完全不同,眉宇間黯然無光,不復(fù)往日的神采奕奕,即使在武威,他身負重傷昏迷了好幾天,醒來后雖滿臉病容,但一雙眸子卻熠熠生輝,比現(xiàn)在有生氣多了。

    她心里頓時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來時路上的興奮心情瞬間消失,一顆心直往下沉。

    “永舒……”輕喚一聲后,已不知該說什么。

    李憶朝她笑笑,但那笑怎么看都是強顏歡笑,“念兒,別站著,過來坐。”

    兩人在窗邊坐下,食案上已擺滿了各色小吃和菜肴,李憶替她斟了一杯茶,笑著道:“還記得咱們第一次來這兒時,也是坐的這個雅間,那會咱倆還是兩個胖子呢,你對這兒廚子的手藝贊不絕口,可惜那個廚子上次被菩提閣一事連累,被菩提閣的人滅口了。如今換了個廚子,也不知這些東西合不合你口味?!?/br>
    食案上的菜肴,和第一次他們在這兒看戲時的一模一樣,琳琳瑯瑯擺了一桌,淼淼卻一點食欲也沒有。

    李憶一邊說一邊往她碗里夾了個藕夾子,“你早上剛練過功,現(xiàn)在一定餓了吧,快嘗嘗?!?/br>
    淼淼食不知味地低頭咬了一口后,便把碗筷放下,“永舒,七夕那晚,我和晉王……并非你想的那樣,他是故意使壞讓你誤會的,你、你為何不肯出來聽我解釋?”

    李憶臉上云淡風(fēng)輕,“解釋什么?大哥故意讓我看到你們親密無間?我知道啊?!?/br>
    “你知道他是故意的?”淼淼瞪著眼看他,“那你為何轉(zhuǎn)身跑了?害我白擔(dān)心一場?!?/br>
    李憶有點歉然地道:“我沒跑,我當(dāng)時只是看到林庭風(fēng)了,但當(dāng)時人多,天色又黑,我不太肯定那人是不是他,所以尾隨他而去?!?/br>
    “那后來呢?你跟上他了嗎?”

    李憶搖了搖頭,“我和小滿只跟了一段便失去他的蹤影,隨后我又匆匆趕回梧桐橋那邊,可那會你已經(jīng)走了?!?/br>
    小滿是吳葵的徒弟之一,身手極了得,淼淼在武威時見識過他的本事,“如果連小滿都跟丟了,那那人極有可能是林庭風(fēng),菩提閣總舵已經(jīng)被毀,突厥人也四處追殺他,他如今已成喪家之犬,之前在突厥飛哥兒傷了他,但看來他已養(yǎng)好傷,又是跑長安來了,你要萬事小心?!彼D了頓,又問:“那為何第二天,你不肯出來見我?”

    李憶臉上滿是愧疚,“我那晚回去后就病了,根本不知道你約過我?!?/br>
    他的臉色果然仍有些蒼白,淼淼臉現(xiàn)擔(dān)憂之色,李憶忙道:“你不用擔(dān)心,御醫(yī)說我是因之前的內(nèi)傷沒完全調(diào)理好,不宜出門,那天許是累著了,不過現(xiàn)在已沒事了?!?/br>
    第96章 鴛鴦盟

    淼淼忽然覺得很慚愧, 之前還怪他誤會自己, 生他的氣, 卻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他一直在府里養(yǎng)病, 身體才好些就約她見面, 她卻只想著自己的委屈,只會埋怨他, 實在太不應(yīng)該。

    “對不起, 我……”她有點無地自容, 垂眸不敢看他, “我之前還在心里怨你來著, 連你病了也不知道,只會自怨自艾, 其實……該生氣的那個是你才對?!?/br>
    李憶忙道:“這怎么能怪你呢?太后嚴令我在府里養(yǎng)病,不許我出門, 夏至他們也不敢隨便透露我的病情,你自然不知道我病了,我怎么會怪你。”

    兩人又沉默片刻, 似乎都不知該說什么, 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 有些話遲早要提,可誰都不愿意捅破那張紙,仿佛只要不提,一切便安好。

    樓下傳來陣陣掌聲和鼓樂聲, 戲臺上有花旦咿咿呀呀唱了起來,濃妝艷抹,眼波婉轉(zhuǎn)顧盼,扭動曼妙的身姿,揮著水袖翩翩起舞。有幾個看客認出那花旦竟是長安有名的玉鳶姑娘,紛紛喝彩叫好。

    李憶朝下面看了幾眼,也道:“聽說這玉鳶之前找了個好人家,不再唱戲了,沒想到這梅花雅園的老板好本事,又把她給請來了,難怪生意這么好?!?/br>
    淼淼也看向樓下戲臺,淡淡而笑,但其實那個玉鳶唱的是什么她根本沒聽進去,只覺樓下一片熱鬧喧囂,可這一切卻與她無關(guān)。

    “對了,原來龍大他們也愛看戲,我今兒把他們也帶來了,你看,他們在那兒?!?/br>
    他朝樓下指了指,淼淼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見到?jīng)鲋萜咝↓堊陔x戲臺最近的那張桌子旁,除了二樓雅間,那是一樓最貴的桌子了。

    如今七人跟著越王,做了越王的長隨,總算擺脫了苦日子,苦盡甘來,身上穿的早已不是昔日的麻布衣,而是上好的錦衣華服,但七人顯然還沒習(xí)慣這身新打扮,也不習(xí)慣出入這高檔場所,明明是輕松熱鬧的場合,他們的眼睛雖一眨不眨盯著臺上,但臉頰僵硬,兩手規(guī)矩地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和周遭的氣氛格格不入。

    淼淼被他們的樣子逗樂了,忍不住噗嗤一笑,“看來他們還是該到西市看搭臺的大戲還自在些,在這兒還真為難他們了,活受罪似的?!?/br>
    這一笑,如明月生輝一掃陰霾,李憶心神微蕩,也是展顏一笑,“之前在突厥,多虧了他們?nèi)倘柝撝?,長翎軍才能順利偷襲史那賀的大營,我也順利找到了你。他們以前吃了許多苦頭,親人都被突厥人殺光了,只剩了他們幾人相依為命,既然他們選擇了跟我,我這個做主子的,便盡點綿力,讓他們過些安穩(wěn)日子吧。說起來,當(dāng)初我若非在西市被他們打劫,如今怕還是廢人一個,可見這都是緣分。”

    淼淼也頗感慨,“可不是,那會我苦口婆心勸了你好久,還帶你去杜二娘家吃馎饦,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可你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沒想到被他們打了一頓,你倒是頓悟了,可見你當(dāng)時有多欠揍?!?/br>
    提起舊事,李憶臉上微燙,赧然地垂了眸子,“念兒,謝謝你。”

    淼淼不由一怔,“謝我什么?”

    “謝你在我還是個傻子的時候,便一路陪著我。若沒有你,我依然懵懵懂懂地活著,只會吃喝玩樂,做別人眼中的乖孩子?!彼e起茶盞,抬眸看她,眸中似有千言萬語,“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br>
    淼淼緩緩舉起杯子,臉上尤笑著,心里卻五味雜陳,“那我也得謝謝你,謝你在涼州的時候,三番五次地護著我。也愿你將來,為自己而活,為自己闖出一條路來?!?/br>
    兩人碰了碰杯,仰頭一飲而盡,喝的雖是茶,卻滿嘴苦澀。

    李憶又朝她碗中夾了條酥炸小黃魚,“你父親的事,你不必太擔(dān)心,高昌破城時我也在,我才是正兒八經(jīng)的安西都護,若要問罪,我這個總都護首當(dāng)其沖,我會盡力為侯爺說話的?!?/br>
    兩人又聊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閑事,他不斷往她碗中夾菜,叫她嘗這個嘗那個,自己卻吃得極少,以往澄澈無垢的眸子,總是微微垂著,刻意避開她的視線,對那事一字不提。

    又坐了片刻,淼淼對他道:“我娘親不知道我出來了,我該回去了。你身體還沒大好,別在外面呆太久,早點回去歇息吧。告辭?!?/br>
    他依然垂著眸子,聞言卻是身子一僵,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

    她滿心酸澀,起身就走。

    “念兒……”她轉(zhuǎn)身的那一刻,李憶猛然起身,繞過食案一把拉住她,從身后緊緊抱住她,“念兒,對不起,對不起……你給我點時間……”他的雙臂強壯有力,緊緊摟著她,似生怕她從此離開,再也把握不住,只在她耳邊低喃,“對不起,給我點時間……”

    溫?zé)岬臏I自淼淼臉上滑落,她環(huán)著他摟住自己的手,哽咽道:“好,我等你?!?/br>
    “胡不念花浣盟香,胡不念柳驛攀條,胡不念臨歧,曾共鴛鴦盟。

    也應(yīng)念紫陌天緣,也應(yīng)念紅閨美眷,更有盟心句,寫在烏絲闌……”

    樓下那個叫玉鳶的花旦櫻唇啟合,婉轉(zhuǎn)地唱著,舞著水袖裊裊扭腰,一雙杏目秋水盈盈,緩緩朝二樓雅間飄去,看向緊緊相擁的兩人,萬般風(fēng)情盡在眉梢,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永寧侯那天面圣的言辭,在朝中掀起一場軒然大波,從而扯出一連串時政弊端,自工部以下,負責(zé)軍備監(jiān)管的部門多如毛牛,部門太多,非但監(jiān)管不力,反而成了沒人管,官職部門層層扒皮,層層剝削撈好處,以致軍備制造偷工減料,粗制濫造,到了出問題時,卻互相扯皮互相推諉。

    皇帝大怒,下旨嚴懲一應(yīng)貪贓舞弊的官員,整個朝堂一片腥風(fēng)血雨,此事雖揭露了當(dāng)局毒瘤,但這樣一來,永寧侯也把自己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保他的人雖理直氣壯了,但彈劾他的人更多了,指責(zé)他欲借此推卸自己兵敗的責(zé)任,其心可誅。

    到了八月初,在晉王和越王的力保下,皇帝只是免去了柳青源兵部尚書一職,保留了他的爵位。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樣的處罰,是皇帝顧念他多年效忠的情分,手下留情了。更多的人私下議論,皇帝最恨和林庭風(fēng)扯上關(guān)系的人,柳永源的仕途走到盡頭了。也有很多人猜測,之前傳得沸沸揚揚的晉王要娶柳家千金的事要黃了。

    可就在八月十五中秋這一天,一道圣旨從太極宮傳到柳府,永寧侯之女柳氏千錦,公輔之門,淑德有加,性嫻禮教,茲以冊印為晉王妃。

    圣旨一下,柳府里卻沒幾個人高興。東府這邊,柳青源早在涼州時便知道淼淼和越王互相愛慕,他雖心痛女兒,但天家之命,如何敢違,更何況他如今連官職都丟了,只掛著個永寧侯的虛名,根本有心無力。

    西府那邊,通篇圣旨宣讀下來,一只字都沒提及柳春池,大夫人悄悄塞了個大紅包給宣旨的宦官打聽,宦官收下紅包,卻道:“圣旨就是這么寫的,夫人慢看,小的聽聞貴妃娘娘本有意把您家大姑娘一并冊為晉王側(cè)妃的,但晉王不同意,說他只喜歡二姑娘一個,有她一個就夠了?!绷撼禺?dāng)場哭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