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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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 月娘看著淼淼,忽然覺得事情很不對勁,自小姐剛才被紅燒rou噎著醒過來后,先是不認(rèn)得自己,繼而說些亂七八遭的話,莫非真是噎傻了?夫人馬上就到了,這可如何是好? 正想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一臉驚慌地小跑進(jìn)來,見到淼淼醒了,神色頓時一松,“小姐醒過來了?太好了,剛才可真是嚇?biāo)廊肆恕!庇謱υ履锏溃骸胺蛉艘训截剐阍妨耍Ⅶ旌桶㈡蘪iejie正陪著她過來。” 月娘一聽,慌忙將淼淼手中的雞腿和面餅?zāi)瞄_,一邊替她擦手一邊吩咐小丫鬟,“寶枝兒,快!快撤掉幾盆菜,只留那蒸鱖魚、醋排骨、醬板鴨和燕窩,素菜都留著,別的統(tǒng)統(tǒng)給撤了,利索點(diǎn),別讓夫人見到了!” 那叫寶枝的小丫鬟是個機(jī)靈的,應(yīng)了一聲“好咧”便挽起袖子收拾了。 月娘扔了帕子,又對一臉茫然的淼淼道:“小姐,您也聽到了,寶枝兒說夫人馬上就到了,若叫夫人看到您又海吃海喝,回頭不知又要怎么罰您。一會夫人問起,小姐您可千萬別漏了底兒,桌上剩了啥您就說只吃了啥,您看這樣可好?” 實(shí)則是,今晚皇帝壽辰,府里也跟慶賀特意加了菜,但并不包括毓秀苑,但小姐不依,好說歹說硬是逼著月娘替她加幾道菜,月娘一時心軟,偷偷替她張羅了,不料她吃紅燒rou時噎著,差點(diǎn)背過氣去。萬一夫人知道她違背她的意思替小姐加了菜,受罰的是她和毓秀苑里伺候的人才對。 也不等淼淼答應(yīng),月娘便扶著淼淼的胳膊示意她起身,“小姐先到床上躺著,來,奴婢扶您過去?!?/br> 可她這哪里是扶,簡直是架著她起來。淼淼混混沌沌地起身,不知是不是rou身剛死還沒適應(yīng),她才撐起半個身子,便咚地一聲重重跌了回去,連帶月娘也一個踉蹌差點(diǎn)摔倒。 哎喲,屁股好痛…… 淼淼伸手想揉揉屁股,剛才醒來時那股渾身不對勁兒的感覺又來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巨大的恐懼,她的手伸了半天,居然夠不著自己的屁股! 她茫然低頭看去……蒼天啊,那是怎樣的一身浩瀚澎湃的肥rou?。?/br> 淼淼頓覺眼前一黑,差點(diǎn)嚇暈了過去。待她重新有了意識,月娘已費(fèi)盡九牛二虎之力,將她扶到里間的廂房。砰的重重一聲響,地動山搖,她那身浩瀚的肥rou,在一陣顛簸后終于平復(fù)下來,人已平躺在床上。 淼淼瞪著兩眼,呆呆地看著帳頂?shù)睦p枝蓮,腦子里一團(tuán)漿糊,不懂為何人死了后肚子會餓,摔了屁股會痛,最可怕的是,還會憑空多出一身肥rou! 第3章 侯府千金 淼淼才躺好,一中年美婦便在一眾丫鬟簇?fù)硐逻M(jìn)了廂房。 “念兒,念兒,你怎么了?剛才阿黛說你噎著了?”她坐在床邊,一臉關(guān)切地看著淼淼,見她直挺挺地躺著,臉色慘白兩眼發(fā)悚,不由大為擔(dān)憂,轉(zhuǎn)頭朝眾人怒斥,“你們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吃個飯也把她給噎著了?寶枝兒,你說,小姐今晚都吃了些什么?” 小丫頭看了月娘一眼,怯怯地開口道:“回夫人,小姐今晚的菜式均按著夫人擬的菜單,全是素食,不過因著皇上壽辰,額外加了三個葷菜,但小姐謹(jǐn)記夫人教誨,并沒有多吃?!?/br> 那婦人又道:“既然沒多吃,那為何噎著了?” 月娘忙道:“夫人不必?fù)?dān)心,小姐方才不過稍微噎了一下,可能是聽說宮里的事,一時嚇著了才噎的,順過氣后便沒事了。”她可不敢說實(shí)話,若是夫人知道她的心肝寶貝因貪嘴,差點(diǎn)被一塊紅燒rou噎死,斷不會輕饒了她。 夫人聽了月娘的話,稍稍安心,見房里人多,擔(dān)心女兒喘不過氣來,便吩咐眾人退下。待房里只剩了她和淼淼,她又坐近了些,輕輕替淼淼撩開額上碎發(fā)。 “念兒,你現(xiàn)在可是好些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若有不適一定要告訴娘親。娘親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你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切不可貪嘴,你一貪嘴,這rou就成倍兒地長,這rou但凡多長一斤,要減下來可得花上好幾個月的功夫。娘知道,你胖……” 她頓了頓,硬生生把那句“你胖成這樣”咽回肚子里,只道:“娘知道你心里不好過,天天躲在毓秀苑里不肯出去,你那些姐妹們可是天天打扮得花骨朵兒似的,不是去騎射狩獵,便是去游園詩會,去祈福上香。可你呢,天天躲著不愿見人,連給你祖母請安也要等沒人的時候去……” 她溫言軟語,邊說邊撫著淼淼的額頭,臉上滿是殷殷關(guān)切之色。淼淼是孤兒,自小在菩提閣長大,閣里的殺手為求上位,競爭殘酷人情淡漠,除了已經(jīng)死去的白槿jiejie,她從未體會過這種親密的,被人疼愛的感覺。 像所有的孤兒那樣,她曾無數(shù)次想像過自己的母親,卻只是想出一個模糊不清的輪廓,眼前這個溫柔端莊的婦人一出現(xiàn),她霎時有種“她的母親正是這個模樣”的強(qiáng)烈感覺。淼淼一時怔住,看著眼前這個生動真實(shí)的“娘親”怔怔地喊了一聲:“娘……” 夫人見她終于開口說話,兩眼有了焦點(diǎn),心里又安心了些,語氣越發(fā)地溫柔,“娘親在這兒呢,念兒不用怕?!彼骓淀狄戳艘幢蛔?,忽而又端正臉色道:“念兒,剛才娘親說的話,你可有聽到?你天天躲著不見人,這可不是辦法,你上月初三已及笄,滿了十五歲,是個大姑娘了,這個年紀(jì)該議親了,你若再這樣放任自己……唉,莫不是想一輩子留在府里不嫁人?” 雖然不太明白她說的話,可是“上月初三及笄”這幾個字,讓淼淼心里一個激靈,她可不就是上月初三及笄的嗎?這可巧了,她不由問道:“上月初三……可是十月初三?” 夫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繼而臉帶不滿,“瞧你,天天躲在屋子里,光長rou不長腦子,連自己及笄的日子都忘了,這才過了幾天……” 她既然沒有否認(rèn)便是默認(rèn)了,淼淼眉頭緊蹙,夫人又絮絮叨叨說了一通,無非是勸她要多走動,管住嘴巴,末了又道:“對了,剛才你爹爹命人回來知會,今晚怕是回不來了,你不必等他。唉,好好的皇帝壽辰,竟然弄成這樣,現(xiàn)在整個長安城都是官兵,說是抓拿刺客,弄得人心惶惶的?!?/br> 皇帝壽辰,還抓拿刺客……人都死了,竟然還有續(xù)集? 淼淼腦中轟的一聲,若不是那身肥rou太過沉重,她幾乎一躍而起,“你、你、你方才說什么?皇帝壽辰?抓拿刺客?” 夫人見她臉色大變,還以為她擔(dān)心爹爹,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必?fù)?dān)心,你爹爹無事,但他身為兵部尚書,宮里出了這種事,他自是要留在宮中協(xié)助查辦的。聽說那個刺客竟是個年輕女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行刺皇帝,這不,當(dāng)場就殞命了?!?/br> 淼淼的心一陣劇跳,隱隱約約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額上冷汗直冒,好半晌才顫著聲問道:“只、只有一個女刺客死了嗎?可還有其它人?” 畢竟是女孩兒家,聽了這種事哪有不怕的,夫人見她臉色駭然,也沒有多疑,抽出手絹替她擦汗,“進(jìn)宮行刺,自然不會只有一個刺客這么簡單,但你爹爹傳回來的消息,只說死了一個女刺客,應(yīng)是還有其它在逃的,所以才會封了城門,全城宵禁。聽說當(dāng)時險得很,幸好晉王……” 她說到此處,聲音明顯一滯,似是有所顧忌,偷偷瞄了淼淼一眼,見她并無異樣這才放下心來,轉(zhuǎn)而道:“幸好皇上福星高照,逢兇化吉。時候不早了,你身子不適,今兒早些歇息。”美貌婦人替她放下紗帳后便走了。月娘進(jìn)房伺候,見淼淼在床上悄無聲息,還以為她已睡著了,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一室靜謐。 淼淼一動不動,兩眼直勾勾地瞪著帳頂,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有月光自窗外透入紗帳,她緩緩舉起那雙肥嘟嘟的手,借著微弱的月光心驚膽戰(zhàn)地細(xì)看。五指張開,再并攏,張開,再并攏……如此反復(fù)幾次,然后將手指放到嘴邊,用力一咬。 痛! 她齜著牙倒抽一口涼氣,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shí)。 毫無疑問她行刺失敗身死太極宮,然而魂魄卻不知怎地穿到這個滿身肥膏的胖妞身上了。從剛才那位夫人的話中得知,這個胖妞名叫念兒,與自己同年同月生,也許正是這個原因,當(dāng)念兒因貪嘴吃紅燒rou噎死時,她的魂魄恰好穿到了念兒身上。 一定是自己攢了十世的陰德,才換來上天的一次眷顧,讓她在念兒身上借尸還魂。嘖嘖嘖,聽剛才那位夫人說,念兒的父親可是當(dāng)朝兵部尚書,淼淼眼珠子一轉(zhuǎn),現(xiàn)在的兵部尚書不是柳青源嗎?柳青源除了任兵部尚書一職,還繼承了永寧侯的爵位,那可是深得圣心的寵臣啊。 淼淼忍不住在心里歡呼了一聲,這回可真是賺大發(fā)了,她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小刺客,搖身一變,竟然成了侯府千金,這不是賺大發(fā)是什么? 若不是怕嚇著屋外的仆婢,她幾乎要大笑出聲了。然而沒高興多久,淼淼又有些牙痛,因?yàn)樗坏嵉搅艘粋€侯府小姐的錦繡人生,還意外賺了一身肥rou。 這可真是一場意外的人生啊…… 淼淼猛地一拍腦袋,剛才光顧著高興,竟連正事也忘了。 她大聲喊道:“來人,來人?。↑c(diǎn)燈!” 話音剛落,守在外間的月娘,阿黛和阿嫣便進(jìn)來了,月娘是念兒的奶媽,自小便照顧她,此時聽她喊得急,還以為她又出事,嚇得聲音也變了,“小姐,小姐,又發(fā)生何事了?” 她才掀開帳幔,便聽自家小姐大聲道:“快!鏡子!把鏡子給我!”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她為何睡著睡著,忽然吵著要照鏡子。于是阿黛點(diǎn)燈,阿嫣去拿了一面小銅鏡,月娘則扶著淼淼坐起身。 淼淼接過小銅鏡便迫不及待往臉上照,月娘才在一旁打趣了句“小姐難道剛才夢到自己臉上貼金了”,便見自家小姐喊了聲“娘啊”,接著哐當(dāng)一聲,小銅鏡砸在她腦門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第4章 柳千斤 之后的三天,淼淼除了睡覺,其余時間幾乎都耗在鏡子前。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上天既然對她格外眷顧,賞了她一條命,為何不再賞她一副好皮囊? 想她從前,楚腰纖纖身輕如燕,回眸一笑百媚生,飛檐走壁摘葉飛花不知多瀟灑。哪像如今,那一身波瀾壯闊的肥膏,臃腫得前胸后背分不清,身高和腰圍沒差幾寸,坐著如一尊女版彌勒佛,站著如一尊多了兩條象腿的女版彌勒佛,走一步顫三顫,笑一笑,臉上的皺褶能夾死蒼蠅。 也難怪這胖妞的母親那么擔(dān)心她嫁不出去,淼淼看著鏡中的自己,簡直生不如死,試問哪個男人愿意娶個連花轎子都塞不進(jìn)去的胖妞做娘子呢?娶回去鎮(zhèn)宅擋煞嗎? 她兩手托腮,對著銅鏡幽幽嘆了口氣。其實(shí)再看仔細(xì)些,這個rou身也并非一無是處。她胖是胖,但并不難看,至少膚色白凈臉色紅潤,一看就是富貴相,絕對是胖子中的上品??上Р恢遣皇撬嗔耍樕嫌行┧[,看著不大精神,更加顯胖了。 “要是這臉只有一半就好了……”她對著銅鏡一邊嘟囔,一邊舉起兩手將兩邊臉頰各自遮了一半,這樣一看,果然順眼了不少。但是,她很快又發(fā)現(xiàn)了問題,“嘖嘖,眼睛太小,這一臉的橫rou太霸道,都快把眼睛給擠沒了?!?/br> 月娘端著一碟櫻桃畢羅進(jìn)來時,正見到淼淼對著銅鏡不知在折騰什么。 “小姐,太夫人那邊做了您最愛吃的櫻桃畢羅,奴婢悄悄給您順了幾塊過來,您上回不是念叨好久沒吃了?趁著新鮮趕緊嘗嘗……哎喲我的媽啊!” 最后這一聲驚呼,是被轉(zhuǎn)過頭來的淼淼嚇的。只見她用手絹從腦袋包到下巴,硬生生把一張大餅?zāi)樥诹巳忠?,成了鵝蛋臉,又用手指將上下眼皮撐大,嘴巴努力嘟成櫻桃小嘴,對著自己含糊不清地道:“月涼,鵝賊樣細(xì)不細(xì)闊看多了?” 月娘險些把手中的碟子摔了,一時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啊,您這是做什么?”她上前將淼淼兩手拿開,又將她腦袋上的手絹解下,“小姐這幾日天天坐在鏡子前,凈是瞎琢磨!按奴婢說,小姐本身就好看得很,珠圓玉潤的,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彼D了頓,還是補(bǔ)充了句,“不過是……略豐滿了一點(diǎn)而已?!?/br> 月娘說這話并非為了奉承,完全出自真心,她是一手將念兒帶大的,雖為主仆,兩人之間的感情卻極是親厚,在她眼里,自家小姐那張rou嘟嘟的圓臉不知多嬌憨可愛,能吃能睡身體倍兒棒,比起那些成日蹙起眉頭傷春悲秋,風(fēng)一吹就病倒的嬌弱美人強(qiáng)多了。 “明明就是胖……”淼淼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抓過一塊畢羅就往嘴里塞,“好吃好吃,侯府的廚子就是不一樣。其實(shí)府里好吃好住,一輩子嫁不出也沒啥,外頭可吃不著這么好的畢羅?!?/br> 月娘忙打斷道:“去去去,這是什么話?小姐身份金貴,哪有嫁不出的道理?若不是小姐一門心思要嫁晉王,早就……”她忽然頓住,心虛地看了淼淼一眼。 淼淼雖吃著畢羅,兩眼卻沒放過月娘臉上尷尬的神色,見她話里有話,不由大是疑惑,她記得那晚念兒的母親也是一提晉王便神色怪異,試探著道:“晉王自是極好的,可是月娘你瞧,咱這身rou可不是人人都消受得了的,那個晉王……口味斷不會這么重吧。” 月娘瞪大眼睛看她,仿佛不認(rèn)得她,“哎喲,小姐以前您可不是這么說的?!?/br> 淼淼問:“以前……我是怎么說的?” “以前小姐可是非晉王不嫁的啊?!?/br> 淼淼眼珠子一轉(zhuǎn),晉王……晉王可不是當(dāng)今皇帝的長子嗎?沒想到這侯府小姐除了rou多,心也大,竟然喜歡皇帝的兒子。 可人家既然是皇子,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又怎會看上她?還非君不嫁,這不是花癡嗎?難怪念兒的母親和月娘每次提到晉王都一臉便秘的模樣。其實(shí)大概念兒自己心里也清楚晉王絕不會看上她,不然她為何總躲在府里不肯見人?這根本就是自卑嘛。 她一邊嚼著畢羅,一邊摸著自己的臉惆悵道:“也是,長成這樣,確實(shí)不該跑出去嚇人的?!?/br> 月娘可不愛聽這話,嗔怪道:“小姐怎地妄自菲薄,想當(dāng)初小姐還沒長胖的時候,那可真真是個貨真價實(shí)的美人兒。” 淼淼差點(diǎn)又噎著,捂著臉詫異道:“什么?原來我也曾經(jīng)瘦過?” 這一發(fā)現(xiàn)讓淼淼覺得她有必要多了解一下這個身體的舊主人,于是一番旁敲側(cè)擊,終于知道了個大概。 原來這位侯府小姐閨名柳千錦,念兒是她的小名,想當(dāng)年也曾是窈窕女子一枚,發(fā)胖不過是最近兩年的事情。 永寧侯出身將門,念兒又是家中獨(dú)女,自幼被寵在手心里長大,自小便愛舞刀弄槍,永寧侯想著將門出虎女,也沒多約束她,也許是長期好動的原因,念兒十三歲之前,瘦得藤條似的,還曬成一臉小麥色,樣子雖然清秀,但因五官還沒長開,在一眾長安勛貴的千金小姐中毫不起眼。 有一回皇帝秋獵,照舊允許高品階的官員家眷隨行,念兒正是在那次狩獵時第一次見到晉王,驚鴻一瞥,愛慕之心便如滔滔江水,一發(fā)不可收拾。 時下長安上流貴族流行郊游、詩會、騎射,但凡晉王出現(xiàn)的場所,念兒必定盛裝追隨,總想引起晉王注意,奈何那會的念兒比同齡女子長得慢,無論是相貌還是身材都委實(shí)太過平凡,鳳表龍姿的晉王身邊,最不缺的就是燕燕鶯鶯,自然不會留意到那個毫不起眼的瘦藤條。 念兒沒引起晉王的注意,倒是引來自家姐妹們的嘲笑??杉热皇亲约医忝茫譃楹我靶λ??正應(yīng)了那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原來這永寧侯府里頭,根本不安寧。 柳家祖上跟隨太/祖打下江山,從龍有功,得封永寧侯,世襲的爵位。念兒的父親柳青源雖是嫡出,但他上頭還有個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柳正源,原本這侯府的爵位怎么也輪不到他,但當(dāng)年今上和幾個兄弟爭龍椅時,柳青源眼光獨(dú)到站對了隊伍,不但一舉助今上坐上龍椅,還替他鏟除了其余的障礙。于是皇帝坐穩(wěn)江山后不忘提攜這位功臣,硬是讓他越過自家兄長,繼承了永寧侯的爵位,之后柳青源又憑本事官至兵部尚書。 他的兄長柳正源和柳青源不同,走的文官路線,皇帝有點(diǎn)過意不去,為了彌補(bǔ)他,讓他當(dāng)了太常寺卿,雖然也是京官,正三品,不過閑職一個,沒啥實(shí)權(quán),實(shí)事都由下面的兩位少卿做。 明明是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弟弟搶了去,這個哥哥心里自然膈應(yīng),但老夫人還在,兄弟倆沒有分家,于是雖住在同一屋檐下,卻不是一條心,一座大宅子被分成東西兩府,二房永寧侯柳青源一家住東府,長房柳正源一家住西府。 都是自己肚皮里爬出來的,老夫人原本也沒有偏心哪個,后來因?yàn)殚L子爵位被次子奪了,心里便對長子存了些歉疚,又因不喜歡念兒的母親,于是老夫人便住在長房的西府這邊了。 柳正源心里膈應(yīng)弟弟,連帶他這邊西府的人都對東府心懷不滿,凡事卯足了勁,要和東府的人一較高下,他別的本事沒有,唯一比弟弟能干的事,便是在生兒育女這一事上了。永寧侯柳青源雖也有幾個妾,但多年來只有正室田氏生了一個嫡女,便是淼淼如今這具rou身的舊主柳千錦了。反觀柳正源,當(dāng)真是子孫興旺,光是正室便替他生了兩兒兩女,另有庶子庶女兩人,共六個子女。 柳正源大概也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注定是要被弟弟騎在頭上了,他如今全部的希望唯有寄托在兒女身上。他的兒女也爭氣,長子柳時茂十七歲中進(jìn)士,二十歲便外放隴州任長史,頗得隴州刺史青眼,可謂年輕有為。柳青源繼承了爵位又如何?他生不出兒子,將來兩腳一伸,這永寧侯的爵位還不是又回到他們長房的口袋里? 長女柳春池比念兒大兩歲,不但天姿國色,更有才女之稱,名滿長安。這樣得天獨(dú)厚的條件,普通的青年才俊又怎么配得上她?他柳正源的女兒,定是要嫁給京中權(quán)貴的,放眼長安,試問又有哪個比皇帝長子晉王更有份量的權(quán)貴?若是女兒能嫁給他,將來晉王若得封太子,女兒便是太子妃,再等晉王登基,女兒便是一國之后,他便是堂堂國丈了,屆時區(qū)區(qū)一個永寧侯算什么,他才看不上。 不必柳正源提點(diǎn),柳春池自己也不是瞎子,她的芳心早就被晉王的卓越風(fēng)姿俘虜了,更重要的是,晉王的母親安貴妃也挺喜歡她,所以當(dāng)?shù)弥顑阂蚕矚g晉王時,柳春池大為不滿,更出言諷刺。 她對念兒道:“你又不是沒進(jìn)過宮,你看宮里的那些妃嬪、宮娥,哪個不是體態(tài)豐腴儀態(tài)萬千的?你再看看安貴妃,她比皇上還大幾歲,可這么多年來圣寵不衰,除了她的善解人意和花容月貌,最吸引皇上的,便是她的豐盈體態(tài)。你可曾在宮里見過一個搓衣板似的,風(fēng)稍大點(diǎn)就能刮跑的女人?別說我這個當(dāng)jiejie的沒提醒你,俗話說好男一身毛,好女一身膘,晉王天人之姿,又豈會喜歡你這樣的瘦藤條?” 她說罷有意無意地挺了挺胸,扭著小蠻腰走了,那姿態(tài)……果然搖曳生姿風(fēng)情萬種。念兒認(rèn)真回想了一下,發(fā)現(xiàn)果然如她所說,本朝女子以豐盈為美,雖不至于說越胖越好,但宮中女子確實(shí)沒有一個是搓衣板身材的,再說平時老聽長輩們說,女子要豐滿一點(diǎn)方好生養(yǎng)。再低頭看看自己一馬平川的小身板,念兒頓時覺得人生無望。 自那日起,原本活潑好動的念兒再不碰一下刀劍,天天窩在家中,不是吃便是睡,短短數(shù)月,硬生生替自己囤了一身膘。長圓潤了的念兒又參加了幾次詩會和游獵,晉王果然注意到她了,其中一次還特意問身邊的人她是哪家小姐,這可把念兒樂壞了,以為晉王果真喜歡豐腴的女子,于是更加一門心思地囤rou。 誰料她胃口大開之后吃習(xí)慣了,這rou一長便一發(fā)不可收拾,想停也停不下來,但她想著,只要晉王喜歡,胖一點(diǎn)又何妨? 終于在去年的中秋宮宴上,當(dāng)她滿懷激蕩,好不容易找了個機(jī)會在御花園的小徑上“偶遇”晉王,將自己親手繡的荷包送給他時,卻迎來晉王毫不掩飾的嫌棄,他連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只冷聲道:“借過,別擋著道。” 那晚的宮宴,簡直是念兒的惡夢,不知哪個好事的偷偷將她遭晉王拒絕的事傳了出去,就連她在家中和母親說的“非晉王不嫁”的話也一并傳開了,那些世家小姐們看她的目光就像看異類,連議論也懶得躲遠(yuǎn)些,不但當(dāng)面笑她是蛤/蟆想吃天鵝rou,還故意加了個胖字,笑她是“胖蛤/蟆想吃天鵝rou”。 念兒那晚是哭著回府的,她成了全長安的笑話,人人都在議論她嘲笑她,還給她起了個花名“柳千斤”。自那晚后,念兒再沒踏出過侯府一步,成日躲在自己的毓秀苑里,連西府那邊的人也不肯見。 她雖知道自己太胖了,卻又一邊自欺欺人,總幻想著晉王其實(shí)也喜歡自己,爹爹位高權(quán)重,只要爹爹開口向皇帝討旨,晉王一定會娶她。但另一方面,她又怕自己被人笑話,怎么也不肯出門見人,所有的邀請一律回絕。 總躲在府中的后果,便是吃了睡睡了吃,越長越胖,而越長越胖的同時,她愈加地不愿見人,于是便成了惡性循環(huán),尤其最近這一年,更是胖成了一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