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七引,你去一趟清河郡主府找找姜希白,給他提個醒兒?!?/br> 七引也是知道這位清河郡主的各種事跡的,聽到謝云邵吩咐麻溜地出了門往著清河郡主府去。 謝妗西出了寧王府大門并沒有往馬車上去,她在漆紅的大門口停了一會兒,沉默著走向了旁邊的季府,后面跟著的老嬤嬤見此著實驚了一下,她快步地趕了上去,壓低了聲音:“郡主,你這是……” 謝妗西頓住腳步,淡漠地看向老嬤嬤:“你們不必跟著,就在這邊等著吧,我一個人去便好。” 老嬤嬤有心想要說幾句,卻觸及到謝妗西那突然之間平靜下來的目光,她雙唇囁嚅兩下,終是順從地點了點頭,攔住了后來的婢女們。 謝妗西理了理披風(fēng)裙襦,撫了撫略散的發(fā)髻,掏出手絹細(xì)細(xì)地擦了擦臉,覺得差不多了才緩步向著那清冷的門庭走去,她微抬著下巴,眉角微揚,帶著一份強撐的矜傲,漆紅的木門,描金的牌匾,陌生又熟悉,她上一次站在這兒還是多年以前。 她強自淡定地對著守衛(wèi)報出自己的封號,靜靜地立在階下等著人出來。 來的人是她非常熟悉的云蕓,云蕓見著她非常的驚訝,謝妗西想著,這些日子她倒是收獲了不少驚異的目光,她暗暗自嘲了一番,面上卻是不露分毫,哪怕想通了不少,她依舊不愿意在這些人面前軟上哪怕一分。 “郡主里面請?!痹剖|抬了抬手,謝妗西雙手放在腹前,努力地維持著自己的儀態(tài)。 曲水拱橋,飛檐幽亭,季府現(xiàn)今的格局與多年前并無大的變化,依舊清冷,依舊幽深。謝妗西腳步不停地隨著云蕓往前,她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心中微微泛起波瀾。 這是自多年以前她和季安歌鬧掰了之后第一次這樣面對面地站著,出乎意料的平靜,沒有想象之中的憤恨與怨懟,平靜的好似一方碧潭,只有粼粼波紋,卻無大風(fēng)大浪。 亭子里的石桌上擺放著棋盤,季安歌唇角微帶著笑意,她瞧了謝妗西許久才坐回到了石凳上,淡定地捻起一顆棋子,隨意道:“下一盤?” 謝妗西心中裝著事,想要直接與她說出口來,但一瞧著季安歌那閑適的模樣,她卻也不愿輸了陣勢。撩了撩披風(fēng)端坐在季安歌的對面,如她一般亦捻了一顆棋子,暖玉制成的棋子觸及到指尖,微微驅(qū)散了些寒意。 “你來找我,怕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急事,直說吧?!奔景哺鑼⑵遄勇湓谄灞P上,開口道。 “攬花苑的紫菀,你最好馬上派人把她控制住?!?/br> “哦?”季安歌盯著棋盤,隨意地應(yīng)了一聲。 謝妗西緊抿著唇將手中的棋子啪的一聲用力放在了棋盤上:“她是高昌那邊的人,我肯定!” “嗯……”季安歌摸著下巴,依舊盯著棋盤,輕輕地嗯了一聲。 “季安歌!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你別太過分!”謝妗西雙手撐在棋盤上,嚯地站起身來,面含惱怒。 季安歌隨手將棋子丟回了棋簍里,手指輕快地點著石桌那有些粗糙的表面,她微仰著頭,即便是仰視依舊氣勢十足,唇角含笑,怡然自得:“你急什么,這事兒急不得?!?/br> 第60章 季安歌就是季安歌,哪怕天塌下來, 她也依舊淡定如斯, 就是這樣, 就是因為這樣, 就是因為她無論何時何地都是這個樣子, 有時候, 她恨不得撕開她那虛偽的面皮, 想要好生瞧瞧,那從容不迫之下是不是也如同她這個孤世旅人一般彷徨無助。 謝妗西緊咬著牙關(guān),雙眼泛紅, 她深吸一口氣, 強抑制住自己想要發(fā)飆的沖動:“你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季安歌將棋子放下,收回看著謝妗西的目光,緩緩站起身來, 平靜地看著她:“我沒有不信你,這事兒確實急不得?!?/br> “那你馬上讓人將那個女人控制起來!”季安歌越是平靜謝妗西就是越是焦躁,言語之中甚至隱隱帶了些許命令的意味兒。 “不行?!奔景哺钃u了搖頭。 “為什么不行?”謝妗西冷冷地看著她:“這可不是你的風(fēng)格?!?/br> “是啊, 不是我的風(fēng)格?!奔景哺璨辉谝獾芈柫寺柤纾骸皼]辦法, 現(xiàn)在不行, 不過……你這么著急做什么?” “你管我?!敝x妗西拂袖而去,既然這人都直接拒絕了,她也不想留在這兒自討沒趣,要不是因為希白說的那些話,她也犯不著來找她們姓季的, 自己就動手了。 謝妗西已然離開,季安歌低眸看著才下了不到十子的棋局,苦笑著搖了搖頭,云蕓從亭外走了進來,在季安歌的注視之下將棋子收好:“主子,郡主的兒子姜公子搭到里面去?!?/br> “是嗎……”季安歌走到階梯前,遠(yuǎn)望著朦朧的天際,云雨將近,京都馬上就有一場大雨了。 “主子,咱們真的不需要做什么嗎?姜公子那邊……”云蕓到底還是有些擔(dān)心。 “不用擔(dān)心,也就這兩天了?!奔景哺栎p輕舒出一口氣:“放心吧。” ……………… 即便是白日里,攬花苑的依舊有客人來,雖然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到底也比其他一般的秦樓楚館要好得多。 紫菀聽著樓底下傳來的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指尖輕撫著木盒上那精致的花紋,小芽將門打開,她微含著笑意走了進去,甚至連身上的披風(fēng)都未除去便徑直坐在了梳妝臺前,小心翼翼將木盒放在光滑的桌面上。 她沒有打開,只是眸光泠泠地看著那精致的木盒,耳邊是小芽細(xì)細(xì)碎碎整理東西的聲音,她遲疑了一下,偏了偏頭,聲音冷淡:“小芽,你去廚房弄些熱粥來,我想著暖暖身子?!?/br> 小芽發(fā)下手中的拿著的茶壺,猶猶豫豫地看了她一眼,良久之后才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出門時還順帶著小心地關(guān)上了房門。 紫菀見小芽離開又將目光放在了木盒上,身為攬花苑的花魁,她收到過無數(shù)的禮物,金銀珠寶書畫典籍,甚至于佳釀?wù)漯}。她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般對一個禮物滿懷期待過,大概是因為……送禮物的人不同?好像也不盡然,明明以前姜希白也給她送過東西,卻也沒有如現(xiàn)在這般過。 指尖輕輕勾掉木盒的小扣,緩緩將蓋子打開,盒中紅色的軟布上放著一把精致小巧的玉梳,她將玉梳拿起放在手中,泛著點點暖意的梳子光滑溫潤,她看著妝鏡里姣好的容顏,伸手將身后的頭發(fā)拉到前面,松開纏著的發(fā)帶,輕輕地慢慢地梳了一下又一下。 結(jié)發(fā)同心,以梳為禮。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紫菀jiejie……”小芽將房門推開,快步走了進來,就看見紫菀端坐在妝鏡前一副神思縹緲的模樣,她的目光從打開的木盒慢慢移到紫菀半挨著長發(fā)的玉梳上,她神色微變:“jiejie,你……” 紫菀緩過神來,快速地將玉梳放回了盒子里,啪的一聲將其蓋好,不悅地說道:“進門之前怎么不說一聲?”她站起身看著兩手空空的小芽:“讓你拿的粥呢?” “jiejie,我剛才遇見出門采辦的王嬸兒了?!毙⊙繘]有回到紫菀的話,而是沒頭沒尾地說起了這樣的話來。 “怎么了?你每日不是都要見著她嗎?”紫菀的語氣不怎么好,小芽也不在意,她面上帶了幾分愁色低聲道:“王嬸兒說,她剛出門的時候看見十二府禁衛(wèi)兵往城門的方向去了?!?/br> 紫菀臉色一怔,王嬸兒剛出門的時候應(yīng)該是在半個時辰之前,那時她們應(yīng)該還在郡主府,她雙唇微抿:“怎么會這么快?” “不知道?!毙⊙繐u了搖頭,臉上帶了些埋怨:“也不知道首領(lǐng)是怎么想的,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居然叫咱們?nèi)ネ登C營的器械圖,那邊盯的緊,一不小心就是死路一條?!?/br> 小芽口中的首領(lǐng)指的是高昌第一訓(xùn)練營的首領(lǐng),這個任務(wù)確實發(fā)的奇怪,但他們作為下屬只能盡量去執(zhí)行根本就沒有辦法推脫。 紫菀瞇著眼走到窗戶邊上將其推開了一條不大的縫,冷風(fēng)不管不顧地涌了進來,吹得她眉心發(fā)疼。 她房間的窗戶對著攬花苑后面的一條小街,這街道冷僻的很,尋常少有行人,現(xiàn)在卻能零零落落地看見幾個穿著鎧甲的士兵,她又移了移眼,街口處剛好有一隊神色肅穆的士兵路過,紫菀緊皺著眉將木窗關(guān)好:“全城戒嚴(yán)了,現(xiàn)在整個京都怕是都已經(jīng)封鎖起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