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季家祖居位于江都城東部較為偏僻的地兒,原本冷清少有人的東九街現(xiàn)在卻聚滿了避難的人,簡陋的棚子,潮濕的稻草,擠擠挨挨衣衫襤褸的人。 季安歌立在不遠(yuǎn)處,看著正在排隊取粥的人,難得的言語之中帶著幾絲深沉:“江都洺水、淇水泛濫,白浪連天,淹了北安縣,漁舟縣,岐縣等共一千六百多家,兩水毀壞鄉(xiāng)邑溺斃百姓無數(shù),不幸中的萬幸,此次水患禍不及江都城?!?/br> “朝廷的糾在糧餉已經(jīng)送到了,來的是對于水患之事極為了解的方大人,師父放心?!奔纠璐蛑鴤阕呓景哺瑁p聲道。 季安歌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們繼續(xù)往前走,從東城走到西城,等到他們再回到季家祖居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一路所見所聞便是沒心沒肺的盛小伯爺也沉默了下來,京都的繁盛圍繞著他們,他們高高在上,握著普通人難以觸及的權(quán)力與金錢,他們從未落入塵埃,也從未見識過人間疾苦。 季家祖居不少屋子的燈火都還亮著,季黎去了季安歌的房間,她想和師父好好談?wù)勱懭疽碌氖虑椤?/br> 第41章 季黎走進(jìn)房間的時候的, 季安歌靠在窗前,打開窗戶正對著院子里的一片有些萎?dāng)〉乃N薇花, 她沒有回頭:“真可惜啊,花敗了?!?/br> “花敗了總會開的?!奔纠枳趫A桌旁的梅花凳上, 看著似乎頗有感慨的季安歌。 季安歌笑了笑, 轉(zhuǎn)過身來,背靠著窗沿:“黎黎,你大晚上不睡覺跑到師父房里來做什么?難不成想要師父給你唱兒歌哄你入眠么?” “如果我說是,師父你真的會給我唱嗎?”季黎反問道。 季安歌看向一臉冷淡無甚表情的自己徒弟,她一點(diǎn)兒也不懷疑如果自己答應(yīng)下, 她覺對會讓她給她唱兒歌, 話說回來, 她什么都會,就是不會唱歌, 天生跑調(diào)。 “越長大就越不可愛了?!奔景哺柙诩纠璧呐赃呑? 拿起桌上的信箋:“這么晚來找為師所謂何事?” “師父,陸染衣是怎么回事?” 季安歌拿著信箋繼續(xù)往下看, 頭也不抬:“你知道些什么?” “她說她師從江湖毒師鐘越泠,也不知是真是假?!奔纠杌叵肫鹉侨贞懭疽抡f的話, 又加之她身上的各種藥物, 其實她已經(jīng)信了三分。 “她確實師從鐘越泠?!奔景哺璺畔率种行殴{,嘴角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鐘越泠,她其實有很久沒聽見這個名字了, 這突地從嘴里說出這三個字,她竟有一種歲月悠遠(yuǎn)之感。 季黎看著季安歌回憶的神色沒有出聲打擾,師父會告訴她的。 “前些日子我在歸雁山收到了一封書信,你猜是誰的?”季安歌從回憶里掙脫出來,當(dāng)時她收到那份書信的時候其實很驚訝,畢竟多年沒有消息的人突然給她遞了一封不知真假的書信來,倒是叫她滿心疑慮。 “誰的?”季黎當(dāng)然不知道,她師父的交友遍布天下,認(rèn)識的人多如繁星,她怎么會知道是其中的哪一顆? “鐘越泠。”季安歌低著頭唇角勾起:“按照輩分,你應(yīng)該叫她師叔。” 季黎一驚:“你和她是……” “她是我同門師妹,只不過一向道不同,我們之間其實并不親熟,”所以對于鐘越泠主動讓人送書信到歸雁山來這事兒她才會那么驚訝。 “陸染衣是她的徒弟,也算是你半個師妹,但是……”季安歌頓了頓:“即便是這樣,也不意味著此人可以信任?!?/br> 季黎看著季安歌,等著她繼續(xù)往下說。 “一切都等到明天之后再下定奪?!奔景哺杼置嗣纠璧陌l(fā)頂:“乖徒兒,你明日帶著行兒和小姜去江都城的郡守府衙走走看看?!?/br> “為什么只帶他們兩個?”那小白兔呢? 季安歌笑看著她:“至于寧王府的那只小白兔就讓他留下來吧,為師有份大禮要送給小白兔。” 季黎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季安歌:“師父,別叫他小白兔?!?/br> 季安歌好笑地看著自家徒弟臉上的不悅,一個憋不住笑出聲來,哥倆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好,師父不叫他小白兔,你自個兒叫行了吧?” 自家?guī)煾敢幌驑O為不靠譜,這大禮不知道又是什么東西,心中雖然百轉(zhuǎn)千回,季黎最終還是沒有拒絕,點(diǎn)著頭應(yīng)下。時辰不早了,季安歌揉了揉了季黎的腦袋,讓她回房休息去。 季安歌目送著淡定地理著頭發(fā)踏出房門的季黎,門扉關(guān)上,她又一個人走到了大開的窗戶旁邊,瞇著眼賞著敗落的薔薇花,鐘越泠,鐘越泠,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云蕓端著稀粥走進(jìn)房門,小心地將托盤放在桌上:“主子,你晚上都沒怎么吃東西,喝點(diǎn)兒粥水吧?!?/br> “你說鐘越泠這么明目張膽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是為了什么?”季安歌問道。 云蕓搖了搖頭:“她心思詭異,不好猜?!?/br> ………… 第二日的江都依舊是陰雨連綿,一大早季黎便依著季安歌的意思帶著盛行和姜希白前往府衙走走看看,偌大的季家祖居就只剩下季安歌,陸染衣,謝云邵和云蕓,以及幾個下人。 謝云邵吃完飯就發(fā)現(xiàn)季黎不見了,不止她不見了,就連盛行和姜希白都不見了,寧世子有些慌,卻聽見季安歌叫人傳話來,讓他收拾收拾準(zhǔn)備出門。 楠木馬車停在大門前,棗紅色的馬匹甩了甩腦袋,雨珠飛濺。謝云邵出來的時候季安歌和陸染衣就站在階前,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詭異。 “府中備用的馬車都受了潮氣,咱們四個就湊合著這一輛馬車吧?!奔景哺柚钢A下的馬車,率先在云蕓撐著的傘下走了過去。 陸染衣和謝云邵一前一后的上了馬車,剛剛坐定,便聽見外面甩鞭子的聲音,緊接著馬車便動了起來。 這馬車很是寬敞,雖然坐著四個人卻也絲毫不顯擁擠,謝云邵很好奇:“師父,咱們這是往哪兒去?” 季安歌拿著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的折扇抵著下巴,老神在在:“人間極樂?!?/br> 謝云邵不明白地輕啊了一聲,坐在他對面的陸染衣笑著好心提醒:“秦樓楚館,花街勾欄?!?/br> 說的這么清楚,寧世子自然是明白了,瞬地坐立難安:“這、這不大好吧!”他對花樓的印象全部都停留在京都的攬花苑上,那種混合難聞的脂粉香,衣不蔽體言語浪|蕩的花娘,還有那些嘴臉難看的男人,總的來說,他對那種地方的印象相當(dāng)不好,也難怪他老爹言令禁止他往那種地方去。 “不好在哪里?”季安歌笑著問道。 寧世子滿臉嚴(yán)肅:“師父,我是個正經(jīng)的男人,不去那種不正經(jīng)的地方。” 季安歌看著謝云邵那糾結(jié)又強(qiáng)裝嚴(yán)肅的模樣,不由樂了,難怪她家黎黎惦記著,這小子真是個活寶,養(yǎng)著可是不虧呢。 “你笑什么啊?”寧世子一臉懵地看著笑個不停的季安歌,慢吞吞地問道。 陸染衣又很是好心地提醒道:“笑你?!?/br> 謝云邵不明所以,他怎么了嗎?他做了什么事情值得這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