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不知道,黑哥一晃眼便沒了影子,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br> “黑哥應(yīng)該是追賊去了吧?!?/br> 黑哥確實(shí)追賊去了,身為季府狗圈兒的老大,黑哥吃完了最大份的狗餐后繞著狗院兒小跑了一圈消食,看了看天色覺得時辰差不多了想著好好睡一覺。 月上柳梢,它睡的正是酣甜,卻聽墻角噗通一聲,有什么東西掉了進(jìn)來,黑哥大驚,昂起自己高高的頭顱,發(fā)著綠光的眼透著森森寒氣,身體一躍撲了過去。 狗院兒沒有點(diǎn)燈,今日月光不亮,里面黑漆漆只隱隱約約能看到些輪廓,謝云邵呆愣愣地看著那一雙發(fā)著綠光的雙眼和那白色的獠牙,呼吸間拔腿就跑,他也就前幾天的時候來過一次季府,而且就待在前院兒,如今到了內(nèi)里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只得漫無目的地四處亂轉(zhuǎn)。 他覺得自己最近絕對撞了煞神,不然為什么那么倒霉? 今天晚上他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時想不開就去爬墻了,本來也沒打算下來的,誰知道院墻上長了一撮草,踩上去踩滑了,噗通一聲就掉了下來,他……也不想的,說真的,他只是心中突然有感,想著爬墻賞月而已。 掉下來也就掉下來吧,為什么還掉在狗堆里?誰家養(yǎng)狗養(yǎng)一院子的,這季府的人有病吧? “汪汪汪!” 謝云邵躲在墻角樹叢里,緊捂著嘴大氣都不敢出,聽著犬吠聲稍微離得遠(yuǎn)了才微微松了口氣,偏了偏腦袋,一個黑衣人突兀地鉆入眼簾,他瞳孔瞬的微縮,借著微弱的月光暗自打量了一番,這人除了那一雙眼睛外,其他地方均是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著實(shí)瞧不出長什么樣。不過……瞧著這身打扮著實(shí)不像是正經(jīng)人。 謝云邵擺正了頭,也不再看他,張了張嘴:“你是賊?” 那黑衣人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他還以為這人會大叫一聲呢,出乎意料的淡定。 “你居然敢來偷季黎的東西,膽子挺大?!?/br> 黑衣人放在身后的手微動:“你不也是來偷東西的嗎?膽子一樣大?!?/br> 黑衣人的聲音沙啞的厲害,很難辨別此人究竟是男是女,謝云邵眼瞼微垂,盡量讓自己顯得輕松些:“我走錯了地方,去了季府關(guān)狗的地兒,現(xiàn)在季府那一院子的狗全被放出來了,哥們兒你小心些。” 黑衣人動作一滯,他對于季府的情況不是很清楚,今日來季府就是為了探探底的,也好在心中有個大概。他在季府外面徘徊了好幾天,大概摸清了里面的作息規(guī)律。 今日天將暗未暗的時候他就來了,季府東南兩面的燈火一滅他才翻了進(jìn)來,誰知道剛落地還沒走兩三步,一連串的犬吠聲就把他嚇了個夠嗆,為了不被人發(fā)現(xiàn),他只得找個地兒躲了起來,不過一會兒,他便看見一只又一只的狗在府中亂晃,無法,只能縮在這兒大氣都不敢出。 這季府的人有病吧?沒事兒養(yǎng)這么大一群狗! 他原以為是自己不小心驚動了狗群,哪里知道居然是這個人惹的禍。 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有風(fēng)迎面吹來,樹葉颯颯作響,風(fēng)中夾雜著常人難以察覺的水汽,謝云邵心中一動,趁著風(fēng)未停他輕輕捻起衣角邊的小石頭,反著風(fēng)向側(cè)身將其悄悄的扔了出去。如果他沒估算錯誤的話,這條小道應(yīng)該臨近小湖,石頭入水的聲音足夠把不遠(yuǎn)處的狗引過來。 不過兩息之間,果真有咚的聲音傳來。 “汪汪汪!”在暗夜中對聲音極為敏感的大狗們,相繼朝著聲音發(fā)出的地方跑來,邊跑邊叫,一時之間小湖邊犬吠盈天。 黑衣人默默地把掏出了半截的小刀移了回去,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全身而退,還是莫要多生事端的好。 謝云邵聽到那一群狗叫聲,竟然生出一股安心之感,緩緩舒了口氣,暗自琢磨著該怎么脫身,卻突的手臂一涼,身體一歪,狠狠地倒在了地上,轉(zhuǎn)頭一看,卻見那黑衣人運(yùn)起輕功掠過了圍墻,轉(zhuǎn)眼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一群狗望著黑衣人離開,轉(zhuǎn)而將大嘴對上了謝云邵。 謝云邵尷尬地動了動,他發(fā)誓從明天開始他一定好好學(xué)習(xí)武功,就算做紈绔他也要當(dāng)一個武功高強(qiáng)的紈绔! “寧世子真有閑情逸致?!?/br> 突然出現(xiàn)的亮光有些刺眼,謝云邵皺了皺眉眼,手中拿著長劍的女人笑瞇瞇的,一副頗有興致的模樣。 “寧世子,請吧?!睜栆宋罩L劍的手對著身邊的青石小道揮了揮。 穿堂而過的涼風(fēng),幽幽的蟲鳴鳥叫,這是一個寂靜的春日夜晚,萬家燈火已歇,偏偏她還得熬夜。季黎抿了口茶水,唇齒間的茶香讓疲倦的頭腦漸漸松緩下來,這才有閑情搭理起沒事兒跳狗院兒的寧世子來。 他坐在大堂左側(cè),微閉著眼面色發(fā)紅,在這個尚且涼爽的夜晚里,他竟是滿頭大汗。 季黎擰眉,平寂的目光從男子的面頰移到了他的手臂上,這人今日穿的是一身白玉色的長袍,從袖口而上的翠竹繡紋被一道血痕攔腰砍斷,白色的衣袖上沾了少許鮮血,那傷口不算深,瞧著也就淺淺的一道,但傷口處露出來的血rou隱隱發(fā)黑。 “去把蕭大夫叫來?!狈愿懒随九纠杵鹕碜叩街x云邵面前。 鼻尖有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謝云邵摸了摸額上的冷汗,睜開雙眸輕舒一口氣來:“我能走了么?” “不能?!奔纠鑿难g掏出白色的繡帕,放在謝云邵的傷口處輕輕一擦,略顯暗黑的血痕印了淺淺的一道在繡帕上,季黎將其放在鼻尖輕嗅了兩下,在謝云邵驚疑不定的神色下淡定地將帕子收好。 謝云邵湊著自己的傷口邊聞了聞,眉頭緊皺:“一股奇怪的味道,我這不會是中毒了吧?” 說完這話連忙抬頭看著季黎求證,就見那人略帶贊賞的目光:“難得聰明了一回?!?/br> 謝云邵:“……”雖然是夸獎,但他表示自己高興不起來。 蕭大夫本就住在季府,不過小半炷香的時間便出現(xiàn)在了正堂,年過半百的老人家摸著胡須,看了那傷口幾眼,直接開口道:“青葉痕,這毒很好玩兒的?!?/br> 季黎挑了挑眉:“怎么個好玩兒法?” 蕭大夫瞇了瞇眼,笑呵呵地伸著手在謝云邵面前晃了晃,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了一片小樹葉:“大人,你有所不知啊,等到這毒發(fā)作,你這位小情人全身上下都會長滿青葉的紋路,一片兒一片兒又一片兒,好看得很?!?/br> 季黎輕笑,坐回到上首位置上,又端起茶杯,氤氳的水汽從大開的茶盞中悠悠升起,似薄霧輕紗拂面,潤水的目光落在那半是呆愣半是茫然的人身上,言語緩緩:“小情人?你說……他?” 蕭大夫動了動粗粗的眉毛:“難不成不是嗎?”大晚上的出現(xiàn)在季府,還叫他來親自問診,哼,不是小情人那就是大情人。 后知后覺的謝云邵猛地站起身來,瞄了一眼輕笑的季黎,頭皮一麻:“誰、誰是她情人?。 ?/br> 蕭大夫仰了仰頭,渾濁的眼珠子里露出一絲精光:“不就是你啰?!?/br> 那頭季黎依舊淡笑著不言不語,謝云邵被蕭大夫那略帶鄙視的目光看的腦門一熱,微昂著頭道:“我不是她小情人,我是她丈夫!” 一道道意味不明的目光相繼匯聚他身上,謝云邵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結(jié)結(jié)巴巴道:“未、未來的?!?/br> 蕭大夫哦了一聲,他知道了,原來這位是住在隔壁的寧王世子啊,哎喲,他老人家這些年不出門,這真不認(rèn)識,不是故意把正室說成側(cè)室的。 “失敬失敬,原來是寧世子啊?!?/br> 謝云邵尷尬地四處亂看,不期然地和季黎的視線對上,那雙杏眸里似含著細(xì)細(xì)碎碎的微光,就像是暗夜天幕里布滿了星辰,他臉皮突地有些發(fā)燙,心尖兒亦是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