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才二十三，家里人怎么都跟她這輩子都找不到對象似的……

    她背靠在陽臺欄桿上，等看清手機屏幕上的名字時，差點驚得栽下去。

    ——凌久。

    全小芝和凌久其實沒有交換過電話號碼，這時候打過來用的也是企鵝上的即時通話功能。

    “喂？”她接通電話，盡量用跟平時兩人一起打游戲語音時一樣的語調(diào)說道，“什么事？”

    “你那邊好像很安靜？”

    “嗯，我在陽臺?！?/br>
    “真巧，”凌久在那邊笑道，“我也是偷溜出來在陽臺，一會兒回去估計要被念死?！?/br>
    “其實，我是想打個電話跟你說一下?！?/br>
    他的聲音頓了頓。

    “祝你新的一年里，工作順順利利，心想事成?！?/br>
    其實只是很普通的一句祝福語，但被凌久說出來，全小芝的心里不知怎么地就是一麻。

    “你也是，”她說，“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學(xué)業(yè)有成，游戲里——”

    “我覺得你還可以再試試，”全小芝學(xué)著他當(dāng)初鼓勵她上大師的語氣，“怎么也得試個國服第一吧。”

    “那也有點太強我所難了，”凌久在電話里笑了起來，全小芝聽著這笑聲，覺得越發(fā)心跳如擂鼓，“國服第一的寶座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全小芝卻沒笑，她強自鎮(zhèn)定地應(yīng)了幾句，在掛了電話之后一段不短的時間內(nèi)還在愣神。

    她終于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她大概，真的，戀愛了。

    第二十七章

    一直到初四, 走完親戚，登門拜訪的人也才逐漸變少，全小芝終于有了足夠的時間來打游戲。

    她還挺慶幸家附近的電腦城過年不關(guān)門的, 不然她還真沒地方去買手機——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她大腦短路, 以至于想要拉開陽臺門回去的時候手一滑直接把手機摔到了地上, 這還不算完, 最要命的是她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yīng)過來, 接著就往前邁了一步——

    本來就已經(jīng)滑落到陽臺邊緣的手機, 被她這么碰了一下, 從四樓的陽臺上直接重重砸在了樓下的水泥地上。

    ……幸好沒砸到人。

    不過等她和堂弟在樓下找到她的手機時, 發(fā)現(xiàn)它雖然沒有四分五裂, 但屏幕已經(jīng)碎成了蜘蛛網(wǎng)，再也開不了機了。

    總而言之，她為自己一時的春心萌動, 付出了幾千塊錢人民幣的代價。

    全小芝忍著rou疼用整一周的稿費給自己換了個新手機, 安慰著自己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等她通過云分享把大多重要數(shù)據(jù)拷貝到新手機里一份時, 忽然不知怎么想起史悠悠當(dāng)初說的那句話。

    她說網(wǎng)絡(luò)其實也就是認(rèn)識的途徑之一。

    全小芝不由一哂。

    當(dāng)初和史悠悠討論的時候，她對凌久還是更偏向于一種朦朧的感覺，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清楚地認(rèn)識到, 自己喜歡這個人。

    可相較于其他途徑來說，隔著網(wǎng)線的感情還是顯得有些過于虛無縹緲, 縱然她抱持著即使對方有她所不了解的一面也只要去了解就好了這種想法, 可這也只限于網(wǎng)上。她所能了解到的也只有凌久在網(wǎng)上樹立的形象, 至于現(xiàn)實中的個人情況還完全不了解，而她自己也是。

    或許她跟凌久的關(guān)系不那么單純，但兩人目前都還止步于此，有的東西一經(jīng)戳破就不那么美妙了。

    想要爭取更多之類的想法并不是沒有，然而游戲里……滿打滿算她和凌久也就認(rèn)識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全小芝以前也有一起玩得好的朋友，但隨著時間推移，一起開黑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對方也逐漸變成了上線時間永遠(yuǎn)互相錯開的狀態(tài)，就算偶爾都在線也再沒有了交流。

    糾結(jié)是糾結(jié)，有些事還是不能逃避的。

    初四下午，全小芝登陸上《守望先鋒》。凌久臨逢過年也休息了兩天，而后從初三就開始開播，全小芝覺得他也未免太盡職盡責(zé)了，別的主播可是少有開播這么早的。

    她被凌久拉進(jìn)小隊，在聽見凌久聲音的時候還是有點臉紅心跳，一邊唾棄自己這太過少女的反應(yīng)，一邊聽到凌久提起時，才想起他們之前是要說一起排位搞事玩重建帝國的。

    ……最近心里太亂竟然把這碼子事給忘了。

    全小芝等了幾分鐘，看到凌久邀請了一個人加入小隊。

    看見那名字的瞬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等、等等，冬雨？”她不敢置信地失聲問道，“是冬雨？”

    “對啊，是我?！?/br>
    自動加入小隊語音的孤夜冬雨聞言笑瞇瞇地開玩笑道：“有什么問題嗎？”

    “怎怎怎怎怎么會？！”全小芝激動得都有點結(jié)巴了，她以前從不追星，但在沉迷《守望先鋒》后一往無前地改變了原則，這時候在見到偶像時也未能免俗，“冬雨我是你迷妹！”

    孤夜冬雨同樣是旗魚直播平臺上的一名主播。

    雖然大多數(shù)人總認(rèn)為專職輔助的直播并沒有c位的有觀賞性，可孤夜冬雨的人氣依然是不容小覷的。而他的輔助在圈內(nèi)也是公認(rèn)的頂尖，國服第一第二這種說法會招來諸多的非議，不過在某些排名軟件上，他的英雄排名總是名列前茅。

    “我的天使走位就是跟你學(xué)的，還有抽煙時候的點位。還有安娜的意識，包括什么時候扔瓶子怎么扔。而且我以前dj滑墻都滑不太好的，自從看了你在b站上那個教學(xué)視頻才變得熟練了點——”

    全小芝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有點忘乎所以，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她差點就把連放著《好運來》開箱子都是跟冬雨學(xué)的這種事說出來了。

    “不好意思，我好像有點太激動了?！?/br>
    “沒事，我挺高興的。”冬雨聽聲音仍然是在笑著的，語調(diào)也很平和，就和他直播時一樣脾氣頗好，“不過凌久大概后悔拉我進(jìn)來了。”

    ……哎？

    全小芝終于察覺到了從剛才開始哪里不對勁。

    凌久好像一直都沒說話……？

    好半晌之后，凌久的聲音才幽幽地響了起來。

    “你知道我是凌久的時候都沒這么激動?！?/br>
    凌久和孤夜冬雨的直播間里，彈幕都快笑傻了。

    “凌久這話說得也太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當(dāng)中突然鉆出來一個閃亮亮的電燈泡?！?/br>
    “誰家醋壇子翻了？”

    “笑昏過去233333就問你們什么時候見過這樣的凌久？”

    “幾天沒來，婚車怎么變?nèi)嗆嚵耍俊?/br>
    聽凌久用這種語氣說話，全小芝莫名就覺得有點心虛，她打了個哈哈，冬雨也在一旁活躍氣氛。而且也畢竟開著直播，凌久也姑且讓這件事就這么揭過。

    進(jìn)入選人界面時，他們這輛三輪車秒鎖了重建帝國組合和安娜——也就是三個狙擊手。

    [隊伍][久遠(yuǎn)寺星]：……怎么辦看著這陣容我有點慌。

    [隊伍][維恩]：冬雨和……這是凌久？

    [隊伍][凌霄]：1

    [隊伍][凌霄]：沒事，一被針對我們就換。

    地圖是沃斯卡亞工業(yè)區(qū)，他們先防守。

    全小芝站在了目標(biāo)點右側(cè)的高臺上，用近戰(zhàn)敲掉了面前的欄桿。而凌久則是站在了中間的那小房間的房頂上，在進(jìn)攻方即將接近大門口時，沖著那里放了個“音”。

    紅色的人影隔著墻面顯示出來，在大錘收放盾施放e的瞬間，“散”在敵人腳下化為無數(shù)的細(xì)小箭矢四散開來，雖然沒能成功帶走對面的脆皮或是奶媽，但大半都變成了殘血。全小芝抓住這個機會，看著半血76插下奶棒后在大錘盾后露出肩膀時一槍清空了他的血槽。

    由于兩個c位都是狙擊手，己方的正面火力和破盾能力就欠佳，他們干脆直接把對面放進(jìn)來打。dva直接上來找黑百合正面騎臉，全小芝直接用鉤爪位移到對面的平臺上，落地后轉(zhuǎn)頭對著dva的機艙就是一槍，凌久的半藏也是一箭爆頭判定，直接拆了dva的機甲。

    “左邊二樓走廊，源氏來找我了?！倍昀潇o報點，就離走廊不過幾步之遙的全小芝立刻開鏡瞄準(zhǔn)，卻看見冬雨精準(zhǔn)無誤地在源氏結(jié)束“閃”的瞬間將他睡倒在地，隨后一套帶走，“源氏死了。”

    全小芝：“……”

    對啊，她差點忘了，直播間里一直有一種節(jié)奏——來找冬雨的源氏全都死了。

    全小芝本來覺得自己的意識在這段時間了進(jìn)步得已經(jīng)可以了，然而這局比賽和冬雨一起打下來，她感覺自己差得還不是一丁半點。

    至少她自認(rèn)無法做到冬雨那樣精準(zhǔn)的預(yù)判能力，而他大多時候?qū)τ诩に匕蔚对春图に?6常常是一睡一個準(zhǔn)，別的什么在隊友被鉤到的瞬間將豬睡倒之類的就更不用說。全小芝自覺大局觀和冬雨也有一定差距，用生物□□將對面禁療時的細(xì)節(jié)也沒有做得像冬雨一樣完滿。

    果然還是有的要學(xué)啊。

    這把比賽他們用三狙陣容打得很爽，對面打得太散，除了dva之外基本沒人來針對他們，推了a點以后再也沒能打進(jìn)b點。而如果資源不跟上，一個dva也成不了什么氣候。輪到他們打進(jìn)攻時，黑百合的大招和半藏的“音”一個接一個地開，完美地將前來續(xù)點的敵方英雄全都攔截在出生點，讓他們一冒頭就死。

    “重建帝國可以的啊?！?/br>
    比賽結(jié)束后，冬雨調(diào)笑道。然而他自己也完全不遜色，全小芝在冬雨的直播和一些精彩集錦里也不時會看到安娜的最佳，可在自己參與的比賽中親眼看到還是第一次。

    己方毛妹的重力噴涌一口氣吸住了四個，冬雨的安娜以一個刁鉆的角度將生物□□扔了過去，敵方大錘想要舉盾阻擋卻失敗了。隨后他又補上了一槍一拳，直接完成四殺。

    隊友在跟冬雨求好友位，冬雨脾氣甚好地表示自己好友位滿了，要想加好友得先清一下久不上線的好友再說。

    不多時，全小芝看到冬雨也跟她發(fā)來了一條好友申請。

    ——冬雨的好友位！

    她感動得不要不要的，立刻同意了好友申請。

    “對了，其實我好奇很久了?！痹谕粨裟Ｊ嚼锏却荣惖臅r候，全小芝在小隊語音里問道，“我聽說冬雨你以前其實是玩麥克雷的，怎么現(xiàn)在專精輔助了？”

    “哎，這個問題啊?！?/br>
    孤夜冬雨聽上去有點驚訝，不過他還是回答了全小芝的問題。

    “要聽實話嗎？”

    “當(dāng)然?！?/br>
    “因為我覺得還是輔助比較適合我，”他說，“別人的生命掌握在你手里的感覺還挺不錯的，不是嗎？”

    全小芝：“………………”

    前幾天她跟凌久這么說的時候，其實還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但聽冬雨的語氣，他是真的這么想的。

    ……原來她偶像其實這么黑的嗎？！

    第二十八章

    據(jù)凌久所說, 他和孤夜冬雨是在第一個賽季的時候就認(rèn)識了。兩人在前兩個賽季時不時會一起雙排, 第二賽季后期，冬雨和另一個法雞主播排得比較多，凌久更多時候也就自己單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