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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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津算是見慣了生死無常的人,但對于沈夜,也有諸多顧忌。一個人殺人,總要有個理由,軍中為戰(zhàn)為守家國,朝廷為□□度。若是恣意殺伐,與山匪強(qiáng)盜何異?!拔覀冞@算不算,與虎謀皮了?” 岑季白點頭應(yīng)是,其實重生以來,他是時常與虎謀皮,險中求勝的。他牽了林津往膳房去,一邊道:“能謀下來便是好的。周坊怕是認(rèn)出我來……山下實在去不得。” “那我們……只能等著?”等大哥收到求援過來,至少得要二十日。一路上上官騰圍追堵截,江平到底能不能到達(dá)北境,還是個問題。 江平能不能躲過上官騰確是未知,不過岑季白囑過他,不可行官道,萬事小心。阿金阿銀更是深得北狄人翻山越嶺的精髓,加上這些年行商所用的信鴿,傳信該是不難。“約是十日左右,你大哥該能到了?!?/br> 用兵是將軍的事,既有良將在,況且岑季白與林津落魄深山,除了空等,的確是沒有法子。 “我……”林津苦惱道,“我是怕他們燒山。”說這話未免喪氣,但周坊知道他們在陵陽北郊,方圓幾座山林,他搜尋不到人,惱怒之下,真是燒了山如何是好。 按說周坊搜不到人,只會猜他們往蕭州或是北境去了,倒不太可能一直守在北郊的??煞彩陆耘氯f一,而今,他與岑季白困守山林,林津不免生出些坐以待斃的無力之感。 岑季白捧著饅頭啃了兩口,這才淡淡道:“既是叫做摩巖山,越往上越是山巖亂石,寸草不生,倒不好燒起來。”也就是這樣的荒山上,毒物尤多些。 林津伸手點了點岑季白側(cè)臉,笑道:“你怎么又知道摩巖山頂是亂石頭了?” 岑季白含笑不語,前世被圍困在陵陽城中,從小宮門突圍,經(jīng)仙子山脫困到陵陽北郊這條路,一路上有些什么,一山一石,他很是盤算過。只是一來無兵馬,即便逃脫也再難起事;二來心灰意冷,也無意逃脫了。 陵陽城內(nèi),林府。 “沈叔,祖父他?”宋曉熹憂心不已,自小叔走后,祖父便有些不好,昨日被禁軍脅迫著趕到林家,更是一病不起了。 沈朗收了診具,往小案前寫了方子?!爸皇羌被鸸バ?,倒無大礙。再換這副藥煎服兩次,看看后效?!?/br> 宋相看了看窗外,林府中人多,卻都規(guī)束得緊,無人吵鬧。這偌大的林府便異常安靜,靜得讓人心中不安?!翱芍菹孪??” 宋曉熹搖了搖頭,寬慰宋相道:“初何哥哥吉人天相,總能化險為夷的。祖父不必掛懷,還是身體要緊,等初何哥哥回朝,一應(yīng)朝務(wù),恐怕還要祖父勞心。” 宋相嘆了一聲,卻不作言了。今次不比往常,十萬禁軍,國主身邊也無人護(hù)持。若是岑季白果真無恙,他們也能盼得活命,但若是岑季白出了事,他們這些困在林府中的人,該是……他是一把老骨頭,活也活夠了,可憐嫡孫如此年輕。 但這林府中,老老少少,就連為他看診的醫(yī)師,也都牽掛諸多,說起這些事情,不過是愁上更添愁緒罷。 “沈醫(yī)師,”宋曉熹的近侍時習(xí)來稟道,“李公子醒了,林夫人請您快去看看?!?/br> 沈朗寫就方藥,交予時習(xí)道:“拿給府中掌事稱量,我先去看看?!?/br> 素念這幾天哭著要父親母親,夜夜里哭著睡過去,醒來又是哭泣。如今李牧醒來,總算是能讓這小女娃子安寧些了。沈朗腳步不覺輕快些。 才至李牧房前,便聽到其間一聲一聲,是素念輕喚著“父親”。 素念坐在李牧病床上,環(huán)在李牧臂間,眉眼間都是笑意。 林夫人將素念抱起來,擱到李牧床頭坐下,對李牧道:“你身上傷重,別叫孩子碰著了?!?/br> 這闔府上下,林夫人該是最為鎮(zhèn)靜的一個。林大將軍時常在外,林源在北境戰(zhàn)事也不少,后來又有林津,更是主動向北狄挑釁。這些年牽腸掛肚,再難受也是習(xí)慣了。至少夫君同幾個孩子都不曾受困于陵陽城中,林津在外頭,就有逃脫的希望。她也相信夫君同長子很快就會回來了。 更何況,素念雖然哭鬧多些,好歹是個女孩兒啊。這孩子為父親母親哭鬧,更顯得有心。若非年歲差得太多,林夫人真想認(rèn)她做個女兒了。 “不礙事,”李牧道:“這些天,有勞老夫人了。” 聽到這一聲“老夫人”,林夫人收女兒的心也就塞住大半了。她是保養(yǎng)得宜,看著還不到四十,但真要與李牧、素馨等人平輩,林夫人想了想夫君該有的臉色,實在太過難看,還是作罷了。 沈朗入內(nèi)后,細(xì)細(xì)為李牧診了一回脈象,舒懷道:“無礙了,你在水牢里泡得太久,撿這條命可是不易。” “多謝……”李牧看了看林夫人,低聲道:“多謝爹爹?!?/br> “外公。”素念朝著沈朗張開了手臂要抱抱,這幾天來,這孩子還是第一回 向著沈朗撒嬌,先前是只顧著哭鬧了。 沈朗含笑接過她,逗了一回,素念忽然喚道:“母親呢?” 幾人聽了這話都是心中一沉,不知素馨同岑季白一行,是往蕭州還是北境去了,若是蕭州,怎么這么些日子還不見消息;若是北境,那更要多等許多時日了。 恰在此時,管家匆匆推門,素馨一身狼狽,也跟著進(jìn)來了。 “母親!”素念欣喜喊叫,如今這可是父親母親都在了,她自然高興個不住。 沈朗見到女兒無事,本該是喜,但素馨也被圍在林府中,逃脫不得,這又是件愁事了。 素馨很是疲憊,見李牧還活著,也寬慰了些。只是想到吳卓叫人抓走,兇多吉少,又是擔(dān)憂起來。他們二人引開去而復(fù)返的周坊,一路奔逃,終是叫人抓住。吳卓再多辯詞,先前刻意引得禁軍苦追,卻沒見到岑季白的影子,這些禁軍無論如何也要將火氣撒到他們身上。情急之下,是吳卓脫口而出,道是素馨是李牧之妻,是上官騰點名要拿的人。而他是江平麾下,知道國主去向,可引得這些人追及。 那些人不曾為難素馨一介柔弱女子,只找了幾人將她投到林府來。 眾人聽她說完經(jīng)過,都揪起心來。岑季白同林津竟然還留在陵陽北郊,實在是不智。即便有吳卓拖延,禁軍人數(shù)頗多,一寸一寸搜尋,又能拖延到何時…… 蕭州的南軍便是徐高虎領(lǐng)兵,當(dāng)年岑季白一句話救了他性命,宋之遙自然不會替岑季白隱瞞。讓他盤桓在蕭州,本就是為著或許有這么一日用兵。這十萬精銳是他一手帶出來,當(dāng)年蕭州平叛,令行禁止,如臂使指。接到岑季白近衛(wèi)求援,徐高虎火速點兵,趕赴陵陽。 林津擔(dān)心禁軍燒山,倒是多慮了,周坊同上官經(jīng)武將北郊圍了起來,慢慢搜尋,后來尋到吳卓,得他消息,才知前夜里岑季白同林津是往蕭州方向去了。吳卓一副軟骨頭模樣,說話卻很是中聽,周坊格外喜歡這類溜須拍馬的人物,便暫且留了他一條性命。 岑季白往蕭州是合乎情理的,北境畢竟太遠(yuǎn)些。往蕭州去,官道上有路障,但要是抄小路,就不好攔截。上官經(jīng)武按著吳卓所說一路往南,出了陵陽南郊不遠(yuǎn),卻與南軍遭逢。兩方人馬大戰(zhàn)了一場,上官經(jīng)武領(lǐng)率的禁軍潰敗,逃回陵陽城中。吳卓又作了南軍的俘虜。 好在他能言善辯,幾下里解釋清楚,又讓人請了阿金來識人,這才得以脫險,真算得九死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 據(jù)說換個標(biāo)題不會被屏蔽……嗯,蠢作者反正是不明白為什么這章總是被屏蔽的。 第67章 床兄 同上官騰所想無二,徐高虎的當(dāng)務(wù)之急,也是要找到岑季白。沒有國主在,連軍心都是亂的。 等到林家軍一來,陵陽城內(nèi)外,說不得就是場混戰(zhàn)。 徐高虎也不清楚,如今這關(guān)頭,林家到底有沒有起什么心思。 吳卓實然不知岑季白去向,他帶著禁軍往南,本就是來找打的。聽素馨說林津有恙,那兩人大概仍是在陵陽北郊。 然而無論是先前禁軍,還是后來的南軍,除了毒物盤踞的摩巖山,快將陵陽北郊翻了個底朝天,仍是沒有岑季白蹤影。鄉(xiāng)民中有人說這摩巖山上有個鬼醫(yī),傳得神神秘秘,若岑季白真是上了摩巖山,怕是有些難測。 徐高虎顧忌陵陽城中眾人,不只百姓同世家望族,除開弟弟徐高義在新兵營中練兵,其余家人皆在陵陽城內(nèi)。他不愿輕易攻城,而岑季白不在,徐高虎也作不得勸降叛軍的主意,憑他是無法許諾的。雖然不知林家的心思,徐高虎也只能是等著北境的林家軍過來。 摩巖山上,岑季白自然也是要等林家軍的。他這人若非不得已,很是惜命,況且又有林津在,更是要求得萬全。 但他雖然同林津解開誤會,又得了林津愿意嫁給他這個天大的喜訊,高興了一陣子。思及李牧的狀況,仍是擔(dān)憂的。驟然間得了這么一個親人,卻又是兵荒馬亂的,不知生死,他心里自然難受。 幾年前在破屋里見到李牧,他那詫異的神色原來不只是因為知道了眼前之人三王子的身份,更因為這個人是他jiejie留下來的孩子。 可惜這兩世,李牧跟著他都是遭罪。原本當(dāng)初往周家安插人手時,便想過要從李牧那里調(diào)人,如果真是找他來做,知道周墨要來,他這些日子或許不會在陵陽城露面了。只是這種事情,一般的家仆力士哪里做得,自然還是用了先生馴養(yǎng)的死士??上А上н@一次,死士也折損許多。 岑季白轉(zhuǎn)而想到,李牧不會不知道周太尉要做壽,仁和記消息靈通,他也不會不知道周墨要回來。他該只是沒有想到,周墨還能識得他。 岑季白舉著斧子,發(fā)狠劈了一回。明明是布署周密,想要兵不血刃了結(jié)大患,現(xiàn)在卻……他胸中是有郁氣的。 日頭漸漸高起來,岑季白滿臉汗水,抹了抹臉,再睜眼時,竟見著林津向他走來,岑季白連忙迎了上去?!澳愠鰜碜鍪裁矗謺竦?。” 林津拿袖子替他擦汗,看了看一旁小山似的柴垛,笑道:“飯菜備好了,你也該歇歇?!贬景着炅松蛞勾娴牟衲?,又往山里砍了好些枯樹回來,照這樣下去,不出十日,沈夜未來三年的木柴都能備齊了。 岑季白一見到林津,心中幾分郁氣又全都消散了。牽了他便往膳房走,另一只手扯開袖擺舉著,在林津頭上擋著日頭。 這一小片陰涼并不頂事,不過林津中意岑季白這點傻氣,心里的愉悅同戀慕又深了些。等到了陰涼地界,擁著摟著,便主動索起吻來。 岑季白回吻著他,一寸一寸,極是蜜意柔情。林津面上的傷疤最是敏感,教岑季白吮吻了兩次,他便半是羞意半是愜意地輕“嗯”了兩聲。 岑季白與他親熱了一陣,忽然想起來膳房中該還有沈夜在,有些心虛地四處看了一眼,卻只他與林津兩人。 “他說不與我們一道用膳了?!绷纸蜃屷景鬃匀ハ戳耸郑⒘嗣媸硵[上。 林津只會煮面,沈夜于膳食一道也毫無造詣,只會混了諸多食材一塊兒熬煮,再蒸上幾只饅頭。因為種種緣由,岑季白同林津在這里都是只用素食了,岑季白喝不得沈夜那混了腌rou的粥,便只用林津煮的面條。 “三哥,以后我們四處游歷,或是找個有山有水的地方隱居起來,我能劈柴挑水,你還給做我做面吃。” 林津用心備了蔬食,面條也漸漸煮得出色些,岑季白連用了幾回,并不覺得乏味,反倒覺著碗中物事一餐比一餐更要不錯些。 “你不做國君了?”林津給他剝了顆雞子,放在碗中。 岑季白的目光在林津身上打量一番,道:“不是有孩子嗎?” 那沒個影子的孩子將來該是個命苦的,林津笑了一會兒,又皺了眉,道:“若是沒有呢?” “那你們家快些反了,真的?!贬景缀薏坏矛F(xiàn)在就帶上林津游山玩水去。 “昏君……”林津微有些不悅:“不要胡說,我……”這一代兩代,林家是沒有反心的,但為了長久的安定,朝中軍制不得不改。北境的隱患也多,林家看似煊赫,其實族中并無多少將領(lǐng)可用。林津曾應(yīng)過李牧,會助他改制北境。但……林津不敢去想父親同大哥的臉色,該是不會好看。 岑季白見林津不悅,自然也就略過這一話題。說要林家謀反固然只是玩笑,但希望多陪伴林津一些時間,這卻是實實在在的真心。換句話來說,他也希望林津可以多陪陪他。彼此守望了兩世,才得來的幸福,哪怕虛耗一刻都是莫大罪過。 他從前總是不太明白,林津為林潯拒絕親事,為何要以身替之。岑季白一度以此作為羞辱,卻從不曾想過,林津或許是喜歡他的。 那時的太子不想娶一名男子為妻,更不想要一個身有殘疾面貌有損的男子。 新婚之夜,他帶著一身酒氣推開林津房門,看著那個艷灼灼的紅色身影端坐在喜床,只覺出幾分諷意?!澳阄仪橥肿?,此處并無旁人,不必如此拘謹(jǐn)?!?/br> 那時林津并無言語,只是扯下紅色蓋頭,露出半面冰冷面具,未有面具遮掩的那一半面色,似乎更要冷些。 岑季白只當(dāng)他憤恨于“出嫁”一事,困倦不已地摔倒在喜床上,臨入睡前,倒還記得寬慰林津:“你放心……待我掌權(quán),必予你自由……” 此后,林津持續(xù)著冰冷神色,即便岑季白將他迎入明華殿親自照看,也總不見有所緩和。 倒是小周夫人入宮那一晚,岑季白于她殿中略坐了坐,仍是回到明華殿中。那一晚林津于房中獨飲,見他回來,長時黯淡的眸子竟有了些神采。 岑季白不愛自己身上帶著小周夫人殿中過于濃烈的香粉味道,只囑了林津不可貪杯,便去沐浴了。待他再次回房時,差些以為是誤入了釀酒作坊,極其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 林津姿態(tài)隨意地靠在輪椅上,舉著酒壇子往床上倒酒。 “三哥?”岑季白上前幾步,疑惑不已。 “干……”林津抱著酒壇子喝了一口,又往床上灌去,“床兄……干了這一壇,哈哈……” 岑季白第一次見到有人醉糊涂了跟一張床對飲的,那床榻濕漉漉的流下一小股又一小股水注,床底下早已濕了大片,恐怕是床板子都得放到日頭下曬一曬。 時值深夜,屋中酒香繚繚,倒是別具一格的薰香了。岑季白不愿多作折騰,喚過小刀簡單清理,便將林津安放在自己那方床榻上。屋中兩方床榻相對而立,原是他為方便照看林津而設(shè)下。 林津倚在他懷中闔目安睡,呼吸清淺,唇角微微勾起,像是有個美好夢境。 岑季白不免覺著慶幸,林津雖然醉得糊涂,到底只禍害了一張床榻,否則,他們還得往大夏殿的小寢歇去…… 而今想來,面對林津時,他腦子里大約總是少一根弦。 他一次次于無意中給予林津一些微小的希望,卻又一次次輕易剝奪。當(dāng)他終于明了心意,無論是林津還是孩子,都已無法挽回。 “怎么又發(fā)呆……”這一世,摘下面具的林津更為自在不羈,他伸手在岑季白面上捏了一把,不滿于這清俊的男子面上微薄的手感,又捏了一把,大約是要以次數(shù)取勝的意思。 岑季白回過神來,將林津抱了滿懷,幸而,他還有重活一次的機(jī)會。 午后時光悠閑,林津窩在他懷中安睡,岑季白空出一只手來,往林津小腹處輕揉。 沈夜說如此可緩解些疼痛,便是疼痛不甚時,這樣輕揉也會讓林津舒服一些。 其實疼痛是一直有的,只是目前而言大多時候還算消停,尤其是靜息休養(yǎng)時,林津總能隱忍著。 岑季白很是糾纏著沈夜問及了飲食起居每一項注意、每一項忌諱,雖然大多與沈朗之前所說并無出入,但那時岑季白畢竟不知究里,沈朗出于隱瞞,也有諸多閃爍。 相比而言,岑季白此時已知曉真相,而沈夜為人也從來不知委婉,許多話便說得很是直接。更何況沈夜熟悉人體結(jié)構(gòu),服藥的每一個階段,男子身體的變化,他能描出一張張細(xì)致圖像來。岑季白捧著這些圖畫猶如至寶,研究得備加細(xì)致,真恨不得自己也成個醫(yī)師,護(hù)持著林津與孩子雙雙平安。 因著這個緣故,即便猜測著南軍早已至陵陽城郊,林源該是也回了陵陽時,岑季白還是留在山中,孜孜不倦地學(xué)習(xí)求教。當(dāng)年在太學(xué)中,他若能有此一半用功,先生劉英真是夢里都要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