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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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季白揉了揉眉心,不愿再回想那些讓人心痛的往事,這一世已經與前世不同了。 案頭有些雜亂,林津便上前整理出一小片空隙來,沖了杯熱茶給岑季白擱下。 岑季白心中感動,開口的話卻成了:“阿銀會進來添茶的,你該好好歇著?!?/br> 林津瞟了瞟緊閉的殿門,“他添了嗎?” 岑季白無話可說,是他自己不讓阿銀進來伺候的,人在跟前轉著,他看著心煩。于是只好喝了口茶水,避過此事。 茶一入口,岑季白就感到一種濃烈的苦意,林津目光中興味濃重,打量著他。岑季白強忍著苦意,艱難咽了下去。 “我這是藥茶,溫補,養(yǎng)身?!绷纸蛴行┑靡?。 岑季白覺得這話熟悉,再一想,忽然意識到,他曾說過藥酒的話……這藥茶,不會也有什么古怪吧? “真是藥茶?!绷纸蛴盅a了一句,安神養(yǎng)身的藥茶,北境上千年的山參,西北高原的雪精蕊,精貴著呢。 岑季白干脆一口氣全咽了下去,不管什么藥茶藥酒,他是自作自受。 林津近前一步,拿帕子替岑季白認真擦了擦嘴角。岑季白呼吸一緊,呆呆地看著林津。 林津好像并未意識到他的異樣,收了帕子同茶具,背轉身假作換茶,其實面上已經是通紅一片了。 他向身后的岑季白伸出手去,手心里還放著一顆蜜蓮子。 林津也不算是上任,他入宮來,江平的職責半分沒有減少。 又是苦又是甜的作弄了岑季白一回,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這大殿中四處參觀起來。 他這樣轉了兩回,岑季白竟也不覺他煩。到了午膳時辰,岑季白帶著林津便去了偏殿用膳。他本是很少按時用飯的,有時候太忙,有時候是沒什么想吃的。阿銀看在眼中,到底不敢來殿中擾他,有時候小心勸他幾句,岑季白是全不在意。 但林津在宮里,岑季白聽了沈朗告誡,自然要督促林津好好用膳的。阿銀不免覺著,林三公子倒是神仙降世了。 兩人正用著飯,外頭忽然一陣喧嘩起來,各處哭聲都響了起來。阿銀推門進來,跪拜道:“殿下,陛下薨了。” 這是早有預料的事情,岑季白聽了這話,沒什么傷心,卻也沒什么慶幸的。他站起來,對林津道:“前頭太亂,你在東宮好生歇著?!?/br> 林津也站了起來,搖頭道:“我是衛(wèi)率,原該同你一起?!?/br> 見他堅持,岑季白便帶了他同往夏王寢殿。上官緲同宋之遙這兩日常守在夏王殿中,此時見了岑季白,互相勸了些節(jié)哀的話,又勸他往前朝接見群臣,告哀天下。 岑季白揭開夏王面上白布看了一眼,夏王早瘦脫了人形,如今去了,反倒是解脫,神態(tài)間竟有些平靜。他看了一眼,便往前朝去了。 說不清為何要去看這一眼,仿佛是為了確定,從此以后,他果真是孤家寡人了。 朝臣得到消息,都往大夏殿中哭了一回,又勸太子盡早繼位。三勸三讓后,群臣再進勸一回,岑季白便令奉常李景堯籌備,準備除服后行繼位大典,又定了夏王葬儀。 前朝事罷,自然還是回到夏王停靈的殿中,岑季白著了孝衣,跪于靈堂守著??戳纸蛞嗍情L跪,便又叫他回去歇息。若他與夏王是有父子親情在的,此時此刻,難免傷痛些,想叫人陪著他。岑季白自覺情薄,何況夏王是他又是能救而不欲救治。此時徹夜守靈,也不過是為了做做模樣給天下人看,自己心里甚覺諷刺得厲害。 林津實在拗不過他,他在這里不過是讓岑季白更多擔心罷了,便聽了他話,回去東宮。吩咐膳房多備些熱水,又叫阿銀去遲衡處取了活血化瘀的傷藥來,要說長跪,他倒是不乏經驗的。再又請江平命人將阿金傳回來。如今一應喪葬事宜,紛紛雜雜,阿銀獨自一人是應付不來的。 岑季白守過第一夜,后面的值守也就不需要他親為了。等他早間時知曉林津的這些準備,感動之余,愈是生出些要將林津長留在陵陽的私心來。但愈是感動,也就愈是不愿相迫了。 前一世多少有些懵懂,而這一世,許多年來,看得倒很清楚些。既然要做國君,也就不必奢談情感了。 夏王葬儀也是早有準備的,他畢竟不好了這么些日子,岑季白又有前世經驗,宮中一切便順利過渡給了新王。夏王安葬后,岑季白尚有三月孝期,只以太子身份暫代國事,孝期后除服,方能繼位。 元月十四那日,宋之遙到了東宮,來向他拜別。 “先生……”岑季白扶了宋之遙起身,道:“先生于孤有恩,孤……” 宋之遙輕輕搖頭,欣慰道:“你我之間,實在不必多說這些?!?/br> “先生要走,孤本不該攔你,只是……”岑季白有些為難。 周夫人過世,她那一半掌事之權便予了上官緲,后來虞夫人也死了,另一半后宮掌事便叫宋之遙領了過來。宋之遙是要服藥靜養(yǎng)的,無端端叫虞夫人一攪,又多出三年,夏王本不想給他掌事之權。但宋之遙堅持,說是以免再有人當他無能暗動手腳,夏王無奈允了他。 于是后宮里,算是宋之遙同上官緲互為牽制。而今后宮人雜,事情也雜,宋之遙若是走了,便是上官緲把持宮內。雖然不是岑季白的后宮,但到底是在他的王宮里,交給上官緲總是不□□心。 他一時間轉過許多念頭,最終,挽留的話卻并未出口。轉而道:“只是,先生以為,朝中何人堪用呢?” 岑季白曾許過自由,如今自然該兌現承諾。況且,即便宋之遙走了,他在宮內的人也都會交給岑季白,岑季白要忙的事情本就很多,即便再多一些,也是不介意了。 宋之遙好笑道:“朝中何人堪用,你不清楚?”夏王的病拖了這般久,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岑季白用這段時間熟悉政務同朝臣,為他繼位后人事變動作準備。 “但有一人,我該薦給你?!彼沃b神色有些黯然,道:“此人名為顏恪,是我昔日同窗,他……” “顏家的顏恪?”岑季白有些吃驚,他七歲那年,夏王將顏氏一門盡誅,倒恰好是宋之遙離開太學前的事。 “顏恪同顏家其他人并不同,他是君子?!彼沃b道:“你派人往樵陰訪他,請他出山,他一定不忍百姓苦難,會出來幫你。” “即便父王害他全族,他也會出山幫我?怕要先生親自與他傳信才好?!贬景姿坪醪恍拧?/br> “他恐怕是不想見到我……”宋之遙嘆了一聲,道:“但他是個是非分明的人,殿下若去請他,他該會出山?!?/br> 岑季白不置可否,只是躬身向宋之遙一拜,宋之遙與他道了珍重,便離了東宮。 岑季白不太記得顏家的事,顏恪的名字他倒是聽過,當年宋氏族學中,顏恪與宋之遙合稱雙璧,常與宋之遙并提。顏家一門盡誅,只留下顏恪在,此間當有宋之遙一番心力。岑季白無心打探往事,但既然顏恪不愿見到宋之遙,岑季白便也不愿去請他出山。朝中位置,如果宋顏之間只能選一個,岑季白當然是留給宋之遙的,哪怕宋先生可能不再回朝。何況,他還有另一個人可用。 宋之遙同他說了這些話,便回微瀾殿中取了行李。岑季白這回沒避什么嫌疑,親自送出了宮門,看著宋曉熹同宋之遙上了馬車。從此后無論什么家國天下,都與宋之遙無干了。 第二日一早,林津親自送了長壽面過來。熱騰騰的湯面,孝中雖沒有rou葷,這湯面里還是費心弄了些香菇雞子并些蔬食醬汁做澆頭,灑了些綠瑩瑩蔥段。 岑季白嘗了一口,心想膳房里不可能有這樣古怪的手藝,便一口咽下,賣了個極驚艷的神色,喚來阿銀道:“今日這面是誰做的,味道很好,賞他十兩金罷。” 林津聞言大喜,向著阿銀道:“你快取來,我要足足的十兩金?!彪S后自己也吃了一口,卻是一下子頓住了。無他,唯咸而已。 艱難咽下,林津苦了臉,看見岑季白悶笑個不停,便也覺好笑起來。道:“我家里每次生辰,母親都要親手做壽面。所以……”今晨寅時剛過,他便進了膳房,和面?zhèn)洳耍闩私鼉蓚€時辰,才有這兩碗面端出來,聞著其實挺香的,也沒舍得先嘗上一口。沒想到吃起來是這么個味道。 岑季白笑了一會兒,倒很快將一碗面吃盡了。又要去取林津那一碗來,林津將他手撥開,較了勁似的,也是咬著牙咽下一碗咸苦的面條。道:“你這生辰的喜氣,我不能不沾?!?/br> “我還道是苦氣呢。”岑季白難得看到能讓林津吃得艱難的食物,戲道。 林津瞪了他一眼,倒有些兇神惡煞的,道:“是喜氣。”他明年就能將面做得好了,“我慶夏國新生?!?/br> 岑季白無奈得很:“你怎么就這么大膽子……” 林津擱下筷子,還有些氣呼呼的,道:“這就是喜氣,就是要好好過,我陪著你過。” 岑季白很為他這話感動,旁人想著天下也好,想著私務也罷,但無論如何,只有林津會想著他。 “三哥,那你……”岑季白想問林津能不能一直陪他過下去,每年生辰都陪著他過。但他受不住那個否定的答案,一時便不大敢問出口。 這么遲疑著,阿金便來報他,道是宋相、周太尉同內史劉鑫求見。 岑季白皺了皺眉,道:“何事?”何事非急在這開年大朝前的最后一天假期里,非趕在他生辰的時候? “西南匪患?!卑⒔鸬?。 作者有話要說: 之后不出意外會日更,希望暑假里完結……盡管我是根本沒有暑假的人orz……… 留言得票收藏什么的都好少,容我心塞一陣陣。 第56章 繼位 岑季白印象中,西南那一幫占山的人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山匪,前世國力孱弱,南北戰(zhàn)事不歇,朝中大概無暇顧及他們。后來虞國攻夏,西南之地,這些所謂的山匪倒拼死阻攔,為首的那一個,喚作辛煜。 等他到了正殿,聽清事情原委,才知周太尉等人說的正是辛煜那一幫人。 辛煜,字流英。幾年前,他帶領辛家的人在奉州石城外圈了片山地,在上頭開了梯田,耕織自足。 當地官員要征稅,辛煜不給。他道:“如今是亂世,夏王無德,我辛煜不給昏君納糧,助長無德。” 他聚的人太多,占了整座開陽山,又在上頭修一個開陽山莊,宛如世外之人。這番大逆不道的話當然不容于夏朝廟堂,更可恨的是,學作辛煜的人越來越多,莫奈何前世的夏國無計可施。 石城便是周慕邦的侄子周墨為府君的地界,山高路遠,民窮人狠。 周墨做府君,才能實是有些不夠的,眾臣看在眼中,周慕邦也只能放他在偏遠些的地界。本是去那里掛掛資歷,過上三五年便能調離。哪知周墨一上任,便出了辛煜這件事,將他拖住了。 周墨在石城掛了六年,跟辛煜耗了五年。前世周家有南軍在手上,去開陽山下打了兩場,損兵折將,實在丟人,灰溜溜地撤了。這根釘子便一直插在石城。 而今,周慕邦看著南軍大部在徐州,離奉州隔得老遠,便來請岑季白令南軍發(fā)兵。周墨在南邊的年不好過,年前又去開陽山莊征糧米了,但他的人被辛煜扔了出來。那人一身泥污回到府君公堂上,周墨被氣了個半死,又添油加醋,緊急奏報給了周太尉。 其實辛煜一事,根源在于夏國這些年賦稅過重,又有地方官發(fā)狠斂財,更多添了名目。西南山區(qū)收成本來不算好,朝廷四成的稅,地方官再克扣,佃戶還有交給主人家的地租,實在難活。 岑季白并不想去打辛煜,相反,他想請他出山。辛煜不只是個能在荒蕪的山地上辟出良田來的人,對夏國也算是有一片忠誠。 “父王新喪,又要籌備繼位的儀典,”岑季白皺著眉看向內史劉鑫,道:“府庫可能支出餉銀來?”出兵,是要銀子的。 劉鑫是岑季白監(jiān)國后新換的內史,人都以為內史管財政糧食,是個好差,其實一個府庫里沒銀沒糧的內史,最是難做。他苦著臉搖頭,長長嘆了一聲,“唉!” 周太尉再要爭,劉鑫不松口,反正一個字,“唉!”兩個字“沒錢。” 劉鑫可不管周太尉是不是岑季白的外祖,反正府庫沒銀子,他拿不出來。 兩人爭執(zhí)沒個結果,只能是請岑季白做主了。岑季白便看著宋相,他現在還不好明確駁了周慕邦的意思,便讓宋相和和稀泥,將這事糊弄過去。 宋相捻了捻花白胡子,道:“老臣以為,這匪患的確當除,然府庫無銀糧……嗯……”宋相沉吟些時候,道:“莫若這般,秋收后等府庫充裕些,再發(fā)兵?” 岑季白滿意點頭,劉鑫也滿意了,周太尉氣極,也只好點頭。 等其他人走了,周太尉上前兩步,坐近在岑季白跟前,訴苦道:“季兒,這宋相是老糊涂了,若讓山匪繼續(xù)作亂,再鬧出個蕭州事變來,那可如何是好?” 岑季白點頭,道:“宋相已是古稀了吧?” “七十三了,”周慕邦氣道:“他老早該致仕了?!?/br> “宋相是老臣了,寡人新繼,不好不敬這些父王一朝的老臣……倒是周墨在石城任了六年,也不必再拖下去,讓他回陵陽任事吧?!?/br> “這……”周慕邦雖是巴不得如此,但大面上還是不好過得去?!靶领蠈嵲谕峡逅恕!笔堑亩愘x,欠了五年沒征上,有宋相等人盯著,周慕邦不好調走他。 “這有何難,寡人親自要了他回陵陽任事便是了。四月底外祖大壽,花甲之慶,讓他回來賀壽,寡人也見見親族?!贬景仔Φ?。 “那……那就好。老臣代他先拜謝陛下。”周慕邦說著便要跪拜。岑季白忙扶住了他,道:“外祖父您何須多禮呢,其實也不只周墨,大舅舅、外叔祖都在地方多年,寡人有心叫他們皆回陵陽任職,趁著您這回壽宴,寡人予他們幾月假期,便都回了王都,也同寡人說說地方上的事罷。” 周慕邦自是喜得不能自已,然而……“老夏王新喪,大辦壽宴,怕是不妥?!?/br> 岑季白笑道:“那時已經過了百日孝期,便借著您老大壽,咱們周家親族都回了陵陽來,以后都幫著寡人,也開個新氣象了。” 周慕邦應是,這才想起來今日本是岑季白生辰,又說了些閑話。眼看快到了午膳時辰,林津推著阿銀進來了,一邊嚷嚷著:“昨兒就是落在這里了,你去給我找回來?!?/br> 阿銀無奈得很,道:“侯爺,小臣真的沒瞧見您那支笛子?!?/br> “我明明記得就是落在這里,”林津一面說著,一面便走到了岑季白案前,又是揭坐席又是抖竹簡的,“嘩啦啦”亂響聲不停,又晃得周太尉眼暈。 “周大人,您站起來我看看,是不是壓著笛子了?”林津要扯著周慕邦起來。 “沒有……哎,你……”周慕邦上了年紀,扯也扯不過他,被林津拽起來往旁邊帶了幾步,林津仔細察看了一回,見確實沒有,又將周太尉拽過來按下,往他旁邊坐席上翻看。 “林三!”周慕邦氣得吼了一聲,吼出這一聲才覺得不妥,跟個小輩計較,倒顯得他失禮了。林家是岑季白同周家都不得不忌憚的,周慕邦咽下火氣,道:“長平侯莫要在陛下面前失了儀禮?!?nbsp;年紀輕輕竟然封了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