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學(xué)成才。”沈凱超將董兵兵輕輕放到床鋪上，咬著她的耳朵說著悄悄話，“因為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你很愛聽?！?/br>
    董兵兵頓時緋紅了臉，再也不敢吭聲了……

    太陽已經(jīng)升了老高，董兵兵趴在濕漉漉的床單上無力地勾踢著骨rou勻稱的小腿：“我說，好了吧？”

    “快了?！鄙騽P超握住了她的腿，安慰一般俯身吻了吻她的雪背。

    無一例外的，兩人的身上都布滿了粘人的汗液。

    “那你記得……出來啊?！倍俅翁嵝训馈?/br>
    沈凱超聞言并沒有再說話，只是莫名地加快了速度。

    突然，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被關(guān)在陽臺的一筒也吠叫起來，受到驚嚇的董兵兵一個哆嗦，兩人雨事將歇。

    “誰！”沈凱超不悅地皺著眉高聲喝道。

    一旁的董兵兵早已經(jīng)滾進了被子里，羞躁的不敢見人。

    敲門的那位顯然沒想到里面還有男人在，他停頓了一下，仍是開口道：“大小姐，不好了，蔣姨娘她……她早產(chǎn)了！”

    什么？

    房子不太隔音，報信人的話，董兵兵聽得是清清楚楚，她愣了一愣，臉色很快從緋紅變得蒼白起來，她從被窩里鉆了出來，撿起地上的衣服后便抽身而去。

    房門很快大開，董兵兵從滿是古麝怪香味的房里走出，她雖衣衫端整，但松散的長發(fā)和臉上的汗跡都表明了這位小姐之前在房里干的是什么羞人的勾當(dāng)。

    報信人低著頭，不敢直視。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會早產(chǎn)呢？”董兵兵緊盯著報信人，語氣是少有的嚴厲。

    “晨起時，蔣姨娘不小心摔了一跤，起初也沒當(dāng)回事，但后來就……”報信人低著頭，語氣十分慌亂，顯然蔣姨娘的事將他也嚇到了：“大小姐還是快去醫(yī)院看看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章的時候，莫名奇妙感覺到了害怕……

    第75章

    然而等趕到醫(yī)院, 蔣姨娘已經(jīng)氣若游絲地誕下了麟兒, 是個不足月的男嬰，皮膚上滿是青紫, 哭聲也微弱, 不知最后到底能否成活。

    “娘……”董兵兵懊悔地跪倒在產(chǎn)床前, 眼淚流了一臉。

    面色青白的蔣姨娘聽見聲響后微睜開眼, 瞧著竟像是快不行了, 董兵兵連忙湊過臉去。

    “他……是你弟弟?！笔Y姨娘努力扯著嘴角朝董兵兵笑, 但氣息很微弱，“是董……董家的孩子?！?/br>
    蔣姨娘最終只來得及說這兩句話就撒手人寰了，她本就年紀大了, 再加上孕期以來心情一直不順暢, 又以摔倒為誘因，如此一番便送了命。

    她的身故，陳督軍是在一個多月后才知曉的, 時值七七事變之后，平津地區(qū)逐漸失守, 最終淪陷，廣廈千萬間瞬間傾塌, 一切變?yōu)榛氖彙?/br>
    從打得□□乏術(shù)的戰(zhàn)場前線上退下來的陳督軍, 在自己忠心耿耿的副官口中意外得知了此事。

    “一個多月以前的事情為什么拖到現(xiàn)在才說！”陳督軍扯著副官的衣領(lǐng)狂吼，眼眶通紅像是只暴怒的雄獅。

    在那樣激烈的戰(zhàn)況下如何能說，皮膚黝黑的副官在督軍的質(zhì)問下沉默著，似乎一點也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陳督軍很快松開了手, 他背過身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一向硬挺的脊梁瞧著好似也佝僂了起來：“立刻去集結(jié)隊伍，咱們馬上回上海！”

    “是！”副官敬了個禮，領(lǐng)命出去了。

    與此同時，一身高叉旗袍的碗碗?yún)s是翩翩而來。

    她其實來到這也沒幾天，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從武漢那個大熔爐里跑出來，還順利地在戰(zhàn)場上找到陳督軍的，但因著她特殊的身份——陳督軍曾經(jīng)的女人，倒是誰也沒敢發(fā)問，只是不約而同地默認了她死皮賴臉的存在。

    “督軍?！蓖胪雽⑹种袔淼木曼c心一一從籃子里拿出放在桌上，臉上滿是巧笑嫣然：“這些都是碗碗親手做的，督軍可否嘗一嘗？”

    然而她的低下討好換來的卻是陳督軍的拂袖呵斥。

    “滾！”情緒瀕臨崩潰的陳督軍僵硬地背過身，送客的意思十分明顯：“很快會有人送你離開，以后找個人好好過日子，不許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他的態(tài)度十分強硬，眼看也沒什么商量的余地了，碗碗倒也沒生氣，只是嘆了一口氣。

    “督軍真的不能留我在您身邊嗎？”碗碗最后一次看著陳督軍的背影問道，臉上有著難以言喻的復(fù)雜。

    陳督軍并未再說話，此刻，他歸心似箭。

    “唉，既然如此……”碗碗又嘆了一口氣，低垂的眼里瞬間閃過一道詭異的精光……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陳督軍，神色帶著狂熱病態(tài)：“督軍閣下，很抱歉您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帝國，不留無用之人！”

    陳督軍卻只是捂住血流不止的胸背，恍惚不已地抬眼看她，他早已分不清眼前這個到底是碗碗，還是他的婉婉。

    表情兇狠的碗碗再次舉起手中帶血的刀子，似是想補刀，然而只聽身后一聲槍響，這個日本女人很快倒在地上，再無聲息了。

    回來復(fù)命的副官將深受重傷的陳督軍扶坐起，向來忠厚老實的臉上此刻滿是驚惶失措：“督……督軍……”

    他又轉(zhuǎn)過頭朝門外大聲嘶吼：“軍醫(yī)呢，軍醫(yī)快來！”

    陳督軍卻只是輕輕笑了笑，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飛快地流逝。

    他抓緊了副官的手，用盡最后一份力氣交代著：“兵……兵……”

    手很快便松開滑落了，臨死前，他仍念念不忘放心不下的，還是那個未被認祖歸宗的女兒。

    督軍府

    “平安，快看這……”董兵兵沖著搖籃里閉著眼的小嬰孩搖了搖手中的撥浪鼓，臉上滿是稀罕的笑意。

    早產(chǎn)的孩子總是要體弱一些，哪怕被翡翠、奶娘以及一大群仆人好生伺候照料著，卻依舊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瞧著讓人擔(dān)憂得很。

    見平安不理她，董兵兵放下了手中的玩具，表情開始變得憂心忡忡起來：“也不知督……督軍什么時候回來，這都八月了。”

    沈凱超也奉命走了有段日子了，盡管他一再說辦完事情會立刻回來找她，但心里總歸還是有些擔(dān)心的。

    翡翠為平安捏了捏被角，安慰道：“定是快了，眼下戰(zhàn)果已成定局，好些將軍都率部回了上海稍作休整，想來督軍他也快了?！?/br>
    董兵兵聞言點了點頭，但蹙著的眉仍不掩內(nèi)心的憂愁。

    當(dāng)晚，督軍府的大門被敲響，副官帶著一臉的悲痛走了進來。

    他屏退了下人，將陳督軍身亡的消息單獨告訴了董兵兵：“大小姐，督軍他……他以身殉國了！”

    “什么？”董兵兵又驚又恐，好不容易被安撫平靜的心，又變得擾攘起來。

    副官看向董兵兵，心中倒是不免有些可惜，若董兵兵是位公子，那他定當(dāng)盡心輔佐，可惜她不是。

    他轉(zhuǎn)過身拿出自己帶來的一個小皮箱，打開展示在董兵兵面前，里面滿滿的都是金光閃爍的黃條子，足有二三十根之多。

    “大小姐，這些您好好留著，千萬不要叫別人給發(fā)現(xiàn)了?！备惫儆痔统鲆话褝湫碌牟蕦帯酢鹾鸵昏F盒子彈給董兵兵防身，“槍您是會開的，一旦有危險就保護自己……”

    “那你呢？”董兵兵忍不住開口問道，她總有一種對方在交代后事的感覺。

    副官頹然一笑：“督軍是被日本人殺死的，我誓死也要為他報仇！”

    趁著夜色，副官又率隊急匆匆地走了。

    如今天津、北平已被占領(lǐng)，而炮火卻始終不曾停止它蔓延而來的腳步，上海正被虎視眈眈地覬覦著。

    就在這要緊關(guān)頭，董夜卻只身回了國。

    “你還回來做什么？”董兵兵扯著董夜坐下，語氣很是責(zé)備，“現(xiàn)在戰(zhàn)爭隨時爆發(fā)，到時要是沒了船出國可怎么好？你趕緊走！”

    “你不和我一起嗎？”董夜反手將董兵兵握住，表情十分急切：“我是特意回來帶你走的。”

    “阿夜，我……我不走了……”董兵兵撇過臉去，她想起了沈凱超和平安，這兩個在這世界上她最親近的人，無論如何都脫不開身啊。

    她并沒有再正面回答，只是不停地催促董夜即刻啟程離開，再不走或許就真的晚了。

    “我就知道你或許不來了，可我不死心，還是想著回來問一問你?！泵嫒萜v的董夜慘淡地對她笑了笑，他坐了整整大半個月的郵輪而來，可結(jié)果依舊難逃失望。

    董兵兵聞言低著頭，沒有說話，眼淚一個勁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我可以抱一抱你嗎？”董夜站起身走到了董兵兵的身邊問道，隨后又不待她回答，傾身將嬌軟的她緊緊抱在了懷里，這是這么多年來，他們離得最近的一次。

    “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耳邊響起了董夜帶著哭腔的聲音，“那我走了……”

    又一個人離開了，董兵兵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再見到他，董夜，這個曾經(jīng)的庶弟。

    董夜離開后，他椅子上的東西卻刻意地未被帶走，董兵兵拿起那個匣子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枚枚璀璨的時新金幣，刻有英國銀行的字樣，顯然是早已準備好要留給她的，其目的僅是希望她生活得一切安好罷了。

    自八月中旬會戰(zhàn)打響，一切都變得混亂起來。

    街道上到處都是奔波游走的青年學(xué)生和各界群眾，各勢力擰成一股繩在為自己的國家呼吁拼搏著。然而戰(zhàn)線并不會因為他們的螳臂就此停下，而是越發(fā)延長，不光是海域郊外，市區(qū)也早已經(jīng)遭受過好幾次炮轟侵襲，眼看上海就要守不住了。

    換上臃腫秋衣的董兵兵抱著四個多月大的平安站在出租屋的陽臺上，內(nèi)心一陣又一陣的恐慌，督軍府早在炮火中化成了廢墟，保護著她們的人都死了，如今只剩下她和平安逃過一劫相依為命，而與沈凱超也已經(jīng)整整五個月不曾見過面了。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否還活著，一點消息也沒有傳來，還要繼續(xù)等下去嗎？

    十一月濃霧彌漫的一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兵兵小姐，快跟我走吧，老太太讓我來接您回去?！崩馅w束著手站在門口，表情帶著焦急。

    他也是好不容易尋到個空子，趁亂穿過層層戰(zhàn)火封鎖線來到董兵兵面前，想要帶她回鄉(xiāng)下避難。

    “奶奶她讓你來的？”董兵兵有些難以置信。

    “可不是，小姐您快著些收拾吧，船上的人還等著呢。”老趙催促道。

    “好，我很快的?！倍B連點頭，馬上轉(zhuǎn)身開始整理起行囊，“對了趙叔，您幫我把平安抱起來，他是我娘生的，是奶奶的親孫子?！?/br>
    老趙被親孫子這個字眼吸引住了，他走進屋里，將床上的嬰孩輕柔地抱在懷里，仔細地探看著。

    平安經(jīng)過幾個月的精養(yǎng)，早已脫去了剛出生時的青紫，變得白嫩起來，只是嬰兒到底一個樣，他也瞧不出好賴來，還是帶回去給董老太太看看吧。

    東西很快就收拾好了，老趙一手拎箱一手抱著平安走在前面，董兵兵則牽著一筒快步跟在后頭。

    兩人步履急促得很，董兵兵有些不安地撫了撫隱隱作痛的小腹，她懷孕了，五個月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給大家排個雷，接下來是兵兵的獨居日常，吃吃喝喝那種。

    第76章

    濃霧輕繞的內(nèi)河小碼頭上已經(jīng)站著不少人了, 他們拎著皮箱包袱一個推一個地擠上了一艘小貨船, 巨大的炮□□聲不時清晰地傳入耳中，大家都有些慌張。

    老趙熟稔地向船主打了個招呼, 他們是同村的, 在上海城里都有親戚, 此次冒險結(jié)伴前來就是想將親戚們都接走。

    前頭排著的人都上去了, 很快便輪到了老趙。

    他先是彎腰將皮箱放到船板上, 隨后小心地抱著平安跨了進去, 船體頓時晃晃蕩蕩，水線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