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點頭：“可以。”

    高建峰問完，直接和吳胖子一起閃身進了后廚，好半天才出來，一手拎著汽水瓶子，一手拿著啤酒，敢情是去自助服務了。

    夏天自覺地把汽水拽到自己跟前，想起剛才他寫作業(yè)那會兒，高建峰一直在邊上翻一本c語言的書，之后開始講解題思路，從頭到尾沒見拿出過作業(yè)，現(xiàn)在連酒也喝上了，作業(yè)肯定又是不打算做了。

    見高建峰順手點了根煙，夏天頗有幾分好奇：“又是煙又是酒的，不怕你爸聞出來？”

    “他不管?！备呓ǚ迥樕系?，“他自己都是煙槍酒鬼，號稱像我這么大的時候，敢喝七十度的酒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

    夏天挑眉：“那跟直接喝酒精差不多了，有這么高度數(shù)的？除非是在釀酒廠里?！?/br>
    “差不多吧。”高建峰吐了口煙圈，“那會他在北大荒，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自己打糧食，自己釀酒。他是班長，有回組織看電影，他值班沒去，底下戰(zhàn)士怕他一個人冷，偷著給他打了一瓶酒。他不知道那是酒頭，就著花生米全喝光了，什么感覺都沒有。大概是從那以后吧，他就覺得自己特能，酒量無敵，橫掃千軍所向披靡?！?/br>
    前頭還說得好好的，后面就又諷刺上了，看來只要涉及高克艱，高建峰多少都會帶出點情緒。

    夏天不知道這對父子究竟有什么矛盾，依著他的想象，高克艱應該是特爺兒們的那種人，不干涉兒子抽煙喝酒，不啰嗦兒子成績作業(yè)，也不阻止兒子出來宵夜。論開明程度，已經(jīng)遠超許多事無巨細、動輒指手畫腳的父親了。

    最多有點不茍言笑，可也算不上什么原則性的大毛病，所以矛盾的根源，很有可能只是因為高建峰罹患了中二病。

    夏天越琢磨越覺得是這么回事，不由真心實意地感嘆了句：“至少他不對你的生活橫加干涉，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br>
    高建峰正拿起啤酒瓶子，聽見這話，立馬又放下了，“抽煙喝酒，是他沒有立場管，而且以他的覺悟，認為男人就該煙酒都沾。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我學習輪得上他插嘴？何況他對這事根本也不在乎，歸根到底他管的、和他最在意的，是我的人生，必須按他規(guī)劃好的路線走，必須按他的想法去活?！?/br>
    夏天聽著這兩個“必須”，心想天底下有此癥結(jié)的父母并不在少數(shù)，“那他的想法和你的想法差距很大？大到不可調(diào)和？”

    高建峰收斂起剛才的義憤，微微一哂：“我想考大學，做我喜歡的工作，他要我當兵，在部隊服役一輩子，不能早退不能撩挑子不干，你覺得呢？”

    夏天吸溜著汽水，覺得好像也有什么大不了：“但這種事，他也不能強按著你的頭去做，主動權(quán)不還是在你自己手里?！?/br>
    高建峰沒說話，良久笑了下。然而這一笑，分明已讓夏天感覺到，自己剛剛說了句蠢話。

    “抱歉，我不是很了解，”夏天看著他，“說錯了你別介意?！?/br>
    高建峰搖了搖頭：“沒事，你當然不了解他?！?/br>
    “那……”夏天試探著問，“你很排斥當兵？將來肯定不會上軍校吧？”

    他本意是想接下來聊聊高建峰想報哪所學校、學什么專業(yè)，不料高建峰先斬釘截鐵的回答：“不會，我不接受被他安排。”

    頓了下，他才又緩緩地說：“我不排斥當兵。我們?nèi)叶际擒娙?，我媽也是。她是軍醫(yī)，我三歲那年犧牲在中越邊境。那時候本來用不著她去前線，是她丈夫，抽調(diào)了她們醫(yī)院的一批人，包括她在內(nèi)……不過服從命令聽指揮，軍人嘛，這是無可厚非的，我只能表示遺憾了?！?/br>
    這一段話說得波瀾不興，可夏天還是從聲音里捕捉到了一絲細小的顫抖。誠然，高建峰控制得非常好，那些微弱的情緒只能算是一閃而過。

    但足夠了，足以打破高建峰平日里那種穩(wěn)如磐石般的，對什么都不在乎的表相。

    夏天有些猶豫，沒想好要不要進一步深入，這個可能令高建峰感到不快的話題，恰在此時，小店店員“及時地”端上了三個熱氣騰騰的孜然夾饃。

    思路被打斷，可能預示著時機未到，夏天決定先放棄，“對不起……”

    他輕聲說，然后看著高建峰皺起的眉，突然就感覺有些氣惱，氣惱于自己能說的只有這三個字，其余任何事他都做不了。

    高建峰很快舒展開眉頭，牽了下嘴角，又恢復成一派云淡風輕：“一晚上說幾回道歉的話？總那么客氣干嘛。趁熱吃吧，熱配上辣，滋味會特別爽，也特別竄?！?/br>
    夏天這會兒已經(jīng)不大餓了，卻還是很配合得拿起一個夾饃，聞著從開口處四散奔逸出來的香氣，有些食不知味的咬了一口。

    “怎么樣，好吃么？”高建峰問。

    唇齒間充滿了尖椒的清香和牛rou孜然的濃郁，之后和唾液淀粉酶混合在一起，夏天抬起頭，眼里有掩不住的驚艷。

    夏天幾乎條件反射似的豎起了大拇指：“真的，非?！贸?！”

    滿足過口腹之欲，探問高建峰志愿一事就被拋到了九霄云外。那天晚上，他們聊了不少雜七雜八的話題，高建峰一掃之前的陰霾，引著夏天談論時下歐美的搖滾樂，弄得夏天情緒上來，把他的啤酒搶過來喝了有大半瓶。事后再回想，完全是一個要套話的人，最終被對方套了個干干凈凈、一覽無余。

    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成，不過幾天之后和汪洋一撥人打球時，夏天倒是無意間聽到了答案。

    汪洋和劉京，目前已算八中高三除體育特長生外，最為悠哉悠哉的兩個人。本身成績勉強夠一本，家里又早早給聯(lián)系好了軍校，高考只要正常發(fā)揮鐵定能被錄取?？啥歼@樣了，還是擋不住兩個人各種橫挑鼻子豎挑眼。

    中場休息時，汪洋猛灌了半瓶可樂，打著嗝的抱怨：“我怎么那么不想去洛城，還學外語，老爺兒們選一女生專業(yè)，多他媽跌份兒?！?/br>
    “不錯了，我倒想學呢，我爸非讓學彈藥工程?！眲⒕┎林?，笑出了一臉無奈，“回頭退役找工作，人家一問你會干什么啊，我橫不能說自己會安插進開山吧？到時候估計也就煙花爆竹廠能收留我了。所以說還是你爸有遠見，洛城好歹還有燴面，反正你又不知道自己想學什么，甭較真，湊合著上吧?！?/br>
    “說的就跟你知道似的?！蓖粞髾M他一眼，抬手把球扔給場子里的夏天，“哎，年級第二同學，想好要學什么專業(yè)了么？”

    夏天站在三分線外，起手投了一記，球在筐子里轉(zhuǎn)足兩圈，顫顫悠悠的居然進了。

    “生物制藥吧，”他回頭笑著應道，“暫定。”

    汪洋和劉京四只眼互望一氣，要說生物制藥這四個字，單念他倆都懂，合在一起卻又讓人覺得撲朔迷離。

    半晌，劉京咂巴著嘴感慨：“看來學習好的都有理想，差距是一早擺那兒的，就跟高建峰似的，那廝打高一就說要學電子信息工程，你說那會兒懂個屁啊，我反正連電子是什么都還整不明白呢?！?/br>
    汪洋突然沉吟著說：“我記得洛城那學校也有這專業(yè)，哎，到時候可別被他們家?guī)熥o陰了，直接把人發(fā)配去那兒，真要那樣可就熱鬧了?！?/br>
    劉京：“不是有約定么？師座再法西斯，基本信義還是講的，說好的事不能反悔吧?！?/br>
    夏天一直豎著耳朵在聽，溜達回來喝水，邊走邊“隨意”地問：“你倆又約定什么了？”

    劉京笑著回答：“不是，這說高建峰和他爸呢，父子倆特逗，一個非要讓兒子當兵，一個非死活不去，于是就來了個君子協(xié)定，高建峰必須保持年級第一，他爸就答應讓他考地方大學，你說逗么？”

    “相當逗！”汪洋樂不可支地接口，“我要是他爸，怎么也得約個全省排名啊，就高建峰那貨橫掃八中，混個年級第一還不跟玩似的。”

    說完，倆人忽然一起齊齊看向夏天。

    劉京先悠悠說：“忘了，這有個年級第二呢，既然聽見了，是兄弟，可就不準考過高建峰，這是關(guān)系到他前途命運的大問題，絕不能有閃失?！?/br>
    汪洋跟著嘖了一聲：“瞎咋呼了啊，不相信高建峰的實力是怎么著?！?/br>
    “萬一發(fā)揮失常了呢，這俗話說人有失手，高建峰有失蹄。”劉京拗出一張嚴肅臉，望著夏天，“說真的，保持住老二就行了，要不小心回頭建峰跟你急?！?/br>
    夏天還真沒想過超越高建峰，但這一剎那，他腦子里出現(xiàn)的畫面全是高建峰急起來會什么樣，一時出神，也就忘了回答劉京的話。

    汪洋坐在他身邊，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別聽劉京胡說，高建峰沒那么小氣，絕對不會為這事和你急。”

    夏天回神，沖他笑了笑，還沒等那抹笑完全展開，那兩個人卻又一搭一唱的同時說道：“但是，我們會！”

    劉京盯著略有些驚詫的夏天，笑瞇瞇地再補一刀：“所以千萬別做對不起兄弟的事，不然，我們絕、不、答、應！”

    就這么被人調(diào)侃著威脅了，可說來也怪，夏天心里居然沒有任何不爽的感覺，反倒是知道高建峰有這么鐵的哥們兒，仿佛還有點與有榮焉。就只是不大清楚，此刻他自己，能不能算得上是高建峰的鐵瓷？

    事情過去，夏天沒再問高建峰關(guān)于志愿的問題。又隔了幾天，中午放學前，正趕上一堂讓人犯困的政治，夏天在昏昏欲睡中，回憶起汪洋這幫人的哥們兒義氣，忽然就見教室門被推開，周媽探個頭，先和政治老師打了聲招呼，跟著叫道：“夏天，你出來一下。”

    夏天忙站起身，高建峰也迅速轉(zhuǎn)過臉，用眼神詢問地看著他。

    不曉得什么情況，夏天只好聳了聳肩，沒敢耽擱的快步走了出去。

    結(jié)果卻不是周媽找他，而是陳帆。

    陳帆人在傳達室里，夏天進去時，見她臉上神色有幾分焦急。大概好久沒在光線充足的情況下看她了，此時一見，夏天才驚覺她面色蒼白，兩頰凹陷——徐老太住院一周多，天天要她陪床，看來真是把人給熬得夠嗆。

    “夏天啊，真不好意思?！标惙贸鲆粋€保溫飯盒，放在桌上，“這是剛做得的飯，園里找我有急事，我現(xiàn)在必須過去一趟，中午得麻煩你給奶奶送頓飯了?！?/br>
    徐老太住院期間，陳帆每天的作息都很有規(guī)律：早上回家歇一會，把早飯做出來帶過去，中午前趕回來把午飯、晚飯做好再帶過去。每天折騰得七顛八倒，就為徐老太死活不肯吃醫(yī)院的飯，理由是貴和難吃，但顯然，人力成本她又完全不考慮。

    不過折騰的是兒媳婦，在徐老太眼里，媳婦反正是不折騰白不折騰，折騰起來自然也是天經(jīng)地義。

    陳帆說著，從兜里掏出十塊錢：“車錢你先拿著，天冷，你別騎車了，坐車去啊?！?/br>
    夏天沒接，只留意到陳帆的手，原本細嫩的皮膚已有幾處裂紋，他垂下眼搖頭：“不用，騎車比坐車快，您放心，一放學我就去醫(yī)院送飯?！?/br>
    陳帆還要再說什么，夏天忙裝著看了下表，“小姨，我還有課，先回去了，您等會騎車慢點，下午我再去醫(yī)院接徐強強?！?/br>
    拎著飯盒往回走，那手感還挺重，夏天知道這是兩人份，除了徐老太還有徐強強的。按說老太太上城看病，帶著個小孫子實在多此一舉，鬧騰不說，還不利于安心養(yǎng)病，怎么看都不大符合常理。

    夏天之前沒琢磨過這對祖孫，一則和他沒關(guān)系，二則出于對徐強強的反感，他有空沒空都不愿意去想那崽子，但這會兒被冷風兜頭一灌，他驀地就有些疑惑起來——徐老太帶著徐強強，一定是有目的，再結(jié)合徐冰數(shù)次發(fā)作，看那兩人的眼神就像有階級仇恨，那么這個目的，應該對徐冰母女的生活都有不小的影響。

    應承下的事，再不情愿也得做，中午下了課，夏天急急忙忙趕到醫(yī)院，外頭溫度驟降，迎風騎車，臉都被吹得有點發(fā)木。好在醫(yī)院還算暖和，只是樓道間散發(fā)著不大好聞的飯味，跟消毒水的味兒再一摻和，能產(chǎn)生讓人食欲全消的效果。

    一路搓著僵硬的臉，夏天走到病房門口。徐老太靠著兒子的關(guān)系住進了軍區(qū)醫(yī)院，但享受的還是普通老百姓的待遇，六人一間。當然人多也有好處，方便她磨牙打聽八卦。

    于是還沒進門，他就聽見徐老太中氣十足的嚷嚷聲：“不是我說，大妹子你就想不開，兒媳婦給買啥你就收著，該吃吃該喝喝，你還給她省錢吶，她的錢還不是你兒的錢？”

    鄰床的老太太音調(diào)明顯低了一個八度：“不能這么說，人家也有工作，我那媳婦可出息，在大企業(yè)上班哩，光一年分紅就有不老少錢?！?/br>
    “哎呦，那你命真好，攤上個能干會掙錢的兒媳婦，往后可還有的受用?！?/br>
    “你那媳婦也不錯，見天陪床照顧，多仔細啊，老jiejie，你命也好著哩?！?/br>
    “好什么？”徐老太撇著嘴，斷然否認，“她沒本事的，要不咋讓她來伺候，上班也賺不了倆大子，家里家外全都指著我兒。你說娶這么個女的回來有啥用呀，兒子都養(yǎng)不出，我兒辛苦在部隊上拼了這些年，末了，落得個后繼無人?！?/br>
    “奶，不是說把我過繼給二叔，”徐強強在此時高調(diào)插話，“以后我就是二叔的兒子了?！?/br>
    鄰床老太太有點吃驚：“老jiejie，這娃能過繼？部隊上不允許吧，你兒子不是也有個閨女？”

    “閨女頂屁用？實在不濟，就讓兩家換娃，閨女過繼給老家大兒，我這大孫子可得進城上學，將來才能奔個好前程。”徐老太念叨完，話鋒一轉(zhuǎn)，“強強你記好了，二叔是你爸，你爸也還是你爸，將來老了你得孝敬他，可不敢不管親爹，不然天打五雷轟！”

    徐強強會不會遭雷劈還未可知，反正此時站在門外的夏天，已經(jīng)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被雷得外焦里嫩了。

    第14章

    敢在病房公開這么說，徐老太顯然不懼被陳帆聽見，當然，也更加不懼被其他人聽見。

    而恰好全聽見了的夏天，對這番話也沒太當真，他以為一切只是徐老太一廂情愿的臆想——徐衛(wèi)東可是現(xiàn)役軍人，部隊上管理又嚴，拿女兒換兒子，就不怕被組織界定為重男輕女的后進典型？

    所以徐老太一定是糊涂了，想出這種幺蛾子來，根本是在斷送兒子的仕途前程。

    然而徐氏母子有人家的小算盤，這兩個人都不傻，相反可稱得上精乖似鬼。特別是徐老太，一輩子雖只棲身于田間地頭，卻也經(jīng)歷了民國、肅反、土改、文革，可謂千帆閱盡，斗爭經(jīng)驗豐富，根本不是夏天這種號稱活了兩輩子，其實只有十八年學生經(jīng)歷的青澀少年比得了的。

    于是，事情就在夏天掉以輕心的當口，突如其來的發(fā)生了。

    那天他下了班，先回到徐家，徐老太此時已經(jīng)出院，徐衛(wèi)東也從部隊上出差回來。吃過晚飯，一家人除徐冰外，都齊聚在客廳聊天。趁熊孩子不在房間，夏天趕緊鋪開作業(yè)，打算迅速寫完再去找高建峰。

    薄薄的一層門，擋不住徐老太和兒子的高談闊論，而話題最開始，確實是由徐衛(wèi)東自己挑起來的。

    “我都打點好了，張干事私下跟我說可以先辦內(nèi)退，等那頭利索了，再申請轉(zhuǎn)業(yè)。昨天一回來，王總就聯(lián)系我了，人家倒沒催，不過我想還是盡快吧，年底之前爭取去那邊報到?！?/br>
    一席話說完，客廳里頓時安靜了。

    隨即，徐老太笑出了一股彈冠相慶的味道：“好事哦，那個王總有沒有把話說死，他一個月給你多少錢吶？”

    徐衛(wèi)東難掩得色的說：“怎么也比現(xiàn)在這點工資強，咱家要成萬元戶那是遲早的事，回頭出門，媽你也不用再擠公交了，咱打的，讓你老人家也好好享受一把。等到明年底，說不準還能開上個桑塔納呢?！?/br>
    徐老太嘴角咧得更大了，她倒不關(guān)心享福，關(guān)心的還是徐家那點香火，她的長子長孫?？蛇€沒等她笑夠，陳帆卻不干了。

    “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部隊培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現(xiàn)在說走就走？”陳帆覺得不可思議，“私人企業(yè)就那么靠譜？下海經(jīng)商，水有多深你知道么？萬一不適應怎么辦？沒了組織，再想回頭可就難了。”

    徐衛(wèi)東不以為然：“沒那么夸張，這都市場經(jīng)濟了，現(xiàn)在誰不想著怎么賺錢，就咱還在這兒死守一畝三分地，也不看看外頭的世界早都變了，在體制內(nèi)發(fā)展，到頭也就是個正師級待遇，能有幾個錢？我也是為咱們能過更好的生活，再說之前和你提過，你不是沒明確反對嘛。”

    陳帆窒了窒：“我，我以為你那是開玩笑，沒想到你認真的，而且都行動上了！衛(wèi)東，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

    “有啥不能的？”徐老太鼻孔里一哼，“我兒能干，有人賞識，這有啥好說的？當家人的前程就得靠自己拿主意，你女人家多嘴個啥?！?/br>
    陳帆忍氣吞聲近一個月，是真有點想爆發(fā)，奈何涵養(yǎng)猶在：“這事我不同意，衛(wèi)東你跟我過來，我有話問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