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皮球大的小山豬蹲在這一攤衣服里頭,是一臉的不悅。宋觀調整了一下姿勢,他是不知道怎么從豬變成人的,所以此刻被迫顯了原型之后,他就在心里將朱雀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媽的一會兒他可要怎么重新做人???完全不知道好嗎。變成這幅鬼樣之后還能不能好好跑劇情了?!真是愁死個人,啊不,愁死個豬。 “閣下這樣,也未免太失禮了。”宋觀端坐衣服之上,非常不高興地說了那么一句。 他這樣子,倘若還是個人形,倒也還能有幾分架勢,可他現在不是人啊,就那么丁點大的小山豬,聲音也是一把非常細嫩的小娃娃音色,完全沒有說服力和威懾力好嗎。 朱雀望著豬腦袋的宋觀,臉上神色變了幾變,沉默了許久之后,居然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如今見了我真身,閣下總該相信在下的確是沒有騙你了吧?!彼斡^頂著個小山豬的殼子,挺了挺胸,十分理直氣壯的樣子,不過他那球大的身子做了這動作也是不顯眼的,叫人看不出好歹。 朱雀垂眸看了宋觀半晌,微一閉目,再睜眼時,已是斂去了先前所有情緒,仿佛之前失態(tài)只是旁人一種錯覺一般,他倒是坦然:“這事是我不對,是我應當向山主賠禮道歉才是?!?/br> 宋觀聽了之后,兩只耳朵微動,倒也沒揪著此事不放。當然,就算揪著此事不放也是沒什么好處的,所以他不會這么做。 反正先鎮(zhèn)定點吧,都已經變成豬了,再跳腳也沒有用啊,宋觀并沒有打算要和朱雀狗扯羊皮地扯個不清,他不希望扯當年往事,只想趕緊把這周目該套用走過的情報資料給抖出來,可顯然朱雀很在意當年的事情,所以眼下宋觀深感此時應該自己去把握這場對話的走向,也暫且不管這豬身原型的問題了,宋觀以一副看起來完全不慌不忙的姿態(tài),主動向朱雀問道:“先前閣下說跟蹤在下的一事,原本是有其他緣故在里頭,卻不知這緣故為何?” 朱雀望著宋觀的豬臉看了不過一會兒,就仿佛是不忍直視一般地側過了頭,但也沒那么夸張,他這動作做的還算是不著痕跡,總之是不那么得罪人的。朱雀答道:“確實。這一開始,我是為山主身邊的桃花精怪而來?!?/br> 宋觀聞言便故作一番沉吟:“小桃花性子天真浪漫,從未從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朱雀輕輕“哦”了一聲,打斷了宋觀的話,他的視線重新轉了過來,這回是一眨不眨地盯住了宋觀:“我也還沒說他什么,怎么你就先為他開脫?倒像是知道他有罪似的?!?/br> 宋觀神色不變:“我是不知前事,只是當初撿著他回來的時候,他身受重傷被人打得奄奄一息,再加上后來為了給他治病所以探查他的身子骨,發(fā)覺他魂里帶煞。小桃花說他被一個從未見過的人追殺,現在看來,便是閣下所為了?” 朱雀道:“來歷不明也敢收,山主真是好氣魄,好膽色。” 他這話說得看似褒獎稱贊,其實全都透著點陰陽怪氣。 宋觀聽了之后,左邊那只豬耳朵輕輕扇了一下:“過獎了。那么閣下是否為在下解惑一下,依閣下身份,又是為何要費煞苦心地去追殺一個桃花精怪呢?” 朱雀瞥了宋觀一眼:“你也知道他是魂里帶煞。” 宋觀回看回去,半點都不避讓:“又如何?!?/br> 朱雀目光與宋觀撞到一處,一只小山豬的凝視他當然不懼,此時聽了宋觀這一言,他也只是仿若自語般地重復了一聲:“又如何?”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冷,“的確是不如何?!彪S后將手籠于袖中,朱雀道,“魔物戾血,浸體入魄,他日必定為禍一方,我試過了,這精怪已然魂中入煞,戾血再不能剝離,所以只能殺了他。我也實話同你講吧,他是非死不可的,我一定會殺了他。” 宋觀沉默了一下,不過這沉默不是因為震驚之類的原因,純粹是因為他正在腦中組織語言。因為大綱的緣故,宋觀對朱雀的堅持早有預料,所以此時他也沒打算浪費口舌去說服朱雀放棄弄死魂里帶煞的小桃花的原目標,而是直接邁入正題——他要同朱雀商量別的解決方案的可行性。 “是不是只要解決了小桃花身上煞氣的事項,閣下就不再追究了?” 朱雀盯著宋觀:“這么說來,你是護定他了?” 宋觀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說道:“在下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若動起手來,在下絕非閣下的對手,且在下也無法說服閣下放棄追殺的計劃。既然在下打也打不過,說理也說不通,那么只能尋求別的方法了,若是我能除去小桃花身上的煞氣,閣下是否能高抬貴手,饒小桃花一命?” 朱雀不語,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宋觀,然而畢竟宋觀現在就那么丁點大,從頭到尾打量個十來遍也是花費不了多少時間的。略一挑眉,朱雀道:“莫非你有十成的把握能除去他身上煞氣?” 宋觀努力仰頭看朱雀:“十成把握不敢說,只不過是有那么個想法罷了。小桃花魂里帶煞,周圍人都將不得好死,可我不懼,因我當年吞食過一株靈材,對這些都是不怕的,所以我就在想,或許這便是一個突破口了。” 朱雀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不再繼續(xù)跟我用‘在下’‘閣下’這個說法了?” 宋觀邏輯對話被突兀打斷,怔了一下,才道:“方才一時心急,便沒顧得上用詞,失禮了。” 朱雀聽了之后笑了一笑,隨后緩緩道:“你這樣算失禮,那在你看來,我和你今日對話,我豈不就是從頭到尾都很無禮了?” 宋觀:“……” 喂喂喂,能不能好好進行對話了?這說話老是夾槍帶棒的算什么意思! 不過還未等宋觀開口,朱雀便已先出言將岔開的話題,給重新拉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對于山主剛剛提出的有關靈材的那聯想,在下倒也是有一點心得或許可分享一下?!?/br> 宋觀聞言收好自己的兩只前頭的蹄子,擺出一副端肅的模樣來,他點了一點頭道:“請說。” 朱雀道:“誠然這世間的確有靈材能消戾血魔氣,這靈材萬年難見,非比尋常,便是我也就知道曾有兩株誕生在世上,但到如今都已經被人用了,連點根須都不剩,而當初服了這藥的人,更是早早去世,是尸骨無存,飛灰不剩,此后我倒是再未見過有此類的靈材生長出來。”那等靈材,這界外的八荒六合里都不好生長,偏偏如此三千小世界倒是長出了一株,可真叫人覺得奇怪。朱雀心中這般想著,卻沒有表露出來,他只是繼續(xù)不急不緩地說道,“這些靈材珍貴,得之不易,效果顯著,但也必須是被當事人直接服下才可,若是入了旁人肚子,可就無用了。似山主這般——” 目光一轉,朱雀看向宋觀,話語里帶一點微不可查的惡意:“這靈材都與骨血融為了一體,如今,除非山主將自己全剁了給那小桃花精吃,不然也沒有別的辦法?!?/br> 第197章 第十二彈 桃花續(xù)命 等的可就是你這句話了! 其實宋觀仰頭看朱雀這姿勢也挺吃力的,得了朱雀這一言,他心下一松,于是也就沒那么一副如臨大敵要齋戒五日然后大戰(zhàn)三百回合的嚴肅架勢,他換了個姿勢讓自己的頸椎不至于那么吃力,宋觀淡定報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說法:“正巧在下略通藥理,于這一道上,恰好有別的辦法,若是閣下肯寬限些時日,只需時日,定給閣下一個滿意的交代。” 本來,這周目里他這炮灰的所作所為,就是犧牲自我成全他人,并且沒讓當事人之一的小桃花發(fā)現這犧牲之事,是讓小桃花毫無負罪欠恩之心地去過新生活了。宋觀當然不會傻到跟朱雀坦白說什么“你這主意甚好哈哈哈我這就把自己宰了給小桃花吃你就在這里等我好消息吧哈哈哈”,朱雀是不是大嘴巴這事先別管,畢竟秘密這種東西嘛,少一個人知道就安全指數更高,宋觀不準備讓除了承影君以外的人知道這件事的后續(xù)計劃展開。 朱雀視線在低了頭的宋觀豬腦袋上徘徊了一陣,他面上神色并不似相信,不過也未多言:“山主如此有自信,是件好事。那么十日之后,我就期待著山主能給我一個驚喜。” 宋觀突然道:“閣下現在是要告辭了嗎?” 朱雀籠袖一笑道:“若是山主要招待我留宿一宿,我自然也不會推辭?!?/br> 想得美。 現在床上多睡一只小桃花都夠擠的了,再來一只肯定是睡不下的,只能滾地上搭個狗窩。 宋觀呵呵一笑:“閣下說笑了。在下其實只是想讓閣下將我恢復人身,畢竟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太好做事。” 朱雀偏過頭看宋觀,像是要在宋觀的豬腦袋上看出根草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我方才那一招,不過也就是讓你顯出原形罷了,你要變成人身大可自便?!闭f著,他站起身來,“不過——”近距離的居高臨下,陽光照耀之下,朱雀的影子將宋觀整個都籠住了,“不過既然山主都已經開口相求了,那我也實在沒有推辭的理由。” 言畢,也不見朱雀有何動作,宋觀身形便漸漸拉長了,一身赭色的山豬毛也褪去,不多時便有一個手腳修長的青年坐在地上,直接取代了原來蹲在地上的那只皮球大小的小山豬。 只是宋觀這般化形,不似當年小桃花自帶衣服,他眼下是赤身裸體的,沒半點衣物遮掩。長發(fā)漆黑,貼著身子蜿蜒而下,宋觀單手支在地上,因為情況突然,似這般驀然光著身子出現在他人視線之中的情況,竟也沒讓他覺出什么尷尬的感覺來。 朱雀見狀倒是身形微頓,就像不能接受宋觀的山豬原型一樣,他同樣不能直視不穿衣服的光屁股,所以當下他就轉過身子背對了宋觀。本來宋觀還沒太覺得尷尬的,但眼見朱雀現在一句話不說地轉了身,那尷尬的情緒就像春日青草冒了個尖,不過只是尷尬么,又不會將人咬掉一塊rou,再說觀哥他遇到的尷尬事情還少嗎?多尷尬幾次也就淡定了,所以宋觀也就是在最初稍微尷尬了那么一小下下之后,就鎮(zhèn)定地開始穿衣服。 這期間宋觀也沒說什么,他現在算是把朱雀當成安檢的np了,不存在交流欲望,能少說幾句是幾句,他現在這種感覺,怎么形容呢,大概就像是當老師的人在學校上課教完一天的課程后,回家都不想再開口說話了一樣。 偏巧就在宋觀撿起衣服往身上套了一半的時候,去外頭采摘果子的小桃花回來了。 小桃花兩手捧著個裝果子的籃子,本是興高采烈的樣子,然而在靠近幾步看清宋觀當下樣子的以后,他臉色霎時間變了,連腦子里都空白了一瞬。 “宋觀!” 這只是小桃花下意識脫口而出一聲大喊,聲音帶著幾不可查的抖音,那是本能喊出的一聲,他甚至其實都沒有仔細考慮過自己要不要真的叫住宋觀。 朱雀立在水邊,岸邊一側的水中眾生萬象倒影因湖里波瀾微起而顯出了幾分扭曲,他循著聲音方向目光朝小桃花略去,目光有些復雜,別過臉,一手負于身后,這揮袖間的動作,朱雀冰涼的衣料無意間拂過宋觀的臉頰,宋觀正好理正中衣仰起臉,便望見朱紅火焰在朱雀四周的虛空之中迸出,那是沒有溫度的光火,不傷人,不灼物,只是扭曲了空間。 “山主大人,莫忘了我們之間的這個約定,十日之后,我自會來證取,”朱雀說這話時,始終沒有回頭,他周身火勢漸大,火舌舔舐著將人影吞沒,只留有那話語最終清晰傳入宋觀耳中,“我只盼屆時的情形,不會叫人失望?!?/br> 火焰燃盡像是將一切燒成灰,空中只殘余星星點點的紅色火星,而朱雀原本所立之處便已是空無一人。宋觀整個過程之中,手上穿衣的動作倒是始終未停,他“嗯”了一聲,然后又嗤笑了一下,朱雀此際已然不在,他這話與其說是回復給朱雀聽的,不如說是講給自己聽的:“我么,當然不會叫人失望了。” 也就是在此時,小桃花終于奔到了宋觀跟前。那一籃果子早就叫他給丟在半道上了,他跑得踉踉蹌蹌,最后那一下幾本可以算是連滾帶爬地撲進宋觀懷里。宋觀將人一把攬住了,身上衣服都還沒穿齊全呢,這會兒也是衣衫不整地將人摟在懷里,他說道:“怎么這樣冒冒失失的?” 小桃花死死摟住宋觀,腦中亂得話語都組織不成了,只是“你”了個半天。 宋觀覺得這樣有點好笑,就果然笑了出來。而小桃花聽到笑聲抬臉,眼眶發(fā)紅,神情惶然到了極致。宋觀伸手順了順小桃花的背:“好了好了,我什么事情都沒有呢,和剛剛你看到的紅衣服的那個也沒什么關系,你別瞎想了,他就是個路過修為比較高的,在找一個人,因為誤會我是他要找的人,就將我弄成原形了,結果發(fā)現果然是找錯人了。你看到我衣服沒穿,只是因為我剛剛變回原形的時候,衣服掉在了地上,后來再變成人形,當然身上什么都沒有,這些衣服都是要重新穿上的了?!?/br> 小桃花聽了宋觀這一大段解釋,終于情緒稍微穩(wěn)了一點,是總算能冷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兩手摸索上去,捧住宋觀的臉。小桃花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宋觀怎樣都是萬般皆好,他自己是很想強jian宋觀的,退一步講,也很愿意讓宋觀“上”了自己。這樣滿懷鬼胎的小桃花,看別人也覺得別人是不懷好意別有企圖,再加上他對宋觀的感情很沒有安全感,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可以掌控宋觀,所以時時刻刻總擔心哪里會躥出個不要臉的狐貍精來將宋觀叼走。 先前看到那個紅衣人和宋觀在湖邊的情形,小桃花簡直要瘋。他也沒別的念頭,沒有說要砍死紅衣人,或者說砍死宋觀再自殺之類的極端危險想法,彼時他那情緒十分簡單鮮明直接的就是感覺很崩潰,并且這崩潰的感覺沒有后續(xù)的處理解決方案,沒有什么可以緩解情緒崩潰的法子,他單純的就是感覺很崩潰。 小桃花眼淚汪汪地看著宋觀,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可是受驚過度,那眼淚卡在他的眼眶里頭忘記落下來了,傷心也傷心得稀里糊涂的。他就只是這樣慘兮兮地看著宋觀,眼里有千言萬語,可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宋觀拍了拍小桃花的臉:“好了好了,這只是個意外而已,我們現在回洞里頭,你摘的果子呢?怎么都沒了?” 小桃花慢慢地,慢慢地重新滑進宋觀懷里,他緊緊抓著宋觀的衣襟,身子還在發(fā)抖,好半天過去,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掉在路上了?!毙√一ê苄÷暤卣f,“掉在跑過來的半路上,也不知道撒了沒有?!?/br> 宋觀抱著小桃花就像抱著一只大型犬,他摸了摸小桃花的后腦,安撫的意味很重:“沒事?!彼斡^溫聲說,“撒了再撿回來就是了?!?/br> 這天晚上睡覺,小桃花以前是一直蜷縮在宋觀懷里睡的,這回卻非要將宋觀攬到自己懷中。明明化成人形的時候,他比宋觀矮了那么多,這動作做起來有點古怪好笑,可他才不管呢。他將宋觀抱在懷里,很笨拙地摸了摸宋觀的后背,就像宋觀以前對他做的那樣。宋觀有點驚訝,不過沒多說什么,倒是很配合小桃花是隨小桃花高興,他這行為像是小孩兒玩家家酒,大家各自扮演父母孩子的角色。 宋觀覺得到目前為止的事情發(fā)展,比他預料的要快很多,明明之前的時候,事情都還是不溫不火慢吞吞的,現在就跟按了快速播放的按鈕一樣,才治好了小桃花的病,追殺小桃花的朱雀就來了,朱雀來了,那自然跟著發(fā)生的事情就是他去找承影君商量拿自己制藥。 這一切的發(fā)展那么快,簡直帶一點急吼吼的意思,其實仔細算算的話,他和小桃花相處的時間還挺短的,宋觀知道原主為什么炮灰那么快了,這段感情就跟泡茶一樣的,原主滿腔愛意急于付出給與,若說原主的愛是茶葉,小桃花的感知是水,那么原主絕對是那種茶葉抓了一把,就心急火燎丟進沸水中后不過五秒便立刻飛速地將落入杯中的葉子撈了個干凈,再丟到垃圾桶里,并且用一張餐巾紙蓋住讓人看都看不著痕跡。 大概這對小桃花來說,從頭至尾,他杯中留還是留了一點茶香的,但基本可以無視。 原主也真是。 談個戀愛談成這個樣子,委實讓人不知作何感想。 宋觀枕著小桃花的手臂,心中暗暗想了一圈,然后他就開始琢磨著明天起來,便去找承影君把煉藥的事情給辦妥。這事發(fā)展快,但宋觀覺得這樣快刀斬亂麻是很好的,今天小桃花飽受驚嚇,明天自己再—— 第二日天明,山豬洞里落第一縷陽光的時候,宋觀就起身了。 這是黎明,并不耀眼的日光將洞內映出一種泛白泛灰的感覺,小桃花賴在床上并不想起身,他閉一會兒眼睛再睜一會兒眼睛地看著宋觀,他看見暗淡的日光勾勒出宋觀的輪廓,那是混沌的介于光明與黑暗之間的樣子。 孩子氣地揉了揉眼睛,小桃花躺在床上問:“你要出門嗎?” 宋觀說:“是啊?!?/br> 小桃花一下就瞌睡蟲全跑了:“你去哪兒?” 宋觀道:“找承影君有些事?!?/br> 小桃花坐起來:“我也去?!?/br> 宋觀走回床邊把小桃花按回床上:“好了,別鬧,你在洞里待著,這次我要一個人去找他,有些事情帶著你就不方便了,乖,聽話?!?/br> 小桃花看著宋觀,眼睛睜得大大的。明明宋觀這話說得那么溫柔緩聲,他卻感覺自己被人拿刀扎了好幾下。他內心突然惶恐起來,十分害怕。這害怕沒有具體形狀,更像是直覺預料出來的一種無狀恐懼。他想要和宋觀鬧一鬧,撒一撒嬌,讓宋觀帶上自己走,可察言觀色的結果已經告訴他,宋觀這次肯定是不會帶上自己出門的,如果自己強求,那將會是一個自取其辱的下場。 他抓緊被子,惶惑不安地捏了幾下,終究不敢自取其辱,小桃花松開被子握住宋觀的手:“那你,”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宋觀俯身看著小桃花,然后伸手很溫柔地小桃花理了理額發(fā),他笑了一下,仿佛只是開玩笑:“可能永遠都不回來了?!?/br> 小桃花一瞬間真的覺得很惶恐,他感覺宋觀替自己理頭發(fā),就像是生離死別之際給一個將死之人整理儀容那樣,溫柔過度,是溫柔得叫人覺得害怕了。他下意識地踢了一腳被子,然后死死抓住宋觀的手。 宋觀耐心地由著小桃花握了一會兒自己手,然后他說:“好了,我要走了?!?/br> 小桃花搖頭:“你不要走……” 宋觀笑了一聲:“又撒嬌?!?/br> 小桃花輕聲說:“別走好不好。” 宋觀說:“不行的,我必須要走了?!?/br> 小桃花突然生起氣來,他大著膽子發(fā)脾氣:“你要是現在走了,我可就要生氣了!” 宋觀笑著搖了搖頭,然后他很緩慢,但同樣很堅定地從小桃花手中抽回了自己被握住的手。 小桃花突然想起來,之前也是有那么一次的,自己抓著宋觀的衣襟,然后當時的宋觀就像現在這樣,是這樣緩慢的,又那么堅定地掰開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這么那樣的狠心。 “你走吧!你愛走就走吧!我才不攔你!” 小桃花賭氣松開宋觀的手,然后他轉過臉背對宋觀朝著石墻側身躺著。 盡管做出了這般姿態(tài),但其實小桃花還是豎著耳朵的,他在聽著身后的動靜,只要宋觀有表示出要留下的一絲半點跡象意愿,他就原諒宋觀,他就會把宋觀撲在這張床上。 但沒有。 小桃花聽見宋觀說:“我走了。” 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