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煞白的臉，尹書昊挫敗的閉了閉眼，松開了手，沉著呼吸，居高臨下的看她。

    看到她另一只手上提的盒子時下意識就想去接，伸了一半的手又收了回來，“去給我找個鞋盒。”

    韋一拿了一個裝書用的小盒子出來，“……鞋盒只有女士的?！?/br>
    剛才的怒火，在聽到“只有女士的”幾個字時消了一半，低頭慢條斯理的把鞋裝好，看了她一眼，拎著盒子轉(zhuǎn)過身。

    “你喝酒了?！泵摽诙龊箜f一也有瞬間的怔愣。

    高大的男人背影僵了一下，回過頭，幽深漆黑的眸子看著她。

    喉結(jié)滾了好幾次，嗓音暗啞，“那你送我。”

    “……”韋一遲疑了幾秒，然后像下了決心似的，可是好字還沒說出口。

    “我自己打車?！本捅荒腥舜驍?。

    ……打車你還問什么。

    尹書昊剛一出去，韋一就把門關(guān)上了。

    背靠在門上。

    他好像挺好的。

    喝了點酒抽了根煙，還是那種矜貴好看的模樣。

    真好，沒有真的影響到他的生活。

    喉頭卻有莫名的澀意。

    走出來的也很快啊。

    就像以前那些追求她的男人一樣啊。

    還拿走了他的鞋。

    斷的多徹底。

    ***

    果秘書打電話的時候韋一在書房練字。

    昨天前天都試著來練字，靜不下心。今天狀態(tài)還不錯。

    掛了電話，韋一馬上打開微博。

    事情鬧的比果秘書匯報的還大。

    楊柳那個丫頭看著很聰明很拎得清，只是有點愛玩兒，沒想到她把自己玩兒脫了。

    醉駕，還撞死人。

    微博熱搜前三名都是#楊柳醉駕#、#楊柳滾出娛樂圈#、#diss楊柳代言的所有產(chǎn)品#。

    楊柳出道這些年代言的所有產(chǎn)品和拍過的廣告都被扒了出來，還被列成了詳細名單，微博上好幾個大v轉(zhuǎn)發(fā)后，很快閱讀量有幾千萬了。

    dm公司的產(chǎn)品作為楊柳最新的廣告片，前期又大炒熱度，首當其沖成了大家diss的對象。官博發(fā)了一篇聲明，大意是，挑選廣告女主角時更多的考慮的是演員的專業(yè)程度。

    聲明一出，微博更加沸騰了。

    只看中演員的專業(yè)程度？那演員的個人私德呢？就是有了你們這種唯利是圖不辨是非的公司，那些演員才敢那么肆無忌憚，甚至有人在下面發(fā)起了#dm滾出中國#的話題。

    韋一指尖有些冰冷。

    第一次拍廣告片，前期順利的不可思議，誰能想到會有這么一出。

    雖然奧韋沒有任何責任，可也讓人覺得兆頭不好。

    還有楊柳那個丫頭，那么年輕那么有靈氣，可惜了。韋一拿著手機走到客廳，妙兒今天有點發(fā)燒，沒有去學校，抱著玩偶熊在看動畫片，蘇文默在準備午飯。

    下午韋一接到dm公司公關(guān)部的電話。

    直接了當，態(tài)度強硬。

    要求奧韋立刻發(fā)聲明，演員的挑選是廣告公司決定的，跟dm公司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否則，下一季度合作取消。

    韋一簡直要失語了。

    演員的挑選是兩個公司共同考慮協(xié)商后定的，候選名單還是dm公司提供的。

    再說了，拍了兩個月的廣告，演員要做什么她哪里預(yù)料得到，這種事能人為避免？

    廣告的質(zhì)量和效果又沒有任何問題。

    如果奧韋發(fā)聲，奧韋就成了那個唯利是圖不顧演員私德不辨是非的公司，被罵著滾出中國的很可能就成了奧韋。

    而且她會破壞廣告行業(yè)的潛規(guī)則，破壞了整個行業(yè)的生態(tài)鏈，以后廣告公司在甲方面前姿態(tài)只會更低，奧韋在廣告業(yè)就成了害群之馬。

    明明是dm公司公關(guān)不力，怎么想到用廣告公司來分流罵名這個損招的。

    還用下一季度的合作來威脅她。真是會挑軟柿子捏。

    韋一捏著手機。

    這波節(jié)奏不對。

    不知道這個損招，林森貢獻了多少智慧。

    匆匆換了衣服，韋一拎起車鑰匙，“文默，我要去趟公司。”

    ***

    會議室里，果然跟韋一預(yù)料的一樣，意見分成兩撥兒。

    一部分人認為，只是發(fā)個聲明，網(wǎng)友罵幾句就罵幾句，只要攀上dm這顆大樹，奧韋以后的廣告費根本不用擔心。

    另一部分人堅持不能發(fā)聲明，聲明一出，主動站出來當靶子，網(wǎng)友絕對不是罵幾句那么簡單，公司很可能被扒個底兒掉。而且替dm公司引流只會破壞行業(yè)規(guī)則，再加上單線合作風險太大，以后奧韋只能依附dm生存。

    韋一看著爭論不休的下屬們，按了按眉心，抬手招來了果秘書，“通知財務(wù)和法務(wù)，把公司這些年的稅務(wù)、賬目全部核對一遍。還有策劃部，搜一搜跟我們相似的廣告，把廣告時間列出來，精確到天。”

    稅務(wù)、項目和抄襲，這幾個關(guān)鍵的地方不能出問題。不管會不會有最壞的結(jié)果，先做準備總是沒錯的。

    會議室里持續(xù)爭執(zhí)，雙方誰也不能說服誰。韋一纖細的手指夾著黑色的鋼筆，輕輕在桌子上敲了敲，牙齒咬了咬下唇，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會議桌上，掃了一眼在坐的人，表情淡定，“聲明不會發(fā)。”

    會議室的人全都安靜下來。其實她一點都不兇，說話的語氣甚至是輕柔的，可就是讓人覺得，忍不住屏著呼吸聽她說話。

    “大家好好工作，這些事我會處理?！表f一說罷，拿起面前桌面上的文件和水杯，轉(zhuǎn)身走出會議室，高跟鞋發(fā)出“篤篤”的聲音。

    果秘書等在她辦公室門口，看到老板走了過來。

    卡其色的長風衣有些寬松，袖子挽起，黑色的t恤打底，黑色的緊身九分褲，黑色的紅底高跟鞋，簡單又有氣場。

    基本款的搭配被她穿的好看死了。

    好看的人，走哪里都像在走t臺。

    ……這個時候還能去想老板有多好看，公司在被施壓唉，果秘書心虛的迎了上去，“老板，dm公司的公關(guān)來電話了，說池田部長想請您晚上一起坐坐。”

    韋一沉思幾秒，勾唇淺笑，“統(tǒng)一口徑，dm公司所有的電話都接，所有的人都見，態(tài)度要好，口風要緊，不得罪，不讓步?！?/br>
    ***

    包廂里人多，但是沒有放音樂，所以不算吵鬧。

    方彤看著打牌的一桌男人。

    誰能想到以前從來不打牌的尹少爺，現(xiàn)在出了名的愛組局呢。

    哦對，他還學會抽煙喝酒了。

    打牌的那一桌兒人里，毫無疑問，他是最打眼的那個。

    只瞥一眼，就覺得與眾不同。

    可是他的與眾不同，好像又不是因為臉、因為帥。

    當然，只看臉，他也很與眾不同了。

    可是，就算不看臉，不看他身上矜貴得體的黑色西裝和袖口處精致昂貴的腕表、袖扣，他依然與眾不同。

    他坐在牌桌邊，雙腿隨意的交疊著，手上拿著牌，正瞇著眼睛看著，嘴里叼著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煙，另一只手抬手取下后在煙灰缸里撣了撣煙灰，薄唇吐出一道煙圈，青白色的煙霧繚繞開來。

    俊美的臉明明在笑，可就是有種模糊又疏離的感覺。

    仿佛很有興致，又仿佛并沒有融入大家。

    仿佛在笑，又仿佛沒有情緒。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尹書昊往方彤望過來。

    方彤僵了一下，錯開視線。

    他的眼神，像是欲言又止，然后又垂下去。

    垂下去的時候，灰蒙蒙的一片。

    心灰意冷的樣子。

    很快又轉(zhuǎn)過頭去瞇著眼睛看牌。

    不過是談了幾天戀愛，好像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孫楚菲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給他遞煙灰缸，給他倒水，臉上笑意盈盈的。

    方彤壓低聲音，在楊攀耳邊問，“她怎么來了？”

    “是老靳叫的，我聽到老靳給她打的電話。”楊攀也壓著聲音在女友耳邊說話。

    “大概是看尹書昊把那條朋友圈刪了，覺得自己又有機會了吧?！边@一句話楊攀壓的更低。

    如果說那天喝酒，方彤還不確定尹書昊跟老板之間出事了。可后來他刪了朋友圈，還隔三差五約他們來這貴的要死的會所玩，整個人性情大變，她再遲鈍也知道，尹書昊九成是，被甩了。

    “我去下洗手間。”方彤手在男友外套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塊白色面包狀物體飛速塞進自己褲子口袋。

    楊攀好笑的看著她，他一個大男人口袋里裝著衛(wèi)生巾他都神色如常，她一個姑娘家還做賊心虛似的。

    真是太可愛了。

    不到兩分鐘，方彤就跑了回來，一推開門就往男友懷里蹭，還帶著驚魂甫定，“我剛才在洗手間看到我們老板了?！?/br>
    “看到你們老板你嚇成這樣？”楊攀好笑的揉了揉她的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見到鬼了?！?/br>
    “我太驚訝了，我都一個多月沒看到我們老板了，一推門突然看到她，你說驚訝不驚訝?！狈酵淞瞬洌@才想起來自己剛才都忘了……上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