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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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皎月依言上去,皇太后撫她冰冷手心,屋外忽然起了風(fēng),吹得木窗聲聲作響。 “皇祖母許久不曾見你了,前段時(shí)間你生了病,現(xiàn)下可好多了?” 宮里不曉得她昏睡一事,只記得她自縊不成,受了些傷,宮中長輩們竟都心照不宣地稱之為生了病。 實(shí)因古往今來,家丑都不可外揚(yáng)。 蘇皎月輕咳了一聲,柔柔道:“勞煩皇祖母記掛,歇了幾日,已無大礙了?!?/br> 皇太后看她的目光滿是疼惜,蘇皎月穿著淺色折枝團(tuán)花紋緞地夾襖,遮住了淡紅色有些突兀的傷痕,此刻皇太后與她坐的極近,還是能看見些,心里更是鈍痛。 自己看著長大的侄孫女,從來都是當(dāng)?shù)沼H孫女對待,她生來就視如掌上明珠,定好的未來皇后,對她難免朝督暮責(zé)。沒想到雖未讓她養(yǎng)成個(gè)嬌縱的性子,卻變得軟弱起來,任人隨意拿捏。 向來她在宮里受了委屈,都是不肯說的,也怪她這個(gè)皇祖母照顧的不夠妥帖。 皇上轉(zhuǎn)過身來,蘇皎月看清了他的臉,已是中年,身軀凜凜,棱角分明,眉宇間藏不住的寒寒威嚴(yán):“你父親身體抱恙,已有幾日未來上朝,皇太后同朕商議,派個(gè)人送你家去看看,你可愿意?” 蘇皎月忙起身行禮:“承蒙父皇體恤,兒臣自是愿意的?!?/br> “那明日一早,朕便讓華榮送你回去?!?/br> “是,多謝父皇?!碧K皎月垂著頭,幾縷青絲拂在耳邊,看上去有種愜意的柔和安寧。 皇上說完這話,看向皇太后:“母后,兒臣還有些折子未批,先告退了?!?/br> 皇太后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皎月乖順的模樣,就想起自己那不爭氣的孫兒,區(qū)區(qū)一個(gè)從四品官員的女兒有什么好?一股子狐媚勁兒,哪里就比得上她看著長大的皎月了? 大家閨秀,秀而不媚。 她心里暗暗定了主意,等太子此次回來,她非要親自督促他一番,整天跟個(gè)不入流的選侍混在一處,哪里有太子的風(fēng)范! 不過皎月也難免怯懦了些,叫個(gè)妾室生生騎在自個(gè)兒頭上,皇太后皺了皺眉,待會她便書信一封,派人送到尚書府上,有些事,還得她母親去勸才好。 “月兒。”皇太后收拾好愁緒,笑著喚她,“你祖母定是高興的?!?/br> 嫡親的孫女,又沒了長姐,她是將她寵在心尖上的。 想起蘇皎皎,皇太后心里卻又傷感起來,她倒是個(gè)穩(wěn)重的孩子,嫁給宋如瀾后,夫妻二人還算伉儷情深,只是那孩子福薄,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偏偏年紀(jì)輕輕就得病去了。 現(xiàn)在蘇家嫡出的小姐就剩下月兒,雖比不得她jiejie的性子,可論起這容貌,皇宮里頭都難有比得上的。 叫人如何不疼。 正巧到了晌午,皇太后留她吃了午膳,又說了好一會兒話,蘇皎月在慈寧宮坐了一下午,皇太后才放她離開。 玉簪和珊瑚得了娘娘明日回府的消息,就一直在屋子里收拾著,索性她回去不過半月,也沒有多少東西可帶的。 瑞香替她理著衣裳,蘇皎月坐一旁托腮看著,時(shí)不時(shí)提點(diǎn)幾句,她即是探望病中父親的,過于鮮麗的衣服還是少帶為好。 格子門開著,月嬤嬤端了兩碟子點(diǎn)心進(jìn)來,是霜糖花生和蜜餞。這還是蘇皎月第一次見她,她穿著月白色比甲,年紀(jì)有些大了,額間眼角層層漣漪,左耳內(nèi)有顆痣。 蘇皎月記得,耳內(nèi)長痣,主壽。 這月嬤嬤,看著就挺穩(wěn)重,皇后身邊的人,自是不差的。 蘇皎月想了想,吩咐她坐在香幾上,那月嬤嬤是個(gè)恪守規(guī)矩的人,斷是不肯的,只低著頭:“娘娘直說便是?!?/br> 蘇皎月心想她即是在宮里待慣了的,定是視規(guī)如命,如何也改不了的,便也不拐彎抹角了:“本宮要家去幾日,東宮里就麻煩嬤嬤多照顧著了?!?/br>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 她垂著眼,未露一絲情緒,蘇皎月卻覺著她很是可靠。 聽說月嬤嬤起先還是皇太后跟前的人,輪到她這也算是伺候過幾代皇后了,在宮里是很有些地位的,無怪身上有股沉淀多年的氣韻,倒是不矜不伐,確是個(gè)極好的人。 無需她多費(fèi)口舌,一點(diǎn)即透。 臨睡的時(shí)候,蘇皎月滿腹心事,以為今夜定是無眠了。 皇上派人送她回家,有半月不必待在宮里,不必虛與委蛇,本也是高興的,可一想尚書府中皆是原身至親之人,反倒比宮里更難應(yīng)付。 今晚的熏香聞著格外濃烈,好在木窗留了小小的空,蘇皎月透過縫隙里的月光看著只露了零星一角的夜空,更像是黑魆魆的無底洞,深不可測。 她嘆了口氣,竟也慢慢睡下了。 *** 夜色涼涼,平樂格外寂然。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萎靡的士兵,有的受了傷,手臂胸膛包著白布,有的打了一天的仗,身心俱疲。 陳將軍從營帳里出來,滿臉皆是疲憊,照常還要巡視一番。 跟在他身旁的將士聽多了士兵的抱怨,一肚子的苦水:“將軍,照太子殿下這么個(gè)打法,咱們遲早潰不成軍?!?/br> “胡說什么!”陳將軍倏地停下腳步喝他。 那人一頓,還是不服氣,聲音卻小了很多:“可士兵們都傷的很重——” “夠了!”陳將軍打斷他,“打仗受傷是常事,太子殿下傷勢也重,舊傷未好便上了戰(zhàn)場,這兩天你好好安撫下面的士兵們,讓殿下好好靜養(yǎng)?!?/br> 作戰(zhàn)在外,最怕軍心不齊。 那人沒再抱怨,他知道將軍也累,再煩悶只好往肚子里咽。 陳將軍何嘗不累,前段時(shí)間太子受了重傷,九死一生,醒過來好不容易,誰料到竟郁郁寡歡起來,傷未好就上了戰(zhàn)場。 不聽他勸,一意孤行。 最后損傷慘重,他又得負(fù)傷在床。 他方才去看了他,人還未醒,身上的傷浸了白布,倒已無大礙了。 陳將軍路過傷兵營帳,有些傷勢較重的勉強(qiáng)撐起身想招呼他,卻扯到傷口嘶嘶地痛。他忙勸其躺下休養(yǎng),心里陣陣難受。 等太子殿下醒了,他便同他好好談?wù)?,都是拖家?guī)Э诘膶⑹?,作?zhàn)豈非兒戲,哪能再這般胡來。 平樂層層營帳之中,最大的那間營帳里,外邊燈火通明,內(nèi)里漆黑一團(tuán)。 男人就著月色靜靜躺著,面如刀刻,棱角分明。 第5章 黑暗最易讓人適應(yīng),他緩緩睜開眼,眸色很深,眼底毫無睡意。 自那敵軍的弓箭在他眼前直直刺入胸膛以來,他在床上便躺了好幾日了,人是虛弱的,心里卻也曉得外面的士兵有多怨他。 宋景年又閉上眼,盡力不去想周遭瑣事,他自私,一直以為人定勝天,真遇上了才明白不過枉然。 人于浮世,獨(dú)來獨(dú)往,獨(dú)生獨(dú)死。 蘇桃慣愛把這話掛在嘴邊,她總覺得人各有命數(shù),有時(shí)候到了頭,自是難留。 他此番命盡,她定作如是想。 可他素來不信,對她清冷的性子愛恨交加,她把一切都看淡,太涼太薄,像沒有感情的畫中人,任人勾勒,由人宰割。 唯獨(dú)婚姻不能這樣,哪由得你獨(dú)來獨(dú)往,她不在乎,可他不行。 只是有人過來,便有人過去。 他自來了這處,發(fā)了瘋地想要回去,百爪撓心,他怕有人頂替他的位置,蘇桃和誰都能一輩子,但他不能。 可宋景年偏偏是個(gè)太子,身難由己,醒來便是重傷,外面就是戰(zhàn)場。 他不怕痛,能拖著殘軀拼死一搏,可身上除了多些更深的傷痕,卻再無其他。 *** 第二日蘇皎月醒的遲了些,瑞香急急忙忙伺候她穿戴,這次她只帶瑞香和玉簪回去,珊瑚留在宮里,小姑娘愁眉苦臉的,玉簪拿了她平日里最愛吃的點(diǎn)心哄她,都一臉的不情愿。 瑞香正給她戴著玲瓏耳墜,笑道:“娘娘留她在宮里放心么?” 蘇皎月瞧著銅鏡里她的黑眼圈,說:“如何不放心了?” 珊瑚那丫頭乖巧是乖巧,可也愛鬧騰,若帶回去,她就得時(shí)時(shí)顧著她,尚書府的家事她本就不了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干脆不放在身邊,清凈為好。 更何況有月嬤嬤在宮里看著,她也省心。 華榮身著金飛魚服在宮門口等著,守城的侍衛(wèi)整齊端正地分列左右,華榮在其中走了好幾個(gè)來回,太子妃的轎輦終于遙遙在望。 他忙迎上去,轎子停下來,蘇皎月輕撩轎簾,美眸微揚(yáng),笑意盈盈:“勞煩華大人這一趟了?!?/br> 華榮拱手,不經(jīng)意和她視線對上,他曾是見過太子妃的,那場聲勢浩大萬人朝賀的婚禮上,他跟在皇上身邊,護(hù)他周全,也遙遙望過一眼。 她頭上戴著大紅蓋頭,鳳冠霞帔,看不見臉,舉手投足倒是恪守禮儀,規(guī)矩十足。 無怪城內(nèi)提起太子妃,皆是贊其賢良淑德,秀外慧中,眼下這般好容貌,他見過皇上身旁多少娘娘,竟果真沒有一個(gè)比得上的。 華榮行了禮:“下官職責(zé)所在,太子妃無需客氣?!?/br> 說完便上了馬,騎在前頭帶路,一行人浩浩蕩蕩跟在后面。 蘇皎月靜坐在轎子里,瑞香在一旁做著刺繡,才剛上手,她瞧了一會尋不出什么花樣,便又盯著眼下的銅火盆看。 火燒的并不旺,轎子里倒還是暖和的,她伸出手在繚繞的煙上晃了晃,那煙霧被她亂了方向,四下逃竄著,時(shí)而繞于手腕,時(shí)而纏綿掌心。 卻還是無聊的緊。 起先轎子外頭沒什么動靜,走了一會,慢慢就有了嘈雜聲,越來越近,就像貼著她的轎輦在說話。 蘇皎月想撩起簾子瞧瞧,她聽見小販聲如洪鐘的吆喝,聽見婦人分斤掰兩的爭吵,熙熙攘攘,定是在集市上。 好不熱鬧。 從前膾炙人口的詩文,總有議論街頭巷尾,市井民生,褪去城市車水馬龍的喧鬧,聽得閑來話家常。 她忽然想起昨夜夢見一人。 瑞香抬頭見她愣了神,便說:“娘娘,這條街過了,約莫著就到尚書府了?!?/br> 蘇皎月點(diǎn)點(diǎn)頭,沒想到竟這么快,也沒了看熱鬧的興致,有些不安:“瑞香,母親不知我在宮里的境況,也不曉得我生病一事,待會在府里若有不妥之處,你千萬記得提醒著?!?/br> 瑞香直點(diǎn)頭:“娘娘放心,瑞香記著了?!?/br> *** 轎輦一停,蘇皎月怦怦的心隨之落地。 瑞香扶著她下了轎,玉簪在外邊候著,蘇皎月先看見穿著深色對襟褙子的婦人,手里攥著絲巾,見她來了,眼底氳著淚,鼻尖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