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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金玉其外[重生]在線閱讀 - 第55節(jié)

第55節(jié)

    葉重錦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只覺得脊背發(fā)顫,他感覺得到顧琛的唇貼在自己的后頸上,輕啄,研磨,好似沒完了似的,他羞惱道:“我還沒用完膳,放開?!?/br>
    顧琛自是不肯放的,伸手將翡翠玉盞拿在手里,他的手掌很寬厚,玉盞在他手里顯得小巧精致,他舀了一勺,吹了兩下,遞到葉重錦唇邊,直勾勾地望著他的唇。

    葉重錦不得不啟唇吞下,那粥熬得軟滑可口,他是喜歡喝的,喂了一整碗,尚且意猶未盡。

    顧琛將碗擱下,把懷里的少年打橫抱起,放到榻上,大掌撫上他軟乎乎的肚皮,輕輕揉了揉,笑道:“不好再喂,會積食的。”

    葉重錦便眼睜睜看著膳桌被撤下。

    用過晚膳,他伏在桌案上,面前擺了一摞的游記,外傳,不知從何處尋來給他解悶用的,他沒興趣,便抬眼看對面的帝王,那男人正在專心處理政務,時而蹙眉凝思,時而露出一抹冷笑,提筆在奏章上留下朱批。

    殿內燭火微晃,恍然間,竟似回到了前世,他們坐在一起品讀詩文,批改奏折,遇到不懂的典故,那男人便耐心地講給他聽。

    宋離原本是不識字的。

    他出身貧寒,但打小生得漂亮,村里的老人說,男生女相,想來是個福薄命淺的,因而家里好幾個孩子,爹娘唯獨把他送來了宮里。

    進宮后,跟尚衣局的一個老太監(jiān)學手藝,其實就是個做粗活的,自然也沒人教他讀書識字,再后來,誤打誤撞,他被東宮的貴人要了去。

    東宮與別處不同,即便是個下等奴才,也需識幾個字。

    他那時很得小太子的喜歡,顧琛那時不過六七歲,跟幾個兄弟關系不好,沒有同齡玩伴,剛好得了個漂亮的小太監(jiān),很是愛不釋手,走哪都帶在身邊,還手把手教他認字。

    “宋離”二字,也是顧琛教的。六歲的太子殿下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地書寫,宋離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名字,用筆墨書寫在宣紙上,是如此雅致,端莊。

    他把那兩個字牢牢刻在腦海里,也把這位驕縱任性的太子殿下,記在了心里。

    這件事顧琛早已不記得了,因為不久之后,他過了興頭,就把人拋在腦后了。

    直到幾年后,大皇子派來刺客,宋離替他擋下致命的一劍,自此被他放在心上,他把人調到自己身邊,問他:“可曾讀書識字?”

    宋離呆滯許久,恍然大悟,原來尊貴的太子殿下,早忘記了他的存在。是了,這是應該的,他這樣卑賤的身份,不過是貴人拿來打發(fā)時間的玩物罷了,怎敢太把自己當做一回事。

    他低眉順眼道:“奴才不曾識字?!?/br>
    顧琛便又從頭開始教他,手把手教他寫“宋離”二字。

    幾年前,六歲的顧琛用稚嫩的手握著狼毫,一筆一劃教他寫自己的名字,板著一張嚴肅的小臉,命令他好生記住。

    幾年后,十二歲的顧琛,提筆一揮而就,道:“這便是你的名,可記住了?”

    宋離頷首,他一直記得,忘了的人不是他。

    第78章 安啟明

    桓元帝批完奏折,抬眸看去, 對面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睡去, 纖細的身軀伏在案上,睡顏沉靜。

    從來不知體貼為何物的男人, 不知不覺屏住呼吸,好似怕驚醒了沉睡的少年, 他俯下身把這惑人的妖精抱起,步伐沉穩(wěn), 往榻上走去。

    少年似貓兒一般, 在他懷里蹭了蹭,忽然發(fā)出一聲極細微的夢囈:“顧琛……”

    男人堅毅的面龐, 在剎那間柔和了不知多少倍,輕聲應道:“我在?!?/br>
    忽然,他臉上的笑凝滯住,因為他看到少年濃密的眼睫微顫,一滴清淚順著他的眼角,徐徐滑落,沒入發(fā)間。

    胸口傳來一陣鈍痛,從來強大的帝王, 立在空曠的宮殿中,久久沒有動作。阿錦喚著他的名, 流下了淚,是做了噩夢,或是他在不經(jīng)意間傷了這個瓷娃娃般嬌貴的孩子。

    不論是什么緣由, 僅僅是這個畫面,已經(jīng)足以叫他受傷。

    小心把少年放在軟榻上,蓋上錦被,顧琛趴在床邊,望著他靜謐優(yōu)美的睡顏,徹夜未眠。

    天將亮時,葉重錦睡醒,打了個哈欠,見顧琛像條大型犬似的趴在枕邊,黑瞳里充滿血絲,愣了好一會,才問:“身體不舒服嗎?”

    想起昨天二人還在賭氣,只好又換了副恭謹?shù)目谖牵溃骸氨菹慢報w有恙?”

    男人望著他開開合合的粉唇,猛地撲上去,把人抱緊,腦袋埋在葉重錦脖頸間,深吸一口氣,悶聲道:“阿錦,阿錦生氣了么?氣到即使在夢里,都討厭朕么?”

    “……”

    葉重錦有些愕然,許久,輕嘆口氣,“即便原本有氣,見你這副模樣,也氣不起來了,就像蠻橫的野獸,忽然露出委屈的姿態(tài),跟人撒嬌,即便心里知道你是野獸,可已經(jīng)心軟了。”

    顧琛便低低笑出聲,順勢在他鎖骨上親了一下,惹得葉重錦面染緋色,這才喚人進來更衣。

    換上玄黑五爪繡金龍袍,他坐在床沿,似有話要說,葉重錦眨著眼等他說,顧琛面露掙扎,道:“朕去早朝,阿錦先用早膳,等朕回來,我們出宮一趟。”

    “送我回相府?”

    顧琛捏捏他的臉蛋,道:“對,回相府,你爹那里有棘手的東西,不解決了,朕不安心。”

    葉重錦恐嚇他:“你昨天把我劫走,今天送上門去,不怕我哥哥和爹爹與你拼命嗎?”

    顧琛道:“怕,所以阿錦要好好護著朕,左右朕不敢還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br>
    葉重錦才不信他的鬼話,卻還是被逗笑了。

    =======

    珍味樓上,幾位貴客入了座,將小二哥喚到跟前,道:“最近有什么新出的菜品,只管上來,再來幾壺好酒,快去快去。”

    說著扔了一錠碎銀。

    伙計得了賞賜,喜笑顏開,道:“幾位請稍等,小的這就去準備?!?/br>
    其中一人撩開衣擺入座,倒了杯茶水,卻是祠部郎中沈琳。

    沈大人搖頭道:“新帝總算是即位了,這半個多月來,本官一口葷腥都沒沾到,都快忘了rou是什么滋味兒了?!?/br>
    旁邊幾人笑話他,道:“你這個祠部郎中,平日里偷閑偷得厲害,如今為先帝守幾日喪,反倒抱怨起來了?!?/br>
    大邱禮部下屬有四部,禮部、祠部、主客、膳部,其中祠部掌吉兇大禮、祭祀之事,先皇喪期,朝中文武皆要守喪,私底下偷兩口葷腥也是常事,祠部的官員卻是這沒膽量的,滿朝上下都盯著,除非是不要命了。

    沈琳道:“這話可不好亂說,本官何曾抱怨,喪期守喪,乃是我等分內之事,本官只是高興,新帝即位,我大邱一片繁華盛世,值得痛飲三杯?!闭f著開壞大笑幾聲。

    旁人也不揭穿他,倒是有人問:“薛大人最近可好?”

    這薛大人,指的是禮部尚書薛護,他先前是明王的人,先帝駕崩后,他意圖扶持明王登基,在朝堂上多番貶低太子無德,如今明王鋃鐺入獄,新帝倒是不曾處置他,就這么干巴巴地晾著他。

    沈琳慢悠悠抿了口茶水,擺手道:“薛大人得了急病,好些日子不曾來禮部點卯了,都是安侍郎替他處理事務。”

    旁邊傳來一聲嗤笑,羅衍展開手上的折扇,道:“那日在金鑾殿上,薛大人舌戰(zhàn)群儒的氣概,你們是不曾見到,依我看,他若是病了,許是話說多了所致。”

    一番話惹得笑聲連連。

    沈琳冷笑道:“可不是么,禮部就是他的一言堂,就說安侍郎,雖然官低一等,可年齡和資歷擺在這里,還是葉相的泰山大人,就看相府這層關系,也該給些面子不是,可他呢,處處給安侍郎臉色看,有一次,當著一眾下職文官的面,重聲呵斥他,當時安侍郎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br>
    羅衍撫著折扇上的詩詞,哂道:“他以為跟著明王,日后加官進爵不在話下,葉相都不放在眼里,何況一個安世海。再說,安世海年近六旬,沒個幾年就要退下,他兩個兒子個頂個的沒出息,只忙著爭奪家產(chǎn),安家這一代,許是要沒落了。”

    “唉,當年安太師在世時,何其風光?!?/br>
    幾人唏噓了幾句,菜已上齊,羅衍正待收起折扇,卻被人攔住,道:“羅大人這折扇上的字跡,瞧著有些眼熟,先前在詩意齋好似見過相似的……”

    羅衍急忙追問:“可是城南的那間詩意齋?”

    見那人點頭,他猛地站起身,道:“多謝,幾位大人慢用,小弟先行一步?!?/br>
    沈琳扯住他衣袖,道:“羅老弟,說好你請客的,把賬結了再走?!?/br>
    羅衍賠笑道:“沈大人,我急著去買字畫,只怕帶的銀子不夠,改日再請,改日再請。”說著從廂房里逃了出去。

    其他人問:“他急著去何處?”

    沈琳道:“他啊,八成去尋葉恒之的墨寶去了,誰不知道葉恒之的字畫稀少,一字值千金。”卻在心里暗嘆,可見戶部的油水的確不少,尋常人家哪里收藏得起。

    =======

    詩意齋在三水河畔,旁邊便是金光寺,往來香客如云。

    羅衍跨入詩意齋,迎面便是一陣書香氣,他心情甚好,喚道:“掌柜何在?”

    掌柜的連忙迎上來,一張老臉笑得格外燦爛,道:“這不是羅大人嗎,快請快請!”

    “本官聽說,你這里有恒之公子的字畫?”

    那掌柜的臉色一僵,不知如何作答,羅衍沒耐心,直接問:“有還是沒有,給個準話。”

    掌柜答道道:“原本是有的,不過方才被人買走了?!?/br>
    羅衍眉頭一皺,問:“何人買的?”

    掌柜的正要答話,卻聽身后傳來吱呀的聲響,一個黃花梨木輪椅上,坐著一個紫衫少年,懷里抱著細長的錦盒,微蹙著眉,道:“閣下?lián)醯懒?。?/br>
    掌柜的朝羅衍使眼色,就是此人。

    羅衍點點頭,走到少年跟前,道:“小兄弟,你懷里抱著的,可是葉恒之的字畫?!?/br>
    那少年面無表情,道:“與你何干?!?/br>
    “賣給我,本官愿出雙倍價格?!?/br>
    紫衫少年垂下眼睫,用冷漠拒絕了。他身后帶著一個小書童,見狀插嘴道:“這位大人,我家少爺最喜歡恒之公子的字畫,不會賣的,時候也不早了,可否放我們過去?!?/br>
    羅衍仍舊盯著那錦盒,道:“可否借在下一觀,葉恒之的墨寶極少,坊間大多是贗品,若是不曾得見過真跡,是絕無可能分辨真假的?!?/br>
    “不勞閣下費心。”

    羅衍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軟硬不吃的孩子,只好道:“你是誰家的孩子,看衣著家世不低,本官卻不曾見過你?!?/br>
    紫衫少年警惕道:“你想找我爹娘,買我的字畫?!?/br>
    羅衍被戳穿心思,也不臉紅,直接就認了,“這字畫價值不菲,你小小年紀,動用這么一大筆錢財,總該跟家里說一聲?!?/br>
    少年身后的書童氣不過,想找他理論,卻被紫衫少年身后攔住,他彎起唇,淡道:“我父親是個微末小官,說出來閣下也不認得,不過買賣講究的是你情我愿,聽聞大理寺陸侯爺最是公正,堂堂戶部員外郎,欺負一個瘸腿殘廢,不妨請他判一判是何道理?!?/br>
    羅衍沉默片刻,撫掌笑道:“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也罷,今日是本官理虧,請便吧?!?/br>
    言罷,側身讓了道。

    等他們離去,羅衍問:“這究竟是誰家的公子。”

    掌柜的道:“難怪羅大人不認得他,這位小公子是安侍郎的孫兒,安家二少爺安成磊的獨苗,很是有幾分才氣,可惜是殘疾之身,極少出門的?!?/br>
    羅衍點點頭,原來是恒之的表弟,難怪有這樣的氣度。

    “本官瞧著,倒是像一個人?!?/br>
    掌柜的問:“像誰?”

    羅衍細想,一時間卻想不起來,他搖搖頭,轉過身一手拎起掌柜的衣襟,道:“下次再有恒之公子的字畫,給本官包好了送去尚書府,再賣給旁人,你這店也就不必開了?!?/br>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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