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終于,幕雪逝在反反復(fù)復(fù)做夢,夢醒,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做夢,接著夢醒的無數(shù)次的輪回之后,終于從這場夢魘中掙脫出來。 幕雪逝睜開眼,天已經(jīng)朦朦亮,屋中只有自己一人。他伸了一下手臂,發(fā)現(xiàn)整條胳膊沉重得抬不起來,因為頭昏的緣故,幕雪逝看屋中的墻壁還會出現(xiàn)一個一個的黑影,盤旋著朝不遠(yuǎn)處飛去,看得幕雪逝一個激靈。 幕雪逝慌忙地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旁邊空蕩蕩的,幕雪逝摸摸床褥,上面冰冷無比。自己昏迷了一夜,三皇子一夜未歸。 幕雪逝費力地坐起身,發(fā)現(xiàn)身上除了有些酸痛以外,已經(jīng)沒了任何不適。幕雪逝看著身上斑斑駁駁的印記,想起昨天晚上被三皇子懲罰的場景,頓時打了一個冷戰(zhàn)。 三皇子真的生起氣來實在是太可怕了,幕雪逝算是見識到了。現(xiàn)在想到三皇子昨天的眼神,幕雪逝還有些心有余悸。 昨天還有勇氣鬧鬧脾氣,埋怨三皇子為何如此狠心對待自己。今天看到三皇子一夜未歸,對自己的病情不管不問,幕雪逝又是生氣又是害怕。他氣得是三皇子的冷血無情,怕得也是三皇子的冷血無情。 看到清雅端著一碗熱湯朝自己走來,幕雪逝還是偽裝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接過了清雅的托盤,自己把它放在旁邊的立柜上。 清雅給幕雪逝行了一個禮,柔聲說道:“泰安公公囑咐奴婢看著雪公子喝下這碗藥?!?/br> 幕雪逝盯著那碗黑乎乎是,看起來就很苦的湯藥,朝清雅說道:“我知道了,一會兒就喝?!?/br> 清雅一臉的為難,看幕雪逝只顧著吃托盤上的那一小碟子的梅花糕,只好又小聲請示道:“雪公子,還是先把湯藥喝了吧,這是泰安公公專門囑咐我的?!?/br> 幕雪逝忽然心中一緊,有些猶豫地朝清雅問道:“清雅,是泰安公公還是三皇子?” 清雅一笑,“是泰安公公,奴婢一直沒有看到三殿下?!?/br> 幕雪逝吃著梅花糕的嘴唇明顯抖了一下,心里越想越難受,他剛才醒來的時候餓得發(fā)慌,這會兒竟然感覺什么都咽不進。難道就因為自己做錯了一件事,三皇子連關(guān)心一下自己都不愿意了么? 第138章 “我不會喝藥的,三皇子不回來,我就不會喝藥。清雅,你和泰安公公說,說我死活都不肯喝,和你沒關(guān)系,他若要為難你,你就讓他找我來。” 說完,幕雪逝恨恨地把腦袋又鉆回了被子,在里面喘著粗氣。心里有不滿就說,干嗎不打一聲招呼就消失?明明是三皇子不聽自己解釋就發(fā)狠地折磨自己,這會兒竟然連個起碼的關(guān)心都不給。 幕雪逝越折騰頭越疼,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屋子里都沒有來一個人。本來早上該練功,可是幕雪逝隔著窗子朝外探頭,也沒發(fā)現(xiàn)蘇入翰的身影。 那碗藥還在自己旁邊放著,幕雪逝愣愣地瞧著那碗黑色的湯藥,大腦一片空白。泰安公公這個時候走了進來。幕雪逝聽到門響之后瞬間有一絲欣喜,可是當(dāng)扭過頭看清是誰之后,心瞬間就涼了。 “雪公子,心里再怎么不快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萬一氣壞了身子,日后三殿下追究起來,我們這些下人怎么擔(dān)待得起??!” “我哪里有不快?”幕雪逝刻意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朝泰安公公說道:“我高興著呢,三皇子要是老不回來,我就樂得自由了……” 泰安公公臉色微變,看著幕雪逝一臉輕松的表情,也配合著擠出一絲笑容。 “那就請雪公子把這碗藥喝了吧!” “不喝!”幕雪逝把頭搖得像波浪鼓。 泰安公公徹底無奈了,吩咐下人又把那碗藥去熱一熱,自己留在屋中說服幕雪逝。 結(jié)果泰安公公的話幕雪逝一半都沒聽進去,泰安公公在那里嘮叨了好一陣子,幕雪逝卻朝他問道:“昨天晚上,三皇子去了哪里?” “奴才不知,昨晚三殿下被李公公傳走,說是皇上有要事商議。隼曳和三殿下一起去的,至于三殿下到底去了哪里,隼曳應(yīng)該是知道的?!?/br> “要事?”幕雪逝在心中默念,上次有要事招三皇子,好像是為了給他納妃的事,說是哪國的君王帶著meimei要來和親…… “那個……據(jù)說會有別國的君王到訪這里,你知道什么時候來么?” “聽宮里的傳好像就是近幾日,三皇子負(fù)責(zé)招待事宜,可能不會像先前那般清閑了?!?/br> “好……好……真不錯……”幕雪逝才笑了兩聲,就把自己床上的所有東西都當(dāng)成了泄憤之物,能摔得摔,不能摔得就撕。 泰安公公瞧得目瞪口呆,幕雪逝卻咬著牙下了床,兩條腿有些打顫著說道:“他不是不愿意瞧見我么?沒必要委屈自己出去住,我走就是了,老子還不稀罕呢!” “這……”泰安公公嚇得臉色驟變,連忙朝幕雪逝勸說道:“雪公子,不要意氣用事啊,皇宮之大,早晚都?xì)w屬三皇子,您往那里走呢?” “放心,我不出宮,我只是不想厚著臉皮一個人享用這個寢宮?!?/br> 說罷,幕雪逝就氣哄哄地推門而出,剛走幾步,就撞到一個人的懷里。幕雪逝抬起頭看到的是蘇入翰刀削般的面孔。 “師父!”幕雪逝像是見到了一個救星般地看著蘇入翰。 蘇入翰輕輕點頭,站在那里不發(fā)一言,等著幕雪逝先開口。 “我想去你那??!” 蘇入翰聽到這話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清冽的眼神里面多了一絲不解。 “為何?” 幕雪逝被這樣一問,反倒不好意思說原因了。他接過蘇入翰手里的劍,一邊摩娑著劍身一邊哼哼著說道:“沒啥,就是不想在這占人家地方了……” 相對于平日里的不近人情,蘇入翰這次竟然點頭應(yīng)允了。幕雪逝看到蘇入翰一臉沒意見的表情,忽然還有那么一點點的失落。 感覺到太陽曬在臉上有些燙,幕雪逝才意識到已經(jīng)中午了。他有些詫異地看著蘇入翰,問道:“師父,您不是早上教我習(xí)武么?怎么這么晚才來?” “我這次來是另有其事?!?/br> 幕雪逝一聽就起了好奇心,趕緊湊上前去,用胳膊推推蘇入翰,眨著眼說道:“和我說說唄!” “就是為你而來。” “額?”幕雪逝一臉的愕然。 蘇入翰面無表情地說道:“三皇子吩咐我將你帶到臨寒宮住些時日。” 幕雪逝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了,整個人都傻了,好一陣兒才反應(yīng)過來。 原來自己還算有自知之明,三皇子現(xiàn)在就開始趕人,為那個未來的皇子妃騰地方了。還說什么會給自己穿一輩子的衣服,不會和除了自己的第二個人睡,原來全是哄人的。 幕雪逝苦笑一陣,忽然覺得自己傻乎乎的,完全像個棄婦一樣。若是放在以前,他絕對想不到自己會為了一個男人變得如此沒有骨氣。為他笑,為他難過,為他拋棄了沒心沒肺的日子,變得喜怒無常…… 終究是要走的,自己的好與壞最后都是別人的,即使那個人會不記得,也不會有人將這些付出扣到自己這個游魂身上。 這一切的刻骨銘心又有何意義呢? 幕雪逝咬著嘴唇,眼睛里升出一絲凜然之氣。就這樣吧!別像個娘們兒一樣,既然走了,就走得瀟灑一點兒,好讓自己有一個錯覺,覺得自己不是被趕出去的。 從今以后最好做敵人,那樣等我走了也不會太懷念,更不會因為這些付出都?xì)w屬別人而覺得吃虧。 幕雪逝拿著丫鬟為自己收拾的包裹,深吸了一口氣,和蘇入翰有說有笑地朝臨寒宮走去。 第139章 三皇子處理完八拜節(jié)的所有事宜后,天已如墨染。他回到自己的沁怡別院,泰安公公依舊一臉平和地站在屋外等候三皇子,小院恢復(fù)了以往的幽深沉寂。三皇子脫下了一身的朝服,換上白色長衫,眉宇間寒氣逼人,遮蓋住了眸子里的一絲哀傷。 平日里那個活蹦亂跳的身影已經(jīng)不在,獨自面對一個空蕩蕩的屋子,三皇子從未有過的心煩意亂。自己過了十幾年凄冷的日子,卻因一個月的相處,讓他依賴上了那種喧囂。 腦中人有何過人之處?倘若真的因為他那張絕世容顏,為何如今思念的面孔并不清晰。 三皇子手捧一碗冷茶,干澀的苦味夾雜著絲絲涼意滲入喉嚨。心中壓抑的燥火已經(jīng)熄滅,三皇子斜倚在紫竹長椅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幕雪逝到了臨寒宮,腳步就一直緊跟著蘇入翰。他還深深地記得上次來到這里發(fā)生的那些恐怖之事,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機會來到這陰森之地,沒想到只是十幾天的功夫,自己又落到這個下場。 意識到自己又要想起這個人,幕雪逝趕緊強迫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蘇入翰在身旁不發(fā)一言地走著,幕雪逝便沒話找話說。 “師父,你上次教我的那個點xue的功夫為何總是不奏效呢?” “那需要勤加練習(xí)才能找準(zhǔn)xue位?!?/br> “我練習(xí)了啊!” “你怎么練習(xí)的?” “我找三皇……” 意識到自己又說到敏感之處,幕雪逝咬了咬嘴唇,開始轉(zhuǎn)移話題。 “師父,你什么時候來到的這個小院?” “八歲之時就被三皇子選中做了貼身侍衛(wèi)?!?/br> “額……師父,你的武功都是和誰學(xué)的?” “榕山派長老是我?guī)煾??!?/br> “為何我沒聽說過?” “他也是三皇子的師父……” “……” “師父,你有心儀的女子么?” “沒有,你有了?” “……” “師父,為何你會生活在這里,你不覺得陰森么?” “被貶職。” “啊,你什么事惹到三皇……那個,師父,我覺得你很好?!?/br> 這句話讓蘇入翰一下子駐足,他低頭凝望著幕雪逝,良久,問道:“為何?” “因為你回了我很多話,我現(xiàn)在特別怕自己說話沒人搭理,師父,我想我會記住你的,雖然你對我嚴(yán)了一點兒。但是比起三皇……” “啊啊啊啊啊啊……” 幕雪逝發(fā)狂了,說了這么多的話,不管是哪個話題,最后都會牽扯到三皇子的身上。 兩個人停在寧靜的草叢中,因為幕雪逝的吵鬧,本已經(jīng)休息的蟲子都被嚇得跳了出來,在幕雪逝的腳邊蹦來蹦去。 蘇入翰的雙手忽然捧住了幕雪逝的臉,在幕雪逝未反應(yīng)過來之際,印上淺淺的一個吻。月光傾灑在幕雪逝的臉上,清澈見底的眸子里面顯露出一絲慌亂,還有一絲不解。 “師父……你這是……” “叫你安靜而已?!碧K入翰的嘴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蘇入翰陰晴不定的表現(xiàn)讓幕雪逝腦子一團混亂,他發(fā)現(xiàn)蘇入翰比三皇子還難以琢磨。一會兒不茍言笑,讓人無法接近,一會兒又平易近人,甚至做出剛才那等曖昧的舉動。 幕雪逝自己單獨一個人睡在蘇入翰旁邊的屋子里,屋子很少有人住,陰暗潮濕。幕雪逝感覺自己脫了衣服根本沒法睡覺,光滑細(xì)嫩的皮膚一旦觸及到發(fā)霉的被子,就覺得渾身發(fā)癢,像是長了蟲子一般。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嬌嫩了,回去還了得……”幕雪逝煩躁地騎著被子,使勁閉上眼睛。 懷念香氣怡人的屋子,懷念舒適的大床和柔軟的被子,更懷念床上的那個人……越是逼迫自己不要想,幕雪逝越是想的厲害。心里像是爬滿了小蟲,幕雪逝在被子上翻滾不停,換了無數(shù)個姿勢依舊清醒無比。 折騰了半宿,幕雪逝喝光了屋子里所有的茶,坐遍了屋中所有的凳子,甚至數(shù)了幾千只的羊,還是無法轉(zhuǎn)移注意力。 他把我趕出來了……幕雪逝喃喃地說著,眼皮已經(jīng)開始打架了,精神卻還在叫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