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江俊搖搖頭,走上前來緊緊地握住了父親的雙手:“沒關系的爹,玉劍只是死物,雖然爹能夠睹物思人,但——娘她始終活在爹的心中,不是么?” 他這話說得極巧,果然,聽完他的話后,老將軍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尹氏的臉色,卻迅速地灰敗了下去。 這玉劍…… 這玉劍竟然是……是林青陽那個女人的遺物?! 尹氏只覺得石階上頭的雪順著自己的胳膊和小腿一溜兒地網(wǎng)上攀爬,瞬間就叫她遍體生寒,刺骨的寒意如同附骨之疽、瘋狂地在她的血脈里生長、流淌。 她只覺得自己呼出的氣息,都是冰涼的。 她陪在江近天身邊十年,她知道這個男人的底線到底是什么。她可以嫁入將軍府,她可以利用家族的權力來要挾他,她甚至可以想著“奪嫡”殺死江俊。 但是,她不可以想著去取代林青陽。 江南林氏,像是她的一個噩夢,從她知道江近天這個人的那天開始,就永永遠遠地阻礙著她的一切,甚至死了,都還來毀掉她的一生! 玉劍已碎,尹氏不知道丈夫會做出什么恐怖的事兒來——尹家已經(jīng)把她趕出來了,若是江家、江家也不要她,她、她一個女人,究竟要到何處安身立命?! 尹氏慌了。 她顧不上受傷的腿、腫起來的臉,還有不斷流血的手,匆忙地跑上前去,卻看見江近天在攤開的書案上,正研磨、提筆,緩緩地寫下了兩個遒勁的大字—— “不!不!不——!你不能寫!” 尹氏沖將上去便直接撕了那一沓紙,更將桌上的一堆東西,全部掃落在地。她顧不上顏面,緊緊地抱住了江近天的手臂: “不、不、不!你不能這么對我!江近天,你不能在這種時候休了我!你不能在尹家落敗的時候,就想著要甩開我、更不能在你們江家飛黃騰達的時候,就過河拆橋啊!” 江近天望著女人的淚眼,苦笑一聲,只是輕輕地拂去了尹氏的手,往前邁步走:“夫人,這封休書,我早該寫了,你今日不讓我寫,明日,我也會寫好送與夫人?!?/br> “就算夫人撕盡了府上的紙、摔碎了府上所有的筆墨紙硯,我也會、差人出去買,若夫人心心念念的尹家、權柄滔天,可讓京城之中再不見一張紙、一支筆的話,我便向天下去尋?!?/br> 江近天慢行兩步,又回頭看了惶恐不安、滿眼凄愴的尹氏一眼: “況且,夫人說我江近天過河拆橋,未免太過苛刻了一些。明日,我便會向圣上告老還鄉(xiāng)、辭官歸隱,南下江南。這鎮(zhèn)國大將軍府,也不再存在?!?/br> 遭逢了連串打擊的尹氏,此刻當真是說不出話來了,她渾身顫抖著看著老將軍,雙眼中的淚水止都止不住,喉嚨像是被人扼住、手腳更是不聽使喚。 鎮(zhèn)國大將軍府要不存在了?! 他、他要走了?! 尹氏眼前一陣黑一陣白,半晌竟然生生憋出了一口血來,她站在一片狼藉的書房門口,卻看見了老將軍回頭,沖她淡淡一笑,道了一句: “夫人,保重。” 尹氏聽見“保重”兩個字,終于雙眼一翻,直接暈倒在地上。 這一次,老將軍倒是沒有讓江俊失望,他頭也不回、一步不停地從這間小院走了出去,直接回到了正堂。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尹氏,江俊拉著衛(wèi)五:“走吧?!?/br> “你爹應該是曾經(jīng)想過帶著她一道兒走的,”衛(wèi)五在半道兒上,竟然忍不住對江俊說了這么一句話:“我看你爹其實是個心軟的人,雖然是個將軍,但——多半是生活所迫,逼出來的?!?/br> 江俊古怪地看了衛(wèi)五一眼,沒有應聲,只是朝前又走了兩步之后,才停下來、背對著衛(wèi)五開口道:“怎么才吃了一頓飯、喝了一場酒,倒像是你才是爹的兒子似的。” “老話說,媳婦兒算是半個女兒,”衛(wèi)五從后抱緊了江俊,將他整個人都攬入了懷里:“你爹若是那種一心算計、為了家族利益不惜犧牲一切的人,只怕你會跟不好受吧?” 他甚至親昵地蹭了蹭江俊的肩頸,可是江俊卻還是不太舒服。 他爹的性子真是軟,軟得讓他生氣。 偏偏他還無能為力、毫無辦法。 “難道換了你、一個威脅你的女人差點殺了你最喜歡女人的孩子,你還會想著帶著她離開嗎?!”江俊有些遷怒的意味,不滿地嘟囔道:“我不明白,為何爹竟然還想幫她?!” “我當然不會,”衛(wèi)五笑著,咬了江俊的耳垂一口:“不過那是你爹的生活方式,也是他的選擇。雖然不贊成,但是我作為晚輩,我卻尊重他,明白么?” 江俊扁了扁嘴,還是覺得有些憋屈。 “好了,別生氣了,張千機在千崇閣京城的分舵里給我們準備的房間,今晚我們就過去吧?” “我不去!”江俊氣呼呼地別開頭:“憑什么我要出去???這里是我家,雖然明天就不是了,但今晚我就一定要住在這里!” 衛(wèi)五莞爾,心想江俊別扭起來還真是可愛的緊。 他也不急,專挑江俊的耳垂、頸項處下嘴,手指更是胡亂地在江俊身上敏|感的地方點火,聲音也不偽裝了,直接用了恭王凌武那低沉的聲線: “江大公子,如此良辰美景、你竟要辜負了么?本王可是想公子你想得緊,恨不得立刻就進入公子那里,一點一點拓開你、感受被你緊緊包裹的那種……唔——” 看著江俊轉過身來惱火的眼睛,還有臉上羞臊的紅意,衛(wèi)五翹起正在被江俊親吻的嘴角,一手扣住江俊的長發(fā),便彎腰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畢后,衛(wèi)五沒有放開江俊,反而是貼著氣喘吁吁、唇色水潤泛紅的江俊笑問道:“江公子這是答應了?就當是偶爾陪陪我吧、這屋子,還是留給你爹,讓他解決他要解決的事兒?!?/br> 江俊哼了一聲,略微別開了頭去,看了一眼這個他生活了幾個月的小院子,想了想原主那些不算是好的記憶,終于低下頭、小小地“嗯”了一聲。 然后衛(wèi)五就高興地掐了他的屁股一把。 ……耍流氓嗎? 偏偏某位“流氓”十分得寸進尺,干脆地將人抱起來,兩步一蹬便上了房頂,直接從院墻跳了出去,根本沒有走正門。 “喂——!” “你爹說你會拐走別人家的黃花大閨女,”衛(wèi)五翹起了嘴角,沒看江俊、眼眸里面卻盡是笑意,他的身形極快、屋檐和屋頂都在他們身后遠去:“如今我也想試試——” “別說的我跟個采花賊似的!” “呵——”衛(wèi)五笑著啄了他一口,沖他眨了眨眼睛:“江公子,你若是采花賊,本王就好好地坐在王府中等你,請務必、一定、必須來采我這朵專門為了你盛放的‘花’?!?/br> “……”臭不要臉!哪有男人形容自己是花的! 所以,當兩人打打鬧鬧、終于趕到了千崇閣在京中的分舵的時候,張千機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十分……閃瞎他雙眼的畫面: 五爺抱著江公子,眼眸帶著調戲地說著什么。而江公子,臉上泛著詭異的紅,氣呼呼地在擰著五爺?shù)氖帧?/br> 張千機:“……咳” 衛(wèi)五這才趕快把江俊放了下來,江俊順便看清了千崇閣這間分舵的偽裝——竟然是、是個……棺材鋪子?! 厲害了,他這個算老司機的司機,難道竟然真的要來一把靈|車|漂移?! 還沒等江俊將戀愛腦中的污妖王斬殺在原地,便又聽見張千機對衛(wèi)五輕聲告信道:“五爺,雖然此時此地不宜……但,還是要同您和江公子、說上一句?!?/br> 衛(wèi)五瞇了瞇眼睛。 “剛剛傳來的消息,”張千機一邊迎著他們二人進入“棺材鋪”,一邊神色嚴肅地說道:“戎狄的大巫,昨日病亡。” 作者有話要說: 衛(wèi)五:江公子你若是采花賊,本王就在王府里等著你來采。 江俊:采什么?菊♂花嗎? 衛(wèi)五:(n_n)柱|頭、花藥、花|柱、花柄,你看江公子你更喜歡哪一個? 江?。海撸ǎ?ゝ∠)_是在下輸了。 #論,那些采花不成反被采的故事# 衛(wèi)五:江公子,蜜蜂都是勤勞的,這才第三次,夜還很長啊,我們再來過! 江?。海╪_n)衛(wèi)大俠,你不知道雄蜂同蜂王交|配后幾分鐘就會死嗎? 衛(wèi)五:_(:3ゝ∠)_寶貝兒晚安。 #論,采花蜂其實是個高危職業(yè)# 存稿君上線的第二天,想念寶寶們,非常想念寶寶們!我先去探探路,住的地方要是有無線網(wǎng),我預計……明天本尊上線,如果沒有……我就去網(wǎng)吧殺出一條血路,和打游戲的少年們混跡在一起。 啊~ 他們打游戲我碼字~想想我真是網(wǎng)吧里的一股清流(不) 第82章 將軍威武082 戎狄的大巫, 在戎狄的傳說中,是距離神明最近的存在。與苗疆雙生一族的大祭司、西域圣山中那個神秘教派的教主、京城皇宮墮星壇上的星官一樣, 都代表著宗教可怕的力量。 從信奉唯物論和科學的現(xiàn)代社會穿來, 江俊是不太明白這種宗教對抗世俗的力量。只是隱約覺得, 那條關于他三章就死、李吟商順利騙取了凌武信任的世界線, 逐漸開始崩塌了。 這世上為什么沒有后悔藥,因為你以為你改變的只是關于你的一件小事。卻不知道, 一只在南美洲亞馬遜熱帶雨林中的蝴蝶, 偶爾扇動的翅膀, 會引起德克薩斯的一場龍卷風。 大戎國的大巫,在原來的劇情中, 一直活得好好的。 甚至直到凌武死,這位大巫都還穩(wěn)穩(wěn)地坐在大戎國君的身旁,滿臉高深莫測。 雪還一直在下, 張千機把傳訊詳細地說完之后,便不再開口。而衛(wèi)五, 端坐在東首的圈椅內(nèi), 杵著腮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們面前的火盆子里,木炭燃燒發(fā)出“噼啪”之聲。 整個屋子里被火光照亮, 透著暖色的光, 映襯著窗外的紛飛的大雪, 顯得尤為明亮。雖然外面是一間棺材鋪子的樣式,里頭卻別有洞天,像是某個秘密的堂口。 大雪天里, 秘密會集。 “看來這場戰(zhàn)爭,我們確實贏得太漂亮了?!毙l(wèi)五道。 “爺你倒是認為是圖門公主派人做下的?大巫在戎狄境內(nèi)得罪的人很多,何況公主又已經(jīng)是他的繼承人,此時出手,頗有些……” “得不償失?”衛(wèi)五搖搖頭:“戎狄與我們不同,何況圖門公主從來都不是個冷靜的人。彌雅容在戎狄語里頭既是‘如火的烈馬’,又有‘瘋子’之意。老三,你以為,她為何要奪下言城?” 張千機眸色沉沉,眼前瞬間翻過了千萬卷關于戎狄大巫和圖門彌雅容的案卷。 他沉默的時候,衛(wèi)五卻沒有給他機會繼續(xù)沉思:“她是為了她的哥哥,翊魍自從闊野一戰(zhàn)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之后,這位公主多次前往中原,親自尋找哥哥的下落?!?/br> “甚至,她出手攻擊了我和江俊,讓我們墜落下了深谷?!?/br> 張千機眼前一亮,腦海中所有散亂的線索,仿佛突然被一根線串起,那個割斷了吊橋的黑影太過詭異,他們千崇閣在中原調查——都沒有找到任何可循的痕跡。 若是為了翊魍,張千機倒有些明白了:“怪不得——” 怪不得、戎狄的大巫會突然暴斃,因為嶺北和言城一戰(zhàn)失敗后,大巫其實根本不支持圖門公主繼續(xù)同錦朝對抗下去。 然而彌雅容并沒有找到她的哥哥,所以她絕不像罷休。 甚至,她等不了那么久,等不到大巫退位、等不到大巫自然老去,就想著要奪去戎狄最高的權柄。 只是為了一個哥哥?張千機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這樣的女子未免太過瘋狂。 “但,不是說戎狄的大巫都要經(jīng)過神明的認可么?”江俊皺眉看著衛(wèi)五:“圖門彌雅容如此奪位,難道就不怕……不怕被神明詛咒,然后劈死在神壇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