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她轉身往外走,“大嬸,我先去搬東西?!?/br> “還有東西?”大嬸忙跟上來,“你怎么來的?怎么能拿這么些東西?” 李絕笑嘻嘻的指指天上:“坐飛機來的?!?/br> 大嬸眨眨眼,臉上現出向往的神情:“飛機就是好啊?!?/br> 兩人齊心協力的把東西給搬了回來。 進了院子,李絕擦把臉上的汗,開始拆包。給村長捎了煙,給大嬸捎了衣服和吃的,還有一些是捎給鄉(xiāng)親的。 分派完,李絕就想往平房走,大嬸忙拉住了她。 李絕有些不解:“大嬸,我是要進去拾掇東西?!?/br> “秦盛不在,你住里屋吧?!?/br> “秦盛走了?”李絕有些不相信,“他去哪里了?咋沒跟我說?” “沒跟你說?”大嬸挺吃驚,“他不是去找你了?” 雖然秦盛沒說回去干啥了,但村長夫婦想當然的以為,他是去找李絕了。他跟李絕是夫妻,不找她找誰?他生來不是山村的人,早早晚晚要飛出去的。 李絕搖頭:“沒有。” “這孩子,他有什么事情,不跟誰交待,也要跟你交待啊。”大嬸琢磨了半天,總覺得哪里不得勁,“不對呀,這孩子不是那么莽撞的人。他肯定是有自己的事情?!?/br> 李絕遲疑的點頭:“應該,是吧。” ~ 秦盛徒步走出了守望村,又幾經輾轉,坐出租車趕往潘氏集團。 司機看眼后視鏡里風塵仆仆的男人,問:“你在潘氏上班?” 秦盛搖頭:“我是去找人的?!?/br> “潘氏好啊,”司機感嘆了一聲,“潘氏董事長可是我們市最有錢的人哪?!?/br> 秦盛沒什么興致的“嗯”了聲。 “可惜啊,這么有錢的人,竟然連個一兒半女也沒有?!彼緳C的八卦精神上來,說得津津有味的,“你說也奇怪了,有錢人也有煩惱。聽說這潘總啊,得了不孕癥。撒盡錢財,就是治不好。這眼看五十多歲了,錢財越積越多,可就是后繼無人啊?!?/br> 秦盛“哼”了聲:“該不是壞事做多,老天爺看不過去,故意讓他斷子絕孫吧?!?/br> 司機回頭瞪了他眼:“你這小伙子,是不是仇富啊。說起來,這潘總人可是挺好的,起碼從來沒換過老婆,跟現在的夫人,可是結婚二十年哪。他這么有錢,在外頭養(yǎng)個小三小四,或者是換幾任老婆,絕對正常,可人家潘總就是潔身自好的。緋聞從來跟他沾不上邊。不光如此,人家還致力于慈善事業(yè),對咱市做了好多貢獻。我倒覺得是這老天爺不長眼呢!” 這潘總的口碑挺好的,司機不知不覺夸了一路,秦盛也就默默聽了一路。 到了潘氏門口,秦盛付錢下車。 司機看了他的背影幾眼,嘀咕了句:“一身窮酸樣,難怪仇富。” 言罷,趨車離開。 秦盛進了潘氏集團的一樓,對前臺的服務小姐說了句:“我找你們潘總。” 女孩抬頭掃了他眼,客氣的問:“有預約嗎?” 秦盛撩了撩眼皮:“算有吧,他說我可以隨時來?!?/br> 女孩表情很奇怪,這人口氣好大,感覺有點兒象騙子,但她還是非常有禮貌的問:“請問您的名字?!?/br> “秦盛?!?/br> 秦盛百無聊賴的站在那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面色很平靜。 女孩撥打了秘書室的電話,報上了秦盛的名字。聽對面說了幾句話之后,她放下電話,眼神很奇異的掃過秦盛,口氣變得頗為恭敬:“您請稍等,侯秘書馬上下來接您?!?/br> 女孩心里挺驚訝的,這個看起來打扮很樸素的年輕人,沒想到還挺重要,重要到侯秘書親自下來迎接。 秦盛點點頭。 等了不多會兒,四十歲上下的侯秘書行色匆匆的下來,看到秦盛,特別恭敬的說了聲:“您好,潘總正在開會,請先上來稍等?!?/br> 秦盛點點頭,從善如流的跟他走。 在裝修雅致的董事長辦公室里,秦盛坐在沙發(fā)上,等著散會的潘總。 辦公室很干凈,放眼望去,纖塵不染的,視線里看不到一絲的灰塵。 墻上掛著一副畫,看不出來畫的是什么,應該是一副抽象畫。 沙發(fā)是皮質的,透著油亮的光澤,茶幾上是一杯冒著裊裊香氣的咖啡,是侯秘書剛剛端進來的。 秦盛沒喝咖啡,他看到旁邊有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擰開喝了幾口。 開會中的潘總,聽侯秘書說秦盛過來了,匆匆結束了會議,把文件夾往侯秘書懷里一塞,腳步匆忙的回了辦公室。 推開辦公室大門,潘總看到正百無聊賴坐在沙發(fā)里的秦盛,臉上有絲異樣的情緒。 他盡量平靜著心情,走到沙發(fā)前坐下,狀似隨意的問:“你過來了?” 秦盛看到他,坐正了。 “你看起來挺累的,要么,先回家休息下吧?”潘總體貼的問。 聽到“家”這個字眼,秦盛眼神閃了下,拒絕:“不用,我在外面住就可以?!?/br> 見秦盛誤會了自己,潘總趕忙解釋:“不是回我和你阿姨的家,是我單獨給你準備的。你可以回去好好的休息下。一切事情,可以慢慢來。” 秦盛從兜里拿出一張紙,應該是事先寫好的,放到了桌子上:“不用那么麻煩了。我來,只是有求于你,這幾件事情,麻煩你幫我安排下。其他的,就沒必要麻煩了。” 潘總打開那張紙,迅速的看完,面露詫異:“這些事情,你回來以后,完全可以自己去辦,為什么拜托我?” “我得了絕癥,估計活不過十天半個月的?!鼻厥⑾罄页R粯?,把這個晴天霹靂拋了出來。 潘總象被雷劈了,他震驚的說道:“不可能,你這么年輕,不可能。” “可這是事實?!鼻厥⒁荒樀钠届o。 潘總探究般的看了眼秦盛的臉:“你不會是跟我開玩笑吧?” 因為生氣,故意氣自己? 潘總覺得只有這一種可能。 秦盛平淡的搖搖頭:“我沒那么無聊,拿自己的生死來開玩笑。應該是我媽想我了吧,去天堂陪陪她也挺好的。起碼她不用覺得孤單害怕。” 潘總坐不住了,騰的站起來:“我不信,現在出發(fā),我們去美國,找最好的醫(yī)生,我一定可以治好你?!?/br> 他沒管秦盛的表情,雷厲風行的下達指令:“侯秘書,馬上訂機票,我要去美國?!?/br> “可您明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侯秘書小心翼翼的提醒。 “我兒子命快沒了,你說我還有心思開什么狗屁會議嘛?!”潘總近乎咆哮。 侯秘書嚇了一跳,忙不迭的應聲:“好的,我馬上去安排,馬上?!?/br> 侯秘書匆匆去安排。 秦盛坐在那里,自始至終,面色都沒什么變化,好象潘總的所有安排都與自己無關似的。 在潘總的安排下,秦盛隨著他乘坐飛機去了美國。 在一家大型醫(yī)院里,秦盛被安排著做了許多的檢查。 一整套流程走下來,秦盛里里外外的零件差不多被檢查了個遍。 然后就是等待結果了,一向沉穩(wěn)的潘總,象只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子里來回的轉悠,等得焦燥不安的。 終于,滿臉胡子的醫(yī)生,拿著檢查結果進來了。 秦盛穩(wěn)坐不動,潘總急不可待的站起來,連聲問:“結果如何,結果如何?” 醫(yī)生嘰里咕嚕一頓英語,潘總表情異常驚喜,上前抓住醫(yī)生的胳膊,用英語問道:“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醫(yī)生聳聳肩,理所當然的點頭:“yes!” 秦盛英語水平一般,但也能聽出個大概其。 醫(yī)生是說他的身體只是有些微的炎癥,是不注意飲食造成的,經過一個月的調理,可以完全康復。 完全康復? 秦盛慢騰騰的站起來,天知道他有多吃驚。 說好的癌癥呢?說好的一個月呢? 老潘喜不自勝的過來抓兒子的手:“你沒事,沒事。” 他心有余悸的舒了口氣:“你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好不容易相認的兒子,這么快就……” 秦盛還是不敢相信,他有些疑慮的問:“不會是誤診吧?” “誤診?”潘總搖頭,“這家醫(yī)院的檢測是最權威的,要說誤診,應該是你之前誤診了吧?說說是哪家醫(yī)院,我去找他算賬。” 什么狗屁醫(yī)生,竟然把小病誤診成絕癥,真是該死。 要是那什么狗屁醫(yī)生現在站在自己面前,潘總肯定會抑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上去狠揍對方一頓不可。 穿著白大褂就得說人話,癌癥這種東西能是隨口胡來的么。 秦盛還是不敢相信,呆呆的怔在那里。 看秦盛這樣,潘總有些哭得不得。 為了打消秦盛的顧慮,他特意帶著兒子又去了幾家醫(yī)院。 得出的結果出奇的一致:炎癥,問題不大。 走出最后一家醫(yī)院,秦盛是徹底信了。 什么死不死的,大好的青春年華都握在手里。 他秦盛還可以折騰個百八十年的。 他興奮的舉了舉拳頭,猛的在空中彈跳了一下。 活著真好,他在大街上張開胳膊,歇斯底里的大喊:“我不死了,我死不了了!” 他狂笑不已。 人生真是一場戲劇。 他活了,死亡離他遠去。他毫無生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