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一旁觀戰(zhàn)的明玫笑道:“四哥,下次再賽,恐怕你還是要輸給小玉。要不你就別再和小玉比馬了,比其他的可好?” “好你個六妹,你還跟著一起笑話我!” “我這哪是笑話你,我可是好心,免得四哥次次都要請咱們喝酒,那可怎么好意思呢!” 明玉聽六姐跟明睿開玩笑,哈哈笑了起來,朝趙云徹道:“云徹大哥,你可是評判,一會兒咱們喝酒去,就到如意樓,要兩斤最好的百香蜜!” “好,一言為定!” 明睿聽了,跳腳喊道:“小玉啊小玉,這可是要把你四哥吃窮??!” 正說著,明睿瞧見一個熟人正往馬場里走來,便喚道:“昭然兄,你怎么也在這兒?” 徐昭然是騎兵營都統(tǒng)徐大人家的公子,去年與明睿結(jié)識之后,兩人甚是投機(jī),便也時常來往,卻沒想到今日在這里遇見了。 徐昭然走過來,先朝趙云徹行了禮,隨后由明睿引見,與明玫、明玉見了禮。徐昭然家中世代武將,一向精于騎射。他見明玉一身騎馬裝英姿颯爽,不由贊道:“明睿兄,你家九妹看起來倒是頗有男兒風(fēng)范,英氣十足?!?/br> 明睿得意道:“那是自然,九妹的馬術(shù)可不是吹的,連我都自愧不如!” “哦?”徐昭然打量了一下明玉,道,“正巧前兩日我家府里送來一匹烈馬,本來我今日是約了孟將軍府里的瑾瑜兄一同前來試馬的,誰知我還未等到他,倒是先遇到了你們!” “烈馬?”明玉聽了,眼睛放出光來,望向明睿。 趙云徹見她這個模樣,知道這個小馬癡心癢癢了,便道:“不知這匹烈馬現(xiàn)在何處?” “就在馬場里,我剛將它帶了過來,可是此馬性子急躁,根本不讓人騎到身上,將它帶過來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毙煺讶徽f道。 “可以讓我試試嗎?”明玉問道。 徐昭然見明玉躍躍欲試,便道:“九姑娘雖馬術(shù)不錯,但馴服烈馬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要是摔著了,那我可擔(dān)待不起?!?/br> “無妨,”明玉道,”若是肯讓我一試,真摔著了也是我自己不小心,絕不會怪罪別人的?!?/br> 徐昭然望向明睿,明睿知道今日若是不讓明玉一試,估計她回去連覺都睡不著了,便說:“昭然兄,若是方便,就讓小玉試試,可好?” 徐昭然聽了,只得道:“那好吧,只是九姑娘,你可千萬小心了!” 徐昭然帶來的這匹馬一看便是個火爆脾氣,此馬通體烏黑,毛色發(fā)亮,身肥膘健,只是眼神暴躁,與剛才那優(yōu)雅的白毛馬全然不同。它呆在馬圈之中,不時打著響鼻,看起來隨時都會跳起來狂奔一番的樣子。 明玉遠(yuǎn)遠(yuǎn)看了看,倒是不怕,便要進(jìn)去。 趙云徹有些擔(dān)心,拉住她:“小玉,你果真能行?” 明玉道:“放心,我知道如何駕馭它,若真不行,我也不會硬來,定不會讓自己傷著。” 趙云徹知道勸她不住,便只得道:“那你千萬小心?!?/br> 明玉走到那匹烈馬身邊,它一見人便暴躁起來,揚著蹄子在地上使勁蹭。明玉也不著急,并不立刻就上馬,而是溫柔地看著馬兒眼睛,嘴里輕輕念叨著,似乎是在安撫著它。待到它的情緒似乎沒有那么激烈了,明玉這才慢慢靠近它,伸手輕柔地?fù)崦R兒,它仿佛是安靜了下來,微微垂下頭,就在這時,明玉迅速抓起馬背上的韁繩,一躍而上,整個人便騎到了馬背上。 才安靜下來的馬兒好像受了驚嚇一般,發(fā)了狂一樣地嘶叫著,狂奔著,明玉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人伏在馬背上,兩腿緊緊夾住了馬肚子,雙手一點兒也不敢放松。那馬亂踢亂蹦,不一會兒,就把明玉整個人甩了下來。 “小玉!”趙云徹和明睿同時叫道,想要跑過去扶她。 “不要過來!”明玉倔強站起,拍了拍身上塵土,她與馬兒面對面站著,僵持了一會兒,她再一次拉住韁繩躍到了馬背上,她用力拉住韁繩,控制住自己身體的平衡,慢慢俯下身子,湊到馬兒耳邊,似乎是在同它說些什么。 漸漸地,馬兒竟沒有剛才那么暴躁了,脾氣也慢慢安穩(wěn)了下來。徐昭然見了這情景,不由一臉佩服,說道:“有趣,有趣,九姑娘當(dāng)真是個懂馬之人?!?/br> 那馬終于溫馴下來,不再狂踢亂蹦,明玉坐直了身子,“駕,駕……”馬兒聽話地跑了起來。 “昭然兄,對不起我來遲了?!?/br> 趙云徹一眾人回過頭去,只見一位青衣男子,冠玉束發(fā),施施然站在眾人眼前。 他與眾人見禮之后,便朝徐昭然問道:“你約我前來相試烈馬,馬兒在何處?” 徐昭然忙一臉興奮,指著不遠(yuǎn)處道:“瑾瑜兄,我的馬兒已是被馴服了!” 孟瑾瑜朝著徐昭然所指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綠衣少年飛揚跳脫,身下烈馬早已被她馴服,變得溫順聽話。 他朝徐昭然道:“這少年瞧著年紀(jì)不大,卻連這匹難得一見的烈馬都能馴服,看來不同尋常?!?/br> 徐昭然笑道:“瑾瑜兄,你可眼拙了吧,這可不是什么少年,她是明侯家的九姑娘明玉,你大概還未見過姑娘家能有這么好的馬術(shù)吧!” 孟瑾瑜果然愣了愣,目光卻不由被那馬上少女吸引。 他的確未曾見過這樣的姑娘,如少年男子一般灑脫驕傲,馳騁馬背自信豪放,與京城閨秀大不相同。她的笑聲清亮爽快,如銀鈴一般悅耳動人。 趙云徹望著這樣的明玉,也一時癡了。 明玉繞著馬場騎了兩圈,便騎著馬兒來到眾人面前。 她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嘻嘻笑道:“徐大哥,這馬兒怕是從此之后只肯聽我的了,你說,如何是好?” 徐昭然哈哈笑道:“九姑娘既喜歡,我徐昭然也不是小氣之人,這馬便贈與姑娘了!” 明玉喜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明玉欲要下馬,卻看到了站在明睿身側(cè)的孟瑾瑜,那雙如水眼眸如此熟悉。 是他?! 明玉突然覺得呼吸都窒住了,她望著孟瑾瑜,一時不知是驚是喜,整個人愣愣坐在馬背上,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洛伽燈會上,那個刑天面具之下溫潤如玉的男子,那個贈與她方帕,留下淡然一笑的少年,她以為再也沒有機(jī)會見到他了,卻怎能預(yù)料,他就如此猝不及防地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怎么可能呢?那深邃夜空,絢爛煙花之下的美麗相遇,她當(dāng)然一直以為那是一場令人心動的美夢。而當(dāng)這夢中人就這樣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無法言語,無法呼吸,她想要逃離,好別讓他瞧見自己的窘態(tài),可身子卻像被施了法術(shù)一般,一點兒都動彈不得。 “小玉?”明睿不知meimei怎么了,竟發(fā)起了呆來,便輕聲喚她。 孟瑾瑜見這少女只是望著自己,也不說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以為是自己哪里有不妥,便走上前去,行了一禮道:“在下孟瑾瑜?!?/br> 明玉這才回過神來,馬兒仿佛也看懂了人心一般,突然揚蹄嘶鳴一聲,明玉此時心思恍惚,未抓住韁繩,只一剎那,便被馬兒摔了下來。 趙云徹見狀趕緊過去扶她:“小玉,可摔疼了?” 明玉搖搖頭,站了起來,也朝孟瑾瑜還了一禮道:“我叫明玉,公子叫我小玉便是?!?/br> 孟瑾瑜似乎忘記了洛伽燈會的那次相遇,明玉見他只是微微點頭,便與徐昭然說起了話來,不由心中微微失望。原來,他并不記得。 明睿見今日難得這么多人相聚,便朝趙云徹提議道:“原本我輸了比賽就是要請大家喝酒的,相請不如偶遇,今日既遇到了昭然兄和孟公子,不如大家一起熱鬧,到如意樓暢飲暢談一番,可好?” 徐昭然自是樂意,孟瑾瑜見大家興致甚高,又都是徐昭然的朋友,便也應(yīng)邀一同前往。 ☆、第9章 習(xí)箭術(shù) 如意樓的雅座里熱鬧不已,孟瑾瑜是徐昭然的朋友,與其他人并不相熟,是以徐昭然先跟大家介紹了一下。 “這位是白羽軍大將軍孟良棟大人的獨子,孟瑾瑜。瑾瑜兄雖出身武將世家,可卻是一個文武全才,文能吟詩作賦,談?wù)摬?;武能彎弓射雕,騎馬馳騁。我將瑾瑜兄引為知己,我爹更要我以瑾瑜兄為榜樣,處處要我以他為鏡?!?/br> 孟瑾瑜謙虛道:“昭然兄過獎了,文武全才萬不敢當(dāng),我不過是對這些都比較有興趣,喜愛習(xí)學(xué)罷了?!?/br> 趙云徹道:“原來是孟將軍的兒子,之前我和小玉在云水鎮(zhèn)時曾見白羽軍出征。孟將軍是大楚名將,赤膽忠心,此番出征北燕,想來一定能震懾那些北地蠻子!前幾日我同父皇還談起了白羽軍,父皇說,有孟將軍在,大楚邊境自可無虞!” 孟瑾瑜道:“家父是心懷家國之人,他常教導(dǎo)我,為國為民,精忠報國。只是如今我還未有機(jī)會能同父親一起出征?!?/br> 明玉在一旁聽著,孟瑾瑜言談舉止溫潤謙和,又是孟將軍之子,那自也是忠肝赤膽之人,心中更添了幾分好感。 明玫見明玉只坐著不出聲,便道:“小玉平時可是話最多的那一個,剛才還吵著要四哥請你喝百香蜜的,怎么真來了,反倒一句話也不說了?” 明睿嘻嘻打趣道:“定是剛才得了好馬,歡喜得連話也說不出了!” 孟瑾瑜便坐在明玉對面,抬眼正遇上明玉也在看他,四目相對之間,孟瑾瑜只覺她十分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見過,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 “九姑娘既喜歡馬,那倒是可以好好同瑾瑜兄切磋切磋了?!毙煺讶挥朴频?,“瑾瑜兄騎射功夫都是一流,策馬如電,百步穿楊?!?/br> “真的嗎?”明玉歪了歪頭道,“若是我想找孟大哥騎馬隨時都可以嗎?” 孟瑾瑜愣了愣,回道:“切磋馬術(shù)自是可以?!?/br> “那……”明玉又道,”若是我想請孟大哥當(dāng)我?guī)煾?,教我射箭也可以嗎??/br> “當(dāng)你師傅?”孟瑾瑜看了看徐昭然道,“小玉姑娘別聽昭然兄胡說,我對射箭不過略通一二,怎么能有本事當(dāng)別人的師傅呢?” 明玉卻說:“我本也就是學(xué)著玩玩,孟公子是孟大將軍的兒子,你說的略通一二,教我這么一個笨徒弟一定是綽綽有余的了?!?/br> 明睿也在一旁起哄:“這倒不錯,瑾瑜兄若收了小玉這個徒弟,咱們以后倒是可以常在一處騎馬射箭,飲酒玩樂了!” 明玫笑道:“你就知道玩樂,難怪爹爹老是說你不務(wù)正業(yè)!” 明睿趕忙解釋道:“玩樂是其次,咱們世家子弟,習(xí)練武藝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明玉則一臉真誠的看著孟瑾瑜,那樣的神情趙云徹看在眼中,神情不由暗了暗。 孟瑾瑜見明玉十分認(rèn)真,明睿和徐昭然也在一旁推波助瀾,只得道:“師傅不敢當(dāng),若是小玉姑娘真想學(xué),咱們可以一起切磋?!?/br> 明玉聽他這么說,知道他是答應(yīng)了下來。剛才還略有些拘謹(jǐn)害羞的神情一下子明朗起來,笑意綻開在臉上,猶如三月里沐浴在陽光中嬌艷的花兒。 如意樓的聚會之后,明玉便真的開始準(zhǔn)備起了行頭打算要學(xué)習(xí)射箭。神醫(yī)百里鵲對明玉說道:“你個小丫頭,才剛靜下心來學(xué)了幾天制藥,怎得又要開始往外跑了!” “哎呀師傅,我只是在學(xué)習(xí)制藥之余再去學(xué)學(xué)其他的,絕不敢荒廢,壞了師傅您老人家的名聲的?!?/br> 百里鵲考察了她近來所學(xué),倒是學(xué)得盡心,藥材的配比、功效也都能一一說出,百里鵲這才露出一絲笑容,不再說她,又見這小徒兒已是坐不住了,知她定是約了人,便不再難為她,笑了笑道:“好了好了,今日你快去吧,過三日我再來考你。” 明玉立刻起身,收拾好東西,就往外跑了。 孟瑾瑜是個守信之人,既答應(yīng)了明玉教她射箭,便會做好這件事。他與明玉仍是相約在校尉騎射場,幾次下來,明玉倒是初初探得些門路了。 明玉雖是世家小姐,身邊卻不喜歡帶侍女,她常常都是獨自騎馬前來。已是隆冬時節(jié),這一日未料下起了漫天飛雪,大地一片銀裝素裹。明玉出門早了些,早早來到了騎射場。騎射場里沒什么人,明玉便一個人在那里等著。寒風(fēng)刺骨,她攏起手呵了口暖氣,瞧著地上這厚厚的積雪,不由動了玩心,便撿了根樹枝,在地上胡亂地畫了起來。畫著畫著,心念一動,便在雪地上寫了“孟瑾瑜”三個字,一筆一劃,甚是認(rèn)真。 “小玉?” 明玉嚇了一跳,趕忙伸腳將剛才寫的字抹開了去,回頭看,正是孟瑾瑜站在他身后。 “抱歉,今日風(fēng)雪太大,我來遲了,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呢?!?/br> 明玉道:“咱們約好了今天,我怎么會失約?你……是什么時候到的?”明玉低了低頭,生怕孟瑾瑜看到了剛才她在雪地上寫的字。 孟瑾瑜淡淡一笑:“我剛到。天氣冷,又下雪,今日,你還學(xué)嗎?” 明玉揚了揚頭,將身上大氅脫了下來道:“師傅都到了,自然要學(xué)。前幾日你教我的,我還要練給你瞧瞧呢!” 明玉是個聰明的學(xué)生,雖然跟著孟瑾瑜學(xué)習(xí)箭術(shù)不到兩月,但已經(jīng)掌握了基本的訣竅,如今十步開外射中靶心已是沒有問題了。 明玉搓了搓手,拿起弓箭,雙臂用力拉開,沉下心,瞄準(zhǔn)前方箭靶?!班病钡匾宦?,箭便射了出去,雖未中紅心,卻也是離得很近了。 “天太冷,手還沒活動開。”明玉似乎有些不滿意,走過去拔下箭靶上的箭,悻悻說道。 孟瑾瑜在一旁看著,說道:“已經(jīng)很不錯了,是這弓不配你的手,過兩日我?guī)闳ヅ湟话堰m合你的弓。等你練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習(xí)學(xué)馬上騎射了?!?/br> 明玉一聽可以有屬于自己的弓了,也興奮起來:“太好了,那一言為定,過幾日我來找你,你帶我去買一把好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