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崩罴t櫻拎著裙子一路小跑的來到前廳，一進(jìn)門就感覺氣氛不對，一把拉住兒子手腕，緊張的問：“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譚士禮無奈地?fù)u搖頭：“顧家的苗苗定親了，他就瘋了。我怎么知道他們家提前給她訂了親呢，不都是及笄以后才定親的么？再說了，你一走就是好幾年，爹怎么知道你回來以后是不是變了心思。爹也是怕耽誤了苗苗，才沒有提前定下。人家就一個女兒，怎么舍得讓她遠(yuǎn)嫁？”

    李紅櫻聽懂了怎么回事，拉著兒子柔聲哄：“壇子別急，娘去幫你勸勸，讓你顧叔叔和嬸嬸考慮一下咱們家，兒子……”

    譚子卓這下真的急了：“什么叫考慮？什么叫我變了心思？怎么你們當(dāng)初不會變了心思呢，憑什么我就會。我天天想著她，我天天照顧她那盆小草照顧的可好了，我就等著回來給她看呢。你們……你們在乎我的想法嗎？”

    他一把甩開母親的手，大步往外跑，后來傳來爹娘急切地喊聲?！澳闳ツ?？”

    “我去把媳婦搶回來，指望你們是指望不上了?！弊T子卓氣呼呼地出門上馬，風(fēng)馳電掣而去。

    原本快馬加鞭還得十天的路程，七天他就到了，屁股已經(jīng)顛的麻了。

    遠(yuǎn)遠(yuǎn)地瞧見鴻飲書院，瞧見顧家的一大片房子，譚子卓心里沸騰了。這些天他已經(jīng)想好了，必定是顧叔和顧嬸不知道自己對苗苗的一片心意，才讓她和別人定了親。只要自己去了以后跟他們表白心跡，跪在地上求他們，他們肯定會同意讓苗苗退親，把苗苗嫁給自己的，畢竟自己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跟苗苗的情分也非同一般。

    飛馬過了淶水河，他忽然勒住馬韁，調(diào)轉(zhuǎn)馬頭回來。剛才匆匆一瞥，河邊有兩個洗衣服的女人，雖然沒看清容貌，但是他似乎能感覺到那里有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苗苗？”他走到近處，翻身下馬，站在一個皮膚最嫩最白的姑娘身前。

    顧苗苗歪頭看看眼前的男人，先是納悶，轉(zhuǎn)瞬就笑了：“壇子哥，你回來啦。”

    譚子卓的一顆心踏實多了，她能一眼認(rèn)出自己，而且還這么高興?！班?，回來了，走，咱們回家吧，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你的珍珠蘿我養(yǎng)的可好了，特別水靈，像你一樣。”

    苗苗眸中冒出驚喜的小火苗：“還活著哪！我當(dāng)時不懂，后來聽我爹說邊關(guān)很冷，還有風(fēng)沙，那小草到了那里肯定就死掉了。我還傷心了好幾天呢，對了，我二哥呢，他是不是也回來了，是不是也像你一樣長這么高了？”

    譚子卓拉起她的小手，欣慰笑道：“我怎么舍得讓它死掉呢，那是你送我的，我還想留著咱們成親的時候擺在洞房里呢?！?/br>
    苗苗完全愣住了：“你……你說什么？”

    寧珊珊也在旁邊洗著衣裳，見一個陌生的男人跟苗苗熱絡(luò)講話，她就注意上了，此刻見他竟然拉住苗苗的手，還說這樣調(diào)戲的話，可就惱了。拎著搗衣砧上前就是一棒子：“你胡說什么呢？苗苗已經(jīng)和我弟弟定親了，你別亂講?！?/br>
    譚子卓抬手擋住，攬住苗苗的腰，把她護(hù)在自己身側(cè)：“我沒亂講，我是認(rèn)真的，我要娶苗苗，她很快就會和你弟弟解除婚約的，你剛好回去告訴你弟弟，讓他做好準(zhǔn)備吧?！?/br>
    顧苗苗此刻才感覺到不該與他如此親昵，都是小時候在一起玩習(xí)慣了，他總是拉著她的手上山下山，剛才被他拉起手的時候，她才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她一把推開譚子卓，驚怯地說道：“壇子哥，你……你別這樣，我真的定親了……”

    忽然被心上人一把推開，譚子卓心里簡直要碎了：“苗苗，我從小就喜歡你，一直想等你長大再跟你說。叔叔嬸嬸肯定是因為不知道我喜歡你，才讓你跟別人定親的，走，咱們現(xiàn)在就回去，我要跟他們說清楚，求他們把你嫁給我。這世上，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苗苗，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br>
    苗苗已經(jīng)完全傻掉了，根本就消化不了他說的話，只呆呆地看著他。

    寧珊珊不是小姑娘了，早就嫁做人婦，孩子都會跑了。她聽爹娘說起過這件事，比苗苗更明白其中的緣由?！澳闶亲T大人家的兒子是吧？我告訴你吧，青山叔跟我爹是一輩子的交情，這事他們并沒有藏著掖著，只不過苗苗不知道罷了。就是因為你對苗苗有心思，青山叔才特意找我爹說早點定親，早點成親的。因為他們不想讓苗苗遠(yuǎn)嫁，而且你的心思也只是你自己，苗苗并不喜歡你，你再對她拉拉扯扯的，別怪我不客氣了?！?/br>
    這番話讓譚子卓如遭雷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難以置信的問道：“你是說，他們都知道我喜歡苗苗，就是因為不想讓苗苗嫁給我，才早早地給她定親？”

    “對，就是這樣，所以你也別去顧家讓他們?yōu)殡y了。我們都知道你們兩家關(guān)系好，沒必要為了這件事鬧僵，苗苗已經(jīng)和我弟弟訂親了，你不可能娶她了，你快走吧，回你的京城去?！?/br>
    譚子卓張開的嘴忘了合上，前后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他們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心思，阿武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不跟家里人說?；叵肭皫滋祛櫺尬囊稽c都不驚訝的表情，他分明也是知道的。自己的爹娘呢，一直沒有急著給他們定親，就是不希望他們在一起吧。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她，卻沒有一個人出來成全。為什么？為什么呢？是他不夠優(yōu)秀，對苗苗不夠好？

    一個理智崩潰的男人是可怕的，他突然抱起顧苗苗就上了馬，對寧姍姍道：“去告訴顧叔叔，就說苗苗我?guī)ё吡?，此生，非她不娶。?/br>
    一騎絕塵，苗苗的驚呼聲淹沒在馬蹄聲之下，很快就消失不見。

    ☆、115番外：哄媳婦

    一路狂奔, 苗苗被顛的快要吐了的時候，譚子卓終于勒住馬, 抱著她下來, 輕輕放到了草地上。

    苗苗噘著嘴，滿臉的不高興：“壇子哥哥, 你這是干什么呀？我要回家?！?/br>
    他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心上人, 滿臉哀傷：“苗苗，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是不是很討厭我？”

    被問到這個問題, 顧苗苗有點害羞了，垂下頭去輕聲道：“我不討厭你, 不過, 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歡?！?/br>
    譚子卓默默地看著她, 兩年沒見，她更漂亮了，長成大姑娘了, 羞答答的模樣更加讓人心動?？墒牵齾s定親了, 要嫁給別的男人。

    鼻子一酸，眼里便含了委屈的淚：“苗苗，我從小就喜歡你。一直在默默地等你長大,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去邊關(guān)歷練嗎？他們都覺得我吃不了苦，可是我想保護(hù)你，所以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辛苦都能忍受。你送給我的珍珠蘿, 我每天早上拿出去曬太陽，晚上拿回來放在床邊，讓它陪我睡覺。我覺得照顧它的時候就像在照顧你，所以特別細(xì)心?？墒恰憔瓦@么不聲不響的定親了，我，我覺得活著沒意思了?！?/br>
    苗苗記憶中的譚子卓一直是陽光明媚的，能想起來的就是滿臉歡快的笑意和一口大白牙，卻沒見過今天這樣泫然欲泣的表情。

    她有點慌了：“壇子哥哥，你別這樣行不行，你當(dāng)我哥哥好不好。以后我跟你叫二哥，跟我二哥叫三哥，行嗎？”

    譚子卓看看天真的小姑娘，無奈的搖搖頭：“苗苗，我不想做你哥哥。做哥哥只能在你小時候保護(hù)你，你嫁人以后就被別的男人帶走了，我想做你丈夫，可以保護(hù)你一輩子。你愿意嗎？”

    “可是……可是……”都已經(jīng)定親了呀，如果現(xiàn)在退親，豈不是很對不起人家。

    “那你喜歡他嗎？”譚子卓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表情。

    “我……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歡，寧雨哥哥也挺好的，爹娘都說他老實本分，不會欺負(fù)我?！泵缑缛鐚嵈鸬?。

    譚子卓忽然粲齒一笑：“那就是不喜歡，要是喜歡怎么會不知道呢？苗苗，我早就想帶你去看海了，咱們現(xiàn)在去吧，好不好？”

    “看海呀，”苗苗眸光一閃，很快又黯淡下去，看海的確是她一直向往的，小時候在學(xué)堂里讀《莊子》秋水篇的時候，她就特別向往大海的寬廣。作為一個最遠(yuǎn)只到過白洋淀的孩子，她簡直想象不出大海會是什么樣子的?！翱墒牵业没丶胰パ?，你這樣把我搶出來，我爹娘會擔(dān)心的，還有啊……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爹娘也會抬不起頭來?！?/br>
    苗苗是個懂事的姑娘，這一點譚子卓一直知道，但是他沒法子，若是能好好地解決這件事，他也不想這么做的。

    “苗苗，你放心吧，不會的。寧家跟你們家關(guān)系好，不會因為這件事到村子里到處亂說的，我也是看著河邊只有你們兩個，才讓她去轉(zhuǎn)告顧叔叔。若是有別人在場，我也不會這么說的。你放心吧，顧叔叔那么聰明，肯定會想法子遮掩此事，不會讓你的名聲受損，而且，他們知道我肯定不會傷害你的。苗苗，你跟我去吧，我求你了行嗎？你跟我去這一回，我就死心了，以后你要嫁人我也不攔著。我知道這么做不對，可是沒有辦法，不然我會難過一輩子，命都不想要了?！?/br>
    說著說著，他又哽咽起來，顧苗苗實在受不了他這樣，看到他要哭的樣子，她更加想掉淚，便囁嚅道：“我，我要是答應(yīng)你，是不是很瘋狂？”

    譚子卓狂喜抬頭，一把拉住她手腕：“苗苗，你答應(yīng)了？答應(yīng)了是不是。太好了，咱們走，現(xiàn)在就出發(fā)，去看海?！?/br>
    他激動地抱起小姑娘在草地上轉(zhuǎn)了一個圈，帶著她飛身上馬，打馬揚鞭歡快地跑了起來：“走嘍，和我心愛的苗苗看海去啦，哈哈哈……”

    馬兒跑得太快，苗苗驚魂未定地抓緊了馬韁，卻被他的大手包住，整個人偎在她肩膀上，迎著獵獵風(fēng)聲，親密私語：“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今天我太高興了，回來以后就算被他們打死也值了。我是苗苗的守護(hù)神，帶著苗苗去完成小時候的心愿?！?/br>
    苗苗心里終究是有些不安，覺得這么做太瘋狂了，對不起爹娘。心理負(fù)擔(dān)重的孩子一直高興不起來，離家越遠(yuǎn)，心里就越忐忑。

    譚子卓怎么會不明白她的心事，其實他心里又何嘗好受，可是他只有這么一次機(jī)會，一定要單獨和苗苗在一起，讓她喜歡上他。不然，這輩子都沒有機(jī)會了。

    淶水縣離海邊不近，起初譚子卓怕有人追來，就快馬加鞭的趕了幾天路，確定安全之后，就買了一輛馬車，速度慢了下來，兩個人游山玩水。

    “壇子哥哥，走了這么多天了，怎么還不到海邊呀？”苗苗坐在車轅上，探頭往前看。

    “應(yīng)該快到了吧，我好像聽到水聲了，來，我扶你站起來瞧瞧。”譚子卓站起身來，拉著苗苗起身，站在車轅上往前看。

    馬車顛簸，要站穩(wěn)并不容易，譚子卓溫?zé)岬拇笫志o緊抱住苗苗的細(xì)腰，把她固定在自己身側(cè)。

    “我好像真的看到了，好大一片水呀，根本就沒有盡頭，好美呀，太美了?！贝蠛Ｔ絹碓浇缑缤浟怂械臒?，開心地歡呼起來。

    譚子卓沒有看海，他低著頭，專心的看著懷里的姑娘，看她的眉毛、眼睛、翹挺的鼻尖兒，彎彎的唇角，尤其想親她的紅唇。紅潤潤的，特別勾人?？墒撬桓遥觳慌碌夭慌?，就怕心愛的姑娘生氣。她要是掉了金豆子，他的心疼的碎成一地碎片。

    “好，到了，下車吧?！彼忍萝嚾?，然后抱她下來。起初，苗苗對這個動作是抗拒的，她堅持要自己跳下車，最多也只是讓他扶一下?？墒窃谝黄鸬娜兆泳昧耍譀]有旁人，漸漸地對那些規(guī)矩也就生疏了，他要抱就隨他吧，反正也沒人看見。

    深秋的海邊涼風(fēng)習(xí)習(xí)，有很多不知名的海鳥在飛來飛去，它們也不怕人，就在二人身旁盤旋低飛，不時鳴叫。

    “苗苗，你喊一嗓子，看看是不是大海會回應(yīng)你？”譚子卓提議。

    苗苗有點羞澀地看他一眼：“大聲喊啊？會不會……不淑女啊？”

    “哈哈哈，這里只有咱們兩個人，你管他淑女不淑女呢，怎么痛快怎么來?！弊T子卓大笑。

    受了蠱惑的姑娘用力點點頭：“好，那我喊一嗓子，你捂住耳朵。”苗苗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雙手聚攏在嘴邊，大喊一聲：“喂……我是苗苗，我看到大海了?！?/br>
    沒等她的聲音落下去，旁邊就響起了另一個聲音：“喂，我是壇子，我喜歡苗苗，你讓苗苗嫁給我好不好？我一定會一輩子對她好！”

    苗苗呆呆地看著他，那個用盡全力撕心裂肺的在嘶吼的男人。曾幾何時，他從一個任性的少年長成了魁梧高大的男人，下巴上也有了青黑的胡茬。雖然他現(xiàn)在還是有些任性，但是他對她卻始終沒有變過。

    他喊完話，覺得痛快淋漓，大口喘著氣走到她面前，神色無比認(rèn)真的凝視著她：“苗苗，咱們走了這一路，我覺得其實你也還是喜歡我的，只不過你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罷了。從小你就是個懂事的姑娘，若不是喜歡我，怎么肯陪著我做這么荒唐的事?！?/br>
    苗苗的大眼睛被海風(fēng)一吹，有點咸濕，想哭：“你說過不逼我的，你干嘛又逼問我？現(xiàn)在連出來都成了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