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程司從在戀愛方面就是個白癡,也不能這么說,頂多算是初戀還沒到來。所以無法理解他的現(xiàn)任同桌張志強對情人節(jié)的期待。 “我說,張志強,有必要嗎,”程司從把卷子拿出來展開,“李美熙要答應(yīng)你,早就答應(yīng)了。別趕著當炮灰成不成?” “管家婆,你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張志強雙手藏在桌下織圍巾,不小心漏了一針也裝作沒看見。 “呸,我他媽能嫉妒什么。” “你說你可不可憐,整整十八年!初戀都沒有!” “靠!”程司從啞口無言,轉(zhuǎn)頭問狄初,“初哥,不早戀很可憐嗎?!” 狄初壓著嘴角,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你是有更高尚追求的人!” 程司從不甘心他轉(zhuǎn)移話題:“所以到底可憐嗎?” “好吧,”狄初坦白從寬,“是有那么點可憐?!?/br> “cao?!?/br> 青春期的戀愛澀如青果,嘗過的人都說苦??蓻]嘗過的人,連它為什么苦都不知道。 荷爾蒙帶來的早熟,或許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條路徑。 下課時,缺心眼把狄初叫到辦公室,指著椅子讓他坐。 狄初搖搖頭:“您趕緊吧,林老師,我還有一堆卷子回去做?!?/br> “這學期的學習勁頭比上學期足啊?!比毙难坌χf,“開竅?!?/br> “再不開竅就沒機會了。”狄初很坦然。 “也別把自己壓得太緊,上學期許諾考全市前二十,你還是做到了。” “不夠,”狄初說,“踩線第十九名,您滿意嗎?” 缺心眼沒想到狄初野心還挺大:“按照我們學校來說,肯定滿意了。不過,我想你自己不滿意。” “對啊,所以要趕緊回去繼續(xù)給五三做牛做馬?!?/br> “別急,其實我就想跟你說個事兒?!比毙难壅f,“二月底最后一天,百日誓師大會,年級要求你作為學生代表上臺演講,你準備一下吧?!?/br> “咱們上次不是說過這事兒嗎?我還在考慮?!钡页醪⒉皇菒鄢鲲L頭的人,更何況他在學校的風頭已經(jīng)夠勁了。 “你準備一下?!?/br> 缺心眼用的是你準備一下,而不是你有沒有興趣。 狄初知道,這就跟他剛到這里,缺心眼叫他和祁凌去跳舞一樣。 陳述句。 沒得商量。 不能反抗,只能接受。狄初問:“那好吧,要講些什么,需要多勵志?” “能有多勵志?”缺心眼反問。 狄初想了想,借祁凌的話說:“就能讓全校瘋狂讀書的那種程度吧?!?/br> 缺心眼大笑起來,伸手點點狄初。和年輕人交談的感覺就是好,總能從對方身上捕捉到自己當年的狂妄。 “行!老子信你!” 狄初咧開嘴,順著辦公室的玻璃窗看出去。主席臺上一根旗桿宛如少年挺直的脊梁,紅旗招展,迎風獵獵。 許多許多的夢想從這里開始,許多許多的憧憬在這里生根。 狄初想,或許這是自己最后一次在國旗下講話。 他還是想借這最后的機會,給正在迷茫,或于學習道路上披襟斬棘的同學們說點什么。 關(guān)于夢想。 我們想要的不多,只是和別人的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預言家、神牌、狼面、首票出局,均為“狼人殺”里的游戲術(shù)語。 2五三就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以及“王后雄”系列題,我想大家都受過他的摧殘。 (本人想起這些,只能露出老母親般和善的微笑…… 3“愛上……宗教”——博爾赫斯 第80章 “大立,貝司加進來?!?/br> “a1?” 祁凌把剛才錄下的前奏聽了一遍,轉(zhuǎn)頭道:“a2,這首曲子還沒想出更好的編曲,你們什么建議?!?/br> “那就把鼓也加進來,”王立說,“試試抒情搖滾?!?/br> 祁凌聽了一遍a1、a2,基本走一樣的調(diào),用鋼琴做引,接著貝司吉他大鼓走a2,層次變得豐富起來。顯示屏的微光鋪在他眉宇之間,性感的唇一直抿成線。 “別這個表情,”周宇把打鼓部分錄好,回過頭說,“實在不行我們就換個風格,看能不能想到突破口。你這表情都維持一天了,累不累?!?/br> “總覺得差點什么,”祁凌坐著椅子往后滑了幾下,萬向輪在地板上咕嚕嚕地響,“前奏不夠引人入勝,副歌部分和弦得變?!?/br> 張毅從包里拿出煙來,好幾天工作沒什么進展,工作室內(nèi)持續(xù)低壓:“要不今天先到這兒,我們都休息兩天。我覺得我們的思維已成定勢了,沒什么inspiration?!?/br> “看看歌詞,”祁凌接過煙,“看能不能找到一點靈感。” “試著揣摩出題者的意思?”李志希笑道。 “哎哎哎,”祁凌站起來揮揮手,“能不能別在我無比思念學校的時候,跟我來這茬?” “我靠,還真敢說啊?!蓖趿⒁娊裉於紱]了繼續(xù)下去的心思,索性站起來伸了伸懶腰,準備收拾回家,“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我在什么。”祁凌用食指和拇指捏住手機一角,拒不承認。 “我打電話問問狄初晚自習上得怎么樣了?!?/br> “cao,你他媽別打擾他學習!” 王立走到門邊,把外套從掛鉤上取下來:“今天早點回去吧,陪你家男友聊聊天。畢竟高考壓力大?!?/br> “他是學神,”祁凌說,“誰敢給他壓力?!?/br> 王立嘁了一聲,帶著其他人走了:“就像你做音樂一樣,誰敢給你壓力?” 祁凌坐在位子上回味了好一會兒,最后把掛在脖子上的耳機取下來,看著堆滿茶幾的樂譜,斜放在地上的吉他。 嘆口氣:“誰他媽給我們的壓力呢?!?/br> 祁凌前所未有的感覺到挫敗。這種感覺來于自身,不得不說汪晨子挑給他的歌曲極具挑戰(zhàn)。 開始幾天,祁凌還能帶著滿腔熱血扎入工作里。慢慢的,當他發(fā)現(xiàn)漏洞百出,自己在沒有一個原編曲做參照的情況下,要自己編個新玩意兒出來。 真他媽難。 好幾次想找狄初談?wù)?,談?wù)勔魳飞系氖聝?。而回到家,看見狄初匍匐在書桌前奮戰(zhàn)政史地的背影,又覺得喉嚨似有千根刺,痛得他說不出話來。 兩人有各自專攻的領(lǐng)域,誰不忙。都忙。 就像狄初也會遇到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但他會找祁凌討論嗎? 不會。因為祁凌不懂。 所以除了給對方抱怨、吐苦水,還能做什么。 反之亦然,狄初沒有豐富的樂理知識,就算祁凌在他面前嘮叨上萬次副歌怎么編,a1,a2如何吸引人,狄初還是不懂。 這樣下去,只會徒增兩人的煩惱。 祁凌在逐步長大,他的心思很簡單,不給戀人帶去不必要的麻煩。他覺得音樂方面的事,自己可以處理好。狄初需要做什么呢,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學習。 在祁凌的觀念里,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分攤負能量。 誰愿意天天與負能量爆棚的人在一起。 祁凌在工作室抽了根煙,搖搖頭把雜緒清空?;氐郊业帽憩F(xiàn)出另一幅模樣,至少不讓狄初擔心。 他收拾書桌時,從一堆五線譜簡譜里,看到一張寫滿文字的a4紙。祁凌拿起來掃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一聲。 紙上的歌詞寫了又改,改完又涂。圈圈點點,叉叉畫畫,到底沒幾句滿意。 這是祁凌在寒假的某天靈光一閃,打算給狄初送一首歌時寫下的。 紙上寫著: 我從未看到天光, 而后生命里滿是你的模樣。 原以為余生如此 就讓我的愛 活成你的靈魂。 這是不完整版,整張紙涂得像塊黑炭,最后只剩了幾句。當時是個什么心情來著,祁凌有點忘了。最近太忙,忙得原本說趕在情人節(jié)前將這首曲子做出來,現(xiàn)在也成了空口白話。 祁凌在回家的路上想,其實這幾句歌詞,他都不太滿意。沒有韻味,沒有深意,也不押韻。歌詞不工整,比較偏白話。 很多民謠也是用白話式作詞,有的時候一副好曲配著一把爛詞,將就能行。 不過這是要送給狄初的東西,不能將就。 祁凌回到家時接近十二點,狄初依舊在書桌前寫作業(yè),手邊放著半杯牛奶。 祁凌走過去,拿杯子把剩下的一口喝完。狄初抬頭看了他一眼:“要喝自己去廚房倒,別人的好喝是不是。” “你的就是我的,”祁凌看到床才深感疲憊,好像已有很多天沒好好休息了?!敖裉鞂W校怎么樣。” “能怎么樣,就那樣。還能翻出花兒來不成?”狄初寫著作業(yè)沒給他任何眼神。 祁凌明顯感覺到狄初情緒有點不對,接著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為。沒毛病吧,因為樂隊的事好像是沒怎么按時回家,但狄初應(yīng)該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