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程安安挑眉:“你媽一向哪樣?” 秦瑞撓撓頭,頗為苦惱地說:“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反正你別理她就對了?!?/br> 小胖子那張rourou的臉,因為皺眉,像是起了包子褶子,程安安看得撲哧一笑,笑完之后,佯裝生氣:“那你就任她打你?。可洗嗡夷阌玫牧饽敲创?,你都不躲的?!?/br> “其實我爸在場的時候,她對我很好。” 在白艷紅眼里,秦瑞只是個工具,她用他來博得丈夫的寵愛。程安安心寒的是,她到底做得是有多敷衍,才會輕易就讓年紀(jì)這么小的兒子看透了? 程安安憤憤地說:“你就不生氣嗎?我從沒見過這樣的mama!” 秦瑞耷拉著腦袋:“她終究是我媽?!鄙鷼庥钟惺裁从媚??能改變這個事實嗎?白艷紅十月懷胎生下了他,不管她做什么,他只能選擇承受。 秦瑞接過程安安手中拎的暖壺,打滿了水,兩個人一起回到病房。秦鋒已經(jīng)醒了,和郭明低聲說著話。見到程安安,秦鋒招招手:“安安,過來。” 門口,白艷紅推門想要進(jìn)來,郭明一個箭步邁過去,把她攔在門外:“白女士,秦老剛醒來,還是讓他清靜一下吧?!边@個女人到底有沒有眼色?還想再把秦鋒氣暈嗎? 白艷紅心里不滿郭明的舉動,她好歹也是秦家的半個女主人,郭明對她太不尊重了。表面上,她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笑道:“我去打飯?!?/br> 病房里,秦瑞幫程安安搬來一個椅子,方便她坐在床邊。秦鋒看看程安安,又看看秦瑞,笑得一臉慈祥:“安安,你覺得瑞瑞怎么樣?” “秦瑞學(xué)習(xí)很努力,人也很善良?!背贪舶驳幕卮鹗种锌?。 秦鋒點點頭,看向窗外,如今正是金秋,又是一年楓葉變紅的時候,香山之上,紅葉飄飄。他臉上帶著追憶的色彩:“當(dāng)初我和你爺爺訂下兩家的婚約,也是在秋天?!?/br> 等等,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秦爺爺為什么要老話重提?程安安心里警鈴大作。 “可惜我沒福分,兩個都是兒子。現(xiàn)在瑞瑞和你,剛好一男一女,就像是上天注定要補(bǔ)足我們當(dāng)初的遺憾。如果你爺爺還在世,想必也會贊同我的想法。雖然隔了一輩,但這個婚約……” “秦爺爺!”越聽越不對,程安安高聲打斷他。 秦鋒的思緒從回憶中抽離,搖頭嘆息:“看來你是看不上瑞瑞啊,是我老頭子自作多情了,還想著讓你們倆訂婚?!?/br> “對不起?!眰死先说男模贪舶策B忙道歉。 秦瑞愣住了,重復(fù)道:“婚、婚、婚約?!”舌頭打著顫,好像結(jié)巴了。 程安安一巴掌呼在他腦袋上:“你聽錯了,婚你個大頭鬼!” 秦鋒笑笑,沖他們擺擺手:“你們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秦鋒對秦偉完全失望,只能指望秦瑞擔(dān)起秦家的重?fù)?dān)??汕厝鹱孕”磺貍ズ桶灼G紅養(yǎng)在身邊,雖然沒有長歪,脾性距離秦家繼承者的身份卻差遠(yuǎn)了。 反而是程老弟這個孫女,小小年紀(jì),進(jìn)退有度,就連燕京城里那些名門望族的閨秀,比起她都遜色許多。如果程安安愿意嫁進(jìn)秦家,他也不必再擔(dān)心秦瑞挑不起秦家這個攤子。可惜啊,程丫頭不肯。 時間到了中午,程安安和秦瑞一起去醫(yī)院的食堂吃飯,漫步在紅葉渲染的小道中,秦瑞一臉忐忑地問:“師父,我沒理解錯的話,剛才爺爺是要我們兩個訂婚?” 程安安斜眼看他:“怎么?現(xiàn)在肯叫爺爺了?” 秦瑞腳下踢著小石子,故作輕松地說:“還好你拒絕了?!彼矚g的是徐嘯煜那樣的人吧?八中扛把子,初中女孩子眼里的蓋世英雄。而他只是一個被人欺負(fù)的胖子,軟蛋、慫貨……就連和她站在一起,都已經(jīng)是她的恩賜了,至于婚約啊,做什么白日夢呢? 他明明笑著,臉上的表情卻比哭還要難看。程安安停下腳步,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正色道:“秦瑞,你不需要這樣的包辦婚姻,你還沒有明白秦鋒唯一的孫子,這個身份意味著什么——十年后,不,不必十年,燕京城、甚至全國所有人都會仰望你。關(guān)于妻子,你的選擇范圍很大,你會遇到真正愛慕的人,她美麗、優(yōu)秀,足以與你比肩。” 她說的越多,秦瑞就越是難過:“師父,你總能說出這些我聽不懂的大道理。我嘴笨,不知道該怎么說。我沒有朋友,從小到大,遇到的所有人都在欺負(fù)我。你和她們不一樣,雖然你也嫌棄我胖,你也罵我太慫,可你愿意幫我減肥、鼓勵我學(xué)習(xí)。婚約什么的,我從來都沒想過,那離我太遙遠(yuǎn)了,我只希望你還把我當(dāng)成小徒弟,我們關(guān)系還像之前那樣?!?/br> 程安安長舒一口氣,一拳打在他的胸口:“早說啊你!害我白緊張一場,我還以為,你因為我拒絕你爺爺,和我生氣呢?!币矊?,秦瑞才多大,初中小弟弟,連戀愛都沒談過呢,哪懂什么婚約不婚約的?是她以成年人的思維考慮,才把這件事看得太嚴(yán)重了。 程安安自以為把話說開,不再介意,笑嘻嘻地和秦瑞去吃飯,卻沒注意到,秦瑞連最愛的紅燒rou都吃不下了,一直苦著一張臉。 他一向是聰明的,聰明到即便在錦中,都能考到年級前列。他敏銳地捕捉到了程安安的情緒,就在剛才,她想要和他劃清界限。所以他只能退后一步,在安全距離內(nèi)挽留她,才沒有讓這件事影響兩個人的關(guān)系??伤屈c小聰明,還不足以勒令自己的心不許難過。 他曾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眼前的女孩是一束光,他追逐她、靠近她,獲得溫暖。四下無人之時,也曾卑劣地幻想過,擁有那道光,讓她只屬于他,只對他一個人展露笑顏。但他清楚的知道,那終究只是幻想罷了,沒有人能夠憑借愛意,將富士山私有。 十分鐘之前,在那個病房里,或許是他此生距離這個幻想最近的一次,可她叫醒了他。他對自己說,秦瑞啊,別再做夢了,只是待在她身邊就好。雖然不能再向前一步,但起碼不會被她遠(yuǎn)遠(yuǎn)推開。 秦鋒有意栽培秦瑞,把他轉(zhuǎn)學(xué)到燕京城最好的私立初中,又為他請了各行各業(yè)的精英,在家里開設(shè)一對一的教育課程,完全當(dāng)做繼承人培養(yǎng)。秦瑞的時間被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開始,程安安怕他吃不消這種強(qiáng)度,便陪他一起上課。 然而,一周后,當(dāng)秦瑞從學(xué)?;氐郊?,卻哪里都找不到程安安的身影。 看著自己的兒子急得滿頭大汗,白艷紅坐在沙發(fā)上,漫不經(jīng)心地修著指甲:“你著急找人家,人家連聲再見都懶得和你說?!?/br> “她走了?” “唔,什么時間的飛機(jī)來著?” “媽!”秦瑞大聲叫道。 白艷紅沒回答,倒是帶著家庭教師來的郭明說道:“這個時候她應(yīng)該到機(jī)場了,她有急事,來不及跟你道別,托我向你說再見?!?/br> 秦瑞拉開門,一陣風(fēng)一樣地跑出去,對司機(jī)說:“帶我去機(jī)場!用你最快的速度!” 一路疾馳,等到了機(jī)場,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流,秦瑞才覺得茫然。他連程安安是哪個航班都不知道,掏出電話打給她,只聽到提示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br> 先前郭明駕車跟在他們的車后面,此時也到了機(jī)場大廳。郭明從身后拍拍秦瑞,指著窗外道:“已經(jīng)起飛了?!?/br> 隔著透明的玻璃窗,天空藍(lán)的好似一塊水晶,耳邊是飛機(jī)引擎發(fā)動的轟鳴聲,秦瑞看著那架飛機(jī),越飛越遠(yuǎn),漸漸小到不見,空中只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跡。 “你喜歡這個女孩?”明明是疑問句,郭明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秦瑞沒有說話,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他喜歡,又有什么用呢?她并不屬于他,甚至不愿意為他短暫地停留。 “走吧,回去好好學(xué)習(xí),秦老為你準(zhǔn)備的課程,是一條通天之路。等你把它們?nèi)空莆?,你就擁有了?quán)勢。到那個時候,你會明白,擁有權(quán)勢,也就擁有了一切,包括那個女孩?!?/br> ☆、初夏·榮光 正在飛往清源市的程安安,心急如焚。上午她收到mama的電話,小姨要生了!原本預(yù)產(chǎn)期在十天后,程安安打算再過幾天回去,沒想到小姨提前發(fā)動了。 空姐見到程安安臉色發(fā)白,額頭一直冒虛汗,特意走過來關(guān)心她的身體?!爸x謝,我沒事。”程安安沖空姐搖頭,暗暗在心里祈禱:“一定要母子平安?。 ?/br> 司機(jī)已經(jīng)等在省城機(jī)場,程安安催促道:“快!師傅,用你最快的速度趕回清源市,回去給你漲工資!” 在來之前,司機(jī)已經(jīng)被王芳特意囑托過:“不要開飛車,當(dāng)心安安的安全。” 司機(jī)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兼顧安全和速度,車速比平??炝嗽S多,在程安安眼中,卻是慢如蝸牛,每一秒都是煎熬。 因為重生的怪誕離奇,她隱隱開始相信宿命論。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前世,小姨是沒有寶寶的。那么今生呢?上天會允許寶寶平安降世嗎? 三個小時后,程安安趕到清源市人民醫(yī)院,產(chǎn)房內(nèi)傳出一聲嘹亮的啼哭,小姨生了! 小姨被推出產(chǎn)房,渾身脫力,沖著程安安虛弱一笑。姨夫圍著小姨,mama和外公去看寶寶,是個男孩子,小臉皺巴巴的。 護(hù)士要把寶寶抱到嬰兒房,程安安隔著剝離看他,樂呵呵地說:“他好可愛哦?!?/br> mama噗嗤一笑:“現(xiàn)在哪里可愛了?過幾天才是真的可愛?!眲偵鰜淼男『⒆樱櫚櫟囊粓F(tuán),等長開了,才會又白又嫩。 是順產(chǎn),母子平安,醫(yī)生讓小姨休息,姨夫被趕出了病房。他一會兒跑到嬰兒房外,一會兒跑到小姨的病房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傻乎乎地直樂。 程安安擔(dān)心姨夫變成二傻子,和他說話:“弟弟的名字取好了嗎?” 姨夫點頭,傻笑著說:“芳芳取的,叫許寧。” “許寧?” 外公附和道:“小芳說,生男孩就叫許寧,生女孩就叫許寧寧,剛好和安安的名字湊成安寧,寓意我們一家幸福安寧?!?/br> 心里的大石頭終于落地,程安安松了一口氣,笑嘻嘻地和他們說話。等醫(yī)院的事情忙妥了,她才想到給夏望舒打電話。 “望舒,我有一個好消息,你猜猜是什么?” 夏望舒剛下晚自習(xí),為了接她的電話,躲在宿舍外的陽臺上,凍得瑟瑟發(fā)抖。他偏頭把手機(jī)夾在肩膀上,雙手插在口袋里取暖:“你說,我聽?!?/br> “小姨生了!是個男孩子!長得特別可愛,小小的一只,眼睛瞇瞇的?!?/br> 確實是個好消息,夏望舒喜出望外:“我明天請假回去。” “不用啦,你學(xué)習(xí)那么辛苦,胡老師又給你安排了好多事情。前幾天聽他說,你的新專輯好像要發(fā)了?” “安安,我必須要回去一趟?!毕耐娴恼Z氣難得的嚴(yán)肅,“芳姨對我那么好,我怎么能不去看望她呢?” 在夏望舒剛剛住進(jìn)程家的時候,王芳就提出要收養(yǎng)他,如果不是怕和程安安成為親戚,他或許要叫王芳一聲母親。即便沒有那道收養(yǎng)手續(xù),王芳待他也好似親生。那種溫暖,是他mama都沒有給過的。 “好噠,明天見?!?/br> 掛斷電話,程安安發(fā)現(xiàn)手機(jī)里有一通未接來電,是一個陌生號碼,從燕京打來的。她打回去,接電話的人是秦瑞。 “瑞瑞?你買手機(jī)了!” 秦瑞點頭:“郭叔叔幫我買的,還沒來得及告訴你號碼,你就走了?!?/br> 聽起來怎么那么幽怨呢?程安安被自己的腦補(bǔ),惡心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把這種想法趕出腦海,開心地說:“我小姨生寶寶啦!接到電話,我就趕快回來了?!?/br> “恭喜,男孩還是女孩?” “是個男孩!”程安安眉飛色舞地描述著許寧有多可愛。 秦瑞左手拿著手機(jī),右手轉(zhuǎn)著筆,狀似無意地提起:“你還會再來嗎?今天家庭教師看到你沒來,還問起你了?!?/br> “應(yīng)該不會了,我都初三了,中考超難欸……瑞瑞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br> 秦瑞輕嗤一聲,隔著電話,程安安沒有聽到。一句輕飄飄的“我相信你可以的”,就把他留在這里,瀟灑地離開。他對她來說,還真是不重要呢。 “不說了,睡了?!鼻厝鹫Z氣淡淡的,掛斷電話。 秦瑞對程安安一向熱絡(luò),驟然聽到這樣寡淡的語氣,程安安還有些不習(xí)慣。轉(zhuǎn)而又想到,秦瑞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兩個人的友誼只是秦瑞年少不懂事的依賴而已。 如今他在燕京,受到秦老的栽培,眼界哪里是她能比的?他會慢慢意識到程安安這個朋友,配不上他,與她漸行漸遠(yuǎn)。 程安安笑笑,散便散吧,人與人之間,聚散終有時。 第二天,探望過小姨之后,夏望舒就被胡有為抓進(jìn)了夏天工作室,去拍宣傳照。程安安趴在沙發(fā)上做數(shù)學(xué)卷子,聽著兩位化妝師閑聊。 “誰能想到,這一屆快男里面,如今最紅的人居然是喬雪洋?” “我看過,他演技爛透了,不過偶像劇看臉就行了?!?/br> 程安安插話:“豪門少爺和灰姑娘那部嗎?” 被小老板搭話,兩個人受寵若驚,連忙回應(yīng)。 送走攝影師之后,胡有為進(jìn)來,看她們?nèi)齻€聊得熱火朝天,笑著問:“聊什么呢?” 兩位化妝師到了下班的時候,程安安讓她們先走,自己回答胡有為:“我們在聊喬雪洋,胡老師,你有幫望舒接戲嗎?” “小遠(yuǎn)目前階段專心準(zhǔn)備藝考,劇組找上來,我都推了。” 這是一個流量明星當(dāng)?shù)赖哪甏?,比起演技,制作方更加看重演員的知名度。夏望舒雖然是個歌手,但迷妹眾多,有不少制作方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程安安從胡有為那里拿了劇本,一一看過去,和喬雪洋飾演的那部差不多,可以用一句話簡單概括:“霸道總裁花式愛上我?!?/br> “胡老師,你太明智了,這種劇本不拍也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