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海選 清源市太小了,快樂男聲并沒有在這里設(shè)置海選點(diǎn),距離清源市最近的海選地點(diǎn)在省城,聲樂老師開車帶夏望舒過去。 聲樂老師姓胡,名叫胡有為。錦中福利好,老師各個買房買車,胡有為開的這輛就是他自己買的私家車,是個國產(chǎn)牌子,幾萬塊錢。路上,他幫夏望舒又過了一遍要唱的歌,看起來比夏望舒還要緊張。 海選現(xiàn)場,人聲鼎沸,胡有為帶著夏望舒排隊(duì),站在隊(duì)伍里的,什么人都有。07年的審美,非常殺馬特,凌亂的黃毛、帶洞的牛仔褲、夸張的妝容…… 白衣黑褲、清清爽爽的夏望舒,站在這群非主流中間,十分顯眼。胡有為一拍大腿,頗為懊惱:“都怪我,忘了給你做個造型!” 夏望舒嫌棄地看一眼周圍的牛鬼蛇神,對他們的造型敬謝不敏,嘴上安慰胡有為:“沒事的,胡老師,我們用音樂取勝?!?/br>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仍舊被周圍耳朵長的人聽到了,隱隱傳來幾聲奚落,也有人嫉妒他外形條件好,他全當(dāng)沒聽見。 大概排了一個多小時,輪到夏望舒出場。海選房間里,一共有三位老師,兩男一女。夏望舒抱著吉他進(jìn)來,鞠躬道:“三位老師好,我是夏遠(yuǎn),今天帶來一首原創(chuàng)歌曲——《初戀》。” 他出場的時間并不算好,下午三點(diǎn)鐘,幾位老師昏昏欲睡。當(dāng)他撥動琴弦,輕快的曲調(diào)流轉(zhuǎn)而出,驅(qū)趕了午后的沉悶,評委老師瞬間眼前一亮。 “喜歡你的笑, 小梨渦甜得我牙齒要掉, 你和我胡鬧, 從不生氣只想寵你到老……” 這首歌旋律簡單,唱來朗朗上口,因?yàn)楹唵危宦犚槐榫湍芨咂饋?。歌詞里的柔情蜜意,和著輕快的旋律,從他口中唱出,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一曲畢,女評委率先鼓掌:“年輕真好!這首《初戀》打動了我,太甜蜜了。”她送出一張通行證。 戴墨鏡的男評委問:“歌詞和曲子,都是你自己寫的嗎?” 夏望舒點(diǎn)頭:“這是我第一次寫歌,學(xué)校的聲樂老師幫了我很多?!?/br> 他們簡單地考了夏望舒幾個旋律的問題,夏望舒全部答出來了,男評委鼓勵道:“你是今年我遇到的第一個原唱歌手,這一票投給你的創(chuàng)作,希望你能繼續(xù)堅(jiān)持!” 第三位評委話很少,舉起牌子,沖夏望舒頷首而笑,自然也是通過了。 清源市病房,程安安靜靜地躺著,面色潮紅,渾身出虛汗。她還沒有醒來,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沉重的夢境將她淹沒。 她看到了很多場景,一身黑色長風(fēng)衣的薛銘,從遠(yuǎn)處向她走來,神色冷酷,聲音陰冷得仿若來自幽冥之底:“程安安,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和我搶望舒?” 夏望舒被他攬?jiān)趹牙?,看向程安安的時候,眸子里沒有之前的情誼,質(zhì)問道:“安安,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你明明知道我最愛的人是薛銘!我只把你當(dāng)朋友……” 除了他們,還有很多人,張旭面目猙獰,威脅道:“逃?你能逃到哪里去,乖乖留下來做我的傀儡吧!” 楊秀敏長長的指甲劃花了程安安的臉:“沒用的女人生出的廢物女兒,還想和我搶東西?程家所有財(cái)產(chǎn)都是我的!” 程安安尖叫著醒來,胡亂揮手:“走開,你們都走開!”程達(dá)山把她抱在懷里:“安安,冷靜一點(diǎn)?!背贪舶舶l(fā)瘋一樣打他的背,滿臉是淚。 程安安漸漸沒了力氣,人也醒了,趴在他懷里大哭,邊哭邊罵:“誰允許你抱我了?楊秀敏打我,疼死我了,都怪你!” “做噩夢了?”程達(dá)山哄她,“有爸爸保護(hù),誰也打不了我們家安安?!?/br> 手機(jī)鈴聲響起,程安安接通,還帶著哭后的沙?。骸拔梗俊?/br> 夏望舒清越的聲音傳來:“安安,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通過快樂男聲的海選了!” 程安安有點(diǎn)懵逼:“你參加快樂男聲了?我怎么不知道。” “當(dāng)然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啊?!毕耐嫘τ卣f,“你的燒退了嗎?還好有姨夫照顧你,不然我今天都不想?yún)①惲?。?/br> 姨夫中間有事,換了程達(dá)山守在病房。 程安安這才明白:“所以你這段時間就忙這個嗎?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什么?”夏望舒語調(diào)繾綣,“路上有些堵車,我稍微晚點(diǎn)回去?!?/br> 隨口應(yīng)付幾句,程安安心虛地掛斷電話,一看窗外,天色已經(jīng)暗沉沉了,手機(jī)顯示,現(xiàn)在時間是晚上9點(diǎn)半。想到出了車禍的薛銘,程安安再也無法置之事外。 前一段時間,因著擔(dān)心夏望舒重回薛銘身邊,程安安的想法十分偏激。冷靜下來之后,她才驚覺先前的想法有多不靠譜。是的,薛銘或許作惡多端,但她程安安又有什么權(quán)力決定別人的生死? 一切都應(yīng)該交給法律審判。 程安安撥通急救電話,報(bào)了大概位置后,拔下針頭,對程達(dá)山說:“爸,你開車來的嗎?跟我一起去一個地方。” 程達(dá)山攔她:“你才剛退燒,怎么就要往外跑?” 程達(dá)山攔不住程安安,早在一年前,他就沒有車了,程安安只能打車去。這一趟程安安非去不可,薛銘倒下的地方太偏僻了,救護(hù)車未必找得到他。 偏僻的巷道中,一個身形頎長的男人摔倒在地,腹部汩汩地流著鮮血,浸濕了黑色的長風(fēng)衣。他的身上滿是血污,看不清本來面目,雙眸黯淡。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yuǎn),也不知道這是哪里,周遭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他失血過多,頭越來越暈,幾乎無法再站起來。難道真的要死在這里嗎?呵,想他薛銘也是燕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多少次從槍戰(zhàn)中死里逃生,如今居然死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 不!不能就這樣認(rèn)命,薛銘蓄力,再一次站起,踉踉蹌蹌地往前走,沒走幾步,砰地一聲摔倒。快要暈過去的時候,他聽到一道女聲:“在這里!”眼簾合上之前,少女的倩影出現(xiàn)。 薛銘迷迷糊糊地想著,我到底還是命大啊。 跟著急救車一起離開的路上,程安安神情有幾分恍惚。前世她認(rèn)識薛銘的時間并不算短,見過這個男人不可一世的樣子,也知道他有多么囂張,從來沒想過原來他也有狼狽的時候。 在看到薛銘的那一刻,她甚至有些不敢認(rèn),那個滿身血污、倒在垃圾堆里的身影,真的是薛銘嗎?任誰看了,都會有幾分憐惜。她甩甩頭,把這些思緒趕出腦海。 醫(yī)院里,沒攔住程安安的程達(dá)山,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程安安讓他等在大廳,怎么等了這么久,人還沒來呢? 一輛擔(dān)架從他身邊匆匆而過,他聽到程安安說:“爸,快去辦住院手續(xù)!”急忙應(yīng)聲:“好嘞!” 薛銘被推進(jìn)了急救室,程安安看著手上的鮮血。只要一想到那是薛銘的血,她就覺得生理性反胃,沖進(jìn)洗手間,把雙手放在水龍頭之下,一遍又一遍地洗著。 夏望舒找到她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燈光昏暗的洗手間,穿著粉色羽絨服的少女,機(jī)械地重復(fù)著洗手的動作,嘩啦啦的水聲嘈雜,她表情冷漠。這樣的程安安,讓他的心一下子揪緊,細(xì)細(xì)碎碎地疼著。 夏望舒從背后環(huán)抱她,握住她的手,輕聲喚道:“安安?!?/br> 他身上熟悉的氣息,給了程安安微弱的安全感,夢囈一般地說:“我好怕失去你。” 夏望舒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時的心情,他先是被狂喜淹沒,他一直以為,在這段感情里,程安安是強(qiáng)勢的那一方。就像胡有為說的那樣,他只是一個吃軟飯的。原來安安對他的在乎,遠(yuǎn)比他以為的要深! 緊接著是心疼,然后是懊惱、自責(zé),他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夏望舒抱著她的雙臂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收緊,一字一句地說:“你不必有這種擔(dān)憂,除非我死,否則我絕對不會離開你!” 程安安偏著頭,視線所及是夏望舒姣好的下巴。前一世他也曾這樣對薛銘承諾過嗎?所以才會心甘情愿地頂替薛銘坐牢。怎么辦,好嫉妒??!到底為什么要救薛銘?千萬別救回來一個情敵啊。 門口,女護(hù)士無奈地說:“你們能換個地方談情說愛嗎?這是女廁所,我等著用呢。” 夏望舒一臉尷尬,連忙帶著程安安離開。終于意識過來的程安安,哈哈大笑。望舒太緊張她,居然進(jìn)了女洗手間! 傷勢穩(wěn)定后,薛銘轉(zhuǎn)到了燕京的醫(yī)院。程安安心下松了一口氣,薛銘最好這輩子都別出現(xiàn)在夏望舒面前!她很快把這件事情拋到腦后,沉迷學(xué)習(xí),無法自拔了。 又過了半個月,周末的晚上,一陣敲門聲響起?!罢l呀?”程安安穿著拖鞋去開門,見到來人之后,砰地一下把門合上了。 ☆、五千萬 人生第一次吃了閉門羹的薛銘,一臉茫然。他問手下:“我長得很可怕嗎?”他身形頎長,搭配長風(fēng)衣恰到好處。初次拜訪救命恩人,他特意換下常穿的黑色,取而代之的是色調(diào)更加溫和的咖啡色。 屬下拍馬屁:“老大最帥了!” “那她干嘛一看到我就關(guān)門?” 門內(nèi),程安安關(guān)門的巨響,驚擾了夏望舒。原本在房間里寫譜子的他,探出腦袋問:“安安,怎么了?” 程安安把他塞了回去,警告道:“不許出來!”無論如何,不能讓夏望舒見到薛銘。 薛銘的屬下拍門,說話非??蜌猓骸俺膛磕愫茫?月1日你救了我們老大,老大特意登門致謝?!?/br> 程安安塞住耳朵,只當(dāng)聽不見,以為她愿意救薛銘嗎?早就后悔了好嘛!還來刷什么存在感。 她的手機(jī)響起,接通后,薛銘的聲音傳來:“程小姐,我不懂你這是什么意思。”清清冷冷,宛如空曠雪地之上的一輪幽月。 程安安很害怕薛銘,怕到只是聽他說話,就嚇得渾身發(fā)顫。這就是薛銘,輕而易舉就能得到她的住址、電話號碼。而薛銘能做到的,顯然不止于此。此時的薛銘,雖然還不是十年后那個燕京城黑道上人見人怕的閻王爺,但也闖出了一番名頭。 如果想要好好過日子,那么程安安絕對、絕對不能得罪薛銘。她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擠出一抹笑容:“我穿著睡衣,不便見客,您看一下我們另外約個時間見可以嗎?” “您?”薛銘玩味地重復(fù)著這個字,他又沒說自己是誰,程安安為什么要用敬稱? 和這樣的人物打交道,真是一個字眼都不能出錯。程安安解釋道:“我之前去過燕京,秦鋒是我爺爺?shù)呐笥?,燕京城的貴人我知道一些,有幸見過您的照片?!?/br> “既然知道我是誰,那就出來吧,現(xiàn)在、立刻、馬上!”薛銘的語氣不容置疑。 這就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tài)度?程安安在心里破口大罵。下一秒,她用手托著下巴,堆起一個笑,一邊開門,一邊對夏望舒說:“我出去一下?!?/br> 薛銘身后,跟了一排保鏢,各個人高馬大,黑衣黑褲,戴黑墨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如果不是前世見慣了,程安安一定會被這樣的架勢嚇到。 薛銘把程安安塞進(jìn)加長轎車,跟了進(jìn)來,坐在她旁邊,“既然知道我是誰,不來燕京看我,也不問我要好處?你救了我的命,我向來賞罰分明,說吧,想要什么?” 在薛銘原本的計(jì)劃里,他對救命恩人的態(tài)度,要更加溫和。但他向來脾氣不好,又吃了一個閉門羹,這會兒臉色很冷。 薛銘咄咄逼人,穿著粉紅色睡衣的程安安,在氣勢上先矮了一節(jié)。被薛銘強(qiáng)大的氣息包裹,程安安后背不自覺地挺直,聽到他的話,心下卻松了一口氣。只要應(yīng)付過這一關(guān),她和薛銘再無瓜葛。 短暫的思忖后,程安安開價(jià):“五千萬?!彼溃︺懡裉熳哌@一趟,必然早就調(diào)查過鵬程企業(yè)。這是一個對她來說,非常合理的要價(jià)。 如果她隨口說五十萬,薛銘一定不肯信,一來薛銘會覺得,他的命只值五十萬?二來如今的鵬程,根本不把五十萬放在眼里。薛銘會察覺出,她在敷衍他。 程安安獅子大開口,引得前方的司機(jī),倒吸一口冷氣。乖乖,救了他們家老大的到底是個什么人啊?雖然不說施恩不圖報(bào),但也不至于一開口就要五千萬吧! 薛銘右手放在兩人中間的扶手上輕叩,響聲規(guī)律。他的眼中一片了然,這真是一個有趣的女孩。雖然只有十三歲,卻給他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他意識到,救了他在她眼里,大概是一個麻煩。她急著開價(jià)五千萬,不是為了那筆錢,反而是為了擺脫他。 薛銘貼近程安安,俯身問:“在我開出這張支票之前,不如你先解釋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出車禍的?我查過,你打急救電話的時間,在你打車離開醫(yī)院之前?!?/br> 薛銘這是懷疑自己嗎?他當(dāng)然有理由懷疑,如果不是提前得知車禍,她人不在附近,又怎么會知道車禍,繼而打出120?程安安瞳孔驟然一縮,心跳加速,撲通、撲通…… 薛銘輕聲一笑:“我會再來找你,好好準(zhǔn)備你的說辭吧,我等你的解釋?!痹挳?,把程安安請下了車。 車內(nèi),司機(jī)急聲道:“老大,難道她是其他勢力的人?您出車禍?zhǔn)遣皇呛退嘘P(guān)?我抓她來拷問!” 薛銘搖頭:“不是,如果是他們的人,補(bǔ)一槍我就死了,何必還要費(fèi)力氣救我?” 車外,程安安雙腿發(fā)軟,看著那輛加長黑色轎車漸行漸遠(yuǎn),她才回過味來。如果薛銘真的懷疑她和車禍有關(guān),她也不會完好無缺地站在這里了。 “我靠!”程安安忍不住咒罵,薛銘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夏望舒在樓上等程安安,透過窗子,看到薛銘的車子走遠(yuǎn),開門迎接她:“剛才那是誰啊?” 程安安捂住他的眼睛,賭氣地說:“不許看他!” “好好好,不看?!毕耐嬉荒槍櫮纭?/br> 程安安想不明白,前一世,夏望舒到底是怎么愛上薛銘的?想必薛銘也像現(xiàn)在一樣去找他,那么望舒要了什么呢?肯定不是要錢吧,不然他也不會繼續(xù)在大排檔打工。 夏望舒愛薛銘什么呢?程安安偏著腦袋看他,實(shí)在想不出薛銘這種自大狂,有哪里吸引人的。她轉(zhuǎn)而又想到,望舒喜歡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