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吃飯的時候,趙媛告訴他,她最近遇上了一個人,感覺比較靠譜,再觀察一段時間,如果覺得合適,就結(jié)婚。 他很為趙媛高興。 不管是哪種喜歡,他都是喜歡過趙媛的,如果趙媛能夠找到一個會真心對待她的男人,他就能放下一件心頭大事。 同時,他感到有些寂寞。 自從知道自己的性向之后,他也嘗試著跟一些男孩子交往過,但是基本都是偷偷摸摸的,也沒有哪一次可以認真,或者長久。他不像那些很早就覺悟的同性戀,能有十多年的時間給心理足夠的緩沖時間,并且通過接觸同類來了解這個社會,了解自己,他幾乎是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被迫明白,然后馬上就面臨著婚姻失敗,處理父母、親戚、前妻關(guān)系等等一系列讓人頭痛的事情,那個時候,他的社會地位和人際關(guān)系已經(jīng)成型和穩(wěn)定,他當了二十多年的正常人,有一天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是個“異類”,這比在年少時一無所有,沒什么可以損失的時候知道這件事,對他的沖擊大多了。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這個事實,跟男人在一起時的那種激情確實讓他找到了正確的感覺,但是恐怕沒人會相信,他這個在外人眼里性格穩(wěn)如泰山的人,曾經(jīng)有那么幾年的時間,在感情問題上有多迷茫。 不過,他還是克服了那種恐慌和焦慮,也像他父母坦白了離婚的真相。他父母都是老師,雖然很保守,但是通情達理,他又是家里的獨子,事業(yè)有成,這件事在沒有發(fā)生太大沖突的情況下就解決了,他也能平心靜氣地面對自己的性向。 在接受自己的不同之后,他感覺挺輕松的,也不再急著結(jié)婚什么的,碰到合適的就約會幾次,不合適就分開,他身邊的男伴來來往往的,不算多,也有過那么兩三個。 只是,過了三十歲之后,想要有段穩(wěn)定感情的愿望變得強烈了不少,所以聽到趙媛也需要結(jié)婚了,他又寬慰,又羨慕。 把趙媛送回家之后,難免覺得有些寂寞,就打算去他平時去的酒吧放松一下,碰上看著順眼的最好,至少能度過一個不錯的夜晚,如果沒有合眼緣的,就小酌一杯好回家睡覺。 這家酒吧的老板他認識,是個音樂制片人,一個長得特別man的零號,還勾搭過他,可惜他不喜歡那種類型的,他喜歡嫩點兒的男孩子。 由于酒吧消費高,員工福利好,這里的員工流動性不大,里面的酒保服務(wù)生什么的,好幾個都認識他。他進去之后直接坐在了吧臺,一個酒吧看到他,驚喜地說:“哥,你好長時間沒來了,忙什么呢。” 顧青裴笑道:“忙工作唄,還能忙什么?!?/br> “了解了解,還是老樣子?” “嗯,就一杯?!鳖櫱嗯峋屏客玫模贿^不嗜酒,也很有自制力。 另外一個小酒保跑到跟他聊天,“哥,我給你留意到一個,長得很好看哦,絕對是你喜歡的類型,用不用幫你牽牽線?” 顧青裴挑了挑眉,“哪一個?讓我看看?!?/br> 順著小酒保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少年坐在斜對面的卡座里,旁邊有三五個朋友,男女都有,幾人正在玩兒骰子。 長得確實挺好的,眉清目秀,頭發(fā)看上去很軟,是他喜歡的那一款。 小酒保邀功地看著他。 顧青裴笑了笑,從錢包里掏出兩張紙幣,塞進他上衣兜里,“去吧?!?/br> 小酒保利落地調(diào)了一杯酒,端著托盤就過去了。 顧青裴側(cè)坐著,默默地看著那個男孩子。 小酒保放下酒后,在他耳邊說了什么,那男孩子抬起頭來。顧青裴能明顯看到那男孩兒看到他的一瞬間,眼睛亮了亮。 顧青裴自嘲地想,今晚不用獨守空閨了。 那男孩子站了起來,朝他走了過來。 顧青裴拍了拍他旁邊一個人的肩膀,笑道:“兄弟,給讓個座成嗎?” 那人看了他一眼,做出一個明白的手勢,端著酒走了。 那男孩兒大大方方地做到了他旁邊,“帥哥你好,我叫小陽?!?/br> “叫我裴哥吧,你幾歲了?” “二十一。” 顧青裴笑道:“真年輕,上學呢嗎?” “是啊,就在附近,你呢?” “也在這附近,工作?!?/br> 小陽一笑,露出兩個虎牙,看上去真可口。 顧青裴放下酒杯,湊到他耳邊說:“咱們不在這兒浪費時間了,行嗎?” 小陽哈哈直笑,壓低聲音說:“但是我不去你家里哦,這是我的原則。” “沒問題,我不帶人回家,附近的酒店隨你挑?!鳖櫱嗯崴ο洛X,優(yōu)雅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小陽笑呵呵地跳下椅子,上去就抱住了他的胳膊。 倆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外走。顧青裴的車就停在路邊,一會兒就走到了。 他給小陽拉開車門,“來,外邊兒冷,進來吧?!?/br> 小陽剛要上車,倆人余光中有什么東西一閃,接近著小陽就被拎著脖領(lǐng)子拽到了一邊,把他嚇得叫了一聲。 顧青裴猛地轉(zhuǎn)身,一下子撞上了原煬那張滿帶戲謔的臉。 顧青裴驚訝地看著他,原煬歪著嘴角笑了笑,“顧總,挺瀟灑啊,不到半夜就出來覓食?!?/br> 被甩到一邊的小陽剛想發(fā)火,一看到原煬那個頭,頓時不吭聲了。 顧青裴迅速冷靜下來,“原煬,你真是缺乏教養(yǎng)?!彼叩叫£柹磉厗柕溃骸澳銢]摔著吧。” 小陽委屈地搖了搖頭,敢怒不敢言。 “沒事就好,咱們走吧?!鳖櫱嗯嵯霂иs緊走,原煬卻擋在車門前,一只手搭在車門上,瞇著眼睛看著他們,顧青裴皺眉看了原煬一眼,“讓開?!?/br> “顧總,怎么說走就走呢,不用我送你回家嗎?” “已經(jīng)下班了,不需要?!?/br> “那怎么成,你喝酒了吧?” 顧青裴諷刺地說:“跟你比起來,我喝的就是白開水。”隔得老遠他都能聞到原煬身上的酒味兒。 “對了,上次你還說跟我拼酒呢,就今天吧?!?/br> 顧青裴皺起眉,“我沒空,你到底讓不讓開?!?/br> “我不讓,你打算怎么辦?” 這完全就是找茬了。顧青裴憋著一股火,想扇原煬兩巴掌。這小兔崽子太他媽煩人了,還好不是他兒子。 小陽輕聲說:“我先回去了?!?/br> 顧青裴扶著他的腰,“別,我送你吧,我們打車。” 說完他拉著小陽想去打車。 原煬一個跨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顧青裴的胳膊,曖昧地低笑:“顧總,以咱們倆的關(guān)系,你當著我的面兒找別的男人,合適嗎?” 顧青裴身體一震。雖然抱著點兒期望,希望原煬不要想歪,不過這樣的環(huán)境結(jié)合這樣的人,除非是傻子,不然不可能看不出來他和小陽是要干什么去。 盡管被原煬知道了自己的性向,是個不小的麻煩,不過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發(fā)愁也沒用,他迅速調(diào)整好心態(tài),他不信自己應(yīng)付不了原煬。 他轉(zhuǎn)身笑道:“小原,你說我們倆是什么關(guān)系來著?” “顧總,不帶這么過河拆橋的,再說我還有問題想問你呢,你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 “我們是朋友?!?/br> “哦,你的朋友都跟你挽著胳膊走路?”原煬想到剛才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來,顧青裴不但是個gay,還是個品味如此差勁的,這種娘了吧唧的小男孩兒,就是他喜歡的類型? “是,我就喜歡和我的朋友挽著胳膊走路,道這么寬,擋不著你吧?” 原煬露出惡劣地笑容:“我說擋得著就擋得著。”他一伸手,推了小陽一把,換上一副兇惡的表情,厲聲道:“別他媽碰我的人,滾?!?/br> 小陽嚇得轉(zhuǎn)身就跑了。 顧青裴臉都綠了。 第11章 無辜的小美男跑了之后,顧青裴心里這個來氣。電話都沒留一個呢,就被原煬這個神經(jīng)病嚇唬跑了。 他瞇著眼睛看著原煬,“原公子,這話什么意思???我記得咱倆還沒到那個關(guān)系吧。” 原煬甩了甩手里的車鑰匙,邪氣地一笑,“顧總,你挺讓我失望的,我還以為你這幅精英形象,應(yīng)該能保持挺久的,沒想到我才認識你第四天,你就讓我撞見這么好玩兒的事兒。” 顧青裴坦然一笑,“怎么了?這是我的私生活,跟我的形象有什么關(guān)系?” “顧總的私生活真精彩,怎么樣?用不用我給你宣傳宣傳?” 顧青裴笑道:“你想拿這個威脅我,太小看我了。你宣傳去吧,無所謂,我沒偷沒搶沒礙著別人,沒什么不可見人的。倒是你,原煬,你要是真的這么做,未免太不磊落?!?/br> 原煬冷笑一聲,“我什么時候成了磊落的人了?我告訴你,我做事就一個原則,看我高不高興。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一點兒都不在乎?!?/br> 顧青裴挑釁地一揚眉,“盡管去試試。” 原煬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轉(zhuǎn)身往對街走去。 原煬走后,顧青裴長長呼出一口氣,坐進車里后,人像xiele氣的皮球一般,靠坐在座椅里,沉默地看著儀表盤。 時間來得太突然,他確實有一點心慌。 必須提前做好應(yīng)對各種危急情況的準備,從現(xiàn)在開始。 他確實并非像自己說的那么瀟灑,可以全然不在乎,但他的在意程度,還不到可以讓原煬威脅他的地步。 不過,這件事他需要重新權(quán)衡一下利弊。 如果他的性向問題真的曝光了,確實會給他帶來不小的影響,代價可大可小,完全沒法預(yù)估,似乎不值得為了這個,非得跟原煬去硬碰硬。倆人斗到現(xiàn)在,很大程度上已經(jīng)是男人的征服天性在作祟,誰都想把對方制服,誰都不愿意先服輸。 這種爭強好勝的心態(tài),每個男人都會有,但顧青裴可以克制,尤其是為了獲得更大利益所得的時候,什么私人情欲都應(yīng)該被克制。 僅僅是為了能夠制服原煬,換來自己的性向被披露的風險,顯然不太劃算。不過如果他真的就此妥協(xié),以后在公司里原煬會無法無天,他一手建立起來的體制,卻無法對一個原煬產(chǎn)生約束,這對他的管理工作非常不利。 這真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話又說回來,空口無憑,原煬就算說了又有幾個人信呢,他應(yīng)該沒那么蠢,自己暫時還是安全的。 也許下個星期一應(yīng)該找他談?wù)劊m當做出一點讓步?不行,這樣反而讓原煬知道自己心里沒底,恐怕會得寸進尺。 顧青裴回家之后,風花雪月的心情已經(jīng)被徹底掃進了垃圾桶,剩下的是一肚子的郁悶。怎么就這么準呢,北京這么大,人口這么多,他從來沒在gay吧遇見過認識的人,怎么就會剛巧碰上原煬呢? 原煬不會是跟蹤他吧。 他甩了甩腦袋,覺得自己的想法愈發(fā)可笑了。因為事出突然,他一時有些亂了陣腳,這可不行,不能讓原煬這樣的兔崽子威脅他。 他必須表現(xiàn)得毫不在乎,才能占上風。他就看看,原煬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原煬回到那個模特開的酒吧后,一包廂的人都在等他,全都用好奇的眼神看著他。 剛才他不讓這些人跟來,怕他們壞事兒,現(xiàn)在全等著他八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