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小可很快進入演練過幾十次的洗腦環(huán)節(jié)。

    她先是非常熱情的夸獎周垚的相貌氣質(zhì)，說她比照片上好看，穿衣服有品位，最主要是本人好年輕啊，一點都不像三十歲的。

    周垚挑了下眉。

    這大概是小可能想到的最“真誠”的贊美了。

    或許在這小姑娘的世界里，衡量女人的價值標準就是這么理直氣壯簡單粗暴。

    哪怕這個女人渾身是寶，加起來的分量也不如“花樣年華”這四個字值錢，所以即使不小心“老了”，也要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那么老。

    這得多可悲，女人的價值只有年紀。

    可周垚沒發(fā)作，樂意收下這份贊美，畢竟沒有女人希望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

    她漾出一朵笑容，道：“謝謝?！?/br>
    小可見狀，開始口沫橫飛的灌輸“價值觀”，試圖讓周垚對未來充滿信心，堅信自己一定能嫁出去。

    雖然周垚的笑容讓小可有點發(fā)憷，可她對自己說一定是自己太敏感。

    眼前這位，可是全公司小姑娘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仇先生親自發(fā)展的高級vip大客戶啊，能把她成功打發(fā)出嫁，比做一百單業(yè)績都要博眼球易上位！

    聽說這位客戶之前因為一場誤會和仇先生相識，而且聽當時在場的工作人員描述，此女不僅化濃妝嘴巴犀利，而且心機深，心腸壞，怎么聽怎么像是葫蘆娃的蛇精，而且卸妝了一定丑爆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名。

    所有客服都在腦補這個周垚的背景來歷和難纏程度，所有人都想挑戰(zhàn)嘗試，但又害怕會失敗，會得罪大股東。

    事實上，小可是這批客服中比較有企圖心的一個，想上位想破了頭，想著五位數(shù)的提成，想成為小組長，想在給這群年紀在三字頭、四字頭的客戶當人生導師并從中享受到優(yōu)越感，還想……

    小可“想要”的東西太多了，也太著急，結(jié)果越發(fā)顯得真實業(yè)績過于骨感，只好先抓住這塊大多數(shù)客服都不敢碰的燙手山芋。

    反正再燙，也是個充滿迷茫和迫切嫁人**的剩女。

    ……

    接下來，小可表現(xiàn)的很積極，就按照培訓的內(nèi)容一樣，先提出引導性的話題。

    通常來這里買“希望”的客戶一聽到這里，就會產(chǎn)生交流的**，恨不得把自己苦水都倒出來。

    小可卻不知道，周垚一直在“配合”，而且感覺自己的雅量還能再支撐一會兒。

    可當小可問起周垚的感情史時，她卻挑了下眉，笑的一臉壞女人的模樣。

    “嘖，太豐富了。我看上的男人至今沒有跑得掉的?！?/br>
    小可愣住，瞬間被這副老辣的姿態(tài)閃瞎了眼，但轉(zhuǎn)而就自動腦補這是一個放蕩的以被男人占便宜為榮的碧池。

    小可努力掩飾眼中的鄙視，努力笑的貼心：“呃，我想您以前的經(jīng)歷都是‘玩玩’的心態(tài)居多，但在這么豐富的經(jīng)歷中也會感覺到疲倦吧，想找個真的能過日子的，懂您的男人，一起創(chuàng)建幸?！?/br>
    一句話，說的周垚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跑出來繁殖。

    一句話，就否定了周垚歷任帥哥男友，那些都是腦殘，屁都不懂。

    顯然小可認為的幸福就是“婚姻”。

    周垚歪著頭，一臉無辜：“談戀愛當然是為了玩玩圖自己開心啊爽哇，不爽也不開心還談個屁哦。咦，難道有哪個女人打從心里愿意被一個男人綁住么？”

    小可：“……”

    被一個男人綁住……這難道不對嗎？！

    女人不都期待著一期一會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周垚語氣坦蕩極了：“我怎么記得，有個姓恩的大胡子說過，婚姻是為了限定配偶的交|配權(quán)以便將財產(chǎn)留給下一代才出現(xiàn)的產(chǎn)物？也就是說，婚姻和開心和玩和爽無關(guān)。如果大前提不存在了，沒有人愿意和一個人過一輩子的?！?/br>
    小可的“三觀”小碎了一下。

    她愣愣的看著周垚半響，很快就想到自己的指責和培訓經(jīng)理的話，一定要掌握主導權(quán)，一定要得到客戶充分的信任。

    小可決定把“正題”找回來：“可是您畢竟已經(jīng)到了適婚年齡，否則也不會來我們網(wǎng)站。這說明……您還是想結(jié)婚的吧？”

    聞言，周垚夸張?zhí)鹨皇州p輕捂住嘴，“哦”了一聲道：“對對，哎，你看我這記性……其實呢，我是不排斥結(jié)婚的，如果結(jié)婚是獲得幸福的唯一路徑的話。尤其是現(xiàn)在家里催得緊，總覺得我追求的所謂‘幸?！兜?，說我不自量力啦，眼光高啦，讓我降低要求先把婚結(jié)了再說，那些幸福什么的磨合一下以后總會有的。可問題呢就出在這里，你說，一個我一眼就覺得不會帶來‘幸福’的男人，我怎么可能有信心，有耐心，有決心和他一輩子呢？”

    這邏輯太強大，也太唬人，這位高級vip太邪門，也太刁鉆。

    小可幾乎就要點頭了，但她還沒有忘記本職！

    “呃……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話說回來，您家里人說您眼光高，我能問問您都有些什么條件嗎？”

    周垚笑著反問：“我都告訴你了，你就能幫到我么？”

    小可：“我很有這個信心！真的，我向您保證，我們網(wǎng)站的優(yōu)質(zhì)客戶條件都很好?！?/br>
    周垚也痛快道：“那好，我說，你記?！?/br>
    小可立刻拿起一張a4紙，執(zhí)筆蓄勢待發(fā)。

    誰料……

    “no。”

    周垚竟努著嘴搖了搖頭，蓬松而散發(fā)著植物洗發(fā)精香氣的頭發(fā)在肩上像是sao氣小波浪一樣擺動。

    然后，在小可呆愣的目光下，那做著精致彩繪指甲的手指轉(zhuǎn)而又捏起三張，塞到她的筆尖下。

    笑容體貼而嫵媚：“這個量，就差不多了?！?/br>
    “……”

    小可的目光還停留在周垚的指甲上，那款式很少見，很性格，做工精致，不像是一般街邊小店的出品。

    她發(fā)現(xiàn)，她真的越來越不喜歡這個頤指氣使，天然嘚瑟的女人了！她身上掛著太多讓人嫉妒的標簽，恨不得都扯下來。

    而且她對她立志要成為那種牛逼女人所有最美好的暢想，加在一起都沒有這個女人展現(xiàn)的更完美，更淋漓盡致！

    但小可轉(zhuǎn)而又想，哼，這個女人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自己根本不用到這個年紀，就能得到！

    ……

    小可短暫的走神，很快就被周垚食指在桌上輕輕敲著的“咳咳”聲勾了回來。

    只見周垚拿出一枚小鏡子和一個外國品牌的夾心款口紅，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補妝，一邊說：“先說長相的條件吧。嗯……不能太丑，起碼不能讓我惡心?！?/br>
    小可盯著那頗有質(zhì)感的白色管體，和周垚嫻熟而講究的涂抹手法，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什么。

    “……這，有沒有具體一點的描述，比如五官端正？”

    周垚大眼眨了眨，作勢思考：“哦，具體的？”

    呵呵，那我就讓你體會一下什么叫具體。

    周垚：“天庭飽滿，但不能謝頂?！?/br>
    小可：“……”

    周垚：“眼睛可大可小，但最好不要一大一小，也不能是三白眼?！?/br>
    小可：“……”

    周垚：“臉么，大點小點都沒事，可是不能尖嘴猴腮不能像豬頭?！?/br>
    小可：“……”

    周垚：“身材不用多健美，我也不求他器大活好，但起碼要健康點……”

    小可：“……”

    周垚：“你知道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嘖，天生需求大，我也沒辦法?！?/br>
    小可：“……”

    小可越聽頭越低，起初只是有點傻眼，臉上有點熱，漸漸地已經(jīng)開始懷疑人生，除了手上機械的奮筆疾書，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不會。

    但寫到一半，手也開始哆嗦了。

    那，那個字怎么寫來著……

    直到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那好看的彩繪指甲，在a4紙上敲了下。

    性感的女人聲就在面前撩著：“meimei，不是這么寫。器，是大器晚成的器，就那個美劇，沒看過么……哦，就是四張嘴圍著一條狗啊！”

    小可快要羞哭了。

    嗚嗚嗚……這個jiejie哪里來的！

    周垚卻不理她，收起彩妝玩起了指甲。

    周垚：“性格嘛，不要讓人覺得煩，不要粘人，要獨立，要有自己的空間和健康的嗜好，能賺錢養(yǎng)自己?！?/br>
    小可：“……”

    周垚：“我倒是不需要他多富有，和我賺的差不多就行了。哦，還有，我拒絕獻愛心給直男癌、媽寶和巨嬰?！?/br>
    小可：“……”

    周垚：“最最最重要的是，要懂得何謂尊重?！?/br>
    小可：“……”

    周垚“呵呵”一笑：“你知道的meimei，有些人就愛做兩面派，當人一面夸你，背人一面損你，鼻子朝天長，自己嘴巴有多臭永遠聞不見?！?/br>
    小可終于面色通紅的抬起頭。

    對上周垚無懈可擊的笑容。

    莫名的心虛爬上臉，可怕的直覺告訴小可，這個周垚絕對是故意的，故意給她難堪。

    然后，小可就聽到周垚笑嘻嘻的公布謎底。

    “哦對了，聽說我和你們大股東仇先生關(guān)系匪淺？嘶，那你說，萬一，我是說萬一哦，萬一我一年會員到期都沒有嫁出去，或者你連做我的‘顧問’一小時都沒堅持到就被我這個丑爆了的大齡剩女逼瘋了……你說，我該怎么和仇先生反應呢？”

    在說到“丑爆了的大齡剩女”時，語氣還可以緩慢，著重。

    頃刻間，小可臉色煞白。

    ……

    呵呵，話說到這個份上，誰還管這個小姑娘會不會花容失色的跑出去，會不會連續(xù)三年詛咒她一輩子嫁不出去被男人玩死呢？

    這一刻，周垚就只知道一件事——

    女人一生下來就比男人要辛苦，要面對處女摸歸屬，道德綁架，和大男子主義，長個zigong不是流血，就是生崽、生瘤。

    未婚時被說結(jié)婚才是幸福，結(jié)婚時被說生育才是幸福，生育了被說孩子高學歷、高薪厚職才是幸福，等孩子成熟了又被說讓孩子結(jié)婚生子一家人四代同堂無病無災有錢有房孩子孝順幫她養(yǎng)老送終才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