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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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善走在冥界的黃泉路上,兩旁的幽冥鬼火調(diào)皮的亂竄,她與葉迦言并肩而行,花沉沉獨自一人走在前面。 “人這一輩子,有太多的求而不得。人尚且如此,何況你是個妖?!卑⑸普f道,平淡的語氣在這陰森的黃泉路上響起,淡漠的眼里含著譏誚的蒼涼。 “你心中已經(jīng)放下了牽念,他的事你也無需再管?!卑⑸朴值?。 要是一切心愿都能如愿,就真的可以無憾了嗎? 怕也不見得。 花沉沉重重的吸了一口氣,然后幽幽呼出,適才說道:“以前我一直以為,我是不怕死的,哪怕明知道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也不害怕,頂多是覺得有些遺憾,可是等我真的死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也是怕的?!?/br> 她怕死,很怕很怕。 “死都死了,還怕什么?!卑⑸瓶粗@在腳步的鬼火,淡聲問道。 花沉沉搖頭,模糊的面容看不清神情,“心中有了眷戀的人,就會變得貪生怕死?!?/br> 被人真心愛護過,心里便有了貪念,想要得到更多,也愈發(fā)的不滿足。 對自己這條命,也愈發(fā)的學(xué)會珍惜,想陪著那個人白頭偕老,等老了,再陪著他一起走過這漫長黑暗的黃泉路。 兩個人若是能攜手走過這段路,一起喝下那碗孟婆湯,才是真正圓滿的結(jié)束。 阿善停下來,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黃泉路的盡頭。 花沉沉低著頭,有些出神的看著自己腳下。 然后,阿善收回目光,望著花沉沉的背影諷笑,“你一心尋死,卻殫精竭慮的為他覓一條活路,如今怎會覺得怕了?若是真的怕死,當(dāng)初你便不該為他做那么多。” 花沉沉看著腳下漆黑堅硬的路,低低回道:“我的壽命很快就會耗盡,我怕我護不了他,便想著替他安排好一切,那樣等我死了,也能放得下心?!?/br> “所以你便下令殺了那么多朝廷大臣?那些人都是當(dāng)年殘害文丞相一家的幫兇,你費盡心思的一個個找出來,再安以各種罪名將他們誅殺,當(dāng)年若不是珵國老皇帝和那些大臣,荀晚的家也不會被滿門抄斬,他現(xiàn)在依舊是文家的公子,當(dāng)朝丞相的嫡長子?!?/br> “要替他報仇的,不是嗎?他們害的阿荀從小成了孤兒,在硯華寺里受盡欺凌,他們這樣做,會遭報應(yīng)的?!被ǔ脸列α似饋?,魂魄輕盈而透明。 正說著,漆黑的黃泉路漸漸亮堂起來,有暈淡的光芒從前面拂來,陰柔而幽魅。 那有著熹微光亮的地方,是黃泉路的盡頭,是鬼火灼亮的冥界。 走過了這長長的似是沒有盡頭的黃泉路,便是凡人口中的陰曹地府。 她抬著頭,魂魄白的幾近透明,看上去極為嚇人,那雙漆黑的眼眸里,黑的幾乎看不見眼白。 身后,葉迦言拉住阿善的胳膊,朝她無聲的搖了搖頭。 兩個人便停了下來,遠遠的看著。 花沉沉的身子抖得如風(fēng)中破絮,隔得這樣遠,阿善都能聽見她越來越急促沉重的呼吸,像是離了水的魚,想拼命的呼吸,卻越來越覺得窒息。 一呼一吸... 絕望、窒息。 那是冥界的入口,是她即將去往的歸宿,她早已坦然,此刻卻驚恐萬分的站在黃泉路上,腳下再難跨出一步。 荀晚站在那里,身邊是冥界的黑白無常,他看著黃泉路上的她,眼底的光芒溫暖而柔沁。 他手里拿著薄薄的一張皮,身姿清貴面容如玉,唇邊笑意那樣溫柔。 花沉沉迅速轉(zhuǎn)身,她朝著來時的路大步走去,雙手捏的發(fā)白,從喉嚨里擠出干啞自欺的笑聲。 “這不是黃泉路,錯了,走錯了...” 有人輕輕拉住她的胳膊。 “我一定是眼花了對不對?阿善你告訴我,我一定是眼花了?!?/br> 阿善望著她,沒說話。 “不,不會的?!被ǔ脸琳驹谀抢铮疵膿u自己的腦袋,“我的阿荀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冥界,他在人間好好活著,對,他一定會好好活著,他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他必須給我活著,活到壽終正寢的那一刻?!?/br> 阿善第二次露出那種憐憫的目光,對花沉沉的憐憫。 你費盡心機的替他鋪路,又哪里知曉,他早已在黃泉路上等著你。 第48章 相聚忘川 葉迦言開了口,打破了她最后一絲自欺欺人。 “荀公子已經(jīng)離世,在你被關(guān)入天牢的一個時辰后?!?/br> 花沉沉跌倒在地,魂魄透明的近乎孱弱。 阿善不禁又想起去天牢找花沉沉?xí)r看到的那個被萬箭穿心的尸體,若是離開時花沉沉肯側(cè)頭看一眼,哪怕血rou模糊的不成樣,她相信她也會認出,那是她心心念念割舍不下的阿荀。 這殘酷的一切來的猝不及防,打的她心魂驚顫,魂魄動蕩心潮迭起,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前方傳來輕輕地腳步聲,下一刻,她冰冷的身子被人納入懷中,熟悉的懷抱,卻同她一樣的冰冷。 她被他抱在懷里,終是再也無法忍受的嚎啕大哭。 他輕輕地將屬于她的那張臉皮貼上她模糊的臉,眉眼溫柔動人。 “你為什么會來,為什么?。 彼局囊骂I(lǐng),失聲痛哭。 荀晚安靜的抱著她,低低的笑,“因為舍不得。舍不得你一個人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