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恩還真不知內(nèi)情，恐怕連郭家都不知道，見林氏帶著女兒回京，就以為夫家那邊同意了。

    宣德帝不想了，派人宣郭伯言一家三口進宮，人到了他再審。

    郭伯言就在宮里，宣旨公公快馬加鞭去衛(wèi)國公府宣林氏母女。

    驚聞胡氏進京，還要告她與郭伯言，并打著搶回女兒的主意，林氏臉刷的白了。她不怕郭伯言因為名聲受損嫌棄她，當初她們母女在江南的情形，郭伯言心知肚明，夫妻四年過下來，兒子也有了，林氏絲毫不擔(dān)心自己的地位，可看向身旁同樣呆若木雞的女兒，林氏心里一片酸楚。她肯定不會叫女兒回宋家，但經(jīng)此一鬧，皇上會不會收回旨意，不要女兒嫁給壽王了？不嫁就不嫁，但淪為京城笑柄的女兒，還能再找到德才兼?zhèn)涞暮媚腥藛幔?/br>
    林氏眼睛濕了，走過去抱住呆呆的女兒，低頭，聲音卻堅定無比：“安安別怕，不管發(fā)生什么，娘都會陪著你，絕不會叫你跟別人走?！?/br>
    宋嘉寧信母親，可她的心也灰了。她名聲本來就不怎么好了，被二叔嬸母一鬧，越發(fā)配不上壽王。對宋嘉寧來說，賜婚的旨意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本就是意外之喜，現(xiàn)在老天爺收回去，她難過歸難過，但也能接受。她的婚事，經(jīng)歷過魯鎮(zhèn)的打擊，現(xiàn)在再來一次，宋嘉寧竟然并未太擔(dān)心，大不了，一輩子當個老姑娘。

    宋嘉寧只怕自己連累母親，連累繼父，成了郭家的累贅。

    伏在母親懷里，宋嘉寧眼淚落了下來。如果母親因為她被繼父厭惡，如果繼父因為她被皇上責(zé)罰，那她寧可跟二叔一家走，換母親弟弟與繼父、太夫人的安生。

    皇上在宮里等著，娘倆沒有多少時間互相安撫，林氏擦擦臉，再幫女兒擦了淚，將茂哥兒托付給行色匆匆趕過來的太夫人照看。

    母女二人模樣酷似，現(xiàn)在都紅著眼圈，可憐巴巴的。太夫人嘆口氣，摟住孫子腦袋，慈聲安撫兒媳婦道：“他們就是沖著名利來的，這樣的人好打發(fā)，你們娘倆別胡思亂想，進了郭家門就是郭家的人，有我跟伯言在，誰也別想欺負你們?！?/br>
    婆母慈善，林氏哽咽著拜謝，最后看眼嚇哭了的茂哥兒，林氏牽著女兒，跟在宣旨太監(jiān)身后朝國公府外走去。宋嘉寧哭過了怕過了，聽完太夫人的話后，她莫名地平靜了下來，因為她知道，母親弟弟肯定不會被她連累了。

    到了這種地步，只要母親沒事，宋嘉寧就什么都不怕了。

    剛剛走出國公府，東邊突然傳來兩道異口同聲的聲音：“王爺?！?/br>
    宋嘉寧腳步一頓，難以置信地扭頭，就見隔壁壽王府門前，壽王也才走了出來。今日的壽王，穿了一襲墨色蟒紋長袍，黑夜般的衣袍顏色，襯得他側(cè)臉越發(fā)白皙清冷，如不問世事的神仙，突然因為什么動了肝火。

    宋嘉寧愣愣地望著對方，為他罕見的墨色衣袍，為他周身散發(fā)出的寒意。

    趙恒偏首，一眼看到了遠處的他的準王妃，她手被母親牽著，歪著腦袋定定地望著他，杏眼濕潤如雨，仿佛隨時都要哭出來一樣。

    趙恒頓了頓，最終還是收回視線，肅容朝馬車走去。

    此事，父皇會如何定奪，他不知，若父皇欲收回旨意，他能否勸住父皇，趙恒也

    未來皇上冷著臉走了，宋嘉寧苦笑，垂下眼簾繼續(xù)前行，走了兩步，余光中的那道墨色身影，突然改了方向，朝她走來。

    ☆、第92章 092

    “臣婦拜見王爺。”

    眼看著壽王來到了近前, 林氏心情復(fù)雜地領(lǐng)著女兒行禮, 瞥眼男人墨色的衣擺，林氏眼底是一片惶恐。三年前宮里選妃，楚王、睿王都被賜婚, 唯獨壽王受了冷落, 當時京城就一片議論，如今自家的私事又注定要連累壽王淪為京城百姓口中的笑柄，林氏怕壽王惱羞成怒, 將火氣發(fā)在女兒身上。

    也許壽王離府，便是要進宮請求皇上退婚吧？

    “起?！壁w恒平靜道，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林氏、宋嘉寧一同起身。

    趙恒的目光，在宋嘉寧左臉上多停留了片刻，見她臉頰梨花花瓣一樣白嫩, rou嘟嘟的誘人去戳一戳捏一捏, 縱使楚楚可憐也透著一股孩子氣的憨態(tài)。她心里或許有千般悲苦，落在旁人眼中, 卻更似尋常的委屈, 輕易就能哄好的那種。

    趙恒忽然就覺得, 這麻煩也算不上什么。

    “婚事，勿憂?！?/br>
    前兩個字, 趙恒是對著林氏說的, 停頓時察覺宋嘉寧抬起了頭，趙恒便下意識朝她看去，然后對著那雙春雨新洗的杏眼, 說出了后面的“勿憂?！?/br>
    宋嘉寧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趙恒微微頷首，轉(zhuǎn)身離去，背影修長挺拔，如深山老林逍遙自在的仙鶴，頃刻間化成了崖頂屹立的青松。宋嘉寧呆呆地望著那抹背影，直到壽王上了馬車，馬車不緊不慢地朝東而去，宋嘉寧才終于回了神。

    她扭頭看母親，林氏抱住女兒，輕輕地在女兒耳邊感慨道：“王爺對你，是真的上心了?！?/br>
    一個王爺，不在乎女兒親爹只是個舉人母親是個改嫁的寡婦，不在乎女兒有好吃之名在外，不在乎女兒臉上長了疹子可能落下痕跡，連女兒因父族爭斗影響壽王府的威望他都不在乎，除了上心，林氏找不到別的理由。

    宋嘉寧點點頭，眼睛濕了，唇角卻忍不住地翹了起來。她不知道壽王為何要對她這么好，也許是因為兩人之前幾番相處的表兄妹情誼，也許是他品行高潔因為皇上賜了婚，他便把她當未婚妻維護，但壽王對她好是真的，能嫁給這樣的男人為妻，宋嘉寧這輩子再無遺憾了。

    太夫人、壽王都給了定心丸，進宮路上，林氏迅速理智下來，一邊思索如何應(yīng)對宋二爺、胡氏，一邊指點女兒見了皇上后要如何行事。

    皇上召見，國公府的馬車跑得飛快，兩刻鐘后，宋嘉寧、林氏被宮人領(lǐng)到了大殿上。剛爬完高高的幾十層臺階，鮮少出門的娘倆臉蛋都浮上了淡淡的紅暈，一出現(xiàn)在大殿門前，殿內(nèi)的人便不約而同地轉(zhuǎn)身，一起看了過來。

    郭伯言頭戴進賢冠，身穿紫色官服，腰系革帶，佩有錦綬玉佩，神色平靜不怒自威。瞧見匆匆趕來的妻女，視線掃過娘倆泛紅的眼圈，郭伯言微微皺眉，旁若無人地往前迎了幾步，問林氏：“家里可安頓好了？”

    問的是家事，話里卻透著夫妻間的親昵。

    林氏的心越發(fā)踏實了，柔聲道：“母親幫忙照看茂哥兒呢，國公爺別擔(dān)心?！?/br>
    郭伯言嗯了聲，再伸手摸摸宋嘉寧腦頂，笑道：“安安別慌，為父自會替你做主?！?/br>
    男人高大威武，四旬的年紀，臉上依然可見年輕時的俊美，卻比雙十年華的年輕公子多了山岳般的威嚴，恍似萬事成竹在胸。生父走得太早，宋嘉寧早就忘了，但在郭伯言身上，宋嘉寧真的體會到了有父親維護的安穩(wěn)感。

    朝繼父感激一笑，宋嘉寧慢慢看向大殿另一側(cè)的二人。男人一身灰撲撲的細布衣裳，曾經(jīng)白皙的臉龐曬黑了黃了，但宋家男人都生的風(fēng)流俊朗，便是一身布衣，宋二爺依然是個俊秀的男子，只是少了風(fēng)骨，顯得懦弱無能。他身旁，胡氏穿了一身青布衣裙，身形消瘦，本來膚色就偏黑，在牢房吃了三年苦，胡氏更黑了，原本出身殷食人家的富貴氣也變成了戾氣。其實她只比林氏小兩歲，但現(xiàn)在兩人站在一塊兒，說胡氏是林氏的嬸母，都不會有人質(zhì)疑。

    宋嘉寧暗暗吃了一驚，沒想到叔嬸變化會這么大。

    宋二爺眼珠子則長在了林氏身上，以前就覺得嫂子仙女似的貌美，四年不見，嫂子竟然越長越年輕了似的，與侄女站在一塊兒，分明是對兒姐妹花。他看美人看得出神，胡氏則嫉妒地全身冒酸水，林氏越好，她的苦她的恨就越強烈！

    “呸！你還有臉來見我！拐走我們宋家的姑娘，你對得起大哥嗎！”胡氏上前兩步，漲紅臉龐指著林氏就罵了起來：“大哥死的時候，是誰撲在大哥身上恨不得要一起死，原來都是裝給街坊們看的，一轉(zhuǎn)眼就攀高枝去別人床上……”

    “來人！”郭伯言高聲喝道，黑眸冰冷地盯著被嚇愣在那里的胡氏，“大殿之上，刁民竟敢藐視皇威，拉出去打二十大板，教會規(guī)矩再帶她進殿?！?/br>
    皇上、王爺未到，郭伯言便是大殿中最大的官，立即有侍衛(wèi)趕過來，不容分說捂住胡氏的嘴，拎母雞似的給拖出去了。胡氏嗚嗚地掙扎，扭著脖子往后看，希望丈夫過來救她，宋二爺是想救，但他們敲登聞鼓前已經(jīng)挨了一頓板子，這會兒能站著都是硬撐的。一邊是媳婦自己挨板子，一邊是夫妻倆一塊兒挨板子，宋二爺本能地退縮了，耷拉著腦袋站在一旁，哪都不敢看，心里悔得不行。什么皇上會幫老百姓撐腰，看那位國公爺，威風(fēng)凜凜的，都敢使喚皇上的侍衛(wèi)……

    正想著，前面突然傳來太監(jiān)尖細的通傳，說是皇上、壽王到了。

    宋二爺雙腿一軟，撲通就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不停。

    郭伯言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領(lǐng)著妻女朝皇上行禮。

    大殿上一片肅靜，外面胡氏挨板子的悶響清晰地傳了進來，宣德帝面無表情坐到龍椅上，看著幾乎快趴在地上的灰衣百姓道：“你是何人？緣何狀告衛(wèi)國公？”

    宋二爺連知縣都怕，剛剛被郭伯言打量半晌已經(jīng)丟了三魂，如今被皇上審問，他剩下的七魄也一縷煙似的飛了，吞吞吐吐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我，草民，草民……”

    結(jié)結(jié)巴巴的。

    宣德帝皺眉，余光掃向孤零零站在左下首的兒子。兒子現(xiàn)在大了，寡言少語冷情內(nèi)斂，但宣德帝還記得兒子七八歲的時候，老四頑劣故意學(xué)三哥那樣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話，被老三按在地上一頓狠揍，哭嚎著來他面前告狀。

    這姓宋的百姓是畏懼天威，但兒子聽了，心里肯定不舒坦。

    “伯言，你說?！毙碌鄄粣偟?。

    宋二爺連忙閉上嘴。

    郭伯言走到大殿中間，微微彎腰，拱手陳述道：“回皇上，此人姓宋，名闊，乃臣妻改嫁前的小叔。四年前，宋闊一家四口驅(qū)車狂奔，撞死一老者，被當?shù)毓俑腥昀为z。彼時臣妻已在宋家守節(jié)六年，鄉(xiāng)鄰皆憐憫，勸她回京投奔娘家。臣妻孤兒寡母，又無小叔庇護，這才攜女進京。未經(jīng)宋家同意，臣擅自將嘉寧記在郭家族譜，確實不妥，但主因在于宋家遠在千里，臣難以顧及，現(xiàn)宋闊進京，臣愿與其回府商議此事，若宋闊不肯割舍，臣必當歸還嘉寧于宋家，絕不仗勢欺人，有負皇上多年恩寵栽培?！?/br>
    “理當如此?！毙碌坌牢康?，又問宋闊：“既然你去年便已出獄，為何現(xiàn)在才進京尋人？”

    宋二爺依然緊張，但勉強能說句完整的話了，只是早忘了提前與妻子定好的說辭，腦袋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說了：“草民，草民聽說，聽說嘉寧要當王妃了……”他的意思是，他之前老老實實過自己的日子，忘了侄女，聽到侄女的消息，才記起來，然后進京尋的親。

    但宣德帝卻理解成了另一層意思，怒斥道：“聽聞侄女發(fā)跡，你們夫妻便來尋她，若她只是平民商家之女，你們便繼續(xù)不聞不問？如此趨炎附勢之徒，哪個當母親的舍得將女兒留給你們？觸犯律法在先，薄情寡義在后，刁民也敢來朕面前訴冤，來人，拖出去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br>
    天子發(fā)威，那邊胡氏的長椅還沒撤，侍衛(wèi)就把宋二爺也拉出來了，毫不留情一頓板子。

    處置了宋家夫妻，宣德帝又斥責(zé)郭伯言道：“宋家有錯，你未征得宋家同意便將宋家女記在自己名下，同樣該罰，暫扣半年俸祿，閉門三日深思己過，一旦宋家執(zhí)意帶走宋家女，郭家不得阻攔。若叫朕聽聞此事有任何不公，朕必重罰?！?/br>
    “臣領(lǐng)命?！惫岳事曨I(lǐng)罰。

    “壽王隨朕來。”宣德帝離開龍椅，順便帶走了兒子。

    趙恒目不斜視地走了。

    郭伯言一家三口恭敬地低著頭，待帝王身影徹底消失，郭伯言才領(lǐng)頭，一家三口朝殿外走去。臺階之下，胡氏嘴里塞著帕子，被侍衛(wèi)按在地上跪著，眼睜睜地看著宋二爺被打板子，宋二爺呢，雙手緊緊扒著長凳，臉白如紙，腚上已經(jīng)見血，疼得眼淚鼻涕一塊兒往外流，口中發(fā)出一聲比一聲滲人的痛苦悶哼。

    瞧見郭伯言三人，胡氏仰頭，又怒又恨，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郭伯言只冷冷一笑，命人打完板子，將夫妻倆送去國公府。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不要擔(dān)心嘛，我啥時候?qū)戇^虐呢！

    為了安撫你們的小心心，這章也發(fā)100個小紅包吧，晚上一起發(fā)~

    ☆、第93章 093

    前往崇政殿的路上, 宣德帝想了很多。

    宋家來要人這事，他相信郭伯言能解決的很漂亮，鬧不出多大水花，但百姓們茶余飯后一談?wù)? 那丫頭的名望算是徹底毀了, 一個滿身都是笑料談資的女人, 他若繼續(xù)讓她當王妃，損的是兒子的威望。

    “這門婚事，作罷吧, 朕再尋個有殊色的名門閨秀給你?！弊烬堃紊?，宣德帝看著兒子道。

    趙恒正色道：“兒臣，曾許諾?！?/br>
    宣德帝面露不解。

    趙恒看了一眼特意帶進來的福公公。

    福公公馬上彎腰, 向宣德帝解釋道：“皇上, 四月選秀，四姑娘臉上起了一次疹子，皇上賜婚后，王爺曾去國公府探望四姑娘。四姑娘傷了臉，名聲又受損，憂心忡忡恐王爺嫌棄。為了讓四姑娘能安心休養(yǎng), 王爺曾親口許諾，說大婚會如期舉行?！?/br>
    宣德帝知道兒子去過國公府，卻不知竟然說過這番話，沉默片刻，皺眉道：“可這次……”

    趙恒突然朝宣德帝行了一禮, 然后上前幾步，從御桌上取來一張裁剪過的宣紙，再借宣德帝的墨筆，行云流水地寫了兩行字。宣德帝坐在對面，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著，既驚艷兒子的這手清逸好字，又為字中決心而震撼。

    “我不負黎民，亦不為黎民負她?！?/br>
    我沒做過對不起黎民百姓的事，那些百姓笑話我是他們喜歡議人是非，我不能因為這樣的人，而辜負有婚約的女子。

    宣德帝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兒子此言，雖然是為兒女情長，卻蘊含深意。身為帝王，一言一行都被臣子百姓盯著，還極其容易被人誤解，明明自己沒做什么，那些人便一頂大帽子扣了下來，指責(zé)他哪里做的不對。故雖為帝王，為顧忌悠悠之口，帝王也不能事事稱心如意。倘若能做到兒子這般豁達，只求問心無愧……

    看著那短短兩行字，宣德帝半晌無言，然后長長地嘆了口氣。他這一生，怕是學(xué)不來兒子的豁達了，但這不妨礙宣德帝重新認識這個兒子。兒子年少時，曾經(jīng)努力在他面前表現(xiàn)過，但那時他忙著堵住朝臣百姓之口忙著穩(wěn)固帝位，無心管教家中幼子，特別是老三，有人說老三的口疾便是老天爺對他的天譴，所以每次看到老三，他都忍不住遷怒。

    等帝位穩(wěn)固了，等他有時間多分給孩子們了，宣德帝才遺憾地發(fā)現(xiàn)，他的老三再也不會用期待的眼神看他，老三的文課武課也都不再出彩。宣德帝試著鼓勵兒子，兒子并不領(lǐng)情，宣德帝畢竟要cao勞國事，久而久之，他開始默許兒子的選擇，既然兒子無心朝堂，他也不強迫他。

    但現(xiàn)在，親眼目睹了兒子的才學(xué)，領(lǐng)教了兒子的心胸，宣德帝不想再埋沒這個兒子。

    “真的，非她不娶？”重新坐回龍椅，宣德帝有些揶揄地看著兒子問。

    趙恒不解父皇為何而愉悅，但還是點點頭。

    宣德帝便道：“君子重諾，你想當君子，朕愿成全你，只是，朕現(xiàn)在缺個翰林院修撰，朕成全了你的愛美之心，你是不是也該為朕分憂？”

    趙恒皺了下眉。

    福公公卻高興不已，翰林院修撰雖然只是個從六品的小官，但其掌修國史實錄、負責(zé)為帝王進講經(jīng)史，乃天子近臣，最有機會得到皇上的信任，一旦被皇上青睞，官職升遷還不容易？升了官，手中便有了權(quán)。

    宣德帝知道兒子介意什么，指著福公公道：“朕看他就跟你肚子里的蛔蟲似的，你想什么他都清楚，進了翰林院，以后需要說話的地方就讓他替你說?！边@么一想，宣德帝忽的記起了高祖皇帝用過的一位禁軍將領(lǐng)。

    當時大周初建，以武將身份奪得天下的高祖皇帝最忌武將，禁軍將領(lǐng)用了一個，沒過多久便因疑心換了新的。后來有個姓楊的接管禁軍不久突染啞疾，自己說不了話，全靠身邊一個忠仆替他解釋，不也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毓芰耸杲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