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不待那幾個人反應(yīng)過來，立馬將文暉放到副駕駛座上，趁他醒過來之前，驅(qū)車離開喬菲他們。

    車子剛啟動，文暉醒過來，古北估摸了一下，他昏迷前后不過兩分鐘的時間。文暉有些驚異地看著他，問：“我怎么會在這里？”

    古北一看，知道他已經(jīng)不是文暉了，是高暉了。古北問：“知道你是誰嗎？”

    文暉道：“我是高暉啊。”

    他很認真看一眼古北，道：“我記起來了，我認得你啊，你是那個刑警，上次在喬菲家里遇見你的，還有那個叫汪莉娜的?！?/br>
    他忽然住口不語了。古北知道，他上次是高暉時候的記憶，依然在他腦海里，也就是，這一個人格，他一樣有完整的記憶，他記得他身為高暉這一人格時候的所有事情，只是不記得他是文暉時候經(jīng)歷的事情。也就是，文暉和高暉，這兩個人格，他們彼此無法感知對方的存在，他們的記憶是互相封閉的。

    這是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狀況。古北覺得簡直要發(fā)狂一般。明明是同一個人，卻擁有兩套完全獨立的記憶和感知，一個人的身體里，竟然活著兩個人。他想起眼前這個是高暉，他無法告訴他，文暉，那個名義上已經(jīng)死亡的人，其實是高暉。

    文暉為什么會分化出高暉這個人格，也許正是因為，他始終無法接受高暉的死，所以，古北無法告訴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他不能對著高暉的人格說：你已經(jīng)死了，活下來的是文暉。

    古北道：“我看到你在街上暈倒了，就準(zhǔn)備帶你回家休息一下的?！?/br>
    男孩道：“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嗎？”

    古北小心翼翼，試圖站在他的角度去理解他的思路，道：“先去我家里休息一下，好不好？”

    高暉道：“也行吧。我今天也不想回家，我想起來，我跟高建國吵架了，所以，我剛從家里出來的。你干脆收留我一晚上吧?！?/br>
    古北道：“好啊?！?/br>
    兩個人到家里，古北簡單做了點飯菜，吃完，古北帶他到隔壁側(cè)臥，男孩一進去，立馬看到了桌上的照片，非常奇怪，大叫一聲，道：“這是我的照片啊，怎么在這里的？”

    古北道：“這是你嗎？我還以為是文暉呢。

    男孩道：“你怎么也認識文暉嗎？”

    古北道：“我跟文暉很熟，他把我叫哥。這里是他租的房子。”

    男孩道：“他不住學(xué)校了嗎？”他忽然又驚呼一聲：“我想起來了，怪不得上次，喬菲說我跟你是朋友，她肯定把文暉認成我了。不過，她什么時候見過文暉的？”

    古北岔開話題，道：“你不是不舒服嗎？早點休息，好不好？”

    男孩道：“嗯，不過，文暉去哪里了？”

    古北道：“文暉回鄉(xiāng)下去了?！?/br>
    男孩道：“我以后也要搬來這里住。你知道嗎，我一直想著，等長大了，我要跟文暉住在一起的?！?/br>
    古北意識到，這其實是文暉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他感覺心里難受到極點，走過去，幫他把床鋪鋪好，柔聲道：“聽話，趕緊睡覺，睡一覺就好了。如果做噩夢，不要害怕，記得叫我就是，我就在隔壁?！?/br>
    大概是他說話的語氣太過溫柔，男孩看著他好一會兒，道：“你很喜歡文暉吧？”

    古北點點頭。男孩忽然有點不開心的樣子，外套都不脫，自己躺下去，將被子扯過來胡亂蓋在身上。古北看他一會兒就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悄悄理一下他被子，再悄悄退出來。

    古北沒敢去局里加班，他實在是不放心，只能給劉亮請個假，說自己發(fā)高燒，這是他第一次拿假病告假。半夜起來，去文暉房間幾次，看著也還好，沒什么異常，倒是他自己，一夜折騰，第二日八點多鐘才醒。一醒過來，文暉正趴著他床沿看著他，那樣清澈明媚的眼神，他一看，就知道，他熟悉的那個孩子回來了。

    文暉道：“這位警察叔叔，你今天不上班嗎？睡懶覺睡過頭了！”

    古北笑起來，一下子坐起來，只覺精力充沛，精神大好，忍不住在男孩頭發(fā)上親吻一下，道：“睡個懶覺，真舒服?。∥疫@幾天，實在太累了。你上學(xué)也遲到了?！?/br>
    文暉道：“我早上選修課，上不上無所謂。你趕緊起來，我做了早餐的，吃完再去上班?！?/br>
    古北道：“不錯啊，開始孝順我了。”

    文暉道：“你又不是長輩，我為什么要孝順你？”

    古北道：“是哥你也得孝順我?！?/br>
    古北將文暉送到華科大，這才去了局里上班，劉亮正在刑偵科里，詢問案子進度，古北大概講了下昨日詢問宋智父母和喬菲的情況，還重點提到喬菲說的那張照片。

    當(dāng)下，分兩班人馬，一班李徽帶隊，去宋智家里，主要搜查宋智遺物，重點查找喬菲提到的老照片，另一隊人馬去宋智的律師事務(wù)所，詢問案發(fā)當(dāng)日宋智的活動行程，搜查宋智辦公室遺物，查找可用線索。

    警局內(nèi)務(wù)人員，繼續(xù)昨日工作，調(diào)出市內(nèi)交通電子監(jiān)控設(shè)備查看案發(fā)當(dāng)日從早上宋智出門到律所，下班從律所到晚上聚會地點，一路上進入電子眼的視頻信息，全部整理出來，包括可能的可疑信息，有無跟蹤他的人，有無異常情況。另外安排一個人跟電信部門聯(lián)系，調(diào)出宋智最近的通訊記錄，查找有用線索。

    一切安排妥當(dāng)，古北帶著兩個警員，去了宋智工作的律所，誠智律師事務(wù)所，律所有兩位合伙人，除了宋智，另外一位就是張其誠，張其誠親自接待了他們。古北亮出警察證，還有帶來的搜查證，道：“市刑警隊長，古北。我們來查宋智的案子的，需要你這里協(xié)助一下?！?/br>
    張其誠道：“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我真的沒想到啊，宋智怎么會這個樣子的？那天晚上，我們還聚會了的，大家分開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古北問：“你這里有多少員工？“

    張其誠道：“十三個人，包括我和宋智，現(xiàn)在只有十二個人了?！?/br>
    古北道：“我需要對每個員工分開詢問，包括你，主要問那天你們每個人跟宋智有交集的細節(jié)，所以，你看，能不能給我們安排一個單獨的空間來詢問？“

    張其誠道：“沒有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