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暉在顧盛雄等一幫跟班的簇擁下，走出校園，一眼就見到古北站在那輛旁邊，這次倒不是警車。看來，他真的認出他來了。文暉打定主意，決不能承認。反正他也無法證明他是文暉而不是高暉，頂多心里猜測一下。

    他目不斜視，視線忽略他，跟同學(xué)邊走邊嘻嘻哈哈。誰知道古北并不上前，只是開車跟著他，直到跟同學(xué)分手，他才把車窗搖下來，頭伸出窗外喊他道：“小暉，上車?！?/br>
    文暉站在車外，露出點怯怯的樣子，古北一看又是裝的，現(xiàn)在，他幾乎可以斷定，他就是文暉，那種自以為是裝模作樣的樣子，跟那天他跟他在市一中門口道別的神情，根本是如出一轍。

    文暉兩只手絞著校服衣擺，怯聲道：“警察叔叔。”

    古北一下子沒撐住，撲哧一聲，笑得伸出窗外的頭磕在車窗上沿，因為毫無防備，力道之大，痛得他齜牙咧嘴，哭笑不得，樣子十分奇葩，文暉也被他的搞怪樣子逗樂了，捂著嘴巴在那里笑。

    古北忍痛將車門打開，道：“上車。”

    文暉想著先上車再說。都找到這里來了，他還躲得掉嗎？

    文暉一上車，古北打開音樂，就是那首《黑暗騎士》。文暉更斷定他認出他來了?，F(xiàn)在，唯有抵死不認了一招可想了。

    誰知道古北道：“你知道嗎？這是你哥哥文暉喜歡的一首歌，出事的那個晚上，我載他去學(xué)校，他在車上，最后聽的就是這首歌?！?/br>
    文暉道：“這首歌是我推薦給他聽的，他生前是很喜歡聽?！彼焉皟蓚€字咬得特別重。

    古北轉(zhuǎn)臉看他一眼。兩個人心照不宣。古北道：“我請你吃個飯，行不行？”

    文暉道：“你為什么要請我吃飯？”

    古北道：“本來是要請文暉吃飯的，他不在，就只能請你了。”

    文暉有點煩，他要纏著他到什么時候，要揭穿他的秘密為止嗎？他心里除了有點煩，也有點害怕。想起第一次在提壺鎮(zhèn)看見他時，也是不由分說直接問到他最隱私的事情，心里那點裝乖巧想要萌弊過關(guān)的念頭頓時煙消云散，少年的那點倔強和叛逆又出來了。

    文暉氣沖沖道：“他是他，我是我，我怎么能夠代替得了他？我還是個學(xué)生，而且是個高三的學(xué)生，我馬上就要高考了，你是個警察，老盯著我，給我很大壓力，我考不上大學(xué)，我會很慘的！”

    古北愣住了，想想自己確實可能給男孩造成困擾了，當(dāng)下誠懇道：“你誤會我意思了，我是真的，只是單純請你吃個飯的。當(dāng)然，也還有點事情，想要問他，現(xiàn)在沒辦法問了，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文暉道：“什么事？你現(xiàn)在問，我不跟你吃飯。我不想吃飯。我哥哥剛死，你們就老來煩我！”

    他說著忽然哭起來。他想起死去兄弟的臉龐。沒人知道，其實他們兄弟之間，彼此感情很深。

    古北這會兒有點后悔來找他，感覺自己太輕率，可是，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只得直截了當(dāng)問道：“你有沒有聽你哥哥說過，提壺鎮(zhèn)上的兇殺案？”

    文暉沒想到他問的這個，道：“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想了想，他應(yīng)該說：那跟我哥哥有什么關(guān)系，才對?？墒?，也不能改口，否則不是欲蓋彌彰？

    古北當(dāng)然聽出他的口誤，當(dāng)做沒聽出來，道：“死者身份已經(jīng)查出來了?！?/br>
    文暉道：“是誰？”問完，他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問才對。跟他沒關(guān)系的事情，他怎么能問呢？

    古北道：“叫丁大奎，是提壺鎮(zhèn)派出所所長的親侄子。”

    文暉一聽那名字，猛然轉(zhuǎn)過臉看著他，口半張著，有點驚慌失措的樣子。他這么大反應(yīng)，倒把古北給嚇一跳，莫不會真的跟他有關(guān)系？放在他表姐店門外的兇器，難道就是指向他的？可是，兇器上的指紋，為什么是高暉的呢？高暉有可能認識提壺鎮(zhèn)的混混丁大奎嗎？難道，這對雙胞胎聯(lián)手作案？古北忽然覺得，之前心里的篤定，慢慢在瓦解。

    他并沒有見過活著的高暉，不是嗎？

    古北看著一臉慌張的文暉，忽然心里一陣寒顫，不，他絕不相信，眼前這少年，會是殺人兇手。

    古北問：“你認識他？還是聽說過他？”

    文暉道：“沒有，我怎么會認識提壺鎮(zhèn)的一個死人？我都沒去過那里的。”

    古北道：“小暉，你可以相信我的?！?/br>
    文暉看著他，心想，怪不得他出現(xiàn)在高暉的出殯葬禮上，原來他是查案子的。他遲疑了一下，道：“我聽文暉說過，那個人是個惡霸?！?/br>
    古北哦了一聲，緊接著問：“他跟你哥哥，有沒有過節(jié)？”

    文暉有一點肯定，丁大奎的死，肯定跟他無關(guān)，干脆直接講道：“我哥哥跟他打過一次架?！?/br>
    古北看他愿意開口講，就知道這孩子，心里還是知道事情嚴重性的，他愿意講，倒還沒事，接著問道：“具體情況，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