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回郡主府(一)
霍光義見狀,急忙阻止道“不行,太后,您小心自己的身子,太后再三叮囑,您的身子千萬不能飲酒,您還是聽太醫(yī)的話,別飲酒。時辰不早了,老臣也該回府了?!碧笊碜舆@些年在后宮里,經(jīng)歷了多少風(fēng)浪,早就被摧殘的虛弱了。為了霍家和太后的榮譽,必須得勸阻太后,萬萬不能飲酒。 太后輕哼了聲“哥哥,哀家知道分寸,就喝一杯,哀家今日高興,哥哥,哀家自己的身子,哀家最是清楚,就一杯,哀家敬哥哥,這么多年,若是沒有霍家和哥哥在背后幫扶,哀家豈能到今日的位置,來,哥哥,哀家謝謝你!”抿嘴一飲而盡,眼中泛著點點熒光,過去的點點滴滴仿佛都浮現(xiàn)在腦海中。 明王、先帝,那都是她曾經(jīng)愛過的男人,為了他們和霍家的權(quán)勢,她到了如今的地步,她不怨恨任何人,也不怪任何人,這是老天爺讓她選擇的結(jié)果。人生沒有重來,時至今日,只能往前走,不能后退。 太后喝的高興了,又要再倒一杯,被霍光義及時阻止了,“不行,太后,您只說一杯,不可再多了。蘭嬤嬤,快將酒拿下去!”蘭嬤嬤恭敬的躬身,走過來,道“是,奴婢遵命?!闭f完便將一壺美酒拿下去了,太后氣惱的指著他“好呀,哥哥,罷了,哀家聽你的便是。 如今福王沒了,江南的動作可以適當(dāng)加快了,最好讓他們在鳳兒生下孩子再回宮來?!薄笆?,太后,老臣一定想盡一切辦法辦成此事?!被艄饬x毫不猶豫的作揖答道,太后不希望皇帝一行人回京,他何嘗不是。沒有皇帝在京城鎮(zhèn)守,干擾他們霍家,不知道有多快活,真希望皇帝可以一直留在江南,京城便是霍家的天下了。 等霍成鳳生下皇子,往后霍家的好日子長著呢!就在霍光義轉(zhuǎn)身離開之際,太后突然出聲道“哥哥,嫂嫂過世這么長時間了,你身邊也該找個知冷知熱的人了,過去就過去了?!辈幌M恢背两谶^去中,找個賢良淑德的女子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略微愣怔,隨后霍光義低低的應(yīng)了聲,便抬腳出宮了。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太后眸光微閃,又命蘭嬤嬤將拿下去的美酒拿上來,蘭嬤嬤頗為猶豫“太后,時辰不早了,您還是早些歇息,等明日” “怎么,如今哀家說話你也不聽了,是嗎?”太后輕蔑的看了蘭嬤嬤一眼,她心里咯噔一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緊捏著雙手,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只是霍將軍再三叮囑,太后一定不能飲酒,還請?zhí)蟛灰庇仓^皮說了這些話,眼看太后臉色越來越陰沉,接下來的話,她便不說了,后背直冒冷汗,緊接著站起身,趕緊去拿美酒,只希望太后不要再生氣了。 福安郡主蜷縮著身子,滿腦子都是福王的身影,年幼的時候母妃便過世了,福王并沒有續(xù)弦,膝下只有她一個嫡親的血脈,對她要求嚴(yán)苛,虎父無犬女,她自然也懂得戰(zhàn)場上的一些技能,有些時候福王還親自教導(dǎo)她,從什么時候改變了。 或許就從她遇到程勛開始,程勛分明有了青梅竹馬的姑娘,她非一意孤行的纏著福王讓她嫁給程勛,這些年,她心里的苦楚只有她才能體會和明白,外人根本不知曉。父王,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女兒不懂事,害了父王,父王,父王,福安郡主在心里一聲一聲的吶喊,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滴落,她的父王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卻為了她和皇帝喪命。 這一切自然少不了太后和霍家在背后推波助瀾,半寸長的指甲掐進rou里還渾然不知,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福安郡主緊捏著拳頭,良久才抬手擦拭眼淚,若是父王在天有靈,不會愿意看到她這副模樣,她得振作起來,父王的云貴之地,還需要她。 福安郡主心底暗自做好了打算,這兩日,她一直都待在屋里茶飯不吃。清晨京城傳遍了福王過世的消息,福王秘密回京,得到太后的旨意去江南迎接皇帝一行人回京城,卻不曾想在半路上,遭遇了一幫盜賊,福王寡不敵眾,最終一把大火燒了船舶,自己也燒沒了。 太后當(dāng)下便傳令厚葬福王,他乃是先帝的堂兄,皇親國戚,命令禮部即日起開始籌備福王的身后事,一定要辦的隆重。一得太后懿旨,禮部就開始忙碌起來。此刻的顧廷菲正陪著福安郡主,就算不說話,兩個人靜靜的坐著,她也安心些,希望福安郡主不要做事太過激的舉動來,逝者已逝,活著的人得繼續(xù)往前走才是。 生活沒有回頭路,不可能重來。程勛被小廝攙扶著走進來,連著兩日沒見到福安郡主,驟然抬起頭,他發(fā)現(xiàn),福安郡主消瘦了許多,不自覺的走到床邊,當(dāng)著顧廷菲的面,礙于面子,并沒有握住她柔軟的細(xì)手,只有這一次,程勛才發(fā)現(xiàn),他內(nèi)心有多喜歡她,這些年,讓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留在郡主府,是他的錯,從今往后,他一定會陪伴在她身旁,不會讓她在孤苦一人了。 程子墨和福安郡主母子倆的關(guān)系不和,這是人盡皆知的事。若是有他這個父親在,想必也就沒這些事了,一切的源頭皆是因為他。成國公斜看了謝氏一眼,叫嚷道“站住,你不許去!” “哼,我怎么就不許去了,福王過世了,我”謝氏理直氣壯的仰頭反駁道,話還沒說完,就見成國公步步逼近,緊捏著下巴“這個時候,郡主正是傷心,你就消停些,別去添亂了。你若是實在不聽的話,我就給你一封休書,從此你跟成國公府再無關(guān)系?!?/br> 成國公沉聲道,每次看到謝氏不聽話,他都?xì)獾拿盎?,偏偏他又不能真的休了謝氏,都一把年紀(jì)了,她還是不知道分寸。 謝氏深呼吸兩口氣,討好道“好了,好了,我聽你的話,別生氣了,我不去,不去,就是聽說郡主兩日沒用膳了,我去看看,你別亂想。我說的是真的,真的?!彼刹幌肜狭耍€拿一封休書回去,那么她這張老臉往哪里擱,還要不要活下去了。 福安郡主輕看了程勛一眼,淡淡道“你們陪我去一趟公爺和老夫人的院子?!背虅缀皖櫷⒎茖σ曇谎?,這是要做什么?他們并不清楚福安郡主的打算,謝氏張大嘴巴,成國公緊抿嘴唇,臉色不太好看。 程勛更是如此,他激動道“不行,你不能離開京城!”福安郡主的身子這些年不知道有多虛弱,他曾經(jīng)私下里找太醫(yī)問過,因為這些年一直常年待在屋里沒多少走動,才會如此?,F(xiàn)如今福安郡主當(dāng)眾提出要離開京城,根本就事先沒有跟他商量,這且不談,重要的是她的身子。 顧廷菲捏著手中的絲帕,福安郡主在此時提出離開京城,怕不是一時半會的想法吧! 福安郡主扯了扯唇角“本宮不是在跟你們商量,而是通知你們,你們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反正本宮必須要去云貴之地,程勛,你我之間,早就沒了關(guān)系,你何苦攔著本宮。” 謝氏一聽這話,就炸毛了,不悅道“郡主,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勛兒這段日子對你如何,我們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可不能胡說,尤其勛兒還為你擋了一箭,換做其他的男人不一定能像勛兒這般。不對,你和勛兒怎么可能沒關(guān)系了呢!郡主,你得把話說清楚了,這到底怎么回事,勛兒,你倒是說句話??!”不說謝氏不高興,連帶著一向公正的成國公聽著福安郡主的話都有些不高興。 程勛低頭不聲不吭,這模樣讓老夫妻焦急萬分。福安郡主輕咳了兩聲,道“本宮之所以答應(yīng)住到成國公府,那是” “郡主,不要,不要說?!背虅左E然抬起頭,眼神中帶著懇切。 福安郡主略微愣怔,隨即搖頭“程勛,這件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時。本宮之所以答應(yīng)回來,那是因為跟程勛約定好了,只需要在成國公府住上兩個月,他便將和離書給本宮?,F(xiàn)如今兩個月早就過去了,顧著程勛的身子,本宮一直都沒有離開,如今父王過世了,身為人女,本宮理應(yīng)去云貴之地。和離書本宮已經(jīng)拿過來,兩位請過目。程勛,畢竟你我曾經(jīng)夫妻一場,大家好聚好散,對彼此都好。”當(dāng)著成國公和謝氏的面說了出來,那就希望此事能盡快了解,且福安郡主已經(jīng)打定主意,那便沒人能改變的了,只希望她能過的安好。 顧廷菲靜靜的聽著,突然很心疼她,很想走過去,緊緊的抱著她,福安郡主跟福王關(guān)系不親近,將對程勛的怨恨加諸在程子墨的身上,母子倆的感情更是不深?,F(xiàn)如今福王過世了,福安郡主幡然悔悟,要去云貴之地,怕是要謀劃著替福王報仇。女子本弱,奈何為勢所逼。 成國公和謝氏都陰沉著一張臉,程勛的膽子還真大,事先都不跟他們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主跟福安郡主和離,還給了和離書,現(xiàn)如今他要如何收場,只能由著福安郡主離開了。 原本謝氏高興,福王過世了,福安郡主離開成國公府,那么府上只有小謝氏等人,誰敢對她不敬,假以時日,她再好好勸說成國公,勢必能將程姝接回府,吳悠悠在承恩伯府的日子也就好過一些。卻沒想到,現(xiàn)在聽說程勛跟福安郡主和離了,還親自看了和離書,上面的確是程勛的字跡。 成國公冷眼看著程勛“你如今還有何話要說?”程勛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他現(xiàn)在還能說什么,呆呆的看著福安郡主,突然覺得她很陌生,離他特別遙遠,想來當(dāng)年他給福安郡主帶來的創(chuàng)傷,現(xiàn)如今花兩三個月的功夫,怎么可能磨平? 福安郡主輕聲道“廷菲是子墨的媳婦,如今子墨不在宮里,去了江南,不知道何時能回來。本宮不日即將啟程前往云貴,郡主府不能無人照管,廷菲,從明日起,我們就搬回郡主府?!边@是她臨走前能替顧廷菲做的事,希望程子墨知曉后,不要再怨恨她這個母親,她有她的苦衷和無奈,或許在對待程子墨上,有些虧欠,但她會竭盡全力彌補在顧廷菲身上。 顧廷菲要搬回郡主府,那么從此就跟成國公府再無瓜葛了。程勛顫顫巍巍的看著福安郡主,“為什么一定要這樣,為什么,為什么?” “程勛,本宮之所以遲遲沒有拿出和離書,那是看在你替本宮擋箭的份上,如今我們兩清了,過去的事,本宮不愿意再提了,如此對大家都好。成國公、老夫人,明日一早本宮便帶廷菲離開,便不打攪你們二老,今日就先給你們辭行。”福安郡主神情平靜,沒有一絲的激動起伏,如同她的神情一樣平淡無波,從她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出對程勛的愛慕了。 成國公和謝氏對視一眼,事到如今,他們還能說什么,還能攔著福安郡主不讓她離開嗎?腳長在她的腿上,去留都是她決定的。和離書上居然寫著程子墨從此跟程勛斷絕父子關(guān)系,那便意味著跟成國公府再無瓜葛,他此去江南,隨同圣上一行,要是有朝一日,能回京,便是深得圣上器重,成國公和謝氏都不愿意讓程子墨流落在外,徒增他心底對成國公府的怨恨。 謝氏幾次三番想要說話,都被成國公狠厲的眼神給止住了。顧廷菲攙扶著福安郡主離開屋里,望著她們婆媳倆離開的背影,每走一步,程勛都覺得福安郡主離他越來越遠。這兩三個月跟福安郡主相處的時日,那是他偷來的,老天爺對他不薄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