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桑榆低頭跑了過去,經(jīng)過季秋陽時扔下一句:“是我嫂子人品不好,帶累了你。” 季秋陽沖梨花嫂一樂:“這敗家媳婦!” 梨花嫂快走兩步去追桑榆,還不忘還給季秋陽一句:“這缺德爺們!” 季婆子聽到外頭動靜,打開屋門,拿著一雙黑色熊皮靴子走了出來,對季南山道:“進山?。看┥线@個。” 季南山瞥了一眼,回道:“不用了,那是我爹的,我腳沒那么大?!?/br> 季婆子急道:“這個傻孩子,靴筒邊上不是有系帶嗎?里頭塞點棉花就成?!?/br> 季秋陽見了也說道:“這可是好物,暖和清便不濕腳,正合下雪天穿。靴筒過了膝,進不了雪去,回來鞋襪都是干的,怎么不穿呢?” 他不知前情,季南山也不好再說什么,低著頭過去,接過了靴子,回屋換了雙干凈鞋再套上,再套上件厚棉襖,腰里系了道草繩子,將進山需用的東西往肩上一搭,同季秋陽一起出了門去。 季婆子看著他的背影:“我這是為了誰?。〕粜∽?,拉著張臉,別以為我不知你啥意思,好心當(dāng)了驢肝肺,有了媳婦忘了娘。娘護著你還招埋怨!” 季婆子說完,又抬臉看了看遠(yuǎn)處的天色,心里一陣兒的發(fā)慌:“看著跟那年有點像?!闭f完連呸了三聲,“什么毛??!這不說好話還傳人!老天爺,這剛吃得飽穿得暖,可別再弄啥夭蛾子!” 這時,屋里的小七七忽然哭叫起來,嚇了季婆子一跳,她用手揉著發(fā)緊的胸口向屋里走去,邊小聲嘟嚷著:“節(jié)省柴火,算計口糧,有備無患,天可憐見啊。”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又逼迫著老公給碼出來一章,希望大家喜歡。 59 第五十八章:各自行動 山坡上,屋后面的小樹林里,一棵較為粗大的樹后面,貓著兩個圓滾滾的小身影,正是春樹和香草兩個娃娃。仔細(xì)一看,春樹的手里頭還攥著一根細(xì)草繩。 小香草把臉挨過去小聲的問:“哥,你說能不能逮著?” 春樹沒有回頭,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遠(yuǎn)處那支起的竹匾,小聲回道:“你不說話就能?!?/br> 小香草捏著鼻子更小聲的道:“哥,我想打噴嚏?!贝簶溥€是沒有回頭小聲道:“忍著?!?/br> 小香草安靜了一會兒,松開了鼻子,扭扭身子道:“哥,我想放屁。” 春樹這次終于忍不住回過頭,氣呼呼地盯著他meimei,正想說什么,忽然小香草咧著嘴笑了,小聲道:“我放完了,大臭屁。” 小香草說完,忽然小身子往前一撲,將他哥撞到一邊,搶過草繩猛地一拉,大呼小叫道:“扣著了!扣著了!” 春樹氣呼呼地站起身來:“上次你也這么說,結(jié)果拉早了,底下什么也沒有。你就會搗亂。” 小香草往竹匾那邊跑去,邊跑邊大喊:“是真的,還動呢,快拿網(wǎng)來?!?/br> 兩個小人兒擠在一處一通忙活,春樹收網(wǎng),里面一只野山雞正在撲騰掙扎。 小香草樂道:“還有兩只家雀兒?!贝簶湎驳溃骸斑€真叫你碰著了?!?/br> 小香草得意道:“你光聽嬸嬸的,耐心等,可谷粒兒都快被它吃完了,再不拉它就走人啦!” 春樹笑道:“什么走人?是走鳥!不對不對,是鳥走,鳥飛走?!?/br> 小香草拖起地上的竹匾,用繩子拽著往前走,邊招呼春樹道:“走,哥,讓娘和嬸嬸看看去。對了,剛才我騙你,我沒放臭屁。嘿嘿,嘿嘿。” 春樹上前把那竹匾的拖繩也拿了過來,用肩膀撞撞香草道:“嘿嘿什么嘿嘿,就知道唬弄你哥?!?/br> 小香草已經(jīng)開始分配起戰(zhàn)利品來:“哥,這山雞毛真好看,你給我弄個毽子踢著玩兒;家雀兒就烤了吃,要不就zhan(攢)著,再多逮幾只讓嬸嬸給炸rou丸zhi(子)……” 春樹聽她說著說著口齒不清起來,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她正在往回吸溜口水,那個小饞樣兒,惹得春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林子的另一側(cè),桑榆與梨花嫂都忙活得微微見汗。雪地上一棵大樹旁,已堆了三捆合抱粗的樹枝子,都是揀著不粗不細(xì)的樹枝砍的,最粗的也不過是嬰兒手臂那般。 桑榆停下柴刀,對梨花嫂道:“嫂子,還是你手腳快,足足比我快一倍啊。我發(fā)現(xiàn)這樹枝子還真不好砍,膀子都酸了。梨花嫂也停了手走過來道:“你是第一次干這活,不會用巧勁,來前兒南山特意囑咐你別貪多,就是怕你明日膀子疼得抬不起來?!?/br> 桑榆揉揉膀子道:“我也是有點著急,剛來的時候你帶我到灌木叢那邊,因為那邊比較好砍伐,柴的粗細(xì)也合適,沒想到已有人捷足先登,將那邊灌木砍伐了個七七八八,我們只好到這邊。這說明村里有人也覺得年景不妙,甚至沒待雪停就已行動起來。我怕這雪再飄起來時,所有眼睛都會盯到柴上來,到時再難砍到粗細(xì)適中、能夠弄個半干的柴?!?/br> 梨花嫂笑道:“所以說嗎,村里也不少精明能干的人,咱們能夠想到,別人也能想到。這片樹林本是無主之物,只要不是攛伐得空出地皮來,誰都可以到這里弄柴禾。” 桑榆抹抹汗道:“這我知道,剛才灌木叢那邊,那人也是錯落著砍伐的?!?/br> 這時春樹與香草兩個娃娃已經(jīng)找了過來,小香草顯擺著那只野山雞,高興得很,桑榆將她大大的夸了一頓,收了山雞和家雀兒,放到早就帶來的竹筐子里。這竹筐子是有竹編的蓋子的,邊緣還墜著拳頭大的石塊,這樣山雞就飛不出來。 春樹帶著小香草在桑榆的指點下,又向與她們相反的方向走去,準(zhǔn)備再接再厲,多逮些野物。 梨花嫂滿意地笑道:“真沒有想到,這兩個小人還能有所收獲。” 桑榆夸獎道:“春樹沉穩(wěn),草兒機靈,年紀(jì)雖小卻都聰慧非常,你這兩個小兒生得極好,叫人相處起來忍不住地喜歡?!?/br> 梨花嫂卻夸起了桑榆來:“這孩子交給不同人帶,真能帶出兩樣兒來。在我眼里,他們都是只知道吃飽了不餓的娃娃,每日里出去撒歡兒,只要不磕著碰著,我就知足了。至于干活,草兒能替我搓搓線頭跑跑腿兒,春樹能幫我燒壺開水喂喂雞,就是極限了。但在你那里,草兒居然能做叫化雞,春樹也能捕山雞了,這可都是大人們做的事兒,我都沒想過他們能干成?!?/br> 桑榆聞言道:“只要相信他們,鼓勵他們,他們還能做得更多。哎呀不說了,歇了這一會兒,身上都有點涼了,咱再砍起來吧?!?/br> 。 季南山這次進山雖說有點小危險,差點陷進一個雪窩子里去,但成果卻頗讓人心喜。他逮了一窩大小七只狍子,用箭射得了四只山雞,還在一個落滿雪的草窩子里,撿著兩只又冷又餓命不久矣的灰山跳。季秋陽的收獲要小些,但也逮到兩只肥狍子、一只野山雞、一只野鵓鴣。季南山還在雪地上做了不少陷阱,靜待野物自己送上門。 季南山回到家,放下東西就去了小樹林,發(fā)現(xiàn)桑榆已弄到兩大捆柴,那兩個娃娃都出人意料扣著一只山雞,一只鵪鶉。季南山往返兩次,將柴火弄回了家,看到季婆子將晌飯做好了,又喊了她們收工回來。 吃飯的時候,桑榆說起灌木叢已被人搶先砍去的事兒。季南山回道:“正常,咱們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這年景眼瞅不太妙,這冬幾乎已斷定十分難熬,心思活泛的人,準(zhǔn)備不足的人,都會著急起來,這也是意料中事?!?/br> 桑榆又關(guān)心道:“山那邊積雪多深?你可得小心點兒,不熟的地界兒千萬別去,也不要見獵心喜深入林中。我們今冬的儲備尚算豐足,一切以安全為主?!?/br> 季婆子難得與桑榆同氣連枝,跟著細(xì)細(xì)囑咐起季南山來。 季南山吃完飯一抹嘴,對季婆子道:“娘,你幫我收拾一只山雞,拿老姜燉上,用瓦罐。這幾日先生一直身子不太爽利,我想給他補補?!?/br> 對于溪和先生的事,季婆子倒是從不吝嗇,一口答應(yīng)下來。吃完飯,果然就去忙活起來。桑榆也跟著幫忙,將那狍子野雞的都收拾出來,只是那兩只灰山跳兒看著又緩過勁來了,似乎能養(yǎng)活的樣子,桑榆就沒急著殺,反正家里做飯做菜也總有些下角料留下來,干脆就先養(yǎng)著它們。 這一忙活就是一下午,等把狍子rou、野雞rou都收拾出來,撒了鹽巴,季婆子找了個鼓肚子的小缸來,將rou放進去,蓋上木蓋子,上面又壓了塊青條石,就將缸放到了外頭院里去,外面的天氣極冷,不久就會上凍,也壞不了。 只是這樣一倒騰,季婆子發(fā)現(xiàn)一個敞口鼓肚兒一尺多高的灰缸底子裂了縫,心疼嘟囔了好半晌。又趕緊地從院子里抱了點稻秸稈來,不一會兒編了個稻草圍子,出去圍上了剛放到外頭院里的盛rou的缸,顯然是怕那個缸也凍裂了。 那個裂了縫子的灰缸,季婆子不得不扔出去,卻讓桑榆攔了下來,將缸弄去了自己屋子,說有用。能廢物利用自然是最好,季婆子也大方地給了她。 這次雖得了不少野味兒,那rou卻被季婆子都凍到了外頭,桑榆用剔出來的一副野雞骨架燉了倆土豆,又熬了一瓦罐骨頭湯,里面添了些紅棗、枸杞、山蘑菇,味道鮮得很。雖說主食只是雜面菜餅子,但有湯有菜,一家人都吃了個飽足熱乎,足足吃掉了十五個菜餅子,季南山一個人就吃了八個。 桑榆估計著這幾天得將那雞骨架什么的都吃了,琢磨著有陣子沒吃著菜蔬了,想了想就泡了一瓦盆黃豆,放到自己屋里炕頭上了,下面還特意墊了個季婆子下午編出來的草圍子,省得炕太熱豆芽發(fā)不好。泡完黃豆,又想起來能長點蒜苗吃,秋里備菜的時候,家里買了六辮子大蒜,桑榆又找了兩個瓦盆,裝了水,各自放了十來頭大蒜,也放去了自己屋里。桑榆腌漬的酸菜也到了開缸的日子了,這么一盤算,家里吃食還算豐富富裕,桑榆心中安定了許多。 這個時候的桑榆,乃至荷塘村所有的人們,都沒有想到,這個寒冬將會寒冷到什么程度,而明年的春天,來得又是怎樣的遲。 60 第五十九章:平地生波 桑榆腌漬的酸菜,很合大家口味兒。她給梨花嫂家送去了兩顆,不到三日竟叫他們吃完了。梨花嫂這天特意又上了門,一進門就問道:“你那新腌成的酸菜,南山他們都愛吃不?要是不愛吃,你全換給我,我用水靈靈的最大顆的菘菜跟你換,隨你挑?!?/br> 桑榆聞言樂道:“怎么?吃饞了?我再給你拿兩顆還行,全拿給你我可舍不得,我自己也挺喜歡吃的。南山他們倆看著也比較喜歡,只要按我說的方法做,管保越吃越香。” 梨花嫂坐到炕上,一拍大腿道:“就是按你說的法子做的。放了rou,肥瘦都有,還有豬血塊兒,加了辣子一起燉,香里透著一點點酸,別提有多下飯。你說也奇怪,直接用新鮮菘菜燉rou吃就沒有這個香,也沒有這個下飯。你不知道小草兒和春樹倆娃都搶著菜湯泡飯。今兒個我來就是受了小草兒的指派,人家說了‘娘,用咱最好的菘菜把我嬸的腌菜都換來,多給兩顆也行。’你聽聽。” 桑榆說:“要真這么想吃我可以再腌一缸,你家出菜,這菜得花一個多月的功夫才能腌好,腌好之前,咱兩家就先吃我家這第一缸的。只是這次沒法曬菜,也不知能不能腌好,先少腌點兒,試試?!?/br> 梨花嫂附和道:“對啊,這菜要水氣大了容易腌爛了,發(fā)霉長毛什么的,還是別冒險糟踐菜了。啥好菜也不能天天上桌,菜留的有,rou跟不上啊。你再給我拿兩顆得了?!?/br> 桑榆給她撿了三顆酸菜,又抓了一大把葵花子,塞給了梨花嫂,說道:“這個給草兒帶著,沒能把腌菜全換走,好歹給小家伙個安慰?!?/br> 梨花嫂接過去嘆息著夸了一句:“你啊,對個小孩子都這么用心,這么客氣,難怪孩子們喜歡你。以前叫三嬸,后來叫嬸嬸,現(xiàn)在直接說‘我嬸兒如何如何,我嬸兒怎樣怎樣’,就跟真正的親兄弟家那般稱呼?!?/br> 桑榆笑笑,兩人又嘮了會兒別的,桑榆才送走了梨花嫂。剛進屋門,季婆子立刻從她屋里出來了,問道:“梨花來干嗎了?” 桑榆關(guān)好屋門,回道:“沒啥事,要顆腌菜。” 季婆子皺眉道:“要???” 桑榆聽出她話的重音,趕忙解釋道:“不是要,是跟咱換,菜窖里她家的菘菜隨咱挑?!?/br> 季婆子哦了一聲,接著問道:“那你挑了沒?”桑榆搖了搖頭。 季婆子吩咐道:“那你挑過來去,日子久了省了忘了。不是三顆是五顆啊。” 桑榆有點不好意思,不愿意去,想了會兒回了句:“前兒個時候,嫂子還送了十個雞子兒來,說咱家雞少,天冷了雞又不愛下蛋,怕七七不夠吃。要不,這幾顆菜就算了吧?鄰里之間互通有無,人情往來,彼此心中有數(shù),算得太清楚,反而不好?!?/br> 季婆子橫了她一眼,說話開始陰陽怪氣起來:“你這是要跟我算吧算吧了?那好,我問你:昨日進山,季秋陽幾無所獲,南山運氣好,陷阱里逮著頭母鹿,他不過幫著運了過來,南山就給了他兩只山雞,他拿得可是痛快地很。難道咱只能讓人家占便宜不成?” 桑榆斟酌著回道:“山外圍踩熟的點兒,不過就那么一處兩處,都叫南山做了陷阱,外圍總共能有多少野物?林子深處又不敢進,分他一些也沒什么,總不能叫人家空手而歸,何況他也幫了忙?!?/br> 季婆子氣道:“我說你怎么回事,幫著別人算計自家?你是不是覺得咱家日子比他們好?我告訴你,包子有rou不在褶上,你別看我們?nèi)缃褡〉帽人麄兪孢m,家里比他們利索,可這都是銀錢換來的,家里那點積蓄敗得精光,在這荷塘村里,別說是秋陽梨花家,就是全村都算上,咱家的家底兒也只能倒著數(shù)?!?/br> 桑榆不想和她吵架,就回道:“您自己看著辦吧,我手頭還有些活兒?!闭f完桑榆便進了自己屋。 季婆子在堂屋里氣呼呼道:“我辦就我辦。難道我不知道送人東西就是做臉面?問題是里子兜不住,面子又能撐多久?別以為我活了這把歲數(shù)還不如你會做人,只是我更現(xiàn)實,總得自己有的吃,吃飽了,吃剩了,才有的送人情?!?/br> 桑榆在屋里不敢回話,外面季婆子又道:“聽著點兒七七,睡了有一會兒了。我去拿菜!” 等季婆子出去了,桑榆趁著七七沒醒,抓緊時間做晌飯。她做的是搟雜面條,想下熱湯面吃,就著有骨頭湯,估計能挺香,吃著也熱乎。桑榆也沒有多搟,就搟了一軸面,夠她和季婆子兩個人吃就行。季南山晌午不一定回來吃飯,他和季秋陽去了坡下,幫季連水家修柜臺去了。 面條搟好,熱湯燒開,還不見季婆子回來,桑榆先去里屋看了下,見七七還沒有醒,便披了個大棉襖,快步往山坡上菜窖那兒走去??斓降臅r候,桑榆就見到菜窯那邊頂子上,掀起了一米來寬的草簾子,露著菜窖口兒,顯然季婆子還在里面,更顯然拿顆菜用不了這許久。桑榆心下焦急起來,嘴里喊著,人已快步奔上前去。 果然,季婆子坐在菜窖底上梯子旁邊,正捂著腳丫子呻|吟。聽到外面有動靜,抬頭見是桑榆來了,破口大罵道:“好你個黑心肝的小毒婦!讓我一個老婆子大雪天的爬菜窖,你安的什么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早看我礙眼,巴不得我摔死摔殘!拖到現(xiàn)在才找來,你好狠的心啊……” 桑榆顧不上聽她喝罵,趕緊地回身去叫人,才邁開步,就聽到里頭季婆子聲嘶力竭喊道:“你居然敢拔腳就走!這是要讓我自生自滅啊,你這……” 桑榆心中一陣陣兒的發(fā)涼,又一陣陣兒的發(fā)熱。聽著那刺耳的叫罵,她只覺得心里的火氣不住地往腦袋上躥。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兒,何況桑榆原本就不屬于這個地方,沒有從小就受到這里三從四德的荼毒制約。她一時間真的有種沖動:既然老天給她機會重活一回,何必要在這樣鳥不拉屎的地方受這種氣! 季婆子過日子的時候,總拿她當(dāng)外人防范著,總會惡意揣度兒她故意敗家,甚至在外面散播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讓村里人覺得她如何的不孝,這些也就算了。最讓桑榆受不了的,是她罵起人來,絲毫不留口德,什么難聽的話都能往外冒,簡直不給人留一絲余地。桑榆覺得自己已經(jīng)足夠做小伏低了,這樣還換不來家和萬事興,就真叫她寒心了。 說起來啰嗦,其實這些不過是剎那間的思緒。此時桑榆已快步走到孫溪和門前,大聲地招呼了起來。畢竟季婆子還在菜窖底下受著傷呢,無論如何總要將人先救出來。坡上住的近的,總共梨花他們?nèi)?,如今在家的男人,就只剩孫溪和一個,桑榆立刻就想到了找他求救。其實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未必沒有一些別的潛意識里的想法,比如季婆子每次發(fā)作,孫溪和都是能阻止得了的那個人。 也許這次的急奔求救,一個是為季婆子,一個是為桑榆自己。為了桑榆即將要面對的季婆子無窮的數(shù)落,為了孫溪和能盡快制止這些,以免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再惹出什么事兒來。 桑榆的呼喊聲,驚動了孫溪和,也驚動了梨花嫂。孫溪和披了棉斗篷疾步而出,轉(zhuǎn)眼便沖到了大門邊,他見桑榆面色蒼白,雙眼無神,目無定焦地倚在大門上,心中不由一緊,追問道:“別急!出了什么事兒?” 桑榆指指菜窖那邊道:“我婆婆在菜窖那兒滑落木梯,跌傷了腳,我自己無法將她弄上來?!?/br> 梨花嫂一聽,拍了一下旁邊小草兒的腦袋道:“到坡下你二叔家,把你爹和你三叔喊回來?!毙〔輧喊瓮染团芰恕?/br> 孫溪和對梨花嫂道:“梨花嫂子,拿你家最大最結(jié)實的筐子來,再拿兩根粗草繩?!?/br> 梨花嫂沒動彈,春樹已扭頭往院里跑去了。不多時就從草蓬里拖拉了一只大筐過來,見到原在孫溪和大門口的幾人,都已經(jīng)向菜窖那邊走去,他連忙跟了上去。 菜窖那邊,季婆子猶自哭天抹淚、喝罵不止。梨花嫂聽她罵得難聽,趕緊地上前喊道:“干娘,桑榆去喊人了,沒有不管你。你先別哭了,我們這就救你上來。” 孫溪和沉著臉,接過春樹拿著的大筐子,綁起草繩來。梨花嫂道:“得下去一個人,把她弄到筐里,我去吧?!?/br> 桑榆拉住她道:“還是我去吧。待會兒往外拉筐子的時候,我沒你有勁?!?/br> 梨花婦扶著木梯,讓桑榆爬了下去。因為在外面走路鞋上沾了雪,又因為那木梯天長日久使用,被踩得甚是光滑,手要是把不緊,還真容易滑落下去。 季婆子此時已經(jīng)不“哎呦”了。耳根子一清凈,桑榆覺得心里平靜許多。這時,上面孫溪和已經(jīng)將筐子系了下來,桑榆上前去扶季婆子:“娘,你還能動嗎?我扶你進筐子?!?/br> 季婆子緊抿著嘴角,斜了桑榆一眼,接著瞪圓了眼睛,忽地狠呸了一聲,吐了一口唾沫到桑榆脖頸上!她一邊向筐子里爬,一邊惡狠狠地道:“將我折騰得差點斷了氣丟了命,這會兒又來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