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李僉事對此事自也有耳聞,施既明這些年升遷太快,已經威脅到他的位子,他懷著某些不為外人道的幸災樂禍,淡然道:“既明,我也知道你的難處,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假若你母親現(xiàn)在不在人世了呢?或者她老人家尚還無事,難道燁王平安抵達蜀地就會放了她?你這么按兵不動也不是法子?!?/br> 他見施既明還欲說話,大聲吩咐道:“此事我來做主,所有人給我馬不停蹄地順著官道追擊燁王余孽!”他轉向施既明道:“你放心,我定盡力救沈夫人脫險?!?/br> 第30章 第 30章 沈蓉走之前本來還對這家看起來不靠譜的鏢局各種擔憂,但上路之后就徹底放下心來,從探路到吃飯住店租馬車這些零碎的小事,竟沒有一樣讓沈家人多cao心的,色.色都安排妥當了,就連沈蓉都覺著是不是給的錢有點太少了,怪不好意思的。 燕綏笑著道:“鏢頭就是那樣的仗義之輩,你要是把錢給他,他反倒是覺著你瞧不上他了?!?/br> 沈蓉道:“要不我做頓飯請他們吃?” 燕綏挑了下眉毛:“等你到蜀地再說吧,現(xiàn)在就算你有鍋碗瓢盆,你有爐灶嗎?” 沈蓉一想:“也是啊。” 燕綏笑嘆道:“我也有好幾日沒吃上阿笑做的飯了,吃慣了你做的,感覺再吃旁的都難以下咽?!?/br> 沈蓉道:“那也沒見你少吃了?!彼€要說話,王昌威就走過來問道:“前面有處小湖,咱們在湖邊歇一會兒再上路吧?!彼f完又笑道:“若是不出岔子的話,明日就到岷江邊上了,到時候就可以改走水路,還能快上不少。” 沈蓉笑著道:“這幾日有勞王鏢頭了?!?/br> 王昌威一拱手:“客氣?!彼D向燕綏:“燕...大錘,我有話想跟你說。” 燕綏:“...”他在心里憋了一下才跟王鏢頭走過去,低聲問道:“何事?” 王昌威先是拱手請罪,壓低了聲音道:“王爺,得罪了。” 燕綏皺眉道:“你有事說事。”王昌威笑了笑:“那位施夫人和施家的表姑娘,我已經命人把她們捆好扔在山里了?!?/br> 這幾日沈蓉或許沒有覺察,燕綏卻發(fā)現(xiàn)了,自己這位老部下每每看到自己和沈蓉在一起,總會想一些委婉法子把兩人分開,他聞言淡淡勾了勾唇角:“就為這個?你好幾日前不就把人扔開了嗎?” 他看著王昌威:“我說過我的事自有分寸,無須你過問插手,你這幾日著實逾越了。” 王昌威看著他眼里的淡淡譏誚,心頭一涼,他肯出言提醒,說明還是顧念情分的,若是什么都不說,才是倒霉的時候,他心里發(fā)澀,干脆坦誠了心思:“我是為您不平?!?/br> 燕綏道:“阿...她和她大伯只不過是普通親眷,又不是骨rou至親?!蓖醪嘀樳€想說話,他已經轉身走了。 正好此時到了王昌威說的那處湖泊,湖泊里竟然還有十幾只水鴨子,沈幕一見就不禁面露向往:“我記得阿笑做的烤鴨味道最好,每次一烤就連左右鄰居的府邸都能聞到,回回都要帶著果子酒水來上門蹭吃蹭喝?!?/br> 他這么一說,沈瑜也帶了幾分神往:“好久沒吃阿笑烤的鴨子了。” 沈蓉冷笑看著兩個白日做夢的父子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能先平安去蜀地就不錯了?!备缸觽z給說的齊齊低下頭,燕綏眼睛微微一亮:“阿笑會做烤鴨?我也想嘗嘗?!?/br> 沈蓉無語道:“怎么哪里都有你?”燕綏眼巴巴地看著她,垂眸神情有些難過,輕聲道:“我從來都不知道烤鴨到底什么味,說不準是我原來出身窮苦人家,所以吃不起整鴨整雞...” 燁王部下:“...” 窮苦人家,窮苦人家!他們頭一次知道原來燁王府竟然算是窮苦人家! 沈蓉:“...為了吃上一口烤鴨你也是不容易啊?!庇质琴u慘又是裝可憐的,她頗為無語地擺擺手:“等到了蜀地有合適爐子就給你做一只。” 沈瑜和沈幕:“...”憑什么他們就沒有這種福利! 王昌威哈哈笑道:“沈公子想吃鴨子有何難?我讓人捉一只來給你?!彼f完就命人逮了兩只鴨子,殺干凈拔毛下鍋煮,沈幕瞧著那鴨皮鴨rou鴨子內臟一起煮的一鍋就沒胃口,突然又想起上回那個妖狐的腦洞來,看著燕綏指著地上的一只才殺的生鴨,小心探問道:“大錘,你想吃這個嗎?” 燕綏:“...不想?!卑⑿Υ蟾缡遣皇怯惺裁疵?! 原來不愛吃生雞生鴨啊,沈幕頗為失望地應了聲。 就這么雞飛狗跳地又過了一日,一行人終于到了江邊,找了一家頗大的,在全國都頗有名氣的船行準備租船出蜀,沈蓉跟在沈幕等人身后挑船型,不想他們一行人身后有幾個船行的伙計探頭探腦地看了幾眼,似在確認什么,燕綏心里一警,拿出斗笠來給沈蓉和自己戴上,又提醒沈家父子倆也戴好斗笠。 他笑了笑:“這家船型不齊全,開價也過高了,咱們換一家吧?!?/br> 沈蓉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立時點頭同意了,燕綏又看了那活計一眼,又挑了一家規(guī)模小些,但是信譽不錯的船幫開始選船,眾人本來想挑一艘大船的,但無奈這一路上有幾段河道十分窄小,就怕大船施展不開,只得選了兩艘中小型的客船。 眾人都怕在此地多呆橫生枝節(jié),于是挑好船之后就立即上船啟程,此時天色已經暗了,沈蓉本來對坐船還挺有興趣的,他們一家三口先上了頭一條船,燕綏說是有事跟鏢頭商議,等會要再到前頭船上來,于是直接去了后面那艘,她沒想到她上船沒一會兒竟然覺著頭暈腦脹胸口發(fā)悶,獨自走到船頭去透氣。 鏢局的人都在船艙里收拾東西,還沒來得及巡邏,船上除了雇來的船夫就只有她了,她獨自站在船頭吹了會兒風,總算是覺著沒那么難受了。 她本來想要返回船艙繼續(xù)收拾打點,這時一葉小舟從船邊擦過,輕輕靈靈攪碎了滿江月光,小舟行到月色正好的時候,有個錦衣青年翩翩從船艙里走出來,一手托著酒盞,仰頭賞月,只是眉毛輕輕蹙著,似乎遇到了什么煩心事。 在江心賞月吟詩也是樁風雅事,沈蓉難免多瞧了幾眼,隱約能看見這人相貌頗為俊美,身上的衣裳也挺有品味的,就是對她來說有點花哨了,雖把人襯的更俊俏,但怎么看怎么...sao包。 她搖了搖頭,不成想那錦衣青年恰好也轉頭看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青年面上滿是驚艷贊嘆,瞬間把滿腹愁緒扔到東海去了,一張俊美的臉都絢爛起來,用口型道:“姑娘...”沈蓉正莫名其妙,就聽他繼續(xù)用口型聊sao:“可是水中洛神?” 沈蓉:“...” 她一見是個聊sao的就沒了興趣,在京里的時候追逐她的世家子弟不知凡幾,別說是把她比作洛神的,就是西子楊妃,姑射真人的也不知多少,豈會被這點伎倆打動?翻了個白眼就要回船艙。 青年竟然從船艙里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只荷花來,含笑遙遙丟給她,沈蓉一時沒反應過來,被荷花砸了一頭,荷花里沾了一捧水,兜頭澆下來把她頭發(fā)衣裳都弄濕了。 沈蓉:“...”裝逼不成的青年:“...” 她沒好氣地把荷花往河里一扔,果斷轉身往回走,青年的心跟那散落的荷花瓣一樣碎了,站在船頭憂傷了會兒,正好這時候行到幾條分叉的水路,船夫問道:“爺,咱們走哪條?” 青年戀戀不舍地往沈蓉的船上望了眼,見美人沒有再次出來的跡象,只得悻悻然坐回船艙,不見美人他的理智就回籠了,正了神色垂眸思索道:“正道這來回都沒見到人,別走正道了,除了正道之外就只有左邊那條水路離蜀地最近,咱們走那邊看看去?!?/br> 船夫應了個是,撐著船桿往左一拐,兩邊正式分道揚鑣。 燕綏跟屬下敲定完細程就往沈蓉他們做的船上走,王昌威一邊送他,一邊看著兩艘小船,心里難免郁郁:“您都失去消息這么久了,老王爺還沒派人來找...” 燕綏淡淡道:“朝中和蜀地關系緊張,蜀地的兵馬暫時不能動,一旦父親派人來找,被朝廷察覺了說不準又是一場征伐,現(xiàn)在還沒到打的時候。” 這事說嚴重倒也真是嚴重,可是就因為這個能不管自己唯一的親兒子了嗎?王昌威是看他長大的,十分替他不甘,但父子倆的事他也不好說太多,只得笑笑:“王爺,咱們此次必能逢兇化吉,平安回蜀?!?/br> 燕綏漫應了聲,一進船艙就見沈蓉身上濕噠噠的正在找干巾子,他忙迎上去問道:“你怎么被淋濕了,外頭沒下雨?。俊?/br> 王昌威深深地嘆息,就算他被警告了一回不敢再插嘴燕綏和沈姑娘的事情,但也實在受不了王爺這幅一見沈姑娘智商就自動掉線的樣子... 他在心里哀傷了會兒,果斷轉身告辭了。 沈蓉哭笑不得:“你也是才從外面回來的,你覺著外面下雨了沒?” 燕綏幫她找來干巾子:“那你是怎么了?” 沈蓉沒好氣地往外一指:“遇到個神經病往我扔花,花上面全是水,他扔過來澆了我一頭?!?/br> 有人扔花給他家的小甜棗? 燕綏往外看了眼,此時已經過了分岔道,那葉小舟自然也沒了蹤影,不過他還是能想象出那個撩妹失敗的場景,忍不住笑了會兒,順道表現(xiàn)一下自己:“所以說這世上靠譜的男人實在太少,不靠譜的一抓一大把,如我這樣的實在是鳳毛麟角?!?/br> 沈蓉本來想反駁的,但想到方才那位,忍不住點了點頭:“你是比那個二傻子強?!?/br> 燕綏:“...” 她想了想又道:“不過剛見到你那會兒你的二傻程度也不遑多讓啊?!?/br> 沈蓉也往外看了眼,看那艘小船沒了就不再追究了,擦干了頭發(fā)又回屋換了身干凈衣裳,問燕綏道:“你晚上想吃什么?” 一提起這個燕綏心情就更好:“船上也沒什么能吃的,左不過是些河鮮,看你怎么調弄了?!?/br> 沈蓉去廚下瞧了瞧,見活魚活蝦不少,還有燒魚用的鐵盤子,想了想把活蝦去了蝦線,把蝦rou剁成rou糜,和豬rou小蔥拌好,再搓成一個個拇指大小的蝦丸,最后把草魚切成兩偏,在鐵盤里放了厚厚的辣椒麻椒和各色調料,把魚rou烤成焦黃色,烤的吱吱冒油,一股椒香在后廚彌漫開來。 那香味香的喲,轉眼燕綏好幾個手下都跑過來圍觀把他們家王爺迷得神魂顛倒的姑娘烤魚,沈蓉怕這么多人不夠吃,把十來條魚都分別烤上了,又蒸了一大鍋米飯,沒想到還是不大夠,幸好她切了土豆青菜等各種襯菜,還把早就滾好的蝦丸下進去,那叫一個香滑可口,咬一口清鮮還彈牙。 如果說征服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征服的胃,那么燕綏大半下屬的胃已經被沈蓉征服了。倒是燕綏戳著烤魚有些不悅,又來了五十多個搶食的! 加上襯菜,眾人這才勉強吃飽,沈瑜趁著大家收拾碗筷的功夫,拉著沈幕沈蓉低聲問道:“你們有沒有覺著有些古怪?” 兄妹倆茫然道:“怎么?” 沈瑜捋須道:“前些日子我光顧著cao心趕路,沒留心細看,近日細細瞧了才發(fā)現(xiàn),咱們請的這鏢局可不簡單,從鏢頭到鏢師都有些行伍做派,雖然不大顯眼,但是從一些揪細的地方還是能瞧出來,我也沒見過哪個鏢局會這般令行禁止。” 沈蓉一聽也有些疑惑,那位王鏢頭不知怎么聽見了三人說話,笑了笑道:“老爺有所不知,我原就是行伍出身,后來覺著在軍中沒關系升不上去,才想法出來開了個鏢局,其他人大半是我當年的老部下,所以我說話他們自然是聽的?!?/br> 這番說法合情合理,沈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多心了,鏢頭勿怪?!?/br> 王昌威笑道:“出門在外,小心些總是無妨。” 沈瑜雖然還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再說什么,眾人吃完飯就去睡了,倒是分房的時候出了點問題,不知道他們怎么倒的,竟把燕綏分到沈蓉隔壁了。 沈幕頭一個不同意,王昌威收到燕綏的眼色,無奈攤手道:“沒辦法,也沒有別的空處了,現(xiàn)在大晚上的再挪動也不方便?!鄙蚰恢缓瞄L嘆了聲。 沈蓉吃完飯暈船更嚴重了,也沒心思糾結這些,拉開門進屋倒頭就睡,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胃里突然一抽一抽地難受起來,抱著恭桶吐個不停,燕綏就在她隔壁,頭一個聽見她這里的動靜,拉開門見她面色蒼白,忙扶起她問道:“你怎么了?” 沈蓉吐的天昏地暗,靠在床柱子上緩了會兒才道:“我,我暈船了。”真丟人吶! 燕綏一聽是暈船稍稍松了口氣,又有些懊惱:“應該請個大夫隨船來的?!?/br> 沈蓉難受的呼哧呼哧,聞言還是抽空白了他一眼:“你當你是什么王孫公子啊,還請大夫隨行?”她頓了下,有些不好意思:“聽說生姜切片貼在...咳咳,能止暈船,你去幫我取一塊生姜來,別驚動旁人?!?/br> 燕綏點了點頭,沈蓉又不放心地問道:“生姜你認識吧?就是長的奇形怪狀味道很沖的那個?” 燕綏:“...認識?!?/br> 最好永遠不要干傻事,不然很容易成為黑歷史,時不時就要被人拿出來說兩句嘴?!陨鲜菬钔醯娜松形颉?/br> 他悵然了一瞬,很快取了幾片姜片來,見沈蓉靠在床上難受的動彈不得的樣子,下意識地就想伸手撩開她衣裳下擺,幫她貼在肚臍上。她嚇了一跳,臉色漲紅:“你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著暈船的緣故,她聲音軟綿綿的,像是只沒有氣勢的紙老虎,燕綏尷尬了一下就緩過來道:“幫你貼在肚臍上啊,不然怎么能有用?” 沈蓉聲調古怪:“你也知道這個常識啊。”她忍著臉紅,忙伸手攔住燕綏:“不用你幫,我自己來?!?/br> 燕綏輕笑一聲背過身:“有什么事就叫我?!?/br> 沈蓉紅著臉探手進去把姜片放好,也不知管用不管用,燕綏此時轉過來,恰好看見一段瑩白柔軟的腰肢,不過很快她就把衣裳放了下來,他心頭不覺一漾,抓住桌上放的隔夜涼茶喝了幾口,才算平復了別別亂跳的心跳。 沈蓉用力揉了揉眉心,疲憊道:“你先回去吧,我沒事了。” 燕綏問道:“你確定?”他伸手在她兩邊額頭輕輕按著:“現(xiàn)在呢,覺著好些了嗎?” 沈蓉舒服地輕哼了聲,差點靠在他身上睡著了,不過還是再次確定道:“我沒事了?!?/br> 一片昏暗里看不清燕綏的神色,只能覺察到他似乎是笑了笑:“阿笑要是覺得乏了,可以靠在我身上歇會。” 沈蓉才好點的臉色止不住地又燙起來:“你可夠了??!” 燕綏道:“阿笑...”他指尖輕輕戳了戳她的臉頰:“你臉紅什么?” 沈蓉想要炸毛,偏偏身上乏力炸不起來,騰的起身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去別處睡了!” 燕綏見她是真的惱了,這才起身道:“我就是怕你有事。” 他走之后屋里有恢復的空蕩,沈蓉頭倒是不暈了,就是臉上頗為怪異,等她好不容易把怪異的感覺驅散,就聽隔了個木板的燕綏屋子傳來輕輕的笑聲:“阿笑,你方才慌什么?” 沈蓉生怕他再過來,把眼睛一閉,假裝自己是個聾子,燕綏在那邊又笑了笑,問了幾聲,見她執(zhí)意不答這才不說話了。 她給攪和的啊,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暈船的癥候倒是好了不少,一見著燕綏出門就頂著倆黑眼圈問道:“你昨晚上話怎么那么多?” 燕綏故作愕然:“我昨晚上沒說話啊,阿笑你怕不是發(fā)了夢吧?!?/br> 沈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