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男人極無辜地看著她婉媚入骨的面龐:“我說過,在這世上我只認(rèn)得你?!?/br> 她聽完不禁翻了個白眼,把碎銀往他身前一推:“昨天你救我一回,這些銀子你仍舊拿著,飯也算是我請你的,你吃完就走吧?!?/br> 男人抿了抿唇,又看了那散碎銀子一眼,目光又從她瑩潤的臉頰上輕輕掠過,唇角微勾,卻不言語了,專心享用起面前的粥點。 沈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這時候又有客人陸陸續(xù)續(xù)地進(jìn)來用早飯,她只得系好圍裙下廚忙活去了,等把噴香綿軟的棗糕蒸好,她再出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了男人的蹤影,她心里頭松了口氣,又看了眼時間,提著菜籃子去早市買中午做飯要用的菜蔬。 她走著走著忽然又覺著身后有人跟著,一轉(zhuǎn)頭就見男人大大方方地跟在她身后兩丈開外的地方,甚至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一副我就是要跟定你的架勢。 沈蓉:“...” 她現(xiàn)在的感覺就好像在大街上差點被流浪狗咬,她為了保命喂了一根香腸,然后流浪狗就跟著她不走了,雖然這只大狗又高又俊,是只黏人的小妖精,或者大妖怪? 沈蓉邊腦補邊走進(jìn)集市,那個男人也一路跟了過來,她努力無視,在一處賣紅棗的小攤前半蹲下來,細(xì)細(xì)挑選著紅棗。 男人像背后靈一樣跟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過了半晌,他忽然大步走過來蹲在她身邊。沈蓉頭大地抓了把紅棗遞給他,用哄小孩的語氣道:“大兄弟你行行好成不成,能不能別跟著我了,你...” 他話才說了一半,男人突然湊近了,她慌忙就想往后躲,沒想到重心不穩(wěn),人一下子往后仰倒,手里的紅棗嘩啦啦撒了一地。 男人身子一旋,額邊的青絲拂動,長腿只邁出一步,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她,沈蓉只要稍稍一轉(zhuǎn)頭,臉就能貼在他胸膛上,她正驚駭莫名,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他長臂一撈,就從她身后撈出一只手,手里還攥著她的荷包。 男人低聲道:“他偷你東西?!?/br>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人:看我黑曜石般的大眼睛,你愿意收養(yǎng)我嗎?(●?●)? 這應(yīng)該是目前為止俺寫的最可憐的男主,不光失了憶,還被女主花式嫌棄,而且出場三章了還木有正經(jīng)名字! 第5章 沈蓉原來出門都有侍婢下人前呼后擁的,長這么大還沒遇到過偷兒,不過她就算沒反應(yīng)過來,見此情形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尷尬地退開幾步:“多,多謝。” 男人將偷兒的手一彎,偷兒痛叫了一聲,吃不住痛撒了手,他伸手一接,小縣城民風(fēng)相對樸實,見有人逮著個偷兒都爭相把偷兒扭送進(jìn)官府里了。 沈蓉看著落在他手里的錢質(zhì),干咳了聲道:“多謝兄臺了,荷包能還我嗎?” 男人微微傾下腰看著她,笑的眉眼彎彎:“這本就是你的,為什么要這么問?難道你覺著我會不還給你?” 沈蓉:“...”她會說她還真這么覺著嗎... 男人面露悵然:“人心不古,枉費我一片古道熱腸了?!?/br> 沈蓉道:“熱熱熱,你最熱了,所以你能把荷包還給我了嗎?” 她以為男人肯定要趁此機(jī)會提條件什么的,沒想到男人竟然真的把荷包直接交還給她,半個字也沒多說,但沈蓉不但沒松口氣,反而覺著仙女的良心在隱隱作痛... 她接過荷包悶頭往回走,這時候天上又飄起了雨絲,幸好她早上見天色不大好,所以出門的時候帶了把傘,正好這時候撐開來擋雨。 她隱約感覺男人還在后面跟著,在心里拼命告誡自己不要回頭不要回頭,卻還是忍不住回頭往后瞧了眼。 男人異常精致俊秀的眉目被在雨霧中被打濕,長睫上沾著雨珠,一副被世界遺棄的楚楚情態(tài)。再加上他那幅一等一的皮相,效果事半功倍,讓人看一眼就覺著心酸。 明知道他八成在用苦rou計但沈蓉還是沒忍住圣母心泛濫,在心里暗罵自己不爭氣,沒好氣地道:“想來我們家干活也成,包吃包住沒工錢,你要來就來吧。” 男人笑意盈盈;“遵命。” 男人很自然地幫她接過傘:“咱們回去?” 沈蓉對他的順口程度表示無語,噎了會兒才道:“先,先回去再說。”她提前打了個預(yù)防針,沒好氣地道:“館子可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要是我哥和我爹不答允,你也別想進(jìn)我家門?!?/br> 男人偏頭一笑:“貴店找個伙計還要令尊和令兄都相看嗎?我以為只有挑女婿才要如此...嚴(yán)明?!彼A苏Q郏骸翱磥砦乙群痛箦N姑娘說一點,我賣藝不賣身的?!?/br> 沈蓉:“...” 她頭一次生出一種槽點太多無從下口的感覺,緩了緩半晌才道:“夠了!我不叫大錘!” 男人故意蹙起眉:“難道真的叫小寶貝?” 沈蓉心很累,直截了當(dāng)?shù)卮笃?;?..我叫沈蓉。” 男人眨了眨眼:“原來是蓉姑娘,那好吧,蓉姑娘,我賣藝不賣身的?!?/br> 沈蓉覺著這貨絕壁絕壁是故意的...= =,她不想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轉(zhuǎn)身道:“閉嘴,走吧!” 男人這回倒是老實跟在她身后了,他倒是還算有眼色,主動把傘往她那邊移了移:“沈姑娘,小心別著涼了?!?/br> 沈蓉眼角一抽:“你入戲還挺快?!?/br> 男人含笑:“我對沈姑娘的關(guān)心,全然發(fā)自肺腑?!?/br> 沈蓉:“...” 她邊走邊盤算著要是這來路不明的男人做什么歹事或者突然發(fā)起瘋來該如何是好,琢磨著琢磨著又有點后悔,哎,罷了罷了,反正她只說雇他,又沒說要雇多久,到時候雇他個三五天要是覺著不合適直接把人攆走,反正古代也沒有勞動保護(hù)法啥的。 沈蓉暗自思量,兩人買好菜之后并肩回了飯館,缺見沈幕怒氣沖沖地正在轟人,指著臺階下的幫廚徐大娘道:“...我們沈家請不起你這樣敢做主家主的幫閑,你既瞧著他們家千好百好,那就去他們家找差事吧!” 幫廚大概是自知理虧,也沒有往日的潑辣勁,腆著臉上前想解釋:“我這也是為了您和老爺姑娘好...” 她話才說了一半,沈幕已經(jīng)重重地關(guān)上飯館大門,把她的鼻子險些給撞青了。 沈蓉見這架勢,很有先見之明地先拉著男人從后面院子繞進(jìn)去,見到滿面怒色的沈幕就問道:“哥,你怎么了?為何要把徐幫廚攆走?” 沈幕此人生就一副溫吞脾氣,平時溫溫和和的時候多了,乍一看他生氣沈蓉就覺著肯定有事。沈幕余怒未消,重重哼了聲:“果然就不該請這些三姑六婆!她方才一直與我絮絮叨叨胡涵家財如何豐厚,人品如何如何可靠,我原也沒當(dāng)回事,后來她又說你和那胡涵般配,他對你一見傾心良緣天賜,我一怒之下就把她趕出去了?!?/br> 沈蓉思忖片刻,亦是冷笑道:“也不知道胡老爺給了她多少銀子?!彼f完又勸沈幕:“大哥你也別氣了,要不是她鬧這一出,你也不會知道她是這樣的人,趁早鬧出來倒好,以后她萬一在吃食上動些手腳,咱們家的麻煩才大呢?!?/br> 沈幕嘆道:“我倒不是為她生氣,就是替你難受,以咱們就原來的家世,胡涵那樣的人見你一眼都難,這樣泥豬癩狗一樣的東西,竟也敢肖想起你來!” 沈蓉正要再勸,他就又尷尬道:“不過我把幫廚給趕走了,那些雜活誰來做?” 沈蓉轉(zhuǎn)頭看了眼身后一直默然跟著的男人,得,這下短工直接變長工了。 她看了眼一臉無辜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一眼,苦哈哈地現(xiàn)編道:“這位你認(rèn)得不?他...就是早上救我的那個,正好他最近也在找活干,既然家里幫廚不能用了,不如咱們把他雇上吧?” 沈幕看了眼姿容殊麗的男人,不大能相信這樣的人會愿意到一個小小飯館當(dāng)幫閑,遲疑道:“這位兄臺...” 男人一笑:“不求月錢,管吃住就行。” 沈幕險些給男人的笑容閃瞎眼,恍恍惚惚應(yīng)了個好字,沈蓉看了眼不爭氣的老哥,轉(zhuǎn)身對男人道:“先試用三天,不行你還是得收拾包袱走人?!?/br> 男人攤手無辜道:“我沒包袱?!?/br> 沈蓉:“...”這貨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她頗是無語地?fù)u了搖頭,今天的店是開不成了,她于是帶著男人到了廚下準(zhǔn)備家里人的午飯,她熱油上鍋,又洗凈了菜刀,對著男人伸手道:“把紅薯洗好給我遞過來。” 男人怔了怔,面上難得露出一絲猶豫,半天才把選好的菜蔬洗好遞到她手里,沈蓉正覺得手感不對,低頭一看,就見手上的是兩個...土豆。 沈蓉:“...” 她靜靜道:“你需要吃藥嗎?”腦殘片什么的。 男人雖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也能聽出她的諷刺之意,面上有幾分尷尬,不過還是沉著問道:“哪樣菜是紅薯?” 沈蓉:“...”我看你不是失了憶,你怕是失了智。 她簡直要給跪了,認(rèn)命地自己拿了兩個紅薯來洗干凈削皮,先把紅薯炸的噴香酥脆,然后再把白糖熬煮成糖稀,把炸好的紅薯條放進(jìn)鍋里一滾,一道噴香酥脆,黃金透亮的拔絲紅薯便得了,用筷子夾起一塊,透亮的琥珀色長絲就拉出長長的一條。 沈蓉做完之后先把拔絲紅薯放在灶臺邊溫著,又快手炒了豆瓣和辣醬,將雞胸rou熱熟,做了道十分下飯的麻辣雞絲。 期間男人偶爾還是犯蠢,不過雜活倒是完成的還湊活,左右現(xiàn)在店里也沒有幫工,沈蓉暫且先壓下對他的不滿,轉(zhuǎn)頭問男人:“你好歹也要在這兒當(dāng)差了,以后老是你啊你啊叫的忒難聽,你還記得你叫什么名字嗎?” 男人蹙起眉,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沈蓉想到前幾次的王大錘之仇,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嘿嘿jian笑兩聲:“那我給你起一個好聽的,怎么樣?”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不是狼狗,應(yīng)該是...二哈 今天的男主依舊沒有名字… 第6章 男人還沒來得及說話,沈蓉已經(jīng)搶先一步開了口:“俗話說賤名好養(yǎng)活,你就叫狗蛋怎么樣?!”她頓了下,又想出一個土的不分上下的:“或者栓子,你覺著如何?” 男人:“...” 他挑了下眉毛,慢吞吞地重復(fù)道:“賤名好養(yǎng)活...你是要養(yǎng)我嗎?” 沈蓉:“...”她沒好氣啐之:“美得你!” 她不死心地嘿嘿兩聲:“你不是挺喜歡王大錘這個名字嗎,以后就叫你大錘吧~~~~” 男人不言不語地從腰間取出一小塊布片遞給她,看樣子像是從絹子帕子之類的地方扯下來的,就見上面繡著燕綏(sui)兩個字 沈蓉狐疑道:“這是你的名字?” 男人搖搖頭:“不知道?!?/br> 沈蓉伸手摸了摸那布料,質(zhì)地相當(dāng)不錯,不過就這么一小塊也分辨不出來,要么這人姓燕命綏,要么燕綏只是他的名諱或者小字,再者燕綏二字出自詩經(jīng)小雅中的《南有嘉魚》,也有可能是祝福的詞語,再不濟(jì)沒準(zhǔn)是他相好的名字呢! 她在腦海里搜索了一圈,實在不記得有什么姓燕的顯赫人家。沈蓉伐開心了:“燕綏這字多難叫的,你一個跑腿幫閑的得起個朗朗上口,客人才好喚你?!?/br> 燕綏;“...” 沈蓉:“大錘?” 燕綏:“...” 沈蓉嘖了聲:“還挺有脾氣,這個月工錢想要不想要了?大錘啊,你把那邊的鐵鏟給我遞過來?!?/br> 燕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過卻也沒再這個問題上糾纏,轉(zhuǎn)過頭把鍋鏟遞給她。沈蓉終于噎了他一回,整個人都莫名精神,炒菜的時候都興高采烈的。 等到四道菜出鍋,一家三口齊齊圍坐吃飯,沈瑜本來一直在后面算賬,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家里多了個人,一見燕綏氣度相貌也頗為訝異,滿面不愉地問沈蓉:“請人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和我說一聲?此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是什么來路你都清楚嗎?隨隨便便一個人就敢往家里拉,你也太過草率了!” 沈蓉此時也有點后悔,因此乖乖挨罵沒吭聲,等他發(fā)完火了才辯解了句:“這人不留神摔壞了腦子,身無分文,早上又救了我,我看他還算有把子力氣,想著咱們家正好缺一個幫閑,所以干脆先把他招來?!?/br> 燕綏略略苦笑:“若先生不愿,我走就是,絕不令先生和姑娘為難?!?/br> 這話沈蓉半點不信,要不是胡涵常派人來sao擾,她看在這人身手頗好也算幫了她兩回的份上,她也不會留下這人。倒是沈瑜神色和緩幾分,不過還是審視他幾眼,緩緩點頭道:“也罷,你暫時先留下吧?!?/br> 要是曾經(jīng)沈瑜斷不會讓一個不知根底的人進(jìn)來干活,不過如今沈家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什么挑揀的余地。當(dāng)然最主要的是,燕綏相貌實在出眾,看著不是個壞人面相,要是那等賊眉鼠眼五大三粗的,他早拿掃帚把人打出去了。 沈蓉見他勉強同意便擺飯上桌,一家人倒是都挺愛她的手藝的,尤其那道麻辣雞絲,嫩滑下飯,麻辣爽口,拌著米飯吃別提多下飯了。 燕綏看來是餓的狠了,早上也沒怎么吃飽,就著這道菜連著扒了三大碗米飯,沈蓉還特地留心了一下他的吃相,雖然吃的快,但動作也很雅致,吃飯的時候一點怪聲都沒發(fā)出來,看起來頗有儀態(tài),她對這人原來的身份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等吃完飯,沈蓉本來想訓(xùn)練他擦桌子掃地的,沒想到他才一抬手,就聽‘刺啦’一聲,原本繃的死緊的袖子就從手肘出裂了個大口子,燕綏一臉無辜地抬眼看著她。 沈蓉:“...” 她認(rèn)命地嘆了口氣:“等著,我去給你找身衣裳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