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她一低頭,看見凌如意身后躲著的小尾巴,忍不住探頭去看了看,“小姑娘真漂亮,凌醫(yī)生你孩子?” 凌如意搖搖頭,將呦呦拉了出來,用手搭住她的腦殼,道:“夫家的小侄女兒,也是為了她,有些問題想問問你?!?/br> 符云溪側(cè)身讓了讓,請她們坐下,“怎么了?” “我近來在讀一些中醫(yī)古籍,看到講小兒捏脊很有好處,所以想試試,要是有用,也可以推薦給來看門診的小朋友不是?”凌如意摸了摸呦呦毛茸茸的頭頂,笑著說出自己的來意。 符云溪先是驚訝,繼而笑著道:“說起來現(xiàn)在很多小朋友不愛吃飯或者消化不良,還有容易感冒,天氣一變就得來醫(yī)院,要是能學會在家里給寶寶捏脊,是再好不過的了。” 她的語氣里有幾分欣喜,又有幾分遺憾,并且道:“只是現(xiàn)在大人壓力大工作忙,哪里有這種耐心來學……走罷,我?guī)銈內(nèi)ナ窘淌摇!?/br> 同任何一個師資力量強大教學資源豐富的教學資源一樣,省醫(yī)每個科室都設(shè)有獨立的示教室,里頭擺放了必要的模型與用具,供以進行每個月必須進行的教學活動使用。 符云溪等她們進了門將門后關(guān)上,走到檢查床邊對呦呦道:“寶寶,阿姨給你做按摩好不好?” 呦呦眨了眨眼,有些害怕,怯生生的看了符云溪片刻,又求助似的抬頭看著身旁的凌如意。 凌如意彎腰將她抱到檢查床上坐好,又替她將鞋子脫了,笑著鼓勵道:“不怕,按摩很舒服的,等小嬸嬸學會了就可以給你做了,還可以幫其他的小朋友,好不好?” 呦呦這才抿著唇點了點頭,順從的讓凌如意將她的小襯衣解開,反穿好然后趴在檢查床上,跟前墊了個柔軟的枕頭。 符云溪先是讓凌如意往手上抹了些滑石粉,然后一面示范一面告訴她這是哪個xue位有什么作用,做完一遍之后便讓凌如意自己來。 “……小嬸嬸,有點疼的。”呦呦被她叮囑了要是疼就說別忍著,此時便努力扭著頭去看她,說著自己的感受。 “對不起對不起,我輕一點啊……”與符云溪嫻熟的手法完全不同,凌如意的一舉一動都很生澀,甚至是笨拙。 她食指半屈,雙手食指中節(jié)靠拇指的側(cè)面抵在孩子的尾骨處,符云溪說的長強到大椎,她只能靠具體的解剖位置來快速記憶,向上提捏捻動皮膚的動作緩慢粗疏,全靠符云溪在一旁不停的提醒與糾正。 好在她不算笨,盡管到最后手法依舊沒能達到輕柔敏捷的要求,但手勢與步驟都已經(jīng)記下了,剩下的便是多加練習了。 凌如意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鼻尖滲出的薄汗,對符云溪搖頭苦笑道:“沒想到一個看似普通的動作做起來那么不容易,一會兒就手重了,一會兒又歪斜了,做一次是這樣,天天堅持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才說孩子的健康成長需要父母付出大量的心血嘛。”符云溪笑著看她蹲在地上給呦呦穿著,忽然拍了拍呦呦的頭道,“小姑娘,你小嬸嬸對你這么好,以后長大了可要記得孝順她?!?/br> “我以后會對小嬸嬸很好很好噠!”小姑娘這次應得極快,說完還用力的點了點頭,表示強調(diào)的意思。 凌如意摸著她的頭發(fā)笑了笑,又向符云溪討教了幾個關(guān)心的問題,言談間對彼此都頗有好感,最后見時間實在不早,便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道別。 從那天開始,凌如意每天都要讓呦呦給她當模特,既給她做了保健,手法也熟練起來,呦呦起先還會喊疼,到最后竟是舒服得睡著了。 就這樣到了十一月,鄭晚出了科,去了十三樓的骨一,偶爾有空還會下來看看凌如意,和她說說話,或者幫忙貼化驗單。 這時因為天氣變化愈發(fā)大,幼兒園的孩子們又成群結(jié)隊的開始咳嗽發(fā)熱了,凌如意去接她時,連續(xù)幾天都被已經(jīng)熟悉的小朋友家長拉著問要用什么藥好了,凌如意覺得無奈,越發(fā)不敢讓呦呦去上學了。 于是呦呦在霍母回來之前的日子里,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過著,在辦公室里外到處跑,全病區(qū)沒一個人不認得她的。 鄭晚有空便下來逗她,有時凌如意值班要去會診,她便將呦呦帶到樓上去,一來二去,呦呦又多了個去玩的地方。 好在霍母很快回來了,趕在這波流感病毒退散之前,亦趕在十一月底醫(yī)院三甲復審之前。 趁著周末休息,她將呦呦送回了霍家老宅,在那里住了兩天,將捏脊手法教會婆婆,然后又關(guān)切起遠在s市的小侄兒,得知已經(jīng)出院并且一切都好,總算是放下心來。 臨走前她說起要注意別讓呦呦在學校被傳染了感冒,霍母答應了下來,說是自有辦法照顧好呦呦,末了又笑話她關(guān)心則亂,“你也是擔心得過分,等你當了mama,神經(jīng)被鍛煉得粗了就習慣了?!?/br> 凌如意被婆婆善意的嘲笑說得有些赧然,點著頭訥訥應是,知道她曉得了自己怕呦呦生病便三天兩頭給她請假的事了,雖然幼兒園比不得正經(jīng)的讀小學,但老是請假,確實也不大像話。 晚間她再與霍昭遠通話,免不了提起這些事,嘆著氣感慨道:“雖然舍不得,但也真的松了口氣,你都不知道,我每天下午去接她,都有家長拉著我看病的,再這樣下去,搞不好哪天有人來抓我非法行醫(yī)?!?/br> 聽她抱怨了一大通,霍昭遠覺得很有趣,他從前從未聽過她有這樣抱怨的時候,也許是有的,只是傾訴對象不是他。 他多少能意識到,共同照顧過呦呦的經(jīng)歷使他們之間有了更多的共同話題,有很多感受是相同的,同甘共苦,他們似乎在照顧孩子這件事上體驗到了。 難怪總有人說孩子是家庭的潤滑劑。 霍昭遠等凌如意掛了電話后,忽然想起了這個久有耳聞的說法,又忍不住想想以后,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媽是不是每天都要給他念一遍孩子經(jīng)。 這也好,省得她覺得沒什么有意思的事跟他講,總是兩三分鐘就掛了電話,跟例行公事似的。 他這是還沒意識到不甚久遠的未來家庭地位會急劇下降,彼時他再想起今時今日的想法,只想扇自己一個大耳刮子,真是作孽,生了個跟爹爭寵的冤家。 月底,凌如意與同事們在許主任和周護長的帶領(lǐng)下,接連幾日通宵達旦的加班加點,總算準備好了所有備檢材料,各人都在努力背著相關(guān)資料,準備迎接來復審的專家組。 專家組來的前一天,霍昭遠告訴凌如意晚上有個節(jié)目他有出場,特特關(guān)照要她收看,到了晚上,凌如意一面背著十八項核心工作制度,一面打開了電視。 節(jié)目名字叫《一封家書》,是一檔人文類的綜藝節(jié)目,由演員們讀一封書信,主持人與學者們對這封信進行解讀。演員們擅長表演,將書信里的內(nèi)容演繹得仿佛寫信的人就站在面前,而學者的解讀,又令觀眾對這封信多了理解。 節(jié)目頗有看點,凌如意漸漸就忘了自己正在背書,專心的看起電視來。 霍昭遠出場的時候,已經(jīng)是這一期節(jié)目的尾聲,算是壓軸。 他讀的,是沈從文寫給妻子張兆和的一封信,收錄在《湘行書簡》一書里,與其說是一封家書,不若說是一封情書。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shù)的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我應當為自己慶幸……”他用娓娓道來的語氣,念出這一段世人皆知的話,它被許多人借用來表達對愛人的感情。 隔著電視屏幕,凌如意與他的目光對視,他的神情真摯而深情,令她有一種錯覺,他就是沈從文,而自己,就是那個被愛人親昵的稱作“三三”的女子。 像是隔著時空傳來的表白,凌如意竟覺得有些感動,眨了眨眼才覺著好了些。 臨睡前,她意外的再次收到霍昭遠的信息,“阿意,我在拍夜戲,這里今天沒有月亮,我們等了好幾天才能有這樣的天氣,將要拍一場跟隨急診科出車搶救車禍兒童的戲,你睡了沒有?阿意,你是我的月亮。勿回復,好好休息?!?/br> 凌如意握著手機的手在眼前舉了許久,她記得,這也是他讀的那封信里的一句,原句是“三三,你是我的月亮”,多么直白的宣言。 也許是因為霍昭遠的信息,凌如意的心情很好,好到第二天專家組來時,她一點都不覺得緊張,一直都笑瞇瞇的,如三月的朝陽,格外令人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 霍影帝(期待):我的新年禮物呢? 凌醫(yī)生(冷淡):沒有,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