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位黃樂松的學(xué)識能力如何，憑著他有那么一對祖父祖母，方睿軒都想要去見識一下。

    “阿父，撞撞餓?！狈筋＼幓睾笤撼晕顼埖臅r候，方撞撞跑到他的跟前訴苦道。

    “一會兒就要吃飯了，撞撞可以多吃些?！?/br>
    “可是，可是程夫人說，撞撞只能吃一碗飯一碗菜?！狈阶沧灿行┪氐馈?/br>
    過年之后，方撞撞的好日子到了頭。柳生給她請了一個女夫子來教導(dǎo)他，這些他上午跟著女夫子讀書識字下午學(xué)習(xí)一些簡單的規(guī)矩和禮儀，而用餐規(guī)矩也是其中的一條。

    方撞撞一度覺得他的生活一下子從天堂跌到了地獄。

    心里面一直懷疑他父親和阿父是不是更喜歡弟弟不喜歡他了，才會這么對他，讓一個陌生的夫子來管教他。

    柳生有些無奈，他是實在不放心將方撞撞交給方睿軒教導(dǎo)。

    夫君太寵孩子了，只要方撞撞說幾句軟話賣個萌，基本上都會應(yīng)允方撞撞。

    雖然有時候他也覺得他們家撞撞很萌。

    咳咳，所以狠不心來管教，才給他請了一個嚴厲的女夫子。

    看著方撞撞快要哭出來的小媳婦兒樣，方睿軒心疼的不要不要的，“下午讓你爹爹和程夫人談?wù)?，咱們把吃飯這條規(guī)矩也給改改?！?/br>
    “耶，阿父真好?！甭牭椒筋＼幍脑?，方撞撞高興地喊起來。

    讓他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不讓他吃飽飯，美味的食物就是他的命，讓他只能看不能吃不是要他的命嘛。

    今天中午劉嬸嬸可是做了糖醋排骨、紅燒鯽魚的，還燉了一大鍋的黃豆豬腳湯，他能啃完兩個豬蹄！

    下午柳生再次面帶赧意的來給程夫人說吃飯的事情的時候，程夫人苦笑了一聲。

    給舉人老爺?shù)墓幼雠蜃涌烧媸请y呀。

    她上午給撞撞小公子講女戒女則，晚上的時候舉人老爺就去無情地推翻她白天所講，或者給撞撞公子將如何利用里面的那些規(guī)則，如何在表面上讓人挑不出錯。

    要不是撞撞小公子在課堂上說漏了嘴，她還這不知道，這些她當作人生信條的東西，到了舉人老爺嘴里盡是教人弄虛作假的東西。

    不，不是書的問題，程夫人堅定地認為道。是舉人老爺太會鉆漏洞了，不過這樣讓她怎么講課呀。

    當她每天上午憑借自己的學(xué)識征服了撞撞公子后，第二天早上的撞撞小公子就又是另一幅模樣。

    而且以撞撞小公子這樣年紀的孩子，一頓一碗飯一碗菜就足夠了。若是吃得太多，日后身體容易發(fā)胖，對于身體不僅是個負擔(dān)，而且還容易嫁不出去。

    可是舉人老爺和舉人夫人好像都不當回事！這時候程夫人還不知道方撞撞怎么吃也不會發(fā)胖的特殊體質(zhì)。

    既然舉人老爺自己有時間教導(dǎo)小公子，請她來干嘛。

    程夫人再次有了從方家請辭的想法，不是因為撞撞公子難管教，而是因為撞撞公子的父母不配合。

    明明她都是為了撞撞公子好，在舉人老爺?shù)男睦飬s覺得她要害撞撞少爺！

    這還怎么好好相處呀。

    “老爺，唐公子來了，在書房等您呢。”方睿軒剛給大班的幾個學(xué)生上完課，就被孔管家給叫住了。

    “可是唐彥唐公子？”方睿軒問道。

    “是?！?/br>
    上次在沈家宴會上，唐彥曾經(jīng)為他仗義執(zhí)言，只是兩人便沒有再多的交集，他來找自己是為了什么？

    第87章 自薦

    “聽聞方舉人在為新建的書院物色夫子人選，唐某這是來自薦枕席了?！碧茝┖头筋＼幋蜻^招呼后，開門見山地道。

    方睿軒和孔管家在整理收集那些大儒的資料的時候，雖然是悄悄進行的，但是也沒有做得多隱秘，有心的人關(guān)注一二也是能夠察覺到的。

    “唐公子莫不是在說笑吧。”方睿軒詫異地道。

    “唐某不才，自認在詩文上還有幾分研究，可以勝任書院的詩經(jīng)夫子一職。而且思來想去這白水縣中只有方舉人不會和那些俗人一樣嫌棄唐某的名聲不好?！?/br>
    方睿軒心里一哂。

    唐公子我到底做了什么，你對我有這樣大的自信。

    其實方睿軒的心中還真有些嫌棄唐彥風(fēng)流才子的名聲。出入青樓如同家常便飯，整日怡紅偎翠，身邊不是有美人相伴，就是把美人掛在嘴上。

    而且這廝是因為睡了福王的小妾，被家族流放出來的。

    京中的風(fēng)頭過了后，他在這里待得樂不思蜀，不愿意回去了。白水縣沒有他的父母、兄長，他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為什么還要回去受管教。

    雖然詩詞是方睿軒的短板，但他是真的不敢用這位。

    要是唐彥教他的徒弟們?nèi)绾螌g作樂，如何撩撥女人，如何萬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他該上哪兒哭呀。

    “唐公子玩笑了，”到嘴的話是你既然有這個自知之明何苦來為難方某，“唐公子才華橫溢，滿腹經(jīng)綸，方某求都求不來，哪里會拒絕?！币驗楦静粫デ?，自然就求不來，也就沒有拒絕之說。

    “只是方某這里的廟小，可能給不出唐公子滿意的束脩來?！币粋€月的銀子，還供不起您一個月晚上再怡紅院的花銷。

    “原來方舉人是為這些小事兒擔(dān)心，那幾個束脩唐某還看不上眼，方舉人就是不給錢，唐某也是愿意來的。唐某做了這么多年的浪子，也想體驗一把為人師表的感覺?！?/br>
    想要當老師玩，哪里不能去！干嘛一定要找到他頭上。

    “唐公子，學(xué)堂的學(xué)生大都是十幾歲的孩子，心性不定，方某怕他們過早懂了那些男女之事兒，對學(xué)業(yè)沒有好處?！?/br>
    “哈哈，方舉人思慮周全，只是唐某既然來到了這里，自然不是來做那害人子弟的事情?！碧茝┧实匦α似饋恚m然這位方舉人嘴上說著不嫌棄他的名聲，其實還是有些嚇到的。

    方睿軒聽到唐彥的保證，將信將疑。

    只是想到唐彥的身份，方睿軒覺得還是很有必要給唐彥幾分面子的，而且唐彥這樣的花花公子可能只是一時興起，想要當幾天夫子玩，等興頭過去了，覺得無趣了，自然就不會再干下去了，他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兒得罪人。

    就這樣，唐彥到方家書院任職的事情就定了下來。

    方睿軒還是怕他教壞學(xué)生，再三地和他在一些事情上約法三章。

    “那些學(xué)生，有方舉人這樣的老師，何其幸運。”唐彥被方睿軒老媽子樣的態(tài)度給弄怕了，雖然這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有些混，讓人覺得不可靠。

    那是因為有你這樣的夫子，學(xué)生、老師都不放心呀。

    方睿軒腹誹道。

    “唐兄謬贊，方某只是在盡自己的本分罷了?！狈筋＼幍?，兢兢業(yè)業(yè)盡職負責(zé)的這點職業(yè)cao守他還是有的。

    “方舉人也姓方，可曾聽過京西方家。”解決了教書問題的唐彥開始和方睿軒閑聊起來了。

    “略有聽聞?！狈筋＼幟娌桓纳氐?。

    “這京西方家乃是真正的書香世家，祖上出過一任的首輔和好幾任的尚書，只是前朝末年戰(zhàn)亂四起民不聊生，方家當時的家主十分有遠見，將當時嫡系的幾十人給偷偷送出了京城。只是到處都在打仗，哪里而已算得上真正的安全呢，京西方家毀于一旦，那送出的嫡系子孫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百多年間京西地界換了好幾任的主人，卻是始終不見后人去祭拜?！?/br>
    “確實可惜。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前朝詩人這句話說得十分地鞭辟入里入木三分?！狈筋＼幐胶偷馈?/br>
    原主的記憶中還有，當時方家的嫡系只送出來一部分。家主有兩個兒子，在兩難抉擇下抉擇下，選擇了送出大兒子，將小兒子留在了身邊。

    長子嫡孫都是要繼承家業(yè)的，長子以族長之子的身份，還能夠安撫族人，考慮到這些，當初的家主選擇了長子作為需要保存下來的火種。

    而原身就是那位家主長子五代玄孫。

    “方兄也姓方，說不得你們祖上和京城的那個方家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呢?！?/br>
    “倒是有這個可能，可惜我方家的族譜在戰(zhàn)亂中付之一炬，方某如今像是驗證也沒有了證據(jù)?！狈筋＼幐茝┑卦挼?。

    話要真真假假地說，才不引人懷疑。

    這唐彥在他面前提起京城的那個方家，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

    半月的時間過的很快，休沐的日子又到了。這一天方睿軒讓谷粒套好了牛車，帶著孔管家一同前往上虞縣。

    他們一大早出發(fā)，走了將近一個多時辰才在上午的時候到達上虞縣。

    黃樂松的家就在縣城，谷粒將牛車停好好，就馬上去找人打聽黃家的住址。

    “你說，那位首輔大人的孫子呀，他家就在下個街道右拐的那處杏花巷子里?！?/br>
    “你家主人是來請教學(xué)問的，我勸你還是不要讓你家主人費這個事了，那位黃先生既不收徒也不招收弟子，也不大愛打理上門請教的讀書人，來十回也不一定能見到一次?！?/br>
    清湯面攤子的老板娘熱切提醒道，這位客人出手大方向她打聽消息可是給了她一百個大錢呢，這抵得上賣二十碗的面了。

    谷粒聽到有些咂舌，“這么難見到？”

    “可不是嘛，哪個先生不是這樣，學(xué)問越高，架子排場就越大。”

    谷粒打聽到消息后，急忙報告給方睿軒。

    方睿軒也沒有想到，這一位竟然脾氣這樣大這么難請。不過都既然來了，總是還要上門走一趟的。

    第88章 拜訪

    莊嚴古樸的朱紅大門，以它在漫長歲月中刻上的風(fēng)霜向人們彰顯著子孫代代薪火相傳的深厚底蘊。

    在這樣的大門前，總是讓人忍不住感到一股歷史的莊重肅穆之感。

    谷粒上前拉動門環(huán)叩響了黃家大門。

    片刻后，大門開了一條縫，走出一個唇紅齒白年約十二歲的童子。

    “來者何人?！?/br>
    “我家主人是白水縣柳家村的方睿軒方舉人，仰慕黃老先生學(xué)識為人，特來拜訪。”谷粒恭敬地回話道，并不敢因為眼前之人年齡小，而有任何輕視的舉動。

    “尊客來得不巧，我家先生日前外出訪友了，歸期不定，尊客可改日再來?！泵鎸θ齻€大人，書童仍然不卑不亢地道。

    方睿軒和孔管家面面相覷，心中已是了然。

    不管黃樂松是真的不在還是假的不在，此番上虞縣一行，他們無論如何是見不到人了。

    這童子年齡雖小，一句話，卻是堵上了他們詢問黃樂松行蹤的嘴，這改日要改到什么時候？

    “多謝這位小兄弟?！狈筋＼幧锨暗?，讓孔管家和谷粒將這次帶來的禮品都遞給了書童，“方某初次登門，區(qū)區(qū)薄禮還請小哥兒代為收下?！?/br>
    “先生臨走前曾經(jīng)囑咐與我，不準收任何前來拜訪的客人的東西，否則回來后定會將我打死，請這位舉人老爺莫要為難我了?！睍泵]手拒絕，心里卻有些不耐煩。

    他們家先生余生只想安安靜靜在此地隱居，安穩(wěn)地度過后半生。可是這些不長眼的讀書人，總是不請自來打擾先生安寧。

    以往前來拜訪黃樂松的人，也有相送貴重禮物的，都淺薄地認為先生收了他們的禮物，就應(yīng)該答應(yīng)他們的請求。

    也不想想，先生乃是世外高人，又豈會為那些金銀俗物折腰。

    “小兄弟不必擔(dān)憂，這些都是一些不值錢的特產(chǎn)，初次拜見長者不好空手而來，我又不愿拿那些阿堵物污了先生的眼，故而讓內(nèi)子準備了一些家中田地的產(chǎn)出，黃先生回來知道后必不會怪罪與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