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小媳婦會答應(yīng)，沒想到柳生在他懷里搖了搖頭，悶聲悶氣地說，“你當(dāng)初都和村長說好了，而且全村人也都知道了，咱們再反悔就不好了。柳家村的人祖祖輩輩生活在一起，都沾親帶故的，按照你剛剛的說法，大部分人其實都不能來了?！被旧隙贾皇Ｒ恍┩庑杖肆?。

    想到這里，方睿軒一陣氣悶。想他一個也算是宅男中的毒舌戰(zhàn)斗機(jī)，吐槽央視春晚彈幕無敵手，一著不慎被村長那老狐貍設(shè)了套，宣揚得全村盡知。

    這是一點反悔的余地也不給他留呀。

    “那咱們收他們兩倍的束修。”其實加起來也沒有多少東西。

    “好?！绷哪樫N著方睿軒的胸膛低聲應(yīng)道。

    “好了，不難過了，不難過了，我打算過幾天請媒人給你下聘，咱們雖然住在一個屋檐下，那些三書六禮，三媒六聘之類的流程都走全了。我默出來的那些書，都給你當(dāng)做嫁妝?！?/br>
    說完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方睿軒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書在這年頭特別珍貴，老值錢了，有些甚至方家世代的收藏，你拿錢都買不到。

    他半個月加班加點嘔心瀝血才默出來十來本，要給小媳婦兒填妝的話，還得要繼續(xù)加班加點才行。

    兩個人談過一次話后，方渣男在柳家村找了一個繡工不錯的婦人，請她幫忙繡喜服，又托周老頭從縣城里買了一些上好的宣紙。方睿軒美其名曰要編寫學(xué)生上課時的教材將村長抓了壯丁幫他的房子監(jiān)工，他自己則繼續(xù)給媳婦兒默書，不管是原主腦子里，還是自己腦子里的，想到那篇就默那篇。

    基礎(chǔ)培訓(xùn)速成班教人識字的話，《千字文》再加一些農(nóng)村常用來取名和寫契約的字就夠用了，還好《千字文》成書于南北朝時期，并且流傳了下來。他可不想浪費腦細(xì)胞編教材了。

    不過算數(shù)統(tǒng)籌這方面他還是得下些大功夫，他學(xué)得那些東西相比較原主來說更高級，方法也更通俗易懂，數(shù)學(xué)還沒有發(fā)展到那種程度，他到底要不要做個推手把阿拉伯?dāng)?shù)字提前引進(jìn)來。

    作為工科生，這種事情，方睿軒十分心動，只是現(xiàn)在人微言輕貿(mào)然拿出來沒有人相信不說，可能還會惹得一身sao，自古文人相輕呀。

    他可以先試著教教小媳婦兒。

    要認(rèn)真編寫數(shù)學(xué)教材的事兒讓方睿軒覺得郁卒，這種將簡單的東西往復(fù)雜的弄，算是什么事兒。方爺表示，他手算心算的速度都要比珠算快。

    當(dāng)然，這是因為方爺打算盤比較慢。

    第9章 路遇

    兩人交心之后，柳生平時越發(fā)愛黏著方睿軒。

    方睿軒憐他年幼，也愿意縱容一二。畢竟在現(xiàn)代十八歲才成人，十七歲也只算是個大崽子，但還是個崽子。

    又是半個月過去，方睿軒默出的書總數(shù)已經(jīng)到了二十五本。夠給小媳婦兒做嫁妝后，他就暫時停了默書的活兒。

    方宅男的大宅門歷經(jīng)一個月終于修好了，空置一個月，用火烘烤一遍后就能住人，也能結(jié)婚娶媳婦兒了。他和柳生的屋子在內(nèi)院，走到前院來要花費好些時間，可見村長當(dāng)初是怎樣舍得老本兒忍著rou疼將諾大的宅基地送給了一塊給方舉人。

    宅門深深深幾許，從此宅男是路人。方宅男預(yù)感到他住進(jìn)這深宅大院以后，會更加的宅。

    當(dāng)初超預(yù)算建這么大的院子到底是為了什么。

    方宅男攜其媳婦兒巡視完整個院子后，看著偌大空蕩的房屋，覺得還是要趕快買些人回來。作為二十一世紀(jì)的三好青年，方睿軒其實內(nèi)心里是不贊成這種不把人當(dāng)人看的事情。只是世情如此，他也有心無力。

    當(dāng)初黃新安身為首輔，改革了那么多的弊端，卻也沒能把買賣下人這種事情廢除掉。

    這種半奴隸化的社會性質(zhì)是封建地主階級們享受特權(quán)的一個標(biāo)志，輕易動彈不得。

    這種社會轉(zhuǎn)變的問題交給那些革命家，改革家，改良派們?nèi)ハ氚?。他一個小舉人什么也改變不了還是按部就班的生活就好。

    而且只讓他和柳生兩個人住這么大的屋子，他晚上睡覺都覺得瘆得慌。他當(dāng)初到底是為了什么將房子造得這么大。

    方睿軒再次忍不住地反省自己。

    次日，方睿軒穿得人模狗樣的帶著夫郎去城里買人，并且定做聘禮去了。

    兩個人平時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有什么秘密也藏不住，方三好青年索性也不搞那些小浪漫了，大大方方的帶著未來媳婦兒一起定做首飾去了。

    方睿軒請首飾店老班給柳生打造一幅金子做的耳釘，上面鑲嵌上紅寶石，柳生嫌浪費不許。

    兩個人就那么旁若無人的在人家首飾鋪子爭執(zhí)了起來，引起了好多客人的圍觀。

    方睿軒察覺到的時候，一股羞臊的感覺涌上心頭。他覺得他媳婦兒這樣做害真是不給他面子。不知道宅男逗是不喜歡被人圍觀的嗎。

    “就聽我的，打金子的?！狈筋＼幒鹆肆痪浜?，扔下定金，惱羞成怒地將小媳婦兒扯走了。

    任性的結(jié)果就是，這次預(yù)算又超標(biāo)了，購買土地的一百兩銀子直接縮水到了五十兩。想他堂堂一個舉人，卻死窮死窮的。

    方睿軒覺得他果然不適合理財，錢這東西還是得交給媳婦兒才行。

    聘禮方面的東西采購得差不多時，兩個人往牙行走去。

    方睿軒大包小包的拿著開路，突然被一個體積表面積都較大的胖子擋了路，他和那胖子大眼瞪小眼了幾分鐘后敗下陣來。

    “可否煩請這位仁兄讓一下路。”沈大?？粗蟀“呐e人老爺，又看了他旁邊只拿著幾個小盒子的柳生，眼里閃過一抹笑意。這個方舉人當(dāng)真是個妙人。

    方睿軒看著那胖子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咒罵了一句，死胖子，幫老婆拎包是二十一世紀(jì)所有新好男人必備修養(yǎng)。

    “相請不如偶遇，可否請兩位移步茶樓?！鄙虼蠛：┖竦膶蓚€人笑說道。

    方·新好男人·睿軒直視著眼前擋路的胖子，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刻鐘后再次敗下陣來。

    “兄臺先請?！狈筋＼幍馈?/br>
    “方舉人請。”沈大海側(cè)了側(cè)身子對方睿軒垂首道。

    方睿軒懶得和他互相推讓毫不客氣地帶著夫郎大包小包的快步往前走。老狐貍，這是特地來堵他的吧，裝什么偶遇。

    沈大海目瞪口呆地看著前面的夫夫二人急忙追上前去。

    方舉人你走反了，等等我，我還得給你引路呢。

    沈大海就那么追著夫夫二人往牙行去。

    “這就是那個逃難來的小舉人？果然是個妙人。沈大海這是為他的兒子求師？”在茶樓頂層投過窗戶看到外面一幕的胡縣令對田師爺?shù)馈?/br>
    “正是如此?！?/br>
    “這個小舉人上次還說改日登門拜訪，一直沒見他來，是在忙什么?！?/br>
    田師爺翻了個白眼，人家只是客套禮貌一下，人家不招你不惹你不有求于你，沒事登你的大門干什么。然后田師爺三兩下便將方睿軒最近的行蹤成親蓋房子臨時又加蓋學(xué)堂的始末交代的得一清二楚。

    田師爺既是縣令的幕僚，還掌握著收集信息情報的工作。

    “這是個省心的，他成親的時候送一份隨禮吧?！狈娇h令捋著美須，悠悠然的說道。

    這個小舉人人品學(xué)識相貌都十分不錯，沈大海對他也十分推崇，小兒子到了啟蒙的年紀(jì)，日后送到他那里也不錯。

    沈大海到達(dá)牙行的時候，就看到方舉人和未來方夫郎對著眼前一群人眼花繚亂的，不知如何挑選，嘴角輕輕勾起。這個小舉人真是逗呀。

    若是無人在身旁，他必要開懷大笑一場才行。

    方睿軒心里也在哀嚎，他只是個宅男，根本不能通過眼神判斷出一個忠jian讒愚。小說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沈大海走到方睿軒身旁，“沈某二十年里走遍大江南北無數(shù)地方，自認(rèn)在看人方面有幾分眼力，可為方舉人分憂?！?/br>
    方睿軒將他要求巴拉巴拉告訴沈老爺后，對他拱手行了一禮，“有勞?！?/br>
    這么快被人打臉，方渣男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沈大海很快就為方睿軒選了兩個護(hù)院，一個掌柜，兩戶做灑掃干農(nóng)活的人家，盡是眼神清明忠順之人，順便又多選了兩個小丫頭。

    “方舉人不要嫌這丫頭麻煩不肯收，這平時家里來了客人，端茶遞水，收拾客房，還是丫頭用起來可心。”

    方睿軒想了想，覺得沈胖子說得有道理。他怕小媳婦吃醋，矯枉過正了。

    “多謝沈兄?！?/br>
    “現(xiàn)在可否請方舉人移動茶樓?！鄙虼笮χ泻舴筋＼?。

    “恭敬不如從命?！蹦樢呀?jīng)被打了一次了，爺不在乎再被打一次。

    茶樓雅間內(nèi)，侍女送上了兩杯清茶，一碟點心。

    “這是今年新出的青芽茶，方舉人請?！鄙虼蠛Ｕ泻舴筋＼幤凡琛?/br>
    “不錯，茶湯鮮亮，入口先澀后甘，讓人回味無窮?！狈脚e人裝模作樣點評道。

    被方舉人舉止欺騙的了沈大海眼睛發(fā)亮道，“方舉人也是此中道人也?！?/br>
    “不過是個雅趣罷了?！狈筋＼幈梢牡目戳松虼蠛Ｒ谎?，這些暴發(fā)戶們有了幾個錢就愛學(xué)文人附庸風(fēng)雅，畫虎不成，搞得不倫不類，好好過自己的富足日子不就好了，可憐了這些好茶。

    方睿軒是懂茶的，當(dāng)初將老頑固氣到住院時，為了討人歡心求原諒，學(xué)了整整半年的烹茶制茶。茶藝學(xué)得爐火純青，但他卻并不愛茶。

    老頑固評點他的茶藝，只給出了虛有其形四個字。所以除了討好老頑固的時候，他平時輕易不烹茶，只怕自己一個花架子糟踐了這些好東西。

    “方舉人真是個妙人。”沈大海對方睿軒道。

    “兄臺過獎了?！狈脚e人客氣回應(yīng)了一句，側(cè)過身發(fā)現(xiàn)小媳婦喝個茶縮手縮腳的，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不就喝杯茶，這么畏畏縮縮的像個什么樣子，當(dāng)一般的熱水喝就好了，品出一朵花來也就是一杯茶，解渴用的。”

    柳生對著方睿軒笑了笑，有些羞赧。

    沈大?？粗蚯榱R俏的兩人，嘴角抽了抽，腹誹道，“這五兩銀子一錢的青芽茶，誰那么奢侈用來解渴?！辈贿^這話說的倒是和他的口味。

    沈大海出身商賈，從小學(xué)的都是算賬掙錢與人打交道的營生，這些高雅的東西沒學(xué)過，也玩不轉(zhuǎn)。后來為了出門應(yīng)酬，請人教導(dǎo)了幾天，學(xué)了些樣子貨。自身底蘊(yùn)不足，有時候動作看起來不倫不類的，只能在同行之間互相糊弄。

    三人喝完茶，沈大海觀方睿軒這般不動如山的樣子，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兒子拜他為師。

    “在下請方舉人前來，實是想為犬子，求一良師。”

    方睿軒暗道，果然又是個上門求學(xué)的，看來不用擔(dān)心到時候?qū)I(yè)班收不到學(xué)生了。

    實在是窮呀，剛剛買的那十個人就花掉了三十五兩銀子，還沒開始掙錢，老底都快掏光了。

    “哦，令郎今年多大了，學(xué)問如何。”方睿軒端著架子問沈大海道，沒辦法這個世界老師的權(quán)利就是這么大的，門縫里看人還能被贊一聲孤高志潔。

    他不端著，沒人相信他有本事。

    “大郎剛滿七歲，已經(jīng)蒙學(xué)了。二子四歲，性子有些嬌憨卻是十分聰慧討人歡喜?！?/br>
    “沈兄改天將兩位小公子帶來給我瞧瞧，若是真有資質(zhì)和眼緣的話，倒也可以收下。”

    沈大海聽到方睿軒允許了，起身作了一個揖道，“方舉人大善，先前我已經(jīng)讓人去帶小兒過來了，一會兒就能到了，請方舉人稍等片刻?！?/br>
    沈大海心里是真的激動呀，這商賈之家，請個好的夫子已是不易，更何況拜師。

    方睿軒翻了一個白眼，得了，又是一個和村長一樣的老狐貍，完全不準(zhǔn)備給人留后路。

    第10章 拜師

    不到一刻鐘，兩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被家丁領(lǐng)著來。大的穩(wěn)重乖順，眼角間隱隱流露出幾分不屑，小的聰慧靈秀，眉眼間透出幾分狡黠的意味。

    方睿軒第一眼就覺得若能將這個孩子帶回去給老頑固，老頑固一定會高興得多喝幾瓶老白干的。投生到暴發(fā)戶的家里，真是白白糟蹋了這樣的好苗子。

    好在這沈大海并不糊涂，一片慈父之心，為了兒子的前程能對他做到這種地步，也是不錯了。

    沈大海將兩個孩子帶到方睿軒面前道，“這就是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大的叫惠明，小的名惠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