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他家女兒是真的吃香,如果僅僅是上乘的品貌和學歷,還不足以讓她這么吃香。鎮(zhèn)上那些人家,眼饞的是他們家只有一個女兒,而且老兩口還有不少地。她以前還端著,不肯去相親什么的,這會兒恐怕是由不得她了,她老父去世了,老娘又沒什么主意,家里只好全靠著這個年輕女子自己挑起來,找個男人依靠,已經(jīng)是最好的選擇了。 和村里人約好明天八點到村口碰面一起去派出所之后,我就獨自回家了?;厝ブ笪覜]有馬上去山谷里把葛明他們接出來,而是先燒水洗了個澡,一邊燒著火,我一邊就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了丟進灶膛里燒掉,那把手槍也被我藏在柴火堆里。 等把自己徹底收拾好了,又對著鏡子擺好表情,然后才到山谷里去接葛明他們。 葛明淡淡的瞟了我一眼,出了山谷之后他拍了拍小黑的腦袋,小黑立馬飛快地朝樓下跑了,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口里叼著的赫然就是那把我千辛萬苦藏匿起來的手槍。 “不錯啊,學會藏東西啊了?”葛明三兩下就把那支手槍拆了,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吹一下那個,玩得十分順手。 “這不是怕你們擔心嗎?”雖然說好了不對他瞞事情,但是今天這種情況比較特殊。 葛明放下手槍,抬起頭來看我,表情很認真,我從來都沒見他這么認真過,明明也沒做錯什么事,我還是忍不住覺得心虛。 “陶亮。”每次他直呼我的名字,我都會覺得心里一陣緊張。 “???”我覺得自己就像一直呆頭鵝。 “我是認真的。”他定定地看著我,不容我有一點點的懷疑。 “恩?!?/br> “恩是什么意思,我說我是認真的。”他微微揚起下巴。 “我知道了,那我們以后好好過日子?!蔽乙蔡鹧蹃砜此ψ屗靼孜乙埠苷J真。 把小黑和小龍打發(fā)回自己房間睡覺,我們也關燈休息,這一晚我一直崩著神經(jīng),這會兒總算是緩過來了。 “這種事最好不要有下次。”睡著前我聽到葛明憤憤地這么說了一句。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到村口起集合了,我以為自己要在派出所待上一整天,所以早早的給他們做好了一天的飯菜,臨走的時候又往自己懷里揣了一個飯團。 葛明說他要去一趟縣城,順路可以帶我們去鎮(zhèn)山,有順風車可以做,大伙兒都挺高興的。都是大老爺們,平時在田地里干活也都不講究什么,大家連凳子都沒搬,一群人在葛明的皮卡后車廂里或坐或站,沒一會兒就到了鎮(zhèn)上。 派出所的同志出奇的好說話,基本上就沒有為難我們,只是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做了記錄,然后就告訴我們可以回家了。大家雖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是能早點回家心里自然是高興的。 葛明剛好也買好了東西,正在回來的路上,我們就一起在路邊等等,一會兒還能搭車回去。 那個買掃帚的老大爺還在那個地方,還是一個人,戴著一頂斗笠,前面擺著一堆掃帚。我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走了過去。 “大爺,這掃帚咋賣?” “五塊錢一把?!彼ь^看了我一眼,并沒有多言。 我伸手掏了掏口袋,說:“忘帶錢了,我身上就一個飯團,能抵五塊錢嗎?” “安全糧嗎?”那大爺?shù)难劬K于亮了亮。 “挺安全的吧,都是自家種的糧食?!?/br> “那行,你自己挑一把吧?!蹦谴鬆斕痤^來打量了我一會兒,然后又轉頭看了看我身邊的那一群村民,像是終于放心了。 這大爺?shù)膾咧阕龅暮懿诲e,我雖然手工好,但是確實沒有綁過掃帚,主要是這東西太便宜,買一把就能用上好久,我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自己做。他的掃帚雖然是做得很好,可是現(xiàn)在再精細的東西也很難換來幾頓飽飯了,何況是掃帚。 我看著他把飯團收進懷里,臉上也終于有了一些喜色,自己心里也有一點高興。我知道自己現(xiàn)在做的事并沒有什么意義,一個飯團也不能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什么改變??墒俏覀兡懿荒懿灰肽敲催h,就只看當前,就像現(xiàn)在,我給了這個老頭一個飯團,換來了一把掃帚,他挺高興的,我也挺高興的,這不就挺好的嗎?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開始,就很難停下來了,從那天那之后,我每次去鎮(zhèn)上,都要往懷里揣一個飯團,回來的時候也照例會帶回一把掃帚。我的飯團越捏越大,那個老頭看到我的時候也笑得越來越燦爛??墒俏也]有覺得開心,有一些空虛的情緒根本沒辦法抑制,就像這條街道,一天比一天更加空蕩。 從八月下旬開始,鎮(zhèn)上開始流傳起安全區(qū)的說法,據(jù)說只要住到里面去,就再也不用擔心蚊子的問題了。還說那里面的設施一應俱全,是政府從去年冬天之后開始籌備興建的,只要住到里面,不僅夏天不用怕蚊子,就連冬天也再不用受到寒冷的威脅。 可是這畢竟也只是傳言而已,事實上,現(xiàn)在誰也說不上來所謂的安全區(qū),到底是世外桃源,還是政府的一塊試驗田。陶方他們心動了,主要是因為現(xiàn)在鎮(zhèn)上太亂,他們每天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生怕什么時候強盜就會闖進家里來。我母親堅信只有進安全區(qū),才是最明智的,這外面的人都將會被政府遺棄。 安全區(qū)也不是那么好進的,每個地區(qū)都有名額,我們鎮(zhèn)上甚至都沒有公布這條消息,也幸好現(xiàn)在還沒有斷電,有線電視和網(wǎng)路都在正常運作,鎮(zhèn)上的人們也沒有完全閉塞。 可是就算知道消息又能怎么樣?沒有關系的話根本就沒你什么事,就算是有關系,也不一定人人都能湊出入住費。安全區(qū)也不是免費給你住的,他們不要錢,但是他們要糧,按人頭每人五百斤,要求必須都是一等優(yōu)質糧,不然免談。 陶方他們是想要進去,可是沒有糧食能怎么辦?他四個人就是兩千斤,陶方地里的糧食還沒有收獲,哪里來的兩千斤一等糧?我倉庫里倒是還有一些,可是也不夠兩千斤。 這種時候,他們也不好跟我開這個口,畢竟他們不知道我有山谷的事,這會兒要是把我的糧食都拿走了,我吃什么?我也不想讓他們去什么安全區(qū),我覺得他們去哪兒都沒有待在鎮(zhèn)上安全,這會兒哪兒哪兒都亂,怎么可能會有什么凈土存在? 第37章 守稻田 … 本來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沒想到就在這當口,陶方家里卻出了事。說起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進賊了,那小偷半夜里挖了他們家的門進去偷東西,還沒走呢,就被我母親發(fā)現(xiàn)了,然后她又把大家都吵醒了,小偷沒走成,又都是熟人,一下子惱羞成怒把陶方給打傷了。然后還揚言說過陣子還要來找他們晦氣,家里兩個女人都嚇壞了。 陶方說他沒什么事,就是陶文瀚被嚇壞了,這兩天都不怎么好,總哭。 前一天我和陶方剛通過電話,第二天我母親就來村子里找我了,陶方夫婦趕到的時候,她正跪在地上給我磕頭。她說她對不起我,說讓我?guī)椭Z食吧,只要湊夠兩千斤,下輩子她給我做牛做馬…… 我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搞笑了,我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能讓自己的親生母親跪在地上給我磕頭?村子里已經(jīng)有人出來看熱鬧了,這些人,有熱鬧看連蚊子都不怕了。 陶方和弟妹趕緊過來拉我母親,可是她說什么都不肯起來,她今天好像打定主意要逼我點頭。因為她是我母親,她向我磕頭,我要怎么拒絕?我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悲哀的了,她今年都五十了,甚至都還沒有學會做人。 我抬頭看了看陶方,問他想去安全區(qū)嗎?陶方避開了我的視線,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弟妹一直低著頭,后來干脆背過身去了。既然大家都這么想去安全區(qū),那么我作為母親的長子,陶方的大哥,也該出些力氣成全了他們吧。 當下我就拿起手機給朱衛(wèi)國打了個電話,問他能不能幫我弄四個安全區(qū)的名額,他說早給我留好了,就是一直沒抽出空給我打電話。 “我給你弄了六個名額,你母親和弟弟他們也都給留了,我記得你家還有一條狗不是嗎?這樣一來就得要三千斤優(yōu)質糧,你湊得出來嗎?” “不用那么多,我只要四個就好。” “怎么?有誰不去嗎?難道是你……” “家里還得留人才行,地里的稻子眼看著就要成熟了,不能沒人收啊?!蔽颐銖姅D出幾聲笑來。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死腦筋,這都什么時候了,命都沒有了還要稻子做什么?” “呵呵……” “不過你既然決定了我也就不多說了,這年頭,誰也說不準到底哪里才真的安全。我待會兒跟你們那邊的人再打個招呼,你們先準備好糧食,有什么問題就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謝謝你!”謝字很輕,但是我還是說了。 “謝什么啊,這世道,過了今天都不知道有沒有明天了,我要是去了地底下,總得要跟我家老爺子有個交代吧?!?/br> 掛上了電話,我跟他們說名額的事情已經(jīng)定下來了。他們幾個都有點震驚,我母親就是想要我?guī)椭鴾惣Z食,安全區(qū)能不能進得了她心里根本就沒底,就是想著這一人五百斤的糧食不是人人都能交上的,自己只要把糧食準備好,到時候多少還有希望。卻不想,我一個電話就把事情都敲定了。 看著他們疑惑的眼神,我只是輕描淡寫地解釋說對方是我以前偶人認識的貴人,并沒有向他們泄露朱衛(wèi)國的身份。當時他給我電話的時候,就跟我說不要讓別人知道,自然是怕麻煩。 至于糧食,我家去年秋天收獲的稻谷,吃了一年之后剩下的那大半糧倉,裝起來稱一稱,也就一千兩百多斤。剩下的將近八百斤我只好用羊群跟附近的居民換,沒辦法,他們不知道我有山谷,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 我開出來的價格是一斤羊換一斤糧,當然,羊是整頭整頭的賣。也許有人會覺得這太不合理了,羊rou跟稻谷的價格差太多,但是我們村里人可不會這么想。 大家是這么算的,一斤羊并不是只有rou,還有不少骨頭,一頭羊宰殺下來,還有不少不能吃的下水皮毛,這么一來,其實一斤羊還沒有一斤糧填肚子。但是羊rou多少還是有些誘惑,所以我最終換來了足夠的糧食,羊群里又少了十幾頭山羊。 第二天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讓我們去縣城的城南路107號倉庫交糧,我和葛明載著兩千斤糧食就去了。到那里交糧的人很多,一排的庫房,全部用來堆放糧食,我們排隊一直排到下午兩點才把糧食交上。對方給我們開了一張條子,就寫明收了兩千斤優(yōu)質糧,等待鑒定,上面連個印章都沒有,如果不是還有朱衛(wèi)國這么個人,我肯定會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 回到鎮(zhèn)里之后我去了一趟陶方家,跟他們說糧已經(jīng)交了,然后再把條子給了他,讓他們收拾收拾,這個星期五左右會有車子來鎮(zhèn)上接人,到時候我給他們打電話。因為朱衛(wèi)國給我們這邊的負責人留的是我的號碼,所以現(xiàn)在所有的事都要經(jīng)過我這里。 第二天鎮(zhèn)政府門口貼了一張告示,說是安全區(qū)的名額還有七個,想去的人趕緊報名,我們村也有一戶人家去了,走的時候還用房子跟鄰居換了一百多斤糧食。不得不說我母親有時候還是有些心眼的,就算沒有我那個電話,只要湊夠了糧食,最后還是有點機會的。 陶方走那天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家里的糧食讓我?guī)椭樟?,也不知道夠不夠兩千斤。還說以后外面如果不好了,他在里面也找找門路,看能不能把我也弄進去,我說不用了,我就待在村里。 他說,如果日子過得好,到時候去那邊看看他們。我答應了。 這一批人走了不到一個星期,鎮(zhèn)上就停電了,說是要節(jié)約能源,供給那些重要的地方。移動營業(yè)廳門口用黑色油漆噴著“暫停營業(yè)”這四個大字,好像還有重新開張的一天似的。 鎮(zhèn)上更安靜了,陶方他們走了之后,我也就不怎么去了。葛明前陣子買了不少東西,就算幾年不出門,我們也都不缺什么生活用品。我買的最多的是掃帚,不知道這些掃帚用完的那一天,這個世界究竟會是雨過天晴,還是萬劫不復。 轉眼就到了九月份,田里的稻谷開始慢慢成熟了,今年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年,就連田里的稻谷都有人偷。我們村的人必須每晚守在田頭,因為擔心怕來偷谷子的人太多,晚上大家全部要去,白天輪流去。 到后來因為睡覺的時間不夠,大家干脆在地頭搭了幾個板子,就睡那兒了。晚上輪流起來守夜,一有風吹草動就把所有人都叫起來。 秋天的蚊子很兇,大家不管白天黑夜都穿著長衣長褲,夜里還要燒個火堆,放點驅蚊的草木葉子進去,白天也要在人待著的地方點上蚊香。蚊子再兇,我們還是要守在田頭,被蚊子叮一下也未必就百分百會死,但是到了冬天如果沒有糧食的話,那村里這些人就必死無疑了。 我家在村里有陶方他種的那些地,山上的水庫下邊還有我自己種的幾塊地。這么一來我們只好兵分兩路,我一個人跟著村民們守村子附近的田地,葛明他們就在山上搭一個窩棚,守這水庫那邊。 有時候我會趁著田地里人多的時候,偷偷溜回家做點好吃的送去山上,這陣子大家都饞壞了,風餐露宿的。小黑和小龍喜歡去水庫邊玩,抓到的魚多了,水桶都放不下,他們就在水庫邊挖了一個小水坑,每次我一去就讓我趕緊把魚收山谷里。 葛明最近臉色不怎么好,吃的不好,一天到晚大太陽的曬著,小臉都黃了,看得我有些心疼。 后來村里人說我怎么老是偷溜,地里頭的莊稼還要不要了,我就說回家做飯去了,山上不是還有幾個呢么。再后來我做完飯就不往山上送了,小黑和小龍準點會回家取,我經(jīng)常也都帶著午飯去田頭和大伙兒一塊兒吃。 基本上我家的伙食在村子里算是比較好的,大伙兒時不時也愛來我這里沾點葷腥,時間久了,對于我回家做飯這回事,也都寬容了許多。我有時候會偷偷往自己那份菜里滴幾滴血,看著旁邊的人將它們夾起來吃到肚子里,心里有點竊喜。就是我現(xiàn)在味覺太過靈敏,吃自己的血感覺總是有點奇怪。 來偷谷子的人各種各樣的都有,有時候是老人小孩,我們也不好對他沒下手,就是抓過來推搡幾下再罵上兩句,完了警告說下次再來就打斷他的腿,最后放人。 年輕人的話我們一般不會手軟,揍一頓是省不了的,態(tài)度蠻橫一點的,就扭送派出所,現(xiàn)在我們一般不送人去派出所,主要是現(xiàn)在關于監(jiān)獄有很多恐怖的傳言。大家都不容易,誰也不想就這么斷了對方活路。 有一天來了個女人,那女人長得不錯,來偷谷子被我們村里人抓到了,當時她就哭哭啼啼的,我們幾個大男人也不知道拿他怎么辦。那女人就說自己家里多慘,老公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家里兩個孩子還餓著肚子呢,讓我給她點糧食,給一點就好,讓她干嘛她都答應。 村里幾個男人有點心動,可是這種事,想想又覺得不到好,這邊還猶豫著呢,那邊村口就出來幾個拿著掃把棒槌的婦女,一邊叫桑著一邊往這里來??诶锖爸臒o非是狐貍精花娘蕩婦不要臉什么的。 那個剛剛還坐在地上哭的女子一看情形不好,站起來拔腿就跑,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村里那些女人還叉著腰站在田頭罵,罵那個女人不要臉,罵著罵著又罵起了自家男人,再罵著罵著又有人哭了起來,說如今這日子多么多么不容易…… 本來就是抓到一個偷稻賊,結果這一天下來跟唱戲似地,我們村好不熱鬧。 第38章 收谷子 … 好不容易熬到稻子可以收割的時候,我家的米缸也快要見底了,等打了新谷子,我們就去再去鎮(zhèn)上碾一次米,辛苦了這么久,怎么著也得先吃上點新米。 可是在這之前,我們還有很多活要干,陶方當時就種了不少地,他和我母親連個人日以夜繼的勞作,生怕這一年冬天又不夠吃,結果現(xiàn)在所有的莊稼卻都留給了我一個人,我也上不上來自己到底是賺了還是虧了??傊锸帐莻€重活。 葛明依舊在山上看著水庫下面的那幾塊地,我跟著村里人把下面幾塊稻田先給收了,人家都是父子兄弟夫妻成群結隊地在地里干活,力氣大的男人是主力,不僅要割稻子,還要負責起搬運的活兒,家里有老人的,女人也可以下地,家務活就留給老人去做,中午還能吃上熱騰騰的飯菜。 我們家這幾天吃得都很簡單,早上也吃飯,做滿滿的一大鍋,吃一半留一半到中午,我中午甚至不回家,包個飯團往里面夾幾根青菜幾塊臘rou,中午坐在田頭啃完了再去干活。等忙活了一天之后,我一般會在傍晚的時候溜回家去做個晚飯,完了還得到田頭繼續(xù)蹲著,只要稻子還沒收完,就要一直防著別人來偷。 葛明那山上比我們村里還兇險,還好有小黑和小龍,遇上小偷一般都小黑出馬,那些人大概是沒見過這么兇的狗,被咬了幾次也是怕了。聽說又一次他們一群人集結著去的,肯定是摸清了情況欺負葛明他們人少。 葛明的力氣并不是很大,這只是相對我來說的,基本上,他不比大多數(shù)男人柔弱。而且這廝動作靈敏得很,打架相當有一套,我見過幾次以后,嚴重懷疑他讀書那會兒就是個問題學生。 那群人最后被扭送派出所了,因為他們的情節(jié)已經(jīng)嚴重到超出了我們愿意容忍的范圍。那一次之后小龍對葛明有了崇拜的情緒,一天到晚跟前跟后的,說是要學,搞得小黑有些失落。 葛明在山上吃不好睡不好,走也走不開,我在山下累得跟頭驢似地,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等到別人家的稻谷都已經(jīng)差不多收完了的時候,我家還剩下一片地沒收,這活我一個人起碼還得干兩天。我找村里一個大叔商量讓他給我?guī)兔?,按輩分其實我要叫他大爺,他年紀雖然比我爸還小,但是輩分卻是跟我爺爺一輩,村里人管他叫陶十五。當初告訴我羊場地址的,也就是他。 他問我說工錢怎么算,我說他明天幫我把那塊地的稻子收了,他給他三十斤谷子。他說三十斤是以前的行情了,現(xiàn)在糧食金貴,給二十斤就夠了。 當天晚上,村里人因為都已經(jīng)收割好了,所以不再去田頭守夜,但是我還得守著。天快黑那會兒,陶十五也出來了,說是兩個人有個照應。聽他這么說,我心頭有些暖,這個人果真是不錯的。 第二天我們合力把田里的稻子收了,全部都堆到我家院子里,我們倆都是手腳麻利的,下午太陽沒下山,活就干完了。我回家做了幾個好菜,給陶十五也送過去一份。他說給二十斤谷子,我就給二十斤,他幫我守夜,我做幾個熱菜送過去也是應該的。 陶十五是個光棍,或者說是鰥夫。他老婆生孩子的時候難產(chǎn),那會兒也沒什么醫(yī)療技術,最后大人小孩都沒保住。他今年五十一了,至今沒有再娶,頭上還有一對老父母,老兩口身體挺好的,老頭子年輕的時候在村里也是說一不二的。 老頭子老太太看到我來了都挺高興的,說這年頭像我這么實誠的年輕人已經(jīng)是不多了,說我母親這一次做得不地道,讓我把心放寬一些,年輕人吃點虧沒啥大不了的。那老太太就更村里所有的老太太一樣,嘮叨起來沒完,那老頭也跟村里其他的老頭一樣,喜歡拿著水煙坐在那里吧嗒吧嗒抽著,半天不用說上一句話。 陶十五問我山上的活還要不要幫忙,我自然是求之不得。這陶十五也是個實在人,不過跟我的這種實在不一樣。他一個死了老婆的光棍,陪著一對老父母生活了這么多年,村里愣是沒人敢講他是非。 有了陶十五的幫忙,水庫上的田地我們花了三天就把稻子全部收回家了。我們家的幾個也全部投入到勞動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