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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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剛拐過一個近乎九十度的急彎,她出聲:“你停車?!?/br> 可暴雨的砸向車身的擊打聲把這三個字淹沒在其中。 無人聽到。 秦司漫只好提高了音量,沖沈琰喊道:“你停車!” 沈琰不停反而加速,無視眼睛的不適,提高音量回答:“不能停,這里到處都是山,趕緊走!” 話音剛落,沈琰感覺手中的方向盤猛的往右邊一打,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正想呵斥秦司漫的胡來,余光從后視鏡里看見車身剛避開的左邊的一個大坑,為之一怔。 大坑旁邊的護欄破了一個大洞,如果不是剛才秦司漫的反應迅速,這會兒一車人怕是已經栽倒了山溝里。 “給我一分鐘,停下來?!?/br> 沈琰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緩緩踩下剎車,小破車滑行了一段小距離后,在一條直道上停了下來。 秦司漫二話不說,直接把上身的薄紗罩衫脫下,只剩下一個黑色的吊帶,拉開車門下了車。 秦司漫站在車前,打量了一下駕駛座到道路邊緣之間逼仄的距離,小心翼翼的側身走過去,勉強站穩(wěn)后,她對后座的莫新說:“給我膠布和剪刀?!?/br> 莫新應了聲,拿出腳下的急救箱,將東西遞給她。 秦司漫在駕駛座的車門邊,彎著腰,拿著那件罩衫左右比劃著,胸前的風光盡數落入沈琰眼底,一覽無余。 “你要做什么?” “給你弄個窗?!?/br> 秦司漫說著,用剪刀對著衣袖剪了個口,一把撕開,把駕駛座的車門拉開一條縫,將袖口塞了進去,“你拿著。” 沈琰大概猜到她的意圖,“我來吧,你回去做好。” “你站不下,這外面窄?!?/br> 沈琰探頭一望,秦司漫的身子幾乎都靠在了車身上,地面的空間僅夠她雙腳站穩(wěn),一個踩空,下一秒就有可能掉下去。 這女人哪里來的這么大的膽子!? “你不要命了,快回去!” “我瘦你又不是沒看見?!?/br> 秦司漫不以為然,一只手伸進窗里拽住衣袖,腰部一使力,將車門關上。 一頭卡住之后,另外一頭容易了許多。 秦司漫把手里的膠布和剪刀扔給沈琰,雙手撐著衣服不讓它掉下,“用膠布貼上,貼里面?!?/br> 雨越下越大,沖刷著這條山路。 沈琰看著秦司漫腳下踩著的泥土正在一點一點的往山溝里掉,心里一緊。 拿過東西,動作麻利的剪好膠布,將衣服貼好。 一個簡易的“窗戶”就這么固定好。 秦司漫在外面戳了戳衣服的右下角,“這里開個洞,看后視鏡?!?/br> 沈琰拿著剪刀,開了個小口。 “你快進來!” 隔著一件薄紗,沈琰沖窗外喊道。 聲音里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迫切緊張。 秦司漫對著那個小口比了個“ok”的手勢,雙手扶著車窗邊緣,緩緩移動。 沈琰的目光隨著她的身影移動,一顆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秦司漫移到前輪處,看著前面幾乎沒有下腳地的路,心一橫,借著手上的力,翻身坐上了前面的引擎蓋。 幾乎是沒有停留的,身子一轉,長腿一著地,幾秒之間,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對比車內三個人心有余悸的眼神,秦司漫倒顯得十分無畏,拍了拍沈琰的肩膀,“走吧,方向盤往我這邊多打一點,那邊太窄了,容易掉下去。” 沈琰雙手緊握著方向盤,不自覺的用力,青筋暴起也不自知。 憤怒、慌亂、后怕的情緒在胸中擠壓,混合在一起,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秦司漫正想說什么來調節(jié)一下車內緊張的氣氛,卻被沈琰周身的氣場震住,訕訕的收回手,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在生氣。 可秦司漫不知道他在氣什么,也不敢問。 過了幾秒,沈琰將情緒收好,重新發(fā)動車子,終是一句話也沒說。 多了一層遮雨布,視線比起先好了許多。 大雨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發(fā)生泥石流。 沈琰只能在保證安全的情況,最大限度的提快車速。 幾經周折,最后到達社區(qū)的時候早過了午飯點,已經下午兩點多。 四個人皆是狼狽不堪。 雨比之前下得小了些,沈琰停好車,社區(qū)的負責人招呼自家人,撐著傘熱情的迎上來。 沈琰見都是男士,打開車門先下了車,讓另外三人在車里等著。跟負責人交代了幾句,沒多會兒,便有兩個婦人撐著傘拿著幾張干毛巾走過來。 沈琰一一接過,把毛巾遞給了車內的三個人,輪到秦司漫的時候,把自己的那張一并給了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露在外面的胸口和肩膀,說:“披好了,別感冒。” 秦司漫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沈琰便跟著負責人先一步走遠。 個子稍高的那位婦人見狀,以為兩人是一對情侶,笑著打趣,帶著nongnong的口音:“姑娘你快披上,小伙子都不高興了?!?/br> 秦司漫也不反駁也不接茬,抖開手中的毛巾披在肩頭,前后各一張, 沖她點點頭,“謝謝。” 秦司漫撐開雨傘下了車,走了幾步又倒回去,對著后視鏡端詳著自己—— 妝花了,頭發(fā)也亂了,就連手臂和腿上都布滿了泥漿。 分明是狼狽到不行的模樣。 這么大的雨誰會有興趣多看她一眼。 難為某些人還會不高興。 想到這,秦司漫突然笑出了聲。 暴雨天什么的,真是個好天氣。 秦司漫就著農村小院里有限的熱水洗了個戰(zhàn)斗澡,換上了這屋女主人好心給自己穿的麻布長裙,擦著濕漉漉的長發(fā)從后院走出來。 站在屋檐下,看著絲毫不見停下來的雨,漸漸出了神。 遠處在大小山包在雨中若隱若現(xiàn),像是被籠了一層紗,隨著這山風,悠悠晃動。 秦司漫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泥土的清香。 充滿了新生的氣息。 剛才的婦人端著一個土碗,朝她走過來,言語關切的說:“喝杯姜茶吧,驅寒。” 這種非親非故的,來自陌生人的好意突然來到自己面前,秦司漫有些不知所措。 雙手接過,頓了頓,輕聲說:“謝謝你?!?/br> “不客氣,我們山里天氣變化無常,別看這是夏天,還是容易著涼的,這山里的雨,寒氣可足了?!?/br> 婦人在旁邊跟她嘮叨著,秦司漫捧著手里的姜茶,喝了一小口。 姜放得剛剛好,不辣。 比何婉兮以前做的好喝。 婦人見她不說話,以為是不好喝,不好意思的解釋:“喝得慣嗎,家里沒有藥,只能用這個對付一下了。” “好喝,比我mama做的還好喝?!?/br> 秦司漫悶聲回答,一口將碗里的姜茶喝盡。 婦人接過她的碗,剛想說什么,看見沈琰從廚房里走出來,沖秦司漫笑笑:“你這話留著跟沈醫(yī)生說吧,這是他做的。” 見兩人都愣在原地,婦人捂嘴偷笑,識趣的走開。 耳邊盡是淅瀝瀝的雨聲。 秦司漫先一步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調侃著:“你煮的姜茶挺好喝的?!?/br> “嗯,大家都淋了雨。” 又是大家。 今天大家似乎背了很多鍋。 秦司漫在心里偷笑,步步走向他,“之前在車上,你在生什么氣?” “我沒有生氣?!?/br> “你有?!?/br> “我沒有?!?/br> “你就有。” “......” 秦司漫執(zhí)拗的抓著這件事不肯松口,沈琰避無可避,只好承認:“你下次做事之前,能不能考慮一下后果?” 秦司漫點頭,“我考慮過了?!?/br> 沈琰臉一橫,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對她吼道:“你考慮了還去,你不知道自己隨時有可能摔下去嗎!” 秦司漫何曾見過沈琰這般失控的模樣。 他從來都是冷靜到死的一個人。 不止是秦司漫,就連沈琰都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無力的抓了抓頭,“抱歉,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