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章水來眸色一深,眼角的皺紋跟著重了幾分,他說:“這么瞧著應(yīng)該是個好東西,前頭透綠,要是再擦個小口看看,底好水頭好,有可能是冰種?!?/br> “章伯伯,這個真的是翡翠?”溫涼聲音輕柔的問。 “這東西叫翡翠原石,外頭裹著的這層皮殼不是翡翠,里頭有翠,不過要切開來看才能知道是什么種什么料?!闭滤畞硪幻娼忉?,一面轉(zhuǎn)過頭,細(xì)細(xì)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姑娘。 他跟溫昀交情不錯,也大致了解溫家母女倆的生活狀況,溫語是春曉中學(xué)的英語代課老師,因?yàn)椴皇钦?guī)教師編制,一個月工資也就1500不到,老師的福利一個都享受不到,平時休息還要接些古法刺繡的私活補(bǔ)貼家用。 溫涼這丫頭書讀得好,就是運(yùn)氣差了些,沒上著云海市最好的云海第一高中,又因?yàn)榧依飾l件一般,免學(xué)費(fèi)進(jìn)了華榮實(shí)驗(yàn)外國語學(xué)校的創(chuàng)新班。 小姑娘穿著一身普通的棉布裙,大概是上了高中,個子比他印象中高了些,有些偏瘦,五官還沒完全張開,跟鎮(zhèn)上的那些孩子沒多大區(qū)別。就是安安靜靜站在一邊的時候,竟然有種氣質(zhì)淡雅的感覺。 章水來好笑地?fù)u了搖頭,十五歲的小丫頭,哪來什么氣質(zhì)。 想到溫家母女生活不易,章水來沉吟了片刻,問:“涼丫頭,這塊翡翠原石值不少錢,最好把你媽叫過來一趟?!?/br> 溫涼一聽,心頭跳了跳,忙道:“章伯伯,這塊石頭的事情我自己能做決定,您有什么想說的,直接跟我說就行。我特地跑過來找您,就是知道您是內(nèi)行,懂的比我多。” 小姑娘說話的聲音有些細(xì)小甜軟,語氣卻難得的老成,章水來有些好笑地看向她,正想說一句這事你拿不了主意,目光卻恰好對上溫涼那雙琥珀色,透著淡然篤定的雙瞳。 他微微一怔,鬼使神差道:“你要是想收藏這東西,一定得藏好些,別給摔了,丟了。你要是想賣掉,你章伯確實(shí)有些這方面的門路?!?/br> 就等著他這句話的溫涼,立即回:“那就賣掉吧。” “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給你寫個五萬元的欠條……等等,你剛剛說什么?”章水來愕然,“真的要賣掉?” 溫涼笑了笑,乖乖巧巧地點(diǎn)頭,“這石頭就拜托您了?!?/br> 章水來驚訝不減,心頭不知怎么竟然松了松,忙道:“那成,我現(xiàn)在就給你寫個欠條。” “不用這么麻煩,我信得過您。”溫涼擺擺手,順勢看了一眼時間,說:“時間也不早了,我得趕在mama下班之前把晚飯給做好?!?/br> 章水來還想說點(diǎn)什么,卻見小姑娘神色輕松地朝他揮了揮手,“章伯伯,那我先走了,您要是有什么好消息往家里打電話,我mama那里麻煩您幫我保密,我想給她一個驚喜?!?/br> 聽完溫涼的話,章水來頗有些暢快地笑了笑,人小姑娘都這么灑脫豁達(dá),他這個糟老頭子有什么好矯情的? 終于放開懷說了一聲:“行!這個忙我給你幫到底?!?/br> 得到章水來的承諾,溫涼再次說了聲謝謝,腳步從容地走出石雕店,就仿佛她留下的不是翡翠原石,而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石雕店內(nèi)的章水來卻有些感慨,十五歲的年紀(jì)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溫家這丫頭不是個笨的,五萬塊錢對她來說絕對不是簡單的一串?dāng)?shù)字。結(jié)果她就這么把東西留下了,這就是放在成年人身上,也不一定能有這樣的心氣。 溫涼并不知道章水來對她的看法,會因?yàn)檫@次的事情而改變,畢竟這種事情不在她所能控制的范圍內(nèi)。 確實(shí),章水來說得沒錯,這種事情放在成年人身上也一定能做到淡然無波。即便是工作多年后月入三四萬,這五萬對于此時的溫涼來說卻不是小數(shù)目。 她之所以會這么做,究其原因只是希望章水來能通過他的那些路數(shù),幫忙鑒定出這種外星隕石的結(jié)構(gòu)到底是不是和翡翠完全一樣。 如果一樣自然皆大歡喜,她也能有一筆收入緩解mama的壓力。如果不一樣,從一開始就避開金錢的介入,對她而言反倒是最安全的。 …… 回去的路上,溫涼跟剛認(rèn)識的小伙伴們匯報了一下自己這邊的進(jìn)展,順便跟木蓮聊了聊美白護(hù)膚的話題, 回到家天色還不算太晚,溫涼先看了一眼冰箱里的食材,發(fā)現(xiàn)里頭瓶瓶罐罐的全都是一些腌菜,粗粗一想就猜到自己這些天不在家,mama肯定沒好好吃過飯。 心里想著這些,她先是去前院邊角的雞籠里摸了兩個蛋,摘了一條臘rou放到廚房,然后抱著菜籃子跑去后院的菜園子。 她剛準(zhǔn)備彎腰剪幾把韭菜,眼角余光看到靠后山角落處突然冒出來的一大叢大馬士革玫瑰,手里的菜籃子咣當(dāng)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們家是村子里最靠后的一進(jìn)房子,后面背靠的就是里山村的小香山,后院菜園子的角落就跟小香山山腳挨著。 那個角落因?yàn)橥诹艘恍K蓄水池,平時邊上都不種東西,最近唯一種過的,就是她下午出門前扦插在地上的變異大馬士革玫瑰剪枝。 這會兒院子那一角,加上整個蓄水池,全都被大馬士革玫瑰的花叢枝干給淹沒了,垂下來的花枝上,淡淡玫粉色的薔薇花,就好像絹布一般纏卷盛開著。 不,確切地說,她們正在盛開著。 隨著她越靠越近,大馬士革玫瑰的生長動態(tài)幾乎可以用rou眼看清楚,溫涼就這么看著一朵差不多有她大半手掌大的薔薇花,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盛開。 而且,這種趨勢并沒有停止的跡象。 如果不是知道,這根剪枝來自其他星球,她這會兒可能還覺得自己眼睛花了。 為什么有種異形入侵的即視感?。?! 溫涼撫了撫手臂上冒起來的雞皮疙瘩,慌忙打開聊天群。 溫涼:丁丁在嗎? 馬克:咦?小涼妹子你找丁丁有事?你等等,我?guī)湍憬兴?/br> 溫涼:你們在一起? 馬克:對啊,我們是同學(xué)兼發(fā)小,立志種滿一整個星球植物的那種,共同夢想型的發(fā)小! 丁?。赫l跟你在一起了,老子性取向正常。 丁?。簺雒米诱椅疑妒拢?/br> 溫涼:你的變異大馬士革玫瑰真的變異了……現(xiàn)在在我家院子里瘋長,我可能沒辦法幫你做種植記錄了……我就出去了幾個小時,它跟長了好幾年一樣!太可怕了! 丁丁:不應(yīng)該啊,我這個變異基因就是增多了花瓣層數(shù),你那邊的花型大小怎么樣? 溫涼:比一般的薔薇要大?,F(xiàn)在問題的重點(diǎn)不是這個,它們長得根本停不下來!我可能要把它們?nèi)技袅诉B根刨掉,到時候全部打包給你? 丁丁:你發(fā)一小枝樣本過來就行,正好馬克在研究母星的土壤成分,到時候我讓他做個植株對比。剩下那些你拿去自己用吧,我聽說母星的烹飪技術(shù)非常的神奇。 馬克:我想吃鮮花餅! 斯皮爾:我想吃鮮花餅π! 木蓮:我想吃鮮花餅∞!對了小涼,你發(fā)點(diǎn)給我,我做點(diǎn)玫瑰精油送你。 溫涼:總覺得又被你們帶溝里去了。 關(guān)掉聊天屏幕后,溫涼緊趕著把冒出來的這些花枝全都剪了,挖了根一股腦收進(jìn)格子間。 做完這些,才松了一口氣,重新?lián)炱鸬厣系牟嘶@子,摘了一顆圓白菜,剪了些韭菜和蔥,還有四季豆,匆匆跑回廚房做飯。 第5章 電話 被變異大馬士革玫瑰的事情耽擱了些時間,溫涼匆匆忙忙剛生上火。心里惦記著她的溫語,跟著也騎著車從春曉中學(xué)趕回了家,母女倆默契十足地做了一桌簡單的飯菜。 因著下午認(rèn)識了一群新朋友,加上時隔多年再一次吃到mama親手做的飯菜,溫涼那張瘦瘦的小臉都跟著生動了幾分。 溫語最了解她的性子,她家姑娘不管開心還是不開心都喜歡憋在心里。 之前因?yàn)樵驴嫉氖虑椋鲆宦纷嚮氐郊叶加行┥袂榛秀?。這會兒看她乖乖巧巧地吃著飯,眉眼展開的樣子,就知道她的心情明顯比剛從學(xué)?;貋淼臅r候要好。 溫語笑著說:“正好趕著五一假,明天mama得去幫你林嬸插秧,這幾天中午你去小王奶奶家吃飯,晚上早點(diǎn)睡,早上起來了記得練字?!?/br> “嗯,知道的。”溫涼聽話的點(diǎn)點(diǎn)頭,現(xiàn)在正是早稻插秧的時候,想著以往mama幫村里的那些叔叔嬸嬸插秧割稻回來后渾身酸痛的情景,小聲問:“mama,要不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你假期沒有作業(yè)了?”溫語輕瞪了她一眼,“小胳膊小腿的,去幫倒忙?” 溫涼抿了抿嘴,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跟溫語聊了聊學(xué)習(xí)上的事情。 吃完飯,溫涼幫著洗完碗筷,擦干凈桌子。 溫語把前兩天沒繡完的幾件花樣,拿到八仙桌上,一邊跟溫涼說道:“去把硯臺紙拿出來練會兒字,正好mama跟你聊聊地理卷子的事情?!?/br> 剛把擦桌布晾起來的溫涼,瞧著眼前這一幕,心頭一酸,眼前的一切都沒有變,和十五年前的一模一樣。 唯一變了的是她。 溫涼背過身,深吸了一口氣,拿了文房四寶出來,擺在八仙桌上,耐耐心心地練起字來。 “生疏了?!睖卣Z忽然出聲。 溫涼握著毛筆的手微僵,卻聽她說:“小涼,做任何事情堅持最重要,結(jié)果反倒是次要的?!?/br> 溫涼無聲點(diǎn)了點(diǎn)頭,確實(shí)是生疏了,自從mama走了之后,她再也沒有這么練過字。 溫語只是想借著這個話頭,勸解安慰一下自家姑娘,卻不知道,這樣的情景,這樣的對話,直直戳進(jìn)溫涼的心底,萬千心緒翻騰不止。 母女倆就這么一個繡花,一個練字,直到夜?jié)u深。 溫涼收拾完東西,去洗了個澡,回到自己房間里,靠著床頭看了一會兒書。 臨睡前,跟群里的小伙伴說了聲晚安,習(xí)慣性地打開格子間。 發(fā)現(xiàn)里面躺著的一個白色罐子圖標(biāo),上面顯示著“云草水”三個字。 想到之前木蓮跟她聊天的時候,提起云草水的效果,溫涼歪著頭猶豫了半秒,終于抵擋不住誘惑,從格子間里取出云草水。 原本她以為這東西應(yīng)該是小小的,類似于精華液一樣的小罐,結(jié)果東西一出來,居然有一個西瓜那么大一缸。 沒錯,那就是缸。 打開白色石缸,里面是帶著些淺綠色的透明膠狀液體。 雖然木蓮說了,這個云草水適用于所有人類種族,具有美白淡斑,修復(fù)粗糙裂紋的作用,但這東西畢竟不是地球本土出產(chǎn)的,還是先試驗(yàn)一下比較安全。 溫涼打量了一圈自己的房間,目光落在書桌的盆栽文竹上時,秀眉微微上挑了一下。 她起身折了一小枝文竹,挨著白石缸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拿著文竹枝碰了碰云草水的表層。然后在里面攪動了幾下。 確定沒有出現(xiàn)奇怪的變化后,她才伸出小手指指尖,輕輕沾了一點(diǎn)。 沾到手的液體滑潤潤的,透著一股涼意,跟她前世用的手膜質(zhì)感差不多, 即便是這樣,溫涼也只敢將小手指浸入一小節(jié)。 畢竟生活環(huán)境不同,有了之前大馬士革玫瑰的前車之鑒,本來就謹(jǐn)小慎微的溫涼,對待這些新奇的事物多留了一份心思。 她收回手的時候,粘在小指上的淺綠色液體瞬間變干,原本還能看到的那一絲綠色,也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nèi),全然消失。 摸了摸干掉的指尖,確定沒什么異樣的感覺后,她重新將白石缸封蓋裝回格子間。 一下子嘗試了許多新事物,又經(jīng)歷了一天的忙碌,溫涼爬上床躺下,習(xí)慣性地放空思緒,很快便陷入沉眠。 …… 第二天清晨,溫涼早早起來洗漱,溫語給她準(zhǔn)備好早飯后,便匆匆出門去了。 她自己在院子里來回小跑了幾十圈,然后按著過去的習(xí)慣,先是練了一個小時的字,然后從書包里拿出教科書和各類練習(xí)冊,開始溫習(xí)功課。 相隔十五年,現(xiàn)在讓她做高中時的題目,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 倒不是她不會做,而是高中和大學(xué)的知識涵蓋面不同,解題思路和方式也不同,何況她這一次想選理科,需要著重學(xué)習(xí)的內(nèi)容也跟上一世不同。 也幸好這個月的月考剛結(jié)束,她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