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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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每日都雷打不動地光顧rou攤,鎮(zhèn)子上的屠戶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寧婧當財神爺看了。 她今天帶來的是一塊沾血的牛rou,以及一塊煮熟的魚rou。正想像平時一樣用匕首切rou時,卻發(fā)現(xiàn)今天忘了帶匕首。 這時,一個清澈而稚氣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飄散在了海風里:“你在干什么?” 寧婧訝異地抬頭,就在距離她五六米的海面,卡爾洛把頭部冒出水面,一雙澄碧的圓眼安靜地看著她。那不是簡單的歡迎或是厭惡,而是一種更純粹的注視。 小獸一般,單純而直接,如同有形的視線,一寸一寸地爬過寧婧的眼眸、嘴唇、手指、雙腿。 就在卡爾洛打量寧婧時,寧婧也訝異地端詳他——要知道,因為系統(tǒng)的大力渲染,寧婧想象中的卡爾洛也是青面獠牙的。沒想到,這小屁孩長得跟海中精靈似的。耳后的魚鰓、人魚的尾巴,更是加劇了這種怪誕的美。 迅速調(diào)整了心里的異狀,寧婧淺淺笑了下,指著rou溫和道:“我想幫你把rou切成片兒,卻忘了帶刀子來?!?/br> 卡爾洛歪了歪頭,說:“不需要刀子,我有牙齒可以咬。” “這樣啊。”寧婧從善如流:“那你就直接吃吧?!闭f罷,她沒有要求卡爾洛游過來,而是把rou往卡爾洛的方向拋了過去。 卡爾洛敏捷地揚手接住了那塊血腥十足的牛rou,一下就塞進嘴里,狼吞虎咽地撕咬起來。 不愧是獸類,他吃飯的方式和文雅一點兒也不沾邊。上下兩排尖銳而整齊的牙齒,以及能超越生理極限地張大的下頜,是人魚撕扯生rou的利器。期間,rou類的血液把嘴唇、手指、臉頰都染紅了,這兇殘的一幕,大概會嚇壞不少的小孩子。 不消一分鐘,卡爾洛就已經(jīng)把整塊rou吞吃入腹,小肚子還不見鼓起。這種驚人的進食速度,是他為了在野外存活下來而習得的本領之一——捕捉到獵物時,要在敵對者到來前,先把它占有。 系統(tǒng):“叮!人品值上升了,實時總值:15點?!?/br> 寧婧:“果然,無論是什么物種,吃飽都會讓心情變好?!?/br> 卡爾洛用手背擦了擦染血的嘴唇,總算沒有一開始的警惕了:“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來這里?” 寧婧說:“我叫希彌爾,非常謝謝你在半個月前,把我從海里拉了上來,還送到了這里,可以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嗎?” 卡爾洛說了名字后,垂眸,低低的聲音飄散在海風里:“我又不是特意去救你的,為什么要連續(xù)半個月都來這里?” 寧婧:“???等等,莫非這小屁孩視jian了我這半個月釣魚的全過程?” 系統(tǒng):“似乎是的?!?/br> 寧婧:“……”(╯‵□′)╯︵┻━┻ 對系統(tǒng)嚎了一會兒,寧婧回過神來,對卡爾洛誠懇地道:“不管你的動機如何,是特意也好,偶然也罷,我只知道,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淹死了,所以我才想找到你?!?/br> “找我?”卡爾洛抬眸,“找到我之后呢?” “我想和你說說話啊。”寧婧笑瞇瞇地揚了揚剩下的那塊rou,道:“我今天帶了兩塊,要吃嗎?” 這一次,寧婧把rou握在了手里,朝卡爾洛遞過去。卡爾洛這次終于游了過來,伸手接過了rou,塞進了嘴里。 寧婧欣慰道:“終于上鉤了?!?/br> 系統(tǒng):“……” 舌尖嘗到味道后,卡爾洛臉色一變,下意識吐了出來:“好燙!” “那是用火烤熟的魚rou,不能吃那么急?!睂庢哼B忙解釋,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味道很怪嗎?其實人類都習慣吃這種熟rou,我還以為你喜歡呢。不如你告訴我愛吃什么,我下次帶給你好了?!?/br> 三言兩語,就不動聲色地敲定了“下次還要見面”的要求。 “很咸,很燙,很怪。”卡爾洛皺著眉,像試毒一樣,再嘗了一口熟rou。 寧婧的臉垮了下去??柭逑肓讼耄f:“不過,我不討厭。” 不討厭的,不僅是指第一次吃的熟rou,還指人。 沒錯,想和人魚說話的奇怪人類,在卡爾洛的魚生里,也是第一次遇見,但他同樣——一點兒也不討厭。 第82章 第六只小團子5 自從成功與卡爾洛搭上話后,寧婧總算不用再守株待兔地在海邊枯等了。現(xiàn)在,只要她想見卡爾洛,只要蹲在礁石上,拿塊鮮rou放進海水里晃一晃,卡爾洛聞到味道,很快就會從巢xue里鉆出來,浮到水面上見她。 雖然水能傳聲,人魚也不是聾子,但他們的五感中,惟獨視力與嗅覺最為上乘,所以,用味道去吸引卡爾洛,比喊名字更容易把他叫上來。 卡爾洛是個會回報的小屁孩。寧婧給他帶rou,他則會在海里撿來自己愛嚼的海藻、貝類,悶sao地放在礁石上,送給寧婧。 只不過,這種每天都往海邊跑的日子,并不能一直持續(xù)下去。 在圣女號郵輪上做成的買賣所帶來的巨大利潤,足以支撐著獵人公會運轉(zhuǎn)很長一段時間。但是,公會畢竟養(yǎng)著近百號獵人,花錢的地方多得是。再加上獵人們習慣了豪奢的生活,放浪形骸了一個多月,加快了錢財?shù)南?。未免座山吃空,圣女號返航一個半月后,獵人們紛紛從聲色的住所、不知日夜的賭場抽身回來,開始新一輪的狩獵,為下一次的拍賣會做準備。 人一多了,寧婧就不好太明目張膽地跑到海邊去找卡爾洛了。 被人懷疑是小事,就怕惹來公會里其他人的注意,從而暴露了卡爾洛的存在。是故,寧婧有意地減少了前往海邊的頻率,但每一次,她都會和卡爾洛約定好下次再見的日子,并且從不失約。 隨著見面次數(shù)增多,故事的完成度,龜速地從5%提高到了8%。人品值的變化則幾近于靜止。 這是因為,爽點有時效性,而壞就壞在,除了投喂rou食以外,寧婧壓根兒摸索不到卡爾洛的第二個爽點。從客觀上說,雙方一個在岸上,一個在海下,相處的時間比起前幾個任務,少得簡直不能看。從主觀角度而言,卡爾洛對她,還沒有信任到愿意敞開心扉、允許她踏入自己生活的地步。 所以,明明相處得很和平,寧婧卻依然覺得這段關系浮于表面,隨時可能中斷。若能跨越彼此間那條說不清是什么的隔閡,她和卡爾洛的關系,必然能突飛猛進一大步。 在不能去海邊的日子里,寧婧頂著希彌爾的身份,作為狩獵行動的主要戰(zhàn)力,前往了很多不同的地方。好在,她的主要工作是追蹤獵物的蹤跡——這是一個難度大、分成比例高又不太費體力的工作。即使要出手,她武器是弓箭,不是必要時,都不用接近異獸的身邊,安全系數(shù)很高。 這天,在普修斯西南部的雨林里,古樹參天,氣候潮濕。 瀑布前方的空地上,散落著極多的折斷的樹枝和懸崖上滾落的泥塊,暗藍色的血液噴灑在低矮的草木上,粘稠地凝結(jié)成了一個個小點。順著藍血拖曳的方向望去,一條已經(jīng)沒有聲息的地龍癱死在地。 這是寧婧帶領的分隊這趟任務最大的收獲。十多個獵人分工協(xié)作地把地龍的腳爪用繩索綁上,打算用馬匹把它拖回去。它的尾巴毒囊里的毒液已被抽走,用作箭頭的麻藥。 地位擺在那,沒人敢叫寧婧干活,她坐在車棚里邊嚼冰。這片雨林又悶又熱,住所簡陋,不能洗澡,只能擦身。而且,為了不讓蛇蟲鼠蟻或者螞蟥鉆進衣服,寧婧必須穿著長衣長褲,高至膝蓋上方的軟皮長靴,還得把衣服的口子束緊。 有這身盔甲的加持,光站著什么也不干,都能出一身臭汗。若不嚼點冰塊降溫,寧婧早八百年就中暑了。(=_=) 好在,在雨林這當了五六天的人猿泰山,今天終于搞定了地龍,下午就能回到南部小鎮(zhèn),痛痛快快地洗個熱水澡了。 等待的間隙,寧婧:“我觀察過公會的獵物組成,伯萊平原的長喙鷹、西南部雨林的地龍和火鬃豹,還有雜色的獨角獸都有獵到過。但人魚卻至今一條也沒見過?!?/br> 系統(tǒng):“所以,你會明白純色獨角獸與人魚有多稀少。若論難獵,獨角獸還只是排第二,難找的是人魚,它們已經(jīng)在公會的獵物譜系里消失很久了。從前捕獵到的人魚,要么不是瑞拉支系的,要么就都是有缺陷的殘次品?!?/br> 寧婧點頭。 所以,在原劇情里,當公會捕捉到年輕、健康、美麗的卡爾洛后,喪心病狂的獵人們,緊緊抓住這件來之不易的獵物,誓要榨取他身上所有的價值;尤尼私藏多年的金色獨角獸,一朝暴露,就被聞訊趕來的獵人處決了。 ……還真是兇殘極了呢。 當天下午,這支隊伍動身返回南部,公會扎根的大本營——一座廢棄多年、后來被鎮(zhèn)民翻新,成了外租式建筑的大型教堂。 寧婧回房后,舒舒服服地沖了個澡,再坐進浴池里泡澡。煙氣氤氳中,她泡得腳趾都發(fā)燙發(fā)麻,舒服得蜷縮起來。 起水后,她擦干了頭發(fā),像以前出差回來一樣,窩在柔軟的床上,什么也不管,睡了個天昏地暗。直到晚飯時間過了,寧婧才餓醒了。 她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啞聲道:“幾點了?” 系統(tǒng):“晚上八點多,距離和卡爾洛的見面還有一個半小時?!?/br> 這次出行前,寧婧和卡爾洛說好了在今晚再見,遂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赤著足蹲在壁爐旁,扔了塊木頭進去。已經(jīng)有些萎靡的壁爐的火焰霎時一跳,再度旺了起來。就著火光,寧婧慢悠悠地在房間里吃了個晚飯,最后把晚餐里的一塊熟rou用干凈的油紙包起,藏進了披風內(nèi)。 沒辦法,這個點兒,鎮(zhèn)上的屠夫都關門了。 距離見面時間還有半小時,寧婧反手謹慎地關好房門,定了定神,往教會的大門走去。 只是,剛踏下樓梯,寧婧就看見教堂門前的鐵藝街燈下,一個矮小的男人左手揪著一個高個子男人的袖子,右手則握著一個濕淋淋的鉤子,在興奮地說著什么。 定睛一看,矮個子是公會里一個不知名的獵人,至于另一個高挑的男人,不是尤尼又是誰。瞧他那隨意的打扮和微微抽搐的眼角,應該是飯后出來散步,被這個矮個子男人堵住的。 寧婧暗道不好。她挑這個時間出門,就是想低調(diào)點兒,誰知道會遇上這尊大佛。 尤尼和矮個子男人都看到了她,相比起尤尼無奈的表情,矮個子男人卻像看到了救世主,眼前一亮道:“希彌爾!來得正好,我們公會不是在水瓶之洋撒下了不少帶鉤子的漁網(wǎng)么,瞧我今天看到了什么——”他舉起了手里濕淋淋的魚鉤。 那鋒利的魚鉤上,被海水沖得干干凈凈,什么血跡也沒看到。倒是另一端那個用來系繩子的鐵圈兒,繩子已經(jīng)斷了,卻沒被海水沖走,還穿在鐵圈兒里,原來鐵圈里卡著一片湛藍色的黯淡的魚鱗,把繩子給夾住了。 看清那片魚鱗時,寧婧的臉色大變,矮個子男人卻沒注意,興奮地旋轉(zhuǎn)那個魚鉤,唾沫橫飛道:“看到了嗎?魚鱗啊!一定是有人魚撞到這上面,又僥幸逃走了,還落下了一片魚鱗。我就說嘛,水瓶之洋里果然有人魚!” “你錯了,這不是人魚的魚鱗?!睂庢菏中拿昂?,面上則不動聲色,鎮(zhèn)定地說:“若這是人魚的鱗片,他應該是條幼年的人魚。被倒鉤刺入魚尾后,即便忍痛拔出,幼年人魚的爪牙也沒法撕開我們?yōu)椴东C人魚特制的網(wǎng)。所以,這只可能是某種海洋魚類的魚鱗,被倒鉤掛走了鱗片,但沒有被困住,從稀疏的漁網(wǎng)間游走了?!?/br> 尤尼雙眸幽深,如有所思地看著寧婧,忽然笑了下:“希彌爾說得不錯,我也認為這不是人魚?!?/br> 連番被公會里兩個頂級獵人否定,矮個子男人信心大減,泄氣道:“我還以為人魚終于出現(xiàn)了呢?!?/br> 寧婧心里擔心卡爾洛的情況,找了個借口抽身離開。由于某種不好的猜想,寧婧走了幾步,又回房翻找了藥物、酒、火折子等東西,帶在身上,再咣當咣當?shù)赝康牡嘏堋?/br> 來到了老地方,寧婧按捺下心里的不安,蹲在礁石上,把rou塊放進水里晃蕩了幾下。以往很快現(xiàn)身的卡爾洛,這一次沒有出現(xiàn)。 寧婧的心臟一沉,最壞的猜想……似乎成真了。 借著月光,她攤開掌心,那上面躺著那片被她奪過來的魚鱗。雖然色彩黯淡,但和卡爾洛的尾巴顏色是一模一樣的。 系統(tǒng):“卡爾洛的巢xue上方的潮汐洞就在這附近,我給你指路吧。” 順著系統(tǒng)的提示,寧婧找到了一個十分隱蔽的山洞。潮汐洞的意思,就是退潮的時候會露出一點兒的石頭,漲潮后,入洞的路會被淹沒,只能摸滾帶爬地走進去。 洞里很黑,寧婧是人類,視力再好,也和激光槍有差距,好在有系統(tǒng)詳細的指示,她扶著濕滑冰冷的洞壁,一步一步地趟過海水,終于走到了洞內(nèi)較高的地方,這里的石頭高于地面,沒有被海水浸泡。 “卡爾洛,你在嗎?”寧婧緊了緊手心,朝洞里顫聲道:“我是希彌爾,你受傷了嗎?你沒事吧?” 洞內(nèi)沒人回答,卻依稀能聽到粗重的喘息聲。 拐過了一個彎兒,寧婧看到了前方的黑暗里,隱隱看到一道幽幽的光,和她那天落水時,隔著眼皮看到的那道一閃而過的光芒非常相似。 ——她果然沒猜錯。尾巴受傷流血,卡爾洛一定會上岸待著。至少,在空氣里,血液的味道傳播范圍有限。若待在海水里,恐怕會惹來千里之外的獵食者。 再拐過了一個彎兒,寧婧彎腰穿過了一個狹窄的小洞,才發(fā)現(xiàn)里面別有洞天——這里是一個中空的潮汐洞!四面環(huán)繞的山壁,漲潮時,也有大概二十多平方米的石地能供人站著,不會被海水淹沒。地面中央有個石洞,下面是黑乎乎的海水,穿過這里,就能直接通向卡爾洛海下的巢xue! 至于山洞的頂部,則是開放的,像個小型火山口,銀色冷艷的月光遍灑整個洞xue。 當然,比月光更惹人注目的,是躺在石地上的卡爾洛的魚尾。 這是寧婧第一次看到卡爾洛完整的身體??柭宓聂~尾,和他的上半身相比,非常修長。同樣年齡的人類的小孩子絕對長不出那么長的腿。和童話所說的一樣,他臍下幾寸處,開始有魚鱗分布,從稀疏到密集,淺淡到深色。 最讓她驚訝的是,卡爾洛的魚鱗并不是暗淡無色的,反倒像沾染了星空的熒粉,像深海的魚類一般,散發(fā)著淡淡的暗藍色的幽光,美得不可思議。 ——那天在溺水的時候,在黑暗里一閃而過的光芒,就是卡爾洛的魚鱗吧。 此時,本該完好無缺的魚尾上端前方,果然有一個血紅近黑色的傷口,血rou模糊,邊緣發(fā)白,魚鱗掉落,還有幾片垂懸在傷口側(cè)面,看著就疼。除此以外,柔軟的尾鰭還被一團鋒利的絲線勒住了,已經(jīng)輕微地陷進了rou里。 不遠處的石地上,躺著一把沒有刀鞘的匕首,正是寧婧那天自己扔到沙丘里的那把。 可以推測,卡爾洛在捕食的時候,不慎撞進了漁網(wǎng)里。忍痛把倒刺入魚尾的鉤子拔出后,他用這把人魚不該擁有的匕首,切開了漁網(wǎng),鉆了出來,逃之夭夭。而尾鰭在背后,漁網(wǎng)的絲線打了死結(jié),越纏越緊。 尾巴受傷,不能捕食,不能落?!艨柭宀皇欠磁擅?、有特殊的不死技巧,結(jié)局必然是狗帶。[蠟燭] 寧婧一走進來,卡爾洛就睜開了眼睛,冷冷地看著她。那眼神又回到了剛相識的時候,不帶一絲感情。 系統(tǒng):“……”感覺你要背鍋了。